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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于江湖》 作者:李暮

李清照:醉花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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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斜倚熏笼坐到明

李清照的这首《醉花阴》因为“人比黄花瘦”这一句而显名。依依如弱柳扶风的身段妩媚养眼,很能让人回味。据说这首词是易安写给丈夫赵明诚的,一日无聊的相思。

燃香,失眠,饮酒,写词,一派宋代贵族小夫人的疏懒闲愁的雅致生活,那时,燃香正是贵族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内容之一,在淡淡的香气中醒来,一天开始,也在淡淡的香气中入眠,一天结束,或者因为淡淡的寂寞,看丝丝缕缕飘渺的香气,想入非非。

词中说的“金兽”即兽形铜香炉;“瑞脑”就是龙脑香,在医学上又被称作冰片。

李清照家属贵族,加上她和赵明诚两个人对古玩颇为上心,自然对于这些雅致的东西更为偏爱讲究。燕居焚香原是一种真实的生存方式,从词中来看,李清照闺房里“薄雾浓云”就是香气缭绕的境况,她用香的方式就是熏香。

为了避免烟火气,古人常常不直接点燃香品,而用精炭之类的发热的物什间接熏烤香品,一来没有了烟气,而且散发出来的香气释放得更为舒缓,此类香品古称“熏香”。熏香的使用方法颇有讲究:通常使用熏香,简单的办法是直接点燃,此类香品在古代称为“焚香”、“烧香”。这种办法燃出来的多数是香烟,缭绕缥缈,虽然有情致,但是也有烟火气的弊端。没有清静的意境。

插花、饮茶、弈棋、熏香等诸般雅事如入生活日常,生活变得艺术化了,这是我们的先人睿智的妙处,这些赏心的技艺东渐日本,被人家玩到了道的高度,注重仪式,潜化心性,如今已经成为他们上流社会及市民阶层都孜孜以求的修身养性的生活哲学。可惜的是我们,香道和茶道、花道这些纯粹典雅的生活艺术,却距离我们越来越远,心中飘动的只是越来越浑浊的灰尘,实在让人心疼。

现在看古书,其实我们看到的那些古人飘逸动人的情致,多数都不过我们心中幻影,太过遥远,无法体味其中的韵味了。白居易的一首写款款幽怨的《宫词》小诗,在我心里留下了一个温软朦胧的印象: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好像是发黄的往事,在淡淡的香气里,追忆不再的往事。

人生总是在得意与失意之间徘徊,其中唯一能让自己一蹶不振的不过是自己的心性和智慧能不能支撑自己。

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得到所谓的解脱,没有人能做到。

所谓的智者只是比我们更加能品味创痛。

我从来不认为嗜酒的人是因为他喝的酒是香的,而是他需要酒精的刺激。这和人生一样。快乐的人并没有得到更多上天的眷顾,只是他善于把痛苦酿造成知足而已。

焚一炉香,慢慢看清自己,看清往事,看清那所有不在身边的遗憾,你微微地笑着。真美!

喜爱若有还无的淡色,如缕回旋的天籁,钟情坐看云起的从容,清风入怀的高远。

后读《道德经·十二章》中有“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伤”两句,便得意于安闲的淡香,殷殷而来,飘渺而去,杳无迹痕。

其实人生最为上乘的状态大概就是除却风尘,高标如白云出岫。不过才人代谢,世事难测,我们都无奈于漂泊的境地。心的力量还不足以强大到安然的境界。于是享受和沉迷反而更加能让我们认可。所谓士气,魏晋时期已臻完境。宋朝的士大夫最多只是疏诞,绝对没有逸放了。

熏香在盛唐已经很普遍了。五代时潦倒终身的才子罗隐有一首诗:“沉水良材食柏珍,博山炉暖玉楼春。怜君亦是无端物,贪作馨香忘却身。”所说的就是玩香的事情。

进入宋代,由于士大夫对物质生活的高标准严要求,又从精神层面着力倡导和提升,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琴棋书画以及美食、酒、茶等都完成了奠基,呈现出博大雄浑的态势。熏香至此也成了一门艺术,达官贵人和文人墨客经常相聚闻香,并制定了最初的仪式。

周密《齐东野语》记载了当时士大夫玩香一些场景:

王简卿侍郎尝赴其牡丹会云:众宾既集,坐一虚堂,寂无所有,俄问左右云:“香已发未?”

答云:“已发。”

命卷帘,则异香自内出,郁然满坐。群伎以酒肴丝竹,次第而至。别有名姬十辈皆衣白,凡首饰衣领皆牡丹,首带照殿红一枝,执板奏歌侑觞。歌罢乐作乃退。

复垂帘谈论自如。良久,香起,卷帘如前。别十姬,易服与花而出。大抵簪白花则衣紫,紫花则衣鹅黄,黄花则衣红,如是十杯。衣与花凡十易。所讴者皆前辈牡丹名词。酒竞,歌者、乐者,无虑数百十人,列行送客,烛光香雾,歌欢杂作,宴皆恍然如仙游也。

