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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半村记事》 作者:杜恒悟

第8章 刁民张伟大

  一

  米糕碰鸡蛋。赵家沟村支书正准备上炕吃饭,村会计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眨巴着一双小眼,对支书说:

  “甭吃了,快跟我去张兰地看看,回来咱们喝酒。”

  “张兰地看甚哩?”支书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甭吃了,甭吃了。”会计拉上支书就走,临出门,会计安顿支书老婆买些猪头肉,他们回来要喝酒。

  “你看,你看!”会计在张兰地张伟大的玉米地里刺啦刺啦地扯去了裹在玉米棒子外面那几层皮,那玉米棒子里竟没有籽儿。

  紧挨着张伟大的玉米是会计的玉米。当支书扯开会计那玉米棒子的外衣时,露出了一排排嫩黄的玉米粒儿,这玉米现在已经能煮上吃了。

  会计告诉支书说,张伟大是从县城买回的叫什么玉188,说什么是新品种,亩产能上一千五百斤,比他的玉米还早下种两天哩。

  “老天有眼,老天有眼!你看看你这个张伟大,春天嫌我卖的玉米籽贵,还动员人们去县里买,这才好哩,这才好哩!这玉米应该叫无籽玉米188。”支书幸灾乐祸,喜形于色。“回家喝酒去,回家喝酒去!”

  支书是赵家沟村玉米种子的代销户,全村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户都买支书的玉米籽。去年张伟大同样和支书买了玉米籽,秋天结账时,张伟大明明买了15袋,而支书硬说买了16袋,张伟大只好按16袋付了账。而支书的玉米籽呢?又比邻村的每斤贵五角钱,今年春天,张伟大便和支书断了交。

  二

  太阳刚出来,张伟大就往县城赶,他是在县城一个叫富民种子经销部买的玉米籽。这个富民种子经销部他记得真真切切,在北关路西大约两百米处,两间门脸房,正对面是个杀猪的地方。

  这个经销部还在,张伟大找到了,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因不到营业的时候,张伟大只好在经销部的门口等着老板出来开门。

  经销部外面大车小辆杂乱无章,张伟大也不知几点了,见其他的铺子陆续开了门,便用拳头捣了两下富民经销部的卷闸门。

  里面一个女营业员出来开了门,问张伟大买啥。这个女营业员张伟大没有见过。当时买玉米籽时是一个中年妇女,还有那中年妇女的丈夫。张伟大说:

  “不买啥,把你们的老板叫来,我有急事。”

  “不买东西,叫我们老板干啥?有甚急事?”女营业员问。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快叫你们老板。”张伟大催促道,“说给你们老板,有人在这儿和他等着打官司。”

  女营业员把张伟大的原话用电话告知了她的老板。

  等了好长时间,张伟大等到了,一个骑摩托车的男人后面带着个女人过来了。张伟大一眼就认了出来,没错,就是这两个人。

  张伟大把他带的五六个无籽玉米棒放在柜台上时,这两位老板也惊愕了。他们都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籽,我会来找你们吗?”张伟大说。

  这两位老板手忙脚乱地把营业执照、玉米种子经营委托书与供货商的合同一一找来给张伟大看。

  张伟大说:“让我看那也没用,我十亩玉米、投入就二千多了,按照春天你们说的,我计划产一万五千斤哩,现在颗粒无收了,你们说咋办呀,我这是来和你们打官司的。”

  男老板按照供货合同给供货商打了电话,供货商在电话里说,种子没问题,种子没问题,你说有问题,我们三两天派人过去看看。

  张伟大只好给富民种子经销部留下了电话,等着供货商来村里核实,至于核实后如何处理,那两位老板说,需和供货商协商解决。

  三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忙乱中的张伟大只给富民种子经销部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可他并没有要上富民种子经销部的电话。第四天,张伟大领着赵家沟村的六七个种植户又早早地来到了富民种子经销部,这些种植户都是在张伟大的鼓动下,来富民种子经销部买的玉米种,有张伟大的亲戚和邻居,他们和张伟大一样,都种出了无籽玉米。

