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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全译》 作者:司马光

资治通鉴一百零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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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纪二十三 孝宗穆皇帝下升平四年(庚甲、360)

   晋纪二十三 晋穆帝升平四年(庚甲,公元360年)

  [1]春,正月,癸巳,燕主俊大阅于邺,欲使大司马恪、司空阳鹜将之入寇;会疾笃,乃召恪、鹜及司徒评、领军将军慕舆根等受遗诏辅政。甲午,卒。戊子,太子即皇帝位。年十一;大赦,改元建熙。

   [1]春季,正月,癸巳(二十日),前燕国主慕容俊在邺城对军队进行大检阅,想让大司马慕容恪、司空阳鹜统领军队进犯东晋。恰好这时病情加重,于是就召来慕容恪、阳鹜以及司徒慕容评、领军将军慕舆根等人,接受遗诏辅佐朝政。甲午(二十一日),慕容俊去世。戊子(疑误),太子慕容即皇帝位,时年十一岁。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建熙。

  [2]秦王坚分司、隶置雍州,以河南公双为都督雍·河·凉三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雍州剌史,改封赵公,镇安定。封弟忠为河南公。

   [2]前秦王苻坚分司隶之地设置雍州,任命河南公苻双为都督雍、河、凉三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雍州刺史,并将他改封为赵公,镇守安定。封弟弟苻忠为河南公。

  [3]仇池公杨俊卒,子世立。

   [3]仇池公杨俊去世,儿子杨世继位。

  [4]二月,燕人尊可足浑后为皇太后。以太原王恪为太宰,专录朝政;上庸王 评为太傅,阳骛为太保,慕舆根为太师,参辅朝政。

   [4]二月,前燕人尊可足浑后为皇太后。任命太原王慕容恪为太宰,总揽朝政;任命上庸王慕容评为太傅,阳鹜为太保,慕舆根为太师,参与辅佐朝政。

  根性木强,自恃先朝勋旧,心不服恪,举动倨傲。时太后可足浑氏颇预外事,根欲为乱,乃言于恪曰:“今主上幼冲,母后干政,殿下宜防意外之变,思有以自全。且定天下者,殿下之功也。兄亡弟及,古今成法,俟毕山陵,宜废主上为王,殿下自践尊位,以为大燕无穷之福。”恪曰:“公醉邪?何言之悖也!吾与公受先帝遗诏,云何而遽有此议?”根愧谢而退。恪以告吴王垂,垂劝恪诛之。恪曰:“今新遭大丧,二邻观衅,而宰辅自相诛夷,恐乖远近之望,且可忍之。”秘书监皇甫真言于恪曰:“根本庸竖,过蒙先帝厚恩,引参顾命。而小人无识,自国哀已来,骄很日甚,将成祸乱。明公今日居周公之地,当为社稷深谋,早为之所。”恪不听。

  慕舆根性格质朴倔强,自恃是先朝的有功旧臣,心里不服慕容恪,因此行为举止傲慢。当时太后可足浑氏经常干预朝政,慕舆根想要作乱,就对慕容恪进言说:“如今主上年幼,母后干预政事,殿下应该防范意外的变故,考虑用来自我保全的方法。况且平定天下,是殿下的功劳。兄亡弟及,这是古今的既成之规,等到先帝的陵墓峻工后,就应该将主上黜废为王,殿下自己登上尊位,从而为大燕带来无穷之福。”慕容恪说:“你喝醉了吗?怎么说这样的悖逆之言!我和你接受先帝的遗诏,你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建议?”慕舆根面有愧色地谢罪退下去了。慕容恪把此事告诉了吴王慕容垂,慕容垂劝慕容恪杀掉他。慕容恪说:“如今刚刚遭受先帝大丧,晋、秦两个邻国都在坐观灾祸,而我们辅政大臣如果自相残杀,恐怕有悖于远近民众的期望,暂且可以容忍他。”秘书监皇甫真向慕容恪进言说:“慕舆根本来就是庸人竖子,过去蒙受先帝厚重的恩宠,被引用参与辅佐朝政。然而小人没有见识,自从先帝驾崩以来,骄横日益严重,最终将要制造祸乱。您今天处于周公的地位,应当为国家深谋远,及早将他处置。”慕容恪没有听从。

