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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史百家杂钞》 作者:曾国藩

卷二论著之属二 徙戎论 (江统)

  【 原文】

  夫夷蛮戎狄,谓之四夷,九服之制,地在要荒。春秋之义,内诸夏而外夷狄。以其言语不通,贽币不同,法俗诡异,种类乖殊;或居绝域之外,山河之表,崎岖川谷阻险之地,与中国壤断土隔,不相侵涉,赋役不及,正朔不加,故曰「天子有道,守在四夷」。禹平九土,而西戎即叙。其性气贪婪,凶悍不仁,四夷之中,戎狄为甚。弱则畏服,强则侵叛。虽有贤圣之世,大德之君,咸未能以通化率导,而以恩德柔怀也。当其强也,以殷之高宗而惫於鬼方,有周文王而患昆夷、猃狁,高祖困於白登,孝文军於霸上。及其弱也,周公来九译之贡,中宗纳单于之朝,以元成之微,而犹四夷宾服。此其已然之效也。 故匈奴求守边塞,而侯应陈其不可;单于屈膝未央,望之议以不臣。是以有道之君牧夷狄也,惟以待之有备,御之有常,虽稽颡执贽,而边城不弛固守;为寇贼强暴,而兵甲不加远征,期令境内获安,疆埸不侵而已。

  及至周室失统,诸侯专征,以大兼小,转相残灭,封疆不固,而利害异心。戎狄乘间,得入中国。或招诱安抚,以为己用。故申缯之祸,颠覆宗周;襄公要秦,遽兴姜戎。当春秋时,义渠、大荔居秦晋之域,陆浑、阴戎处伊洛之间,鄋瞒之属害及济东,侵入齐宋,陵虐邢卫,南夷与北狄交侵中国,不绝若线。齐桓攘之,存亡继绝,北伐山戎,以开燕路。故仲尼称管仲之力,嘉左衽之功。

  逮至春秋之末,战国方盛,楚吞蛮氏,晋翦陆浑,赵武胡服,开榆中之地,秦雄咸阳,灭义渠之等。始皇之并天下也,南兼百越,北走匈奴,五岭长城,戎卒亿计。虽师役烦殷,寇贼横暴,然一世之功,戎虏奔却,当时中国,无复四夷也。

  汉兴而都长安,关中之郡号曰三辅,禹贡雍州,宗周丰、镐之旧也。及至王莽之败,赤眉因之,西都荒毁,百姓流亡。建武中,以马援领陇西太守,讨叛羌,徙其余种於关中,居冯翊、河东空地,而与华人杂处。数岁之後,族类蕃息,既恃其肥强,且苦汉人侵之。永初之元,骑都尉王弘使西域,发调羌氐,以为行卫。於是群羌奔骇,互相扇动,二州之戎,一时俱发,覆没将守,屠破城邑。邓骘之征,弃甲委兵,舆尸丧师,前後相继,诸戎遂炽,至於南入蜀汉,东掠赵魏,唐突轵关,侵及河内。及遣北军中候朱宠将五营士於孟津距羌,十年之中,夷夏俱毙,任尚、马贤仅乃克之。此所以为害深重累年不定者,虽由御者之无方,将非其才,亦岂不以寇发心腹,害起肘腋,疢笃难疗,疮大迟愈之故哉!

  自此之後,余烬不尽,小有际会,辄复侵叛。马贤忸?,终于覆败;段熲临冲,自西徂东。雍州之戎,常为国患,中世之寇,惟此为大。汉末之乱,关中残灭。魏兴之初,与蜀分隔,疆埸之戎,一彼一此。魏武皇帝令将军夏侯妙才讨叛氐阿贵、千万等,後因拔弃汉中,遂徙武都之种於秦川,欲以弱寇强国,扞御蜀虏。此盖权宜之计,一时之势,非所以为万世之利也。今者当之,已受其弊矣。

