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为官

　　常来深爱食堂的客人以普通上班族为主：蛋仔，籍籍无名的小演员；乔公子，堂堂七尺男儿却是内衣设计师；老院长，小宠物医院的领导兼医生……大家都是最平常不过的上班族，用日复一日的辛劳换取在这个城市中艰辛的生存。

　　老王却是深爱食堂常客中最特殊的一个，老王是个官，没错，就是周星驰在电影《审死官》中说过的那种人：“哎哟，官呐？”每个城市都有一群手握大权的领导者们，老王就是其中一员。在这个虽然地方不大但却很繁华的城市里，老王当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属于对上得点头哈腰，对下也得偶尔用用官威的那种。既然是领导，那手里也肯定掌握着一定的职权，虽然坊间有时也会流传出老王吃喝嫖赌，贪污受贿的说法，也许是空穴来风，也许是流言在摇篮里就已经被扼杀，不管怎样，这些都没有影响到老王的发展。老王有个女儿，相貌平平，才华平平，在一家业绩也平平的公司做小职员。像所有父亲一样，这个什么都平平的女儿是老王的心头肉。老王喜欢喝胡辣汤，最多的时候能一口气喝两碗。

　　去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喝得微醺的老王摇摇晃晃地来到食堂，要了一碗胡辣汤。作为一个领导，晚上出去应酬是常有的事儿，但是无论是请别人还是被别人请，老王很少有喝得这么醉的时候。

　　“少喝点酒吧。”我把胡辣汤放到他面前。

　　“没事，我闺女结婚了，我一高兴就多喝了两杯。”老王这次真的喝多了，说话的时候已经捋不直舌头，“说实话，我女儿长得平平常常的，能嫁给一个大学教授，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女婿家农村的，穷，但是没事，我有钱，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不给她花给谁花，只要他能好好待我闺女，这就够了，老板，再来一碗胡辣汤。”老王含含糊糊地说着醉话。

　　“结婚是好事儿，祝贺祝贺。”我给老王端上第二碗胡辣汤，“哎哟，有个有钱又有权的爹真好。”蛋仔看着肉蒸蛋感慨地说道，“爹是没得换了，我给这样的爹当女婿总成吧？少奋斗二十年啊。”蛋仔看着我，开玩笑地说。

　　“看你这出息。”我冲蛋仔白了一眼，对他美好的愿景泼了一盆凉水。

　　后来，老王的女儿女婿也陪他来喝过胡辣汤。女儿没什么亮点，不喜欢说笑，但是看得出来很能忍耐，是典型的传统妇女形象；女婿确实长得不错，仪表堂堂，老王在时满脸堆笑，老王出去上厕所时，就开始嫌弃深爱食堂，从饭菜没有特色，到食堂装饰简单，再到蛋仔吃饭吧唧嘴，没有一样逃得出他的批判。

　　蛋仔狠狠地瞪着他，估计他要是再说下去，挨一顿胖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我对蛋仔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冲动。打狗还得看主人，这句话说得一点儿没错。

　　老王进来了，女婿很殷勤地递上纸巾：“爸，要不咱换个地方吃饭吧，我请您，不能总来这。”女婿小心翼翼地提着建议。

　　老王接过纸巾，象征性地擦擦手：“不用，这挺好的。老板，三碗胡辣汤，三个烧饼。”老王对我喊道。

　　“小时候在北方经常喝这个，她很小就跟着我搬到这里，还没尝过胡辣汤是什么滋味呢。”老王指指女儿，脸上一副爱怜的表情。

　　我把胡辣汤端出厨房，给三人挨个摆上。氤氲的烟气缓缓升腾，掩映着三张不同表情的面孔。

　　“胡辣汤有营养，发汗，喝完感觉满身的血都开始流动，整个人都有了底气。”老王侧身对女儿说。

　　“爸，他评教授那事儿，你看是不是给校长说说？”女儿没有接父亲的茬，却小声地问了这么一句话。蛋仔冲我撇撇嘴。

　　背对着老王，我看不到老王的表情，只听到他大口大口地喝胡辣汤的声音。“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很久之后，老王才冒出一句话来。