  他们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后来不断地敲门,富民种子经销部的卷闸门丝毫不动,锁得严严实实。

  这可咋办呀?这可咋办呀?其中一个人想到了去县信访局。那信访局就是管这事的,于是他们都想起来了,电视台还公布过信访局的电话哩。

  他们不知道信访局在哪里,好在鼻子下面有张嘴,他们一边走一边问,很快就问了出来:信访局在县政府门口,挂着牌子。

  信访局的接待员很不错,听了他们的讲述,并作了记录,还问了有关情况。信访局的人说,种子问题归农业局管,你们去去农业局。知道农业局在哪儿吗?不知道我告诉你们……农业局局长姓龙,叫龙爱民,你们找龙局长解决去吧。

  他们只好去了农业局,一打听,龙爱民去省里开会不在,三天后才能回来。农业局办公室的同志们听说是反映种子问题的,让他们先去找种子管理站站长。这时候的他们,才松了一口气,知道有了专门管理种子的,这就找对了,有人管就行。

  种子管理站站长也和信访局接待员的接待情况差不多。只是最后说,这事儿得等龙局长回来后看怎么处理,把你们的电话留上,有啥情况我通知你们。

  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张伟大要上了种子管理站站长的电话。

  四

  张伟大盼到了农业局局长回来的日子,可没有等来种子管理站站长的电话。于是,他给种子管理站站长打了个电话,问龙局长回来了没有。种子管理站站长吞吞吐吐地说,回是回来了,可今天不在。张伟大问,龙局长没说怎么处理吗?种子管理站站长说,咋处理谁也说不来。张伟大说,那我们明天去找龙局长行不行?种子管理站站长说,那是你们的事。

  终于,张伟大领着那六七个种植户,在农业局龙爱民局长的办公室门口拦下了龙局长。

  龙局长挺客气的,他细致地看完了张伟大他们带来的无籽玉米棒,耐心地听完了张伟大他们的讲述,问了些相关情况,用一种难以言表的口气说:

  “富民经销部这个王八蛋叫吴实,已经关门跑了。种子经营证的执照是工商局发的。看样子不是劣种子,就是假种子,估计是假种子。打假是归工商局管的。你们是不是去找找工商局?工商局局长姓弓,叫弓尚全,我看你们去和弓局长反映一下。认得工商局吧,工商局在……”

  张伟大酸苦地问:“你这不是推哇?信访局可是让我们找你龙局长哩。”

  “具体情况信访局不是很清楚的,我不是推,你们去吧。”龙爱民局长这样说。

  去就去。

  张伟大他们按照龙局长的指引,找到了工商局。工商局的人们告诉他们下午来吧,上午弓局长有事,不来单位了。

  这时候,工商局的人们已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办公室,到了该下班的时间啦。

  张伟大他们只好就近找了个小饭店,每人吃了两碗刀砍面,先是每碗加了一个鸡蛋和一条豆腐干,第二碗,张伟大狠了狠心,每碗加了一片烧猪肉,连一碟小菜都没舍得要,好在咸菜不要钱,但每人只有一小碟,面汤是随便喝的。

  弓局长同样是挺客气的,和龙局长询问的情况基本差不多。弓局长最后也是用一种难以言表的口气说:

  “我们工商局是负责打假的。可现在种子已经没了,人也跑了,这咋打哩?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我们工商局现在不能认定那就是假种子。认定种子的真假,那是标准计量局的事。标准计量局局长叫王彪,标准计量局离这儿也不算远,你们去找找王彪局长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这时候,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那沉下去的夕阳把张伟大他们笼罩在回赵家沟村的路上。