  夫关中土沃物丰,厥田上上,加以泾渭之流溉其舄卤,郑国、白渠灌浸相通,黍稷之饶,亩号一锺,百姓谣咏其殷实,帝王之都每以为居,未闻戎狄宜在此土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而因其衰弊,迁之畿服,士庶翫习,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於骨髓。至於蕃育众盛,则坐生其心。以贪悍之性,挟愤怒之情,候隙乘便,辄为横逆。而居封域之内,无障塞之隔,掩不备之人,收散野之积,故能为祸滋扰,暴害不测。此必然之势,已验之事也。

  当今之宜,宜及兵威方盛,众事未罢,徙冯翊、北地、新平、安定界内诸羌,着先零、罕幵、析支之地;徙扶风、始平、京兆之氐,出还陇右,着阴平、武都之界。廪其道路之粮,令足自致,各附本种,反其旧土,使属国、抚夷就安集之。戎晋不杂,并得其所,上合往古即叙之义,下为盛世永久之规。纵有猾夏之心,风尘之警,则绝远中国,隔阂山河,虽为寇暴,所害不广。是以充国、子明能以数万之众制群羌之命,有征无战,全军独克,虽有谋谟深计,庙胜远图,岂不以华夷异处,戎夏区别,要塞易守之故得成其功也哉!

  难者曰:方今关中之祸,暴兵二载,征戍之劳,老师十万,水旱之害,荐饥累荒,疫疠之灾,札瘥夭昏。凶逆既戮,悔恶初附,且款且畏,咸怀危惧,百姓愁苦,异人同虑,望宁息之有期,若枯旱之思雨露,诚宜镇之以安豫。而子方欲作役起徒,兴功造事,使疲

  悴之众,徙自猜之寇,以无谷之人,迁乏食之虏,恐势尽力屈,绪业不卒,羌戎离散,心不可一,前害未及弭,而後变复横出矣。

  答曰:羌戎狡猾,擅相号署,攻城野战,伤害牧守,连兵聚众,载离寒暑矣。而今异类瓦解,同种土崩,老幼系虏,丁壮降散,禽离兽迸,不能相一。子以此等为尚挟余资,悔恶反善,怀我德惠而来柔附乎?将势穷道尽,智力俱困,惧我兵诛以至於此乎?曰无有余力,势穷道尽故也。然则我能制其短长之命,而令其进退由己矣。夫乐其业者不易事,安其居者无迁志。方其自疑危惧,畏怖促遽,故可制以兵威,使之左右无违也。迨其死亡散流,离 未鸠,与关中之人,户皆为雠,故可遐迁远处,令其心不怀土也。夫圣贤之谋事也,为之於未有,理之於未乱,道不着而平,德不显而成。其次则能转祸为福,因败为功,值困必济,遇否能通。今子遭弊事之终而不图更制之始,爱易辙之勤而得覆车之轨,何哉?且关中之人百余万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处之与迁,必须口实。若有穷乏糁粒不继者,故当倾关中之谷以全其生生之计,必无挤於沟壑而不为侵掠之害也。今我迁之,

  传食而至,附其种族,自使相赡,而秦地之人得其半谷,此为济行者以廪粮,遗居者以积仓,宽关中之逼,去盗贼之原,除旦夕之损,建终年之益。若惮暂举之小劳,而忘永逸之弘策;惜日月之烦苦,而遗累世之寇敌,非所谓能开物成务,创业垂统,崇基拓迹,谋及子孙者也。

  并州之胡,本实匈奴桀恶之寇也。汉宣之世,冻馁残破,国内五裂,後合为二,呼韩邪遂衰弱孤危,不能自存,依阻塞下,委质柔服。建武中,南单于复来降附,遂令入塞,居於漠南,数世之後,亦辄叛戾,故何熙,梁慬戎车屡征。中平中,以黄巾贼起,发调其兵,部众不从,而杀羌渠。由是於弥扶罗求助於汉,以讨其贼。仍值世丧乱,遂乘衅而作,卤掠赵魏,寇至河南。建安中,又使右贤王去卑诱质呼厨泉,听其部落散居六郡。咸之际,以一部太强,分为三率。泰始之初,又增为四。於是刘猛内叛,连结外虏。近者郝散之变,发於谷远。今五部之众,户至数万,人口之盛,过於西戎。然其天性骁勇,弓马便利,倍於氐羌。若有不虞风尘之虑,则并州之域,可为寒心。