　　我在吧台后面，看着两位年轻人的表现。女婿端起碗，尝试性地喝了一口，随即皱起了眉头，他瞥了一眼正吃得兴致勃勃的老王，硬着头皮再次把碗送到嘴边。女儿很明显也喝不惯这又酸又辣的东西，也许和她平时喝惯的汤羹有着天壤之别，但是她还是坚持把汤喝完。一时间，食堂里安静下来，一家三口都没有说话，气氛开始有些尴尬。

　　很快，老王喝完了。他擦擦头上冒出来的汗珠说：“走吧。”女婿像接到特赦令一样迅速放下了碗。老王站起身，瞅了一眼女婿碗里几乎没有动过的胡辣汤，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会考虑的。”说完，老王自己先走了。女婿显然不满意这样的答复，黑着脸看着自己的妻子，妻子则低下了头。

　　他们走后，蛋仔很八卦地问我：“你说，老王会答应他的要求吗？”

　　我摇摇头：“不好说。”

　　三年，还有三年，老王就要退下来了，在退休之前能否平平安安地过渡下来，谁都不敢肯定。

　　二.

　　厨房里的牛肉汤正冒着热气，我把肉丁倒进锅里，紧接着是黄花菜、红薯粉、花生、海带丝……主配料开始在锅里沸腾，我用力搅着锅里的浆水，力争让每一碗胡辣汤都做出最好的味道。

　　凌晨一点钟，蛋仔和老院长已经吃完夜宵准备回家了。

　　胡辣汤在早上吃最有味，就像老王常说的那句话，“喝完胡辣汤整个人都有底气。”我收拾着厨房，等着将做好的胡辣汤放入保温桶。就在这时，门开了，老王带着一大批人走了进来。习惯了在这个时间安静的深爱食堂，因为突然涌进的人群开始有些不安。

　　我从厨房探出头，观察着来人。老王脚步踉跄，眼袋松弛，两只眼睛布满了红红的血丝。其他人西装革履，躬腰站在老王身后，满脸堆笑，等待着领导的指示。

　　老王对我点点头。我回到厨房，锅里的胡辣汤刚刚做好。我舀出一碗放在托盘里，点上两滴香油，按老王的口味放上小葱和香菜。又拿出几个碗，将汤盛好，搁上香油和香菜，按照以往的经验，这群人现在是不会在乎碗里有什么的。

　　一个开发商模样的人和老王相对而坐，说：“以您的酒量，不至于啊，咱认识这么久了，从没见您喝成这样。”

　　“失态了，请海涵，请海涵。”老王说。我把胡辣汤端到老王桌子旁边。

　　“领导您先喝。”还没有等我动手，挨着开发商坐的一个小跟班殷勤地把汤端到了老王面前。

　　“王处，您看那块地的事儿，还得求您给我们开张条子。”开发商恳求道。

　　“哎呀，这都是小事，改天去我办公室再说嘛。饭桌上怎么能谈工作啊，是不是啊，小张？”

　　“那是，那是。”开发商连声附和着，头点得像捣蒜一样。

　　老王坚持要在食堂休息一会儿，已经疲惫不堪的开发商带着跟班离开了，刚才还充满喧嚣的食堂瞬间安静下来，蛋仔和老院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已经走了。

　　我又盛了一碗胡辣汤端到老王面前：“少喝点吧。”

　　老王端起碗喝了一口：“唉，心里有事，茶也醉人啊。”

　　我点点头：“需要帮忙吗？”我向他伸出援手，不是因为他是领导，而是因为一个喜欢不上档次的胡辣汤的老人，他应该是个有想法、有故事的人。

　　老王摇摇头：“算了，家丑不可外扬。”

　　我没有再问下去，我相信能忍受得了酸辣的人，也一定能扛过尘世的风浪。那天晚上，老王很晚才回去，我也不急着打烊，就在食堂一直陪着他。也是在那一晚，我听了很多关于老王的小时候的故事，知道了老王喜欢胡辣汤的原因，也明白了老王将女儿嫁给现在女婿的隐情。

　　老王说：“官场太复杂，我不想女儿以后担惊受怕。女婿在学校当老师，虽然没有当官那么风光，但是稳定。他们刚结婚，我就把女婿的户口迁到了城里，房子、车子也都是按他的喜好买的，我不图他别的，人本分，能好好疼我闺女就行。可是……唉……”老王有些止不住的悔意。

　　三.