宋代上流社会的奢华与风流竟有如此排场。用香考究得可谓到了精心奢侈的地步。

这是香宴。花气袭人的纵乐之事。且不说他们沉湎声色,但就其中考究细微,却也称得上是用心了。盛世时期,百业繁华,人们有了余力讲究唯美,这些玩意都得到了追捧。大家凑在一起寻求快乐,轻灵空虚的技艺被发挥到了享受的极致,这似乎是难以改变的规律。

读一本有趣的书,点一支线香最好。清朗的早晨,阳光曦微,心境平和,神情自然就一天清爽。

或者是一个霏霏春雨的黄昏,寂寞的一个人,穿着宽松的棉麻敞衣,坐在窗前,静坐。

香是不可或缺的。

最好是檀木香,香清且远,房内的陈设都是静止的,独香气缭绕,一切静止便被划破。看着那香慢慢升上去,细如丝线,在细到快要断时忽地又一下子一抖一抖地摇曳起来,若有若无处陡生许多遐思。颇有禅古之味。

捧一卷诗书,燃一支篆香,浓郁氤氲弥散开,植物天然的香味溢出,青烟袅袅升起,如梅疏影横斜,又寂寞又优雅。篆香四溢,不仅衣着,连肌肤也透香,呼气亦如兰。

令人神往。

阳光温暖的午后,暖风揉碎一树花香,五彩花絮被风扯成丝线织了一地;月色溶溶,花色已然不见,幽香却慵慵懒懒地散开,像一管无迹无踪,绵绵不绝的箫音,让心变得无比柔软。

一个人,或者两个人默默漫步在暗香浮动的月色黄昏……

风晨月夕,把重帘垂下,焚一炉水沉,看它轻烟袅散,心随香远,这在宋代士人的生活中算是平常的享受。

独坐闲无事,烧香赋小诗。独处如此。长安市里人如海,静寄庵中日似年。梦断午窗花影转,小炉犹有睡时烟。午梦里,也少不得香烟一缕。

轻飘飘的日子和平平静静的心情,落花微雨,轻漾在清昼与黄昏中的水沉,是宋人生活中一种特别的温存。

追求日常生活中的禅意,正是宋代士人焚香的一种境界,即便不如意到了极端,它也还是一个疗救的方式。平居日子里的焚香,更属平常。厅堂、水榭、书斋、闺阁、松下竹间,宋人画笔下的一个小炉,几缕轻烟,并不像后世那样多是把它作为风雅的点缀,而是本来保持着的一种生活情趣。

小院春寒,依然安静如我,杏花枝上,春雨潇潇;午窗归梦,正悄无一人,炉子里的香还有一点,那久远的宋人香事便总在花中、雨中,平平静静地滋润着日常生活。

一天就这么过完,安然无事,看完黄昏最后一点阳光融尽,已是华灯初上。“红袖添香夜读书”是一个很隽永的意象。

无可否认,非常之美。对于今天的人,这大约成了一个无法实现的幻觉。甚至是个错觉,只是一个红衣飘飘,体香淡淡的女孩子缱绻缠绕就好了,其实不止如此,这是一个浅薄的误会。

焚香和添香,都是雅事,因为细腻繁琐,需要的是清静无为的心气。

长期以来人们积累经验,总结了一套繁琐细碎的焚香方式:首先,把精制的炭墼烧透,放在香炉中,然后用特制的细香灰把炭墼填埋起来。再在香灰中戳些孔眼,以便炭墼能够接触到氧气,不至于因缺氧而熄灭。在香灰上放上瓷、云母、金钱、银叶、砂片等薄而硬的“隔火”,小小的香丸、香饼,是放在这隔火板上,借着灰下炭墼的微火熏烤,缓缓将香气挥发出来。

这个焚香的过程很是繁琐细致。就算香一旦“焚”起,还需要不停留心照看,不然的话香烧快了,灰尘积累下来,或就可能灭了。但是炭墼是埋在灰中的,并看不到它,要判断炭火的情况,就只能用手放到灰面上方,凭手感判断灰下香饼的火势是过旺还是过弱。于是,唐人诗词中除了“添香”之外,还喜欢描写女性“试香”的情景,描写女人如何“手试火气紧慢”。

五代花间词人和凝在《山花子》描写一位女性弄香的情景:

银字笙寒调正长,水文簟冷画屏凉。玉腕重,金扼臂,淡梳妆。几度试香纤手暖,一回尝酒绛唇光。佯弄红丝绳拂子,打檀郎。

这样的情景,可堪回味,添香也好,试香也好,曼妙的女孩儿款款弯腰,动作情柔和婉,自然美不胜收,淡淡的香气散逸飘开,好也如梦。这正是添香的绝妙之处。

李后主也有一词《浣溪沙》说到红袖添香:

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

“金炉次第添香兽”是奢侈了。添香的不再是一个红袖儿。

富贵是富贵了,然而缺少了许多人情味。帝王家有的只是仪式化的隆重和华贵,其实只是一种别样的孤独。暮去朝来,香亦渐疏。宫中的侍女们,一遍又一遍地往金炉中添加香料。弥散出来的却是一种更加深邃的孤独和寂寞。就像白居易的那首优美哀恻的《宫词》“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年少的李清照和懦弱的李后主都想不到,悲哀冷漠的孤独是他们后半生无法摆脱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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