  根又言于可足浑氏及燕主曰:“太宰、太傅将谋不轨,臣请帅禁兵以诛之。”可足浑氏将从亡,曰:“二公,国之亲贤,先帝选之,托以孤嫠,必不肯尔;安知非太师欲为乱也!”乃止。根又思恋东土,言于可足浑氏及曰:“今天下萧条,外寇非一,国大忧深,不如还东。”恪闻之,乃与太傅评谋,密奏根罪状;使右卫将军傅颜就内省诛根,并其妻子、党与。大赦。是时新遭大丧,诛夷狼籍,内外惧,太宰恪举止如常,人不见其有忧色,每出入,一人步从。或说以宜自严备,恪曰:“人情方惧,当安重以镇之,奈何复自惊扰,众将何仰!”由是人心稍定。

  慕舆根又向可足浑氏及前燕国主慕容进言说:“太宰慕容恪、太傅慕容评将要图谋不轨,我请求率领宫中卫兵去消灭他们。”可足浑氏正要同意他的请求,慕容说:“太宰、太傅二公,是国家亲近而又贤明的人,先帝选择了他们,将孤儿寡母相托,他们一定不会干那样的事情。怎么知道不是太师你想作乱呢!”于是就没有同意慕舆根的请求。慕舆根又思念东土龙城,向可足浑氏及慕容进言就:“如今天下衰败凋零,外敌不止一家,国家越大,忧患越深,不如东返龙城。”慕容恪听说后,便与太傅慕容评商量,秘密地奏上慕舆根的罪行。让右卫将军傅颜在宫内杀掉慕舆根,连他的妻子、儿子、同党也一并杀掉。实行大赦。这时前燕刚刚遭受了大丧,又诛杀了一大批人,宫廷内外都感到震动恐惧。太宰慕容恪则举止如常,人们看不到他有忧虑的神色,每当出入宫廷时,只有一个人随从。有人劝他应该自己严加防备,慕容恪说:“人心正值恐惧,应当泰然自若以使他们镇定,为什么还要自我惊扰,那样民众将仰仗什么!”从此人心逐渐稳定了下来。

  恪虽综大任,而朝廷之礼,兢兢严谨,每事必与司徒评议之,未尝专决。虚心待士,谘询善道,量才授任,人不逾位;官属、朝臣或有过失,不显其状,随宜他叙,不令失伦,唯以此为贬;时人以为大愧,莫敢犯者。或有小过,自相责曰:“尔复欲望宰公迁官邪!”朝廷初闻燕主俊卒,皆以为中原可图。桓温曰:“慕容恪尚在,忧方大耳。”

  慕容恪虽然总揽大权,然而对于朝廷的礼法,小心谨慎,严加遵守,每件事情都要和司徒慕容评商议,从来不独断专行。虚心对待读书人,向他们征求治国良策,根据才能授以官职,使人们各居其位。官属、朝臣如果出现过失,也不公开宣布,只是根据情况加以调动,并且不让他们失去原来的等级次第,仅以此表示贬责。当时的人都以受到这样的处置为大愧,没有人敢轻易触犯。有人出现小过失,也都自己互相责备说:“你又想让宰公慕容恪调动你的官职啦!”东晋朝廷开始听说前燕国主慕容俊去世,都认为中原可以收复。桓温说:“慕容恪尚在,忧患正大着呢!”

  三月,己卯,葬燕主俊于龙陵,谥曰景昭皇帝,庙号烈祖。所征郡国兵,以燕朝多难,互相惊动,往往擅自散归,自邺以南,道路断塞。太宰恪以吴王垂为使持节、征南将军、都督河南诸军事、兖州牧、荆州刺史,镇梁国之蠡台,孙希为并州刺史,傅颜为护军将军,帅骑二万,观兵河南,临淮而还;境内乃安。希,泳之弟也。