　　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老王了，不过这也很正常，一个手握实权的领导总是忙忙碌碌，日理万机。

　　又是一个接近黎明的凌晨，就在蛋仔和老院长争论鸡蛋怎么吃才最有营养时，老王推门进来了。他面色凝重，皱着眉头，一个“川”字在眉宇之间深深地镶嵌着。

　　见老王脸色不对，蛋仔冲着老院长吐吐舌头，开始低头吃饭，老院长则依旧慢悠悠地喝着小酒，看着老王的一举一动。

　　我没有和他寒暄，估计即使我打招呼，老王也不会回应，我把做好的胡辣汤放在老王面前。老王没有理会我询问的目光，捧起胡辣汤一口气喝完，好像碗里盛的不是又酸又辣又热的汤，而是一杯注满情感的烈酒。杯中的情感是什么？我想不明白。老王把空碗推到我面前，我努力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儿，又端上一碗胡辣汤。

　　又是一饮而尽。第三碗同样如此，我瞅瞅蛋仔，他已经停止吃饭，像看魔术一样看着老王将三碗又热又辣又酸的汤一口气喝完。蛋仔倒吸着凉气，仿佛刚才那个大口喝胡辣汤的人是他。

　　三只空碗摞在一起，歪歪斜斜却屹立不倒，估计当年武松三碗不过冈也是如此吧。老王低头拿钱包，胡子和眉毛上都沾着薄薄的一层汗。抬头付钱，他眉宇之间的“川”字不见了，脸上红彤彤的像是体内有一团火在燃烧。老王推开椅子走出大门，背影毅然决然，与以前喝完酒来喝胡辣汤，醒酒后离开时的背影不同。自始至终，老王一句话也没说。

　　我低下头，一部手机在老王刚才坐过的位子上孤单地躺着。“老王把手机落下了。”我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冲出食堂。老王已经走远了，我喊了一声，老王没有回头，不知道是由于车水马龙的声音太吵听不见，还是有急事儿要去做。我将手机拿回食堂：“反正老王还会来喝胡辣汤，到时候再给他也行，或者一会儿他想起来就派人过来拿。”

　　“真是奇怪了，老王这是什么架势，不会是要出什么事儿了吧？”老院长有些顾虑。

　　“这是武松上景阳冈打虎的架势啊。”蛋仔比划着对老院长说，“你看那豪饮的姿势。”

　　“他一领导，不让别人下冈（岗）就不错了，他上什么冈啊。我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儿。”老院长忧心忡忡地看着我说。

　　被老院长一说，我的心也揪了起来。从进门的脸色凝重到整个过程的一言不发再到落下手机，这都不像老王平时的作风。想到手机，我低头看了看还在我手里握着的手机，顿时觉得它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打开盖子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会跳出来。

　　门外，天色越来越亮，黎明马上就要来了。

　　四.

　　食堂刚开门，蛋仔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活蹦乱跳地蹿进来。“遥控器，遥控器呢？”蛋仔在吧台上搜寻着。我找出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看新闻，看新闻，老王被抓了。”蛋仔把电视机调到了新闻频道。

　　经蛋仔一说，食堂里所有人都凑到电视机旁边。电视屏幕上，老王的照片被放到一角，主持人正在屏幕中间义正辞严地讲解着：“政府官员涉嫌故意伤人、贪污、滥用职权被起诉……”画面一转，老王在操场上打人的画面占据了整个屏幕，镜头有些摇晃，估计是用手机拍摄的。

　　我仔细辨认着被老王殴打的年轻人，“这不是他女婿吗？”我问道。

　　老院长点点头：“是他。怎么一家人在操场上打起来了？”

　　新闻结束了。再牛的人在这个时候也只是被短短几秒钟的介绍一带而过，与以往出现在电视上的老王相比，这次的老王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嗯，也许是看着更接地气了。

　　“哎，还有贪污呀，是谁举报的啊？”“老王手中也是有权力的，怎么没把这事儿压住呢？”大家七嘴八舌地纷纷议论着。

　　“厉害啊，真没有想到老王还这样有血气。”蛋仔赞叹着，“看他平时脾气挺温和的，想不到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红线之外，可以容忍你的挑衅和放肆，一旦触及到警戒线谁都会拼死一搏，也许是女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老院长发着感慨。

