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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迹三谈》 作者:清·梁章钜

◎新齐谐摘录

    偶阅随园老人《新齐谐》(即《子不语》),佳年、俦年二孙每请余絮谈其事,因间摘其最可喜者数条告之,不但资博闻之益,且可备不时之需云尔。

    《毗骞国王》一条云:“《南史》载毗骞国王头长三尺,万古不死,谢济世《西域记》云,毗骞王生于汉章帝二年,本朝称董喀尔寺呼尔托托。康熙时曾命使者至其国,见之,王头如桶,颈如鹅,俱长三尺,张目直视,语不可辨,其子孙皆生死如常,惟王不死,事载康熙《天文大成》。”

    《黑牡丹》一条云:“福建惠安县有青山大王庙,庙之阶下所种,皆黑牡丹花,开时数百朵,皆向大王神像而开,若移动神像,则花亦转面向之,不知果否,俟得惠安人问之。”

    《彭祖举柩》一条云:“彭祖卒于夏六月三日,其举柩者曰社儿等,六十人皆陈死,就葬于西山下,其六十人墓至今犹在,号曰社儿墩,彭祖墓在何地,俟考。”

    《黑眚畏盐》一条云:“诸城王宪荣言,其地殷家庄多古圹,圹中有怪物,仅黑气一团,高可丈许,每夜出昼隐。其出也,遇人于途,隔一矢地,辄作啸声,如霹雳,令人心震胆落,惟见者问者则罔觉也。啸毕,以黑气障人,至腥秽,人辄晕绝,里人相戒为畏途,昏暮无行者。有盐贩某,醉中忘戒,惧蹑其地,前怪忽突出遮道,某以木挑格之,若无所损,不知为汁,急取盐撒之,物渐逡巡退缩人地。因取箩中盐,悉倾其处而去。晓往踪迹,见所弃盐堆积地上,悉作红色,旁有血点,腥秽难闻,此后此怪遂绝。”按盐米皆可驱邪,今人尚习其说。

    《僵尸畏枣核》一条云:“尤明府佩莲言,河南某地多野厝棺,常有僵尸挟人,土人有法治之。凡被尸挟者,把握至紧,爪甲入人肤,终不可脱,用枣核七个钉入尸脊背穴,上手随松出。如新死尸奔,名曰走影,乃感阳气触动而然,人被挟者,亦可以此法治之。”

    《人皮鼓》一条云:“北固山佛院有人皮鼓,盖嘉靖时汤都督名宽者,戮海寇王艮之皮所鞔,其声比他鼓稍不扬,盖人皮视牛革理厚而坚不如故也。”按余曾游北固山,寻狼石及大镬,大可得,无暇访鼓矣。

    《缢鬼畏魄字》一条云:“凡遇缢鬼者,但以左手两指写一‘魄’字,指之入地,彼一入即不能出矣。”

    《鸡毛烟辟蛇》一条云:“李金什言,鸡毛烧烟,一切毒蛇闻其气即死,凡蛟蜃亦然,无能免者。盖蛟蜃与蛇皆属阴,鸡本南方积阳之象,性属火,为至阳,故至阴之类触之,无不立樊,此《阴符经》所谓小大之制在气,不在形耳。”按余官广西,习闻此事,然烧以驱之足矣,必尽绝之,似亦不必也。

    《灵符》一条云:“万近蓬言,胡中丞宝琼病剧时,忽语家人曰:”明日慎闭吾户,不唤勿入也。‘明日将暮,夫人疑之,白窗隙窥见房内设二桌,南北相向,南向桌上有一人,头大如十石瓮,目灼灼翕动,中丞北向与相对,桌上列纸笔,方握管,似与问答,第见口动亦不闻声。夫人大惊,排闼入,中丞掷笔而起曰:“汝败吾事矣!不然,可得尚延岁月,然此亦天数也,速备吾身后事,三日后当死。’已而果然。究不知此大头属何神怪?时张六乾在座,曰:”此名灵符,文昌宫宿也。凡有文名才德者,喜往依护,昔朱子注《四书》,每见之,而文思日进,复能招之来,麾之去,遇疑义辄与剖晰。中丞盖欲召之来,以祈禄命,不意为妇女所败也。‘予因询其出何书,曰:“朱子集中序上载其事。’因记之。”

    《治肺痈》一条云:“蒋秀君精医理,遇一红袍鬼,问曰:”君是名医,敢问肺痈可治乎?不可治乎?‘曰::可治。’曰:“治用何药?‘曰’白术。‘红袍鬼大哭曰:”然则我当初误死也。’“

    《水鬼》一条云:“赵衣吉云,鬼有气息,水死之鬼,羊臊气,岸死之鬼,纸灰气,人闻此二气,皆须避之。又云,河水鬼最畏‘嚣’字,如舟中忽闻羊臊气,则急写一‘嚣’字,可以远害。”

    《牛生麒麟》一条云:“乾隆四年,芜湖民间牛生麒麟,三日而死,剖其腹,不见肠胃,中实如蟹。有人云,康熙《南巡盛典》曾载此事。”

    《王谦光》一条云:“王谦光者,温州府诸生也,家贫,不能自活,客于通洋经纪之家,习见从洋者利不赀,谦光亦累赀数十金同往。初至日本,获利数十倍,继又往,人众货多,飓风骤作,飘忽不知所之,见有山处,趋往泊之,触焦石沈舟,溺死者过半,缘岸而登者三十余人;山无生产,人迹绝至,虽不葬鱼腹中,恐亦难免为山中饿鬼,众皆长恸,昼行夜伏,拾草木之实。聊以充饥。及风雨晦明,山妖木魅,千奇万怪,来侮狎人,死者又十之七八。一日,走入空谷中,有石窟如室,可蔽风雨,劈有草甚香,掘其根食之,饥渴顿已,神气清爽,识者曰:”此人参也。‘如是者三月余,诸人皆食此草,相视各见颜色光彩,如孩童时。常登山望海,忽有小艇数十,见人在山,泊舟来问,知中国人,遂载以往,皆朝鲜微外巡拦也。闻之国王,蒙召见,问及履历,谦光曰:“系生员。’王笑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耶?‘因以’浮海,为题,命谦光赋之,谦光援笔而就曰‘久困经生业,乘槎学使星。不因风浪险,那得到王庭?’王善之,馆待如礼,尝得召见,屡启王欲归之意。又三年,始具舟资,送谦光并及诸人回家,王赐甚厚。谦光在彼国,见诸臣僚赋诗高会,无不招致,临行,赆饯颇多,及至家,计五年余矣。先是谦光在朝鲜时,一夕,梦至其家,见僧数甚众,设资冥道场,其妻哭甚哀,有子衰经以临,谦光亦哭而寤。因思不归,家人疑死设荐固矣,但我无子,巍然衰者为何?诚梦境之不可解也,但为酸鼻而已。又年余抵家,几筵俨然,衰经傍设,夫妇相持悲喜,询其妻作佛事招魂,正梦回之夕,又问衰经为何人之服,云房侄入继之服也,因言梦回时,亦曾见之,更为惨然。“按此条当补入《东瓯杂记》,可续采郡、县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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