  三月,己卯(初六),把前燕国主慕容俊安葬在龙陵,谥号为景昭皇帝,庙号为烈祖。从各郡国征调的士兵,因为燕朝多灾多难,互相惊扰骚动,往往擅自逃散归乡,以至于从邺城向南,道路堵塞。太宰慕容恪任命吴王慕容垂为使持节、征南将军、都督河南诸军事、兖州牧、荆州刺史,镇守梁国的蠡台。任命孙希为并州刺史,傅颜为护军将军,率领二万骑兵,在河南炫耀了一番,到了淮水才返回。于是境内安定了下来。孙希是孙泳的弟弟。

  [5]匈奴刘卫辰遣使降秦,请田内地,春来秋返;秦王坚许之。夏,四月,云中护军贾雍遣司马徐帅骑袭之,大获而还。坚怒曰:“朕方以恩信怀戎狄,而汝贪小利以败之,何也!”黜雍以白衣领职,遣使还其所获,慰抚之。卫辰于是入居塞内,贡献相寻。

   [5]匈奴刘卫辰派使者向前秦投降,请求在内地划给他们农田耕种,春天来秋天走,前秦王苻坚同意了。夏季,四月,云中护军贾雍派司马徐率领骑兵袭击刘卫辰,满载而返。苻坚愤怒地说:“朕正在以恩信安抚戎狄,而你却贪图小利而败坏了事情,为什么呢!”于是废黜贾雍,让他以布衣百姓的身分兼领职务,派使者将他所掠获的财物送还了刘卫辰,并对他加以抚慰。刘卫辰从此进入关内定居,经常向前秦进献贡奉。

  夏,六月,代王什翼犍妃慕容氏卒。秋,七月,刘卫辰如代会葬,因求婚,什翼犍以女妻之。

  夏季,六月,代王拓跋什翼犍的妃子慕容氏去世。秋季,七月,刘卫辰来到代国参加葬礼,顺便求婚,拓跋什翼犍把女儿嫁给了他。

  [6]八月,辛丑朔,日有食之,既。

   [6]八月,辛丑朔(初一),出现日全食。

  [7]谢安少有重名,前后征辟,皆不就;寓居会稽,以山水、文籍自娱。虽为布衣,时人皆以公辅期之,士大夫至相谓曰:“安石不出,当如苍生何!”安每游东山,常以妓女自随。司徒昱闻之,曰“安石既与人同乐,必不得不与人同忧,召之必至。”安妻,刘之妹也,见家门贵盛而安独静退,谓曰:“丈夫不如此也!”安掩鼻曰:“恐不免耳。”及弟万废黜,安始有仕进之志,时已年四十余。征西大将军桓温请为司马,安乃赴召,温大喜,深礼重之。

   [7]谢安从小就名重一时,朝廷前后多次征召,他都不就任。闲居在会稽,以山水、文献典籍自以为乐。虽然身为布衣百姓,但时人都对他寄予三公和相辅的期望,士大夫们在一起议论说:“谢安不出山,叫百姓该怎么办!”谢安每次游览东山,总是让歌舞女伎跟随。司徒司马昱听说后说:“谢安既然能够与人同乐,就一定不会不与人同忧,征召他一定会就任。”谢安的妻子,是刘的妹妹。她看到谢家门庭显盛,而谢安却自甘寂寞不思进取,就对谢安说:“大丈夫不应该如此。”谢安手掩鼻子回答说:“我怕难以逃脱兄弟们的命运。”等到弟弟谢万被废黜以后,谢安才有了进身仕途的志向,当时已经四十多岁了。征西大将军桓温向朝廷请求让他做司马,谢安就应招就任,桓温十分高兴,以礼相待,十分看重他。

  [8]冬,十月,乌桓独孤部、鲜卑没奕干各帅众数万降秦,秦王坚处之塞南。阳平公融谏曰:”戎狄人面兽心,不知仁义。其稽颡内附,实贪地利,非怀德也;不敢犯边,实惮兵威,非感恩也。今处之塞内,与民杂居,彼窥郡县虚实,必为边患,不如徙之塞外以防未然。”坚从之。