　　“看到没有，我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老王这就是过景阳冈的架势啊，酒后壮胆，哦，不，是胡辣汤后壮胆。”蛋仔有些得意自己当时的判断。

　　我没有接话，根据新闻报道，老王打人的那天就是他在食堂一口气喝完三碗胡辣汤的那天。老王来食堂喝完胡辣汤后就去了女婿上班的学校，把女婿单独约到了操场，在女婿没有防备的时候将他一顿胖揍。两人打架引来了大量学生围观，有人用手机拍了视频，然后传到网上，导致老王被调查，原来遮盖着的贪污之类的事情也随之浮出水面。我在头脑里按照自己的思路还原着事情的经过。

　　“不对，如果是被人举报，光是调查取证就得一段时间，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宣判？”我推翻了自己的结论，莫非……头脑里闪过一个想法，我瞬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你说，老王是被人举报还是……”我试探地问老院长。

　　“不好说。”老院长边说边去翻当天的报纸，也许报纸里会有答案。

　　“老板，给我来份儿胡辣汤，我也要尝尝。”蛋仔大呼小叫地要喝胡辣汤。

　　我把原本给老王准备的胡辣汤端给蛋仔。我以为老王还是会像往常一样，在灯红酒绿的应酬之后来一碗胡辣汤解解酒，现在看来，老王以后都可能不会来了。蛋仔端起胡辣汤，想像老王一样来一次一饮而尽的豪迈，“噗”他将嘴里的胡辣汤吐了出来，“又酸又辣，这怎么喝啊。”蛋仔抬起脸，一脸无助地看着我。

　　看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适应得了胡辣汤的味道，没有积攒的厚重底气和无畏态度的人是咽不下胡辣汤的酸和辣的。

　　五.

　　老王被抓进去了，他的手机在深爱食堂迟迟没有人来拿走。这个曾经很是风光的家庭，现在成了被人指指点点的对象，老王的老伴受不了打击住进了医院，女儿女婿正在办离婚。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想着老王还有手机落在深爱食堂，也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老王还有一个这样的手机。我打开手机，在通讯录中找到了老王女儿的号码。不管怎样，这是属于老王的东西，我们没有保存的权力。

　　老王的女儿来了，还是很温顺的样子，只是比上次憔悴了很多。我从吧台里拿出手机，轻轻推到她面前：“这是你父亲忘在店里的。”

　　女儿呆呆地盯着手机：“给我来碗胡辣汤吧。”她开口了，声音很轻，“我想好好尝尝是什么味道。”

　　我点点头，给她端上一碗胡辣汤。看着热气腾腾的胡辣汤。

　　老王的女儿眼里有了泪水。她端起碗，眼泪开始一滴一滴滑落。“我爸是为了我才去打人的。那个王八蛋掌握了我爸一些负面消息就开始打我，经常夜不归宿。我不能过问，我只要问他就动手打人，我不敢反抗，怕真把他惹急了对我爸不利。”她哽咽着说。

　　“人不可貌相啊，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怎么这么有心计。哎，你们还是不是一家人啊。”老院长有些愤愤不平。

　　“谁让他贪来着，最讨厌当官的了。”蛋仔小声嘟哝着。我给了他一个白眼。当然，我承认我也不喜欢贪官，这类人除了贪以外，吃喝嫖赌基本样样占全，更可恶的是喜欢作威作福。不过，对于老王，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感情。

　　“那天他又打我，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回到娘家。结果我爸找他谈的时候，他竟然威胁我爸，声称要把他送进监狱。那时我爸才知道他正是因为掌握了证据才敢下这样的狠手。”她叹了口气，“估计我爸是不想让我再受牵连，所以才去自首的。”

　　“自首！”我惊呆了，很少有官员会去举报自己，有些甚至在被爆料后还在坚持为自己找各种理由辩护。

　　“嗯，是自首。我妈说从那次他和那混蛋谈完后，我爸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停地写东西、整理材料。最后一天我爸很早就起床了，没有人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后来就有消息说我爸在学校操场把那个人揍了。”