  荥阳句骊本居辽东塞外,正始中,幽州刺史毋丘俭伐其叛者,徙其余种。始徙之时,户落百数,子孙孳息,今以千计,数世之後,必至殷炽。今百姓失职,犹或亡叛,犬马肥充,则有噬啮,况於夷狄,能不为变!但顾其微弱势力不陈耳。

  夫为邦者,患不在贫而在不均,忧不在寡而在不安。以四海之广,士庶之富,岂须夷虏在内,然後取足哉!此等皆可申谕发遣,还其本域,慰彼羇旅怀土之思,释我华夏纤介之忧。惠此中国,以绥四方,德施永世,於计为长。

  【 译文】

  那些夷、蛮、戎、狄诸族,居地在古代的要服、荒服,夏禹治平了九州水土,然后西戎就顺服了,他们票性贪婪,凶悍不讲仁义,四夷之中,戎和狄族更为严重。他们力量弱小时就害怕而服从,强大时便侵犯、反叛。当他们强盛了,像汉高祖也被围困在白登,孝文帝也得在霸上驻军防守;到他们衰弱时,像汉元帝、成帝那段衰微时期,匈奴的单于还来朝见。这都是己经存在过的效验。所以,有道的君主治理夷狄,只有对付他们有准备,防御他们很经常。即使他们叩头、拿礼物进见,我们的边城也不松弛坚固的守卫;他们强暴劫掠,我们的兵甲也不超越边界去远征。总之是要达到我们境内平安,边疆不受侵扰而已。

  到了周朝失去统制,诸侯们自主征伐,封疆不再稳固,对利害关系各怀异心,戎狄就趁着空隙能够进入中国,有的诸侯就招诱安抚他们作为自已的用处。从此四夷交相侵犯,和中国人民杂错居住。待到秦始皇吞并天下,兵威向四方扩展,排除了胡人、驱走了越族,中国方才不再有四夷存在了。

  在东汉的建武中期,马援任陇西太守,征讨反叛的羌族,把它的残余部分迁到关中,住在冯诩郡和河东区的空地。几年之后,种族繁衍,既仗着它的强壮,又受汉人侵侮之苦。在永初的初年,就群起叛乱,推翻军将和郡守,破坏、杀掠都城和邑落,邓陷被打败,一直在河内地区侵扰,十年之中,羌、汉两方都疲惫不堪,后经任尚、马贤讨伐,方才战胜他们。从此之后,残余力量始终没有根除,稍有机会,立刻就恢复侵叛活动。整个中世时期的贼盗,只有这一族最大。魏朝建立的初年,和蜀郡分隔开来,但边境的戎族,或是那一族、或是这一族,侵扰不断。魏武帝把武都氏族迁徙到秦川,想以此削弱敌人、加强国力,防御蜀地的敌兵。这也是一种权宜之计,并非万世的长远利益呀。

  现在承当了它,就受到它的弊端之苦了。关中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本是帝王所居之地,未听说那班戎狄异族该住在这里的。不是我的种族,他们的心性必然不同。而因为它的衰败,却迁移到瓷服地区,士人庶民和他们经常玩弄,欺侮他力弱,从而使他们产生的怨恨,毒到骨髓里面。到了他们蕃育兴盛起来,便产生异心,用本来贪婪又凶悍的性格,带着忿怒的情绪,等待空隙、趁着便利,立即作乱。而且他们住在封域的里面,没有关塞的阻挡,便能掠夺没有防备的人们,收取散在野外的积存财物,所以造成的祸患更加广泛,构成不能预测的暴发性大害,这是必然的趋势,己经验证过的事实了。当今应该作的就是:趁着我们兵威还盛,诸事尚未疲困的时候,把冯诩、北地、新平、安定等郡界内的各种羌族,归到先零、罕、仟、析支等羌族的居地;把扶风、始平、京兆诸郡的氏族,迁出回到陇右去,归到阴平、武都的地界。发给他们在路上要吃的粮食,使他们足以自己供给,各附著本业,归还他们原有土地,命令属国官安抚这些夷族,并分别集中。戎族和晋人不相混杂,各得其所。这样,纵使他们有侵扰华夏之心,而兵事的警戒,也离中国很远了;山河阻隔着,虽有盗寇暴虐,受害之处也不会很广泛了。