   [8]冬季,十月,乌桓的独孤部、鲜卑的没奕干各自率领数万部众投降了前秦,前秦王苻坚把他们安置在塞南地区。阳平公苻融劝苻坚说:“戎狄人面兽心,不懂仁义。他们叩首归附,实际上是贪图地利,并不是向往仁德;他们不敢侵犯边境,实际上是害怕军队的威势,并不是感激恩情。如今把他们安排在塞内地区与我们的百姓混住杂居,等窥探清郡县的虚实后,一定会成为边境之地的祸患,不如把他们迁徙到塞外,以防患于未然。”苻坚听从了这一劝告。

  [9]十一月,封桓温为南郡公,温弟冲为丰城县公,子济为临贺县公。

   [9]十一月,东晋封桓温为南郡公,封桓温的弟弟桓冲为丰城县公,桓温的儿子桓济为临贺县公。

  [10]燕太宰恪欲以李绩为右仆射,燕主不许。恪屡以为请,曰:“万机之事,皆委之叔父;伯阳一人,请独载。”出为章武太守,以忧卒。

   [10]前燕太宰慕容恪想任命李绩为右仆射,前燕国主慕容不同意。慕容恪多次请求,慕容说:“国家各种事务,全都交给叔父处理,只有李绩一人的事情,我请求独自裁断。”于是把李绩调出朝廷,任章武太守,李绩忧郁而死。

  五年(辛酉、361)

   五年(辛酉,公元361年)

  [1]春,正月,戊戌,大赦。

   [1]春季,正月,戊戌(初一),东晋实行大赦。

  [2]刘卫辰掠秦边民五十余口为奴婢以献于秦;秦王坚责之,使归所掠。卫辰由是叛秦,专附于代。

   [2]刘卫辰掳掠了前秦的边境居民五十多人作为奴婢,进献给了前秦,前秦王苻坚责备他,让他把掳掠的百姓放回去。刘卫辰因此而背叛了前秦,一心依附于代国。

  [3]东安简伯郗昙卒。二月,以东阳太守范汪都督徐、兖、冀、青、幽五州诸军事,兼徐、兖二州刺史。

   [3]东安简伯郗昙去世。二月,东晋任命东阳太守范汪都督徐、兖、冀、青、幽五州诸军事,兼任徐、兖二州刺史。

  [4]平阳人举郡降燕;燕以建威将军段刚为太守,遣督护韩苞将兵共守平阳。

   [4]平阳全郡的人都投降了前燕。前燕任命建威将军段刚为太守,派督护韩苞统率军队共同守卫平阳。

  [5]方士丁进有宠于燕主,欲求媚于太宰恪,说恪令杀太傅评;恪大怒,奏收斩之。

   [5]方术之士丁进在前燕国主慕容面前很得宠,他想向太宰慕容恪献媚,劝说慕容恪杀掉太傅慕容评。慕容恪勃然大怒,奏请拘捕并斩杀他。

  [6]高昌卒,燕河内太守吕护并其众,遣使来降;拜护冀州刺史。护欲引晋兵以袭邺。三月,燕太宰恪将兵五万,冠军将军皇甫真将兵万人,共讨之。燕兵至野王,护婴城自守。护军将军傅颜请急攻之,以省大费。恪曰:“老贼经变多矣,观其守备,未易猝攻,而多杀士卒。顷攻黎阳,多杀精锐,卒不能拔,自取困辱。护内无蓄积,外无救援,我深沟高垒,坐而守之,休兵养士,离间其党,于我不劳而贼势日蹙,不过十旬,取之必矣,何为多杀士卒以求旦夕之功乎!”乃筑长围守之。

  [6]高昌去世,前燕河内太守吕护吞并了他的兵众,派使者前来东晋投降。吕护被授予冀州刺史。吕护想带领东晋的军队去袭击邺城。三月,前燕太宰慕容恪统率五万士兵,冠军将军皇甫真统率一万士兵,共同讨伐吕护。前燕的军队抵达野王,吕护环城自守。护军将军傅颜请求展开急攻,以减少过多的耗费。慕容恪说:“这个老贼经历的变故很多,看他防守戒备的样子,不容易展开急攻,以免士兵伤亡过重。前不久攻打黎阳时,精锐士兵伤亡严重,但最终也没能攻克,那是自取危困受辱。吕护城内无积蓄,城外无救援,我们只要把战壕挖深,把营垒筑高,坐而坚守,休养士兵,同时离间他的同党,对我们来说毫不费力,而敌人的形势却日益危急,用不了一百天,一定能够攻取他,何必要以大量士卒的伤亡去换取旦夕之功呢!”于是他们就修筑了长围来坚守。