　　事情的经过在她的叙述下逐渐清晰：老王知道女儿因为自己受牵连，毅然决定放弃目前所有的一切，要给女儿一个正常的生活。那天早上他很早来到深爱食堂，一口气喝下三碗胡辣汤。胡辣汤所特有的辣、酸将这个北方汉子骨子里的血气激发出来，就像海参一样，在胡辣汤的作用下越发越大，越来越壮，迎风十尺，只为保护心爱的女儿，父亲举起并不惯用的拳头。当然他放弃了很多，令人羡慕的官位、苦心经营一辈子的名声……这些在别人和以前的自己看来是性命攸关的东西，在女儿受到威胁时变得一文不值。老院长说得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一旦触及到敏感区谁都会拼死一搏。老院长也说错了一点，老王揍自己的女婿不光是因为女婿抓住了自己的把柄，更是因为女儿受到了威胁。女儿，才是老王最大的“弱点”。

　　就像蛋仔说的那样，老王当时的确有种过景阳冈的架势，明知前面对自己而言是条不归路，还是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征程，也许再混蛋的人都有自己要坚守的东西。现在再回想起那个背影，竟有了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不对，这个背影对老王自己来说也有可能是种释然：女儿不会再次受到威胁，自己也不用再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如释重负”诠释的就是这个意思。

　　我递了张纸巾给老王的女儿：“手机你先收着，等他出来给他吧。”

　　她点点头，打开手机，简单的桌面上有一段视频孤零零地等待着被打开。“闺女，相信你拿到手机的时候已经知道了全部真相。”她点开了视频，手机里传出老王的声音，食堂里安静极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视频上。“我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不但没有保护好你，反而让你跟着我受牵连。我很后悔以前的所作所为，如果不是因为留下把柄，他也不会那样对你。说我故意伤人，我一点儿都不后悔，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和你妈。唉，算是我自作自受吧！你要是不来看我，我也不会怨你，有这么个混蛋父亲，你一定很失望吧。闺女，你要好好地生活，爸爸只要你幸福。”

　　“比我还煽情。真是的！”蛋仔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站在一边狠狠地擦着眼泪，“老王，你演技好浮夸啊，等你出来咱俩现场比比。”蛋仔对着老王的手机说，好像老王能听得见、看得到一样。

　　老王的女儿女婿离婚了，女婿因为老王入狱，评教授的事儿东窗事发，被记了处分，退回到原来的职称，就连因为结婚而迁出农村的户口也再次被打回原籍。绝望的他想到复婚，却被老王的女儿一口拒绝。女儿继承了父亲的血液，看似柔弱、温和，骨子里却有一股不折不挠的韧劲。老王的老伴出院了，却留下了后遗症，腿脚不再灵活。女儿带着母亲搬离了原来的小区，在一个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地方租了个一楼的房子，还带着小院，地方虽然不大，却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天气好时，母亲会出来晒晒太阳，看看报纸。女儿说，等父亲出来，他们一家三口又能像小时候那样生活了，虽然清贫一些，但是一家人在一起是最幸福的。

　　胡辣汤成了深爱食堂的保留项目。在这个以南方人居多的城市里，这种北方特色并不是很受欢迎，但我还是将它列入菜谱，因为我知道，有一个懂它的人还会再来，以喝酒的架势一气豪饮三碗，然后抹抹嘴巴，对着我露出一个坦诚豪爽的笑容。

　　胡辣汤

　　原料主料：粉条、面筋。

　　辅料：山药、黄花菜、木耳、海带丝、牛肉丁等。

　　做法：

　　1.红薯粉条、干黄花菜和干木耳分别用温水浸泡三十分钟，再用流动水洗净，将黄花菜切小段，木耳切细丝，熟牛肉切成截面肉片。

　　2.面粉用少许水和成面团（软硬同饺子面），阴凉处醒三十分钟，再用水浸泡十分钟（整个面团都浸泡在水中）。

　　3.中火烧热炒锅中的油，爆香干辣椒和大葱，放入牛肉片稍煸炒，加入水改大火煮沸后，加入花生米改小火同煮，约需煮二十五分钟。

　　4.将洗好的面筋团分揪成约小拇指盖大小的小面筋，煮沸搅动后，再加入泡发的红薯粉条、切好的黄花菜和木耳丝。

　　5.改大火将整锅汤汁煮沸，把洗面筋剩的面水倒入，再次沸腾时调入酱油、鸡精和白胡椒粉，继续煮三分钟后，盛入汤盆，淋上米醋和芝麻香油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