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娄站在立交桥上，手扶着桥栏杆，眺望远方。这是一座高速公路与普通公路交叉处的立交桥，丈余高。上面通的是省道；下面通的是黑色的高速公路。小娄说：“和他相好的那个女人曾在这座立交桥上，对他说，她是坐着这条公路上的客车来到这座城市的。如果走了，也会从这条路上回去的。现在她却被她男人带回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小娄痛苦地摇晃着脑袋。

　　在感情浓厚的日子里，每天小娄都和那女人见面，但饭店人来人往，不便谈情说爱，小娄便骑车带那女人到二十里外的乡下小旅社。女人像一只白藕仰躺在床上。小娄用手去摸女人的中间地带，那里有片迷人的森林。那女人很懂小娄的意思，岔开两条玉腿。小娄将舌头伸进女人的嘴巴，不停地搅动……

　　正当小娄和女人神魂颠倒时，旅社一个叫巧娟的服务小姐悄悄将二人的活动告诉了女人的男人。女人的男人是服务小姐的表哥，独眼。接到消息，独眼龙立刻纠结一帮人到小旅社捉奸。一连几日，又都扑了空。在三天前那女人老说乳房痛，到医院检查，医生说要戒除房事。刚开始小娄不敢和那女人在一起，几日一过，又带那女人到旅行来了。服务小姐问小娄家住哪里，何方人氏，又要二人的结婚证书。小娄掏出手机说，我把这手机押上，还有我的身份证。服务小姐给小娄和那女人开了房间。

　　小娄和女人正沉浸在梦乡，旅店外忽响起一片嘈杂声，女人穿衣到外面探看究竟，却是老板娘隔门与外面一个汉子争吵，当听出外面的汉子是自己男人，慌忙爬进二楼厕所。独眼龙在外面嚷道：“不放门，我一把火将这店烧了！”老板娘只得打开门。那群人虎狼一样冲进饭店，一阵打砸，逼得老板大嚷，别砸了，别砸了，她在二楼厕所。独眼龙大手一挥，有几个人冲上二楼。很快那女人被扭下楼来，独眼龙甩手狠狠地扇了女人数巴掌，然后带女人走了。

　　世空劝小娄忘记那女人。小娄说这我知道，男儿当自强，不能让个女人毁了前途。最近我看到一种古代兵器，如果能弄到手，价值几百万呢。“什么兵器？”“方天画戟。”世空问兵器在哪。小娄说去了便知。

　　半小时后，小娄敲开了玉匣巷的一扇油漆木门。一个又秃又胖的男人用一只疤眼打量着小娄。找谁？小娄说就找你，那天在黄石街听你说家里有件古代兵器，我们想验证一下。你们是。我们是省文物馆的。专门研究古代兵器。疤眼眨巴了几下眼睛，闪身让小娄和世空进屋。

　　屋内霉气扑鼻，靠西墙摆着一张破旧大桌。桌上散乱摆放着暖水瓶、玻璃杯之类。在大桌左侧，一把藤椅少了条腿。大桌右侧是张老式木床，床上凌乱地堆放衣服被褥。世空怎么也想不出这屋子里会藏着价值连城的古兵器。然而世空想错了，在世空转动下发酸的脖子时，那疤眼从大床下拖出了个1米多长的白色布囊。揭开布囊，一把朔刀呈现在眼前。小娄说我说的是天龙画戟。疤眼将小娄和世空领到了后院。

　　在后院的堂屋里，数十枚毛泽东纪念章让世空回到了上世纪七十年代。那些纪念章全部别在一块花布上。世空呆站了许久，走到一张槐木小柜边，小柜雕刻着精美的图案。抬头向上看，一幅袁安卧雪挂于中庭，只几笔就勾出了人物，兼以稀疏的几点白雪，整幅画显得素朴淡雅。小娄问疤眼还有没有其他古画。疤眼说有。小娄要看。疤眼抱出一摞轴画。取其一展开，但见画面上昂然奔跑着八匹马儿。小娄说这是八骏全图。世空指着一只马道：“怎么少了一条腿？”小娄说：“被这条腿挡住了。”世空歪头细看，说好像被挡住了。疤眼问能值多少钱。小娄并不回答，却放开了另一轴画。这回世空看不出画上的景物了，也不明白小娄说的话。小娄说这该是东晋刘襄《北风图》。传说望见《北风图》的人立刻会有一种去炎纳凉的感觉。世空想那画是真的。深眸凝视，果觉一股清风扑面。小娄问画的价格。疤眼伸出一个手指。小娄说一百疤眼摇头。小娄说两百疤眼还是摇头。出到一千，仍无回应。小娄急了，说十万。疤眼瞅了瞅小娄，收画欲走。小娄用手一按说给你20万。一千万少一个不卖。一千万，想当然是画中精品，画中之画了。世空拉拉小娄的衣襟，轻声说走吧，你买不起。小娄还想让疤眼拿出方天画戟，却被世空拉了出了来。

　　不觉间，年到了。行人的菜篮里多了几幅春联，几卷鞭炮。垃圾巷里的人家洗刷了锅碗瓢盆抹擦了桌子凳子。过先生因老父亲去世头年，要回去祭奠，对世空说今年我回去过年，你如回，咱们一起走吧。世空仿佛看到老母亲期盼的眼神，儿子陶陶欢蹦乱跳的模样。于是也想回家过年。

　　动身前，过先生将狗牵来找绣花。

　　绣花在和男人争吵。男人将牛肉拾上锅，叫绣花凑火。绣花说刚抹了粉，叫邱老板自己烧。邱老板说要翻牛肠。绣花叫男人一边翻牛肠一边烧火。邱老板就骂绣花吃闲饭，不做事。绣花说那好，我烧饭你别吃。那就给我吃。过先生牵着一条狗进来说。绣花变了腔调说：“过先生，你来评评这个理儿。我天天忙里忙外，累得腰酸背痛，还说我没侍弄好他。”过先生笑了一下，说：“老邱呀，你也该体谅点女人。”邱老板红脸说：“你看这堆衣服。”过先生斜了那堆衣服，又说道：“家务活是干不完的，干了这件，下一件又出来了。”就是嘛，洗的衣服还没干，身上的衣服又脏了。他一天换十遍也穿不上干净衣服的。我知道了，都别气了。该干活干活。邱老板无语，自去灶房炒牛肉。那女人起来搬凳给过先生。过先生却不坐，说：“我是来求你件事的。”“什么事？说吧。”过先生说：“过年了，我要回去，这狗带着又不方便，想在你这儿借住一段日子。”绣花说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