  [7]夏,四月,桓温以其弟黄门郎豁都督沔中七郡诸军事,兼新野、义城二郡太守,将兵取许昌,破燕将慕容尘。

   [7]夏季,四月,桓温任命他的弟弟黄门郎桓豁为都督沔中七郡诸军事,兼任新野、义城二郡太守,统率军队攻取了许昌,打败了前燕将领慕容尘。

  [8]凉骠骑大将军宋混疾甚,张玄靓及其祖母马氏往省之,曰:“将军万一不幸,寡妇孤儿将何所托!欲以林宗继将军,可乎?”混曰:“臣子林宗幼弱,不堪大任。殿下傥未弃臣门,臣弟澄政事愈于臣,但恐其儒缓,机事不称耳。殿下策励而使之,可也。”混戒澄及诸子曰:“吾家受国大恩,当以死报,无恃势位以骄人。”又见朝臣,皆戒之以忠贞。及卒,行路为之挥涕。玄靓以澄为领军将军,辅政。

   [8]前凉骠骑大将军宋混病重,张玄靓及其祖母马氏前去看望,说:“将军万一有不幸,我们孤儿寡妇将依靠谁呢?想以宋林宗继承将军,可以吗?”宋混说:“臣下的儿子宋林宗年幼无力,难以承担重任。殿下倘若还未抛弃臣下一家,我的弟弟宋澄施政办事的能力胜于我,只是恐怕他迂缓迟钝,难以适应随机应变的事务。殿下如果能对他鞭策鼓励而加以使用,就可以。”宋混告诫宋澄以及儿子们说:“我们家承受了国家的大恩大泽,应当以死相报,不要倚仗权势地位而对人傲慢。”他又会见了朝廷的大臣,全都告诫他们要忠贞不二。等到宋混死后,路人都为他流泪。张玄靓任命宋澄为领军将军,辅佐朝政。

  [9]五月,丁巳,帝崩,无嗣。皇太后令曰:“琅邪王丕,中兴正统,义望情地,莫与为比,其以王奉大统!”于是百官备法驾迎于琅邪第。庚申,即皇帝位,大赦。壬戌,改封东海王奕为琅邪王。秋,七月,戊午,葬穆帝于永平陵,庙号孝宗。

   [9]五月,丁巳(二十二日),东晋穆帝驾崩,没有继承人。皇太后下令说:“琅邪王司马丕,是朝廷中兴以来的正传统嫡传,不论是道德名声,还是族亲地位,没有人能和他相比,让琅邪王奉接帝位!”于是朝廷百官备好皇帝的车驾去琅邪王的宅第迎接他。庚申(二十五日),司马丕即皇帝位,实行大赦。壬戌(二十七日),改封东海王司马奕为琅邪王。秋季,七月,戊午(二十三日),东晋穆帝被安葬在永平陵,定庙号为孝宗。

  [10]燕人围野王数月,吕护遣其将张兴出战,傅颜击斩之,城中日蹙。皇甫真戒部将曰:“护势穷奔突,必择虚隙而投之;吾所部士卒多羸,器甲不精,宜深为之备。”乃多课橹,亲察行夜者。护食尽,果夜悉精锐趋真所部,突围,不得出;太宰恪引兵击之,护众死伤殆尽,弃妻子奔荥阳。恪存抚降民,给其廪食;徙士人、将帅于邺,自余各随所乐;以护参军广平梁琛为中书著作郎。

   [10]前燕人包围了野王几个月,吕护派他的将领张兴出城迎战,傅颜攻击并斩杀了张兴,城中日益危急。皇甫真告诫手下的部将们说:“吕护大势丧失外逃时,一定会选择空虚间隙之处突围,我们军中的士兵大多瘦弱,武器也不够精良,应该多加防备。”于是他就多次督促试验战车盾牌,亲自检查夜间巡逻的人。吕护粮食断绝,果然趁夜带领他的全部粗锐士兵向皇甫真部队坚守的地方进发,实施突围,但没能突破。太宰慕容恪率兵攻打他,吕护的兵众死伤殆尽,吕护本人丢下妻儿逃奔到荥阳。慕容恪安抚投降的百姓,把积蓄的粮食供应给他们。将官吏和将帅迁徙到邺城,其余的人则随他们到自己愿意去的地方去。任命吕护的参军广平人梁琛为中书著作郎。

  [11]九月,戊申,立妃王氏为皇后。后,之女也。穆帝何皇后称穆皇后,居永安宫。

   [11]九月,戊申(十四日),东晋立妃王氏为皇后。王皇后是王的女儿。穆帝何皇后称为穆皇后,居住在永安宫。

  [12]凉右司马邕恶宋澄专政,起兵攻澄,杀之,并灭其族。张玄靓以邕为中护军,叔父天锡为中领军,同辅政。

   [12]前凉右司马张邕憎恨宋澄独专朝政,起兵攻打宋澄,把他杀了,他的家族也一并灭掉。张玄靓任命张邕为中护军,任命叔父张天锡为中领军,一同辅佐朝政。

  [13]张平袭燕平阳,杀段刚、韩苞;又攻雁门,杀太守单男。既而为秦所攻,平复谢罪于燕以求救。燕人以平反覆,弗救也,平遂为秦所灭。

  [13]张平袭击前燕的平阳,杀掉了段刚、韩苞。又攻打雁门,杀掉了太守单男。接着张平又遭到前秦的攻打,他无奈又向前燕谢罪以求救助。前燕人因为张平反复无常,没有救他,于是张平被前秦消灭。

  [14]乙亥,秦大赦。

   [14]乙亥(疑误),前秦实行大赦。

  [15]徐、兖二州刺史范汪,素为桓温所恶,温将北伐,命汪帅众出梁国。冬,十月,坐失期,免为庶人,遂废,卒于家。

   [15]徐、兖二州刺史范汪,历来被桓温所憎恶。桓温准备北伐,命令范汪率领兵众向梁国出发。冬季,十月,范汪犯了延误期限的罪过,被免为庶人,于是就被废黜,死在家中。

  子宁,好儒学,性质直,常谓王弼、何晏之罪深于桀、纣。或以为贬之太过。宁曰:“王、何蔑弃典文,幽沈仁义,游辞浮说,波荡后生,使缙绅之徒翻然改辙,以至礼坏乐崩,中原倾覆,遗风余俗,至今为患。桀、纣纵暴一时,适足以丧身覆国,为后世戒,岂能回百姓之视听哉!故吾以为一世之祸轻,历代之患重;自丧之恶小,迷众之罪大也!”

  范汪的儿子范宁,喜好儒学,性格质朴直爽。他常说王弼、何晏的罪恶比夏桀、商纣还重。有的人认为这是过分贬低,范宁说:“王、何蔑视抛弃经典文献,使仁义沉沦,荒诞空虚的言辞论说,遗害后代,导致士大夫翻然改变正确的道路,以至于礼崩乐坏,中原覆没。其遗风余俗,直到今天还在为害世人。夏桀、商纣一时的肆意暴虐,也足以使他们身败名裂,使国家倾覆灭亡,成为后世的戒鉴,岂能躲过百姓的视听呢!所以我认为为害一个时代的灾祸轻,为害历代的灾祸重;自己身败名裂的罪恶小,迷惑世人的罪恶大!”

  [16]吕护复叛,奔燕,燕人赦之,以为广州刺史。

   [16]吕护又背叛了东晋,逃奔到前燕,前燕人宽赦了他,任命他为广州刺史。

  [17]凉张邕骄矜淫纵,树党专权,多所刑杀,国人患之。张天锡所亲敦煌刘肃谓天锡曰:“国家事欲未静!”天锡曰:“何谓也?”肃曰:“今护军出入,有似长宁。”天锡惊曰:“我固疑之,未敢出口。计将安出?”肃曰:“正当速除之耳!”天锡曰:“安得其人?”肃曰:“肃即其人也!”肃时年未二十。天锡曰:“汝年少,更求其助。”肃曰:“赵白驹与肃二人足矣。”十一月,天锡与邕俱入朝,肃与白驹从天锡,肃斫之不中,白驹继之,又不克,二人与天锡俱入宫中,邕得逸走,帅甲士三百余人攻宫门。天锡登屋大呼曰:“张邕凶逆无道,即灭宋氏,又欲倾覆我家。汝将士世为凉臣,何忍以兵相向邪!今所取者,止张邕耳,他无所问!”于是邕兵悉散走,邕自刎死,尽灭其族党。玄靓以天锡为使持节、冠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辅政。十二月,始改建兴四十九年,奉升平年号。诏以玄靓为大都督、督陇右诸军事、凉州刺史、护羌校尉、西平公。

  [17]前凉张邕傲慢自负,纵行淫虐,网罗朋党,专擅朝政,滥施刑罚、杀戮,国人都很怨恨他。张天锡的亲信敦煌人刘肃对张天锡说:“国家的事情尚未平静!”张天锡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刘肃说:“如今护军张邕出入朝廷,就像当年的长宁侯张祚。”张天锡吃惊地说:“我本来就怀疑他,只是没敢说出口。办法将出自哪里呢?”刘肃说:“应当迅速除掉他!”张天锡说:“怎么能得到除掉他的人呢?”刘肃说:“刘肃我就是这个人!”刘肃当时年令不满二十。张天锡说:“你还年轻,另外再找一个助手。”刘肃说:“有赵白驹和我两人就足够了。”十一月,张天锡和张邕一起入朝,刘萧和赵白驹跟随着张天锡,张邕正在宫门前,刘肃砍击张邕,没有砍中,赵白驹接着再砍,又没砍中,他们二人和张天锡一起进到宫中,张邕得以逃跑,率领披甲士兵三百多人攻打宫门。张天锡登上屋顶大声喊道:“张邕凶恶叛逆,毫无道义,已经杀掉了宋澄,又想颠覆我们一家。你们众将士世代都是凉朝的臣属。怎么忍心把武器对准我呢!如今我要擒获的,只有张邕而已,其他人一概 不追究!”于是张邕的士兵全都奔散逃走,张邕自刎而死,张天锡把张邕的家族、同党全部消灭。张玄靓任命张天锡为使持节、冠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辅佐朝政。十二月,开始改变了建兴四十九年的纪年,尊奉使用东晋的年号升平。东晋朝廷下诏,任命张玄靓为大都督、督陇右诸军事、凉州刺史、护羌校尉、西平公。

  [18]燕大赦。

   [18]前燕实行大赦。

  [19]秦王坚命牧伯守宰各举孝悌、廉直、文学、政事,察其所举,得人者赏之,非其人者罪之。由是人莫敢妄举,而请托不得,士皆自励;虽宗室外戚,无才能者皆弃不用。当是之时,内外之官,率皆称职;田畴修辟,仓库充实,盗贼屏息。

   [19]前秦王苻坚命令州郡地方官吏分别荐举孝悌、廉直、文学、政事等科目的人才,并且对他们荐举上来的人加以考察,荐举得当者给以奖赏,荐举失当者给以责罚。因此人们都不敢妄加推荐,也没有请求拜托的现象,读书人全都自我勉励。即使是宗室外戚,没有才能的也都弃而不用。这时,朝廷内外的官吏,人人称职。农田得以修整,荒地得以开垦,仓库丰盈充实,盗贼息声敛行。

  [20]是岁,归义侯李势卒。

   [20]这一年,归义侯李势去世。

  哀皇帝隆和元年(壬戌、362)

   晋哀帝隆和元年(壬戌,公元362年)

  [1]春,正月,壬子,大赦,改元。

   [1]春季,正月,壬子(二十日),东晋实行大赦,改年号为隆和。

  [2]甲寅,减田租,亩收二升。

   [2]甲寅(二十二日),东晋减免田租,每亩收租二升。

  [3]燕豫州刺史孙兴请攻洛阳,曰:“晋将陈弊卒千余,介守孤城,不足取也!”燕人从其言,遣宁南将军吕护屯河阴。

   [3]前燕豫州刺史孙兴请求攻打洛阳,他说:“东晋将领陈只有一千多疲惫体弱的兵卒,独守孤城,不堪一击!”前