  五

  这标准计量局还找不找呢?找!这不找,问题谁给解决。张伟大与其余的六七个人约好了,明天,还和今天一样早点走,去标准计量局,找王彪局长。

  到了标准计量局一打问,王彪局长又外出考察去了,一星期后才能回来。张伟大他们却在标准计量局的院子里,碰上了赵家沟村一个在标准计量局上班的“老乡”。张伟大他们便七嘴八舌地和“老乡”说了无籽玉米的事儿,还把找信访局、农业局、工商局、标准计量局的情况和苦衷一一说了出来。这位“老乡”告诉他们说,这些局都是推哩,他们是在踢皮球,你们这个皮球谁都不愿意接。你们就过去找农业局,农业局有种子管理站,农业局不管,你们去找县政府、找县长,坑农害农,岂有此理?占着茅坑不拉屎!

  六

  张伟大与这六七个人按照“老乡”的指点,只好再去农业局。如果农业局龙爱民局长不管,他们就要去县政府,直接找县长去。

  他们在农业局一直等到了十一点多,才等住了龙局长。龙局长还是挺客气的,可就是不解决问题。

  张伟大在龙局长面前哭了,哭得一塌糊涂,说这六七户都是他害的,求求龙局长,哪怕我给你磕头,帮我们解决解决吧。

  龙局长见此情景,确有些为难,说:

  “我非常同情你们,也十分理解你们,人心比自心,但真是没办法。”

  张伟大这六七个人跑了这么几天,跑了这么多部门,得到的结果竟是没办法。这回他们来农业局前,决定做钢的做钢,做铁的做铁,软硬兼施。张伟大呢?只能来软的,其他人呢?都要来硬的,说崩就说崩,反正最后还有县政府,还有县长哩。“老乡”说得对,坑农害农,岂有此理,占着茅坑咋都不拉屎呢?

  于是,一个人质问龙局长道:

  “你没办法,谁有办法?”

  “这个我说不来。”龙局长沉思了一下回答。

  “你能说来啥?”又有一个人质问龙局长。

  龙局长没有作答。

  “你就能推我们,把我们推出去,我问你这卖种子的人跑了怎么办?”又有一个人质问龙局长。

  这句话问的,龙局长又有了话说:

  “人跑了,农业局能抓回来吗?抓人那是公安局的事儿。”这个问话者听了龙局长的回答,哑巴了,再问不出什么话儿了。

  又有一个人质问龙局长道:

  “你究竟管不管?咋管哩?给我们一个准信儿。你不管,我们就去找县长。”

  他们还没有把占着茅坑不拉屎这句话儿甩给龙局长。

  “你们找谁,这是你们的自由和权利。我不拦你们,也不能支持你们,你们见了县长,不要说是我龙爱民让来找的,就行了。”龙局长这样交代他们。

  “那咱们走!”张伟大抽泣着说。

  他们匆匆赶到县政府,县政府看门的老头儿说,十二点多了,早就下班了。

  他们只好每人再吃两碗刀砍面。饭后,他们蹲在了县政府门口,等着县长来上班。他们口渴心焦,心烦气躁愤愤不平……

  太阳又要落山了。县政府看门的老头儿告诉他们,县长下午就没来。

  一片片翻滚着的乌云从天际卷了过来。张伟大他们顶着凄风苦雨回到了赵家沟村,有一个人回村就病倒了……

  七

  太阳落下去,月亮出来了,月亮落下去,太阳又出来了。张伟大一行人迎着朝阳走,顶着月亮回,又往县城跑了两天,也没有见到县长,他们成了丧家之犬。好在人多,他们就不信找不到县长。

  这天,县政府看门的老头儿,悄悄地告诉张伟大:县长回来了,他的办公室在那儿,在那儿……

  张伟大一行推开县长办公室的门就进去了。政府办公室主任跑进来反复说合,把他们带到了分管农业的副县长那儿。

  分管农业的副县长叫吴宪。吴县长说话很和气,问话也很有分寸,当全面了解了情况后,用一种抱怨、道歉和叹息的口气说:

  “你们跑了好几天了,确实对不起。你们回去找一下你们村支书,让你们村支书找乡党委书记,大老远的,你们甭跑了。”

  张伟大他们听到这儿,觉得吴县长也在踢皮球,要把这个皮球踢回到乡里去。张伟大“哇”的一声哭了,哭得稀稀哗哗,求吴县长给他们一个解决的办法或肯定的答复。

  待张伟大哭不出声时,吴县长沉缓而低低地说:

  “现在肯定的答复还不到时候,这玉米为啥不结籽儿?总得找到原因,才能有结论。你们说是怨玉米种子,那卖种子的人如果说不怨玉米种子,我该听谁的哩?”

  张伟大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吴县长竟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不怨玉米籽还能怨啥?卖玉米籽的王八蛋吴实都跑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

  吴县长接着说:

  “所以这事儿的解决办法是请法院上手,法院是断案子的地方,也是打官司的地方。”

  吴县长立即给法院院长打了个电话。法院院长在电话里说,让他们过来吧。

  这位县长叫吴宪,不会和卖假种子的吴实是一家人吧,看来这案子只能靠法院给断了,这官司也只能到法院去打了。

  张伟大一行人去了法院。法院院长叫明法,这位明院长的态度同样是非常好的。自然是先问情况,情况问的差不多了,明院长让他们写一份起诉书。张伟大说,我们不会写。明院长说,那你们请个人代写,你们都要在起诉书上签字,后面还要附上你们的身份证复印件。张伟大说,求求明院长给我们找个人代写。明院长说,这不行,法院的人不能代写起诉书,这是规定。

  张伟大第二天请人代写了起诉书,起诉书交到法院后,法院还要收起诉费,否则不予受理。没办法,这起诉费自然是张伟大交了,明院长还真不错,给张伟大的交费打了个折儿。

  八

  法院受理了案子。村支书、乡书记那儿就不用去了。张伟大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乡书记他们没有去找过。村支书,张伟大他们不能去找,再说了,从他们这里也推选不出一个去见村支书的人。他们谁都没有买支书的玉米籽,见了支书,还不是让人家嘲笑吗?支书如果说,你们不是不和我打交道吗?找我干什么?支书或者说,明年想买,我还不卖给你们这些人哩。支书甚至说,活该,这才好哩!谁让你们不买我的玉米籽。他们谁能受得了这样的奚落?谁愿意去自讨苦吃?谁愿意去找这没趣?

  一天,一天,又一天。

  张伟大他们起诉后的第三天,由农业局龙爱民局长亲自带队的一行十三四个人,分乘五辆小车来到了赵家沟村。他们找到了张伟大,找到了村支书。在村会计的陪同下,龙局长一行人到张伟大他们的玉米地里拍了照,录了像,并取了材料,还丈量了各家各户无籽玉米的面积。

  种植户问调查人员,这玉米咋就不结籽儿?来者只是摇头不回答。种植户又问,这问题最后怎么解决,调查人员更是摇头不表态。

  张伟大又将这两个问题问农业局龙局长。龙局长说,第一个问题,今天请来了好多专家,原因由专家分析和鉴定,鉴定结果一下出不来。第二个问题,你去问你们乡薛书记吧。

  九

  看来这乡党委薛书记不找还是不行。张伟大他们这些天跑累了且不说,更重要的是他们跑气了,越跑越气。不过总算等到了调查人员。这专家分析的结果会是什么呢?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还要闹得这么复杂。眼看别人家欢欢喜喜地收玉米,他们只能干瞪眼,不收吧,那玉米也不是一颗籽都没有,偶尔也有几颗,每亩也许能收个三五十斤。但你不知道哪个棒子有籽,哪个棒子没籽。杆子能喂牲口,他们又实在不想去割它。他们其中有一人,由于种了这无籽玉米,俩口由拌嘴变成了打架,现在已面临着离婚的危险,他们只能等着处理结果。张伟大呢?一回家就是闹别扭,老婆饭也懒得做,锅也不想洗。而又不知从哪里拾来些尖酸刻薄的话,张伟大只能闷不作声。眼看中秋节就要到了,别人家准备这、准备那,他们家什么都没有准备。他们瞪着眼睛在等结果,可这结果又遥遥无期。像一个不生育的女人,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孩子呢?

