第44章 经外奇穴

　　无计可施之际，有人介绍我认识了一位针灸大师。大师在祖国传统医学的经络以外的地方，又发现了一些穴位，因此被日本医学界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发现。他发表了一本经外奇穴研究的书，据说是郭沫若题写书名。

　　他把我当成了一件实验室的试验品，要在我的经外奇穴上试验；而且，为了加强效果，要给细细的银针上面通上直流电。

　　我不喜欢他的穷究一切的目光。他的目光像一把闪着寒光的解剖刀。在这目光中我被当作一只送上解剖台的兔子或青蛙。

　　你能告诉我猝然发病时你在做什么？光凭这句话，就知道，他比我遇见的所有的医生高明。我，边应付性地回答，一边这样想。

　　我猛然意识到了别人的意识想主宰我，于是我做着各种努力，想恢复自己。我这时脸色一定很古怪，目光也一定像狼一样出现一丝狂乱与茫然。我想照照镜子，可是没有镜子。我的镜子就是针灸大师的古板的深藏不露的脸。

　　你必须进行精神治疗。俄罗斯有个作家叫左琴科，当年患的正是你这种病。不过你比他幸运，因为在琴科那时候还没有我。你读过《日出之前》那本小说吗？

　　造成你目前身体状况的原因，是你过去年代所蒙受的压抑和刺激。多年以来，你凭藉意志将这些克制住了，但是，它并没有消失，只是顽固地储存于潜意识深处，等待诱因。

　　现在，如果你同意，你可以让一切清晰地浮现和出现，你排除出来，然后把重负卸给我！我点点头，做出准备把一切交给他的样必须配合我，为了你！我继续点点头。

　　你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我，是羞于出口。自从病症发作以后，你再也没有与爱人做爱？嗯，是这样，这很好，这证明我的推断是准确的。事实上你现在的性功能已经丧失。我没有回答。

　　能坦率地告诉我，在你和你的爱人结婚前，那漫长的白房子岁月，你有过性行为吗？哦，肯定是有的！我挣扎着坚决予以否认。

　　那么，在你们结合后，最初的一段时间，你们一定不顺利。这原因是在你！我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承认他的判断或诊断。针灸大师戛然而止。在谈话的途中，细针已经准确地扎入经外奇穴，电流也已经接通。这时，他用手指在仪器的按钮上点了一下，像弹钢琴。突然，我明显地感到像受到一次雷击。眼前模糊了起来，眼前这个人脸上的轮廓渐渐模糊，只剰下一个白大褂。

　　你瞧，下雪了，亘古的荒原，白雪皑皑的冬天。雪雾苍茫的远处，深深的远处，有一座孤零零的白房子。有一个人，一个士兵，一个愁容骑士，穿过雪雾，正向远处的白房子走去。他穿着蒙古式的皮大衣，他带着哈萨克式的三耳皮帽，脚蹬一双毡筒。这毡筒踩在雪地里，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而那白房子，令人心悸的白房子，它已经在望了。

　　哦，快看，白房子！白房子一一针灸大师用手指着雪白的没有任何内容的医院的墙壁说。

　　我看见了！我神经质地回答。我没有停步，拔腿继续向白房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