  责难的人说:“氏族这敌寇刚刚平定,关中又有饥荒疫疾,百姓很愁苦,都希望安宁休息下来。现在却要驱使疲劳憔悴的民众,去迁徙暗自猜疑的敌寇,恐怕是会弄得势力穷尽,传统事业不得善终,前面的祸害还没有平息,后面的变乱便又发生了。”我回答说:“你以为现在各部氏族是还拥有余下的资财,又能反悔、改恶从善,心里想着我们的恩德而来归附呢?还是他们势穷路尽,智巧与力气都穷困了,害怕我们用兵诛杀而这样做呢?”他们说:“氏族是没有多余的力量,势穷路尽的缘故了。”我说:“那么,我们能够控制他们的生命长短,而使他们的进退由我了。凡是乐业的人不想变换职业,安居的人没有迁徙的愿望。当他们自己猜疑、人人自危,恐慌急促,所以就可以用兵威制服,使他们或左或右都不违背我们了。等到他们死亡流散,远远离开、未能集拢,又和关中的人家都成了仇敌,因此就可以迁徙到远处住下,叫他们不怀恋这方土地了。凡圣贤的谋事,应当在没有发生问题之前动手,在没有乱的时候治理;道义不待显著而就能平定,恩德不待显扬而就能成功。其次,就是能转祸为福,变失败为成功,面临困难也必定能度过,遭遇不利时也能通达。现在你碰到难事就停下,不想着手改革;只吝惜换车道的劳苦,却沿着翻过车的旧轨行走,这是为什么呢?

  而且关中的人,有百多万口,按多少比例,戎狄族的人占居半数,居住的和迁徙的人,都必须有吃的。若有贫穷缺乏的,粒米也接不上的人家,便应当把关中所有的粮食,给他们确保有谋生的活路,这样就不会有被挤下沟壑而不发生侵掠的害处了!我们现在迁徙他们,把粮食运到,使这些种族归附,使他们得到赡养:而秦地的人民,也能得到一半粮食。这就叫作发放粮食周济行走的人,用积存的粮食给予原住居民;这样便打宽了关中的迫促,去掉了盗贼的根源,除去了一朝一夕的损失,获得了长年的利益。如果害怕暂时举事的微小烦劳,而忘记永远安逸的大计,爱惜一日一月的烦苦,而留下历代的寇敌,这就不能叫作能够创业垂统,为子孙着想了。

  今天在并州的胡人,本来是匈奴,是骄傲凶悍的寇敌。建安年间,曾使右贤王去卑引诱单于呼厨泉结交,让他们部落散居在六郡。在咸熙的时候,以为他们合为一部太强盛了,就分为三帅,泰始的初年,又增为四帅。于是他的右贤王刘猛就从内地反叛,勾结外面之敌。近时又有匈奴人郝散的叛变,在谷远发动。而今五部的人众,发展到凡万人之多,超过了西戎;他们天性晓勇,善于弓马,比氏、羌加倍。如果发生不测之事,就有战争的忧患,并州的地方,实在令人担心的!正始年间,毋丘俭征伐高句骊,把他们的残余部族迁到荣阳。开始迁徙的时候,人户是百数,子孙繁衍,到今天以千计,而数世之后,必然更加旺盛。现在咱们的百姓失业,尚且有时逃亡、反叛;犬马肥壮了,也会互相吞咬,何况夷狄,能不叛变吗?只是他们考虑到力量还弱小,势力达不到而己。大凡治国的人,忧虑的并不在财富短缺,而在于人民不安定。以四海的广大,士民的富裕,哪里需要异族在内地然后才能富足呢?像这些都可以申明告谕,打发他们回到旧地去,安慰他们在外流离而怀念故土的心情,消除我们华夏哪怕是细小的忧虑。给中国以恩惠,也安抚了四方,功德延续到永远,这才于计为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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