  “喳,喳,喳!”一只花喜鹊飞到张伟大的院子里叫了几声。喜鹊刚飞走,赵家沟村的大喇叭响了。村会计通知,张伟大他们那些无籽玉米的种植户上午九点到乡政府去开会,可能要解决问题。

  张伟大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这是久旱的禾苗等来了春雨,久病的病人等来了良医,光棍等来了媳妇,寡妇等来了对象,孕妇等来了分娩,孕儿等来了满月,高考等来了通知,干部等来了提拔,十五等来了月亮,一年等来了春节……

  张伟大他们一个不缺地赶到了乡政府,一共来了十三个人,有的一家来了三口。乡里通知是让赵家沟村支书亲自带队来乡政府的,支书不想看这伙人,便委托会计办理此事。

  乡政府秘书负责接待张伟大这一伙人。乡政府秘书把他们安排到了小会议室。小会议室内,有开水,有茶叶,有水果,有月饼,有瓜子,有扑克,有电视……

  在这种环境下,张伟大他们那眉头舒展了许多,往日凝结在他们眉宇间的愁苦好像已经找不到了,他们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感,难怪吴县长让他们找乡里的薛书记解决问题哩。

  乡派出所过来个民警,民警告诉他们说,薛书记临时有急事,让他们等着,中午的饭乡食堂已作了安排。

  他们其中有一个人觉得这乡政府给他们这么高的待遇是不是不对劲儿,实在是猜不透。其中又有一个人说,今天早上喜鹊在他的屋顶上也叫了好几声,喜鹊是报喜的呀。张伟大说,咱就等着喜讯吧。准备了饭咱就吃嘛,不会和咱们要伙食费吧。

  派出所的那个民警和乡政府秘书把张伟大他们再次安排到乡政府小会议室时,已是中午两点了,乡食堂管了饭,他们也都吃的挺好,只等着薛书记给他们报告喜讯了。

  薛书记进来了,他红光满面,一看就知道是酒喝多了。薛书记指手画脚地开始给他们训话了:

  “我今天给你们开一个会,你们知道开一个什么会吗?给你们开一个刁民会。赵家沟村支书说,你张伟大就是一个刁民,你不是伟大的伟,你是尾巴的尾,你尾大不掉!成天去县政府上访闹事,咱们这个乡成全县上访第一乡了。上级领导批评我们,还要我们做检查,一票否决!无籽玉米谁叫你们种的?你买籽时和谁请示过?你问过县政府吗?问过乡政府吗?是县政府叫你买的吗?是乡政府叫你买的吗?谁叫你们买的你们找谁去!你们知道今天为什么要你们来乡政府吗?省里的一个领导调研路过赵家沟村,怕你们这些刁民拦路上访……”

  乡政府秘书和派出所的那个民警把喝得醉醺醺的、嘴上没有了把门的、酒后吐出真言的薛书记劝出了小会议室,让他回宿舍休息去了。

  十

  张伟大一行人从小会议室出来,谁也没有说话。这小会议室原是个欢乐牢狱,人生的途中咋生出这多荆棘!世界上恐怕还没有什么字眼能形容张伟大这一行人此时的心情。是垂头丧气?是失魂落魄?是如释重负?还是义愤填膺?

  张伟大父亲是个杀猪的。张伟大也不时帮人们杀猪。忧郁的、沮丧的张伟大回到家里麻利地找出了那把明晃晃的杀猪刀,用他那粗糙的手指试了试刃口,非常锋利,但他还是找出了磨刀石,他把磨过的杀猪刀藏好,又去供销社买了两瓶半斤的二锅头……

  明天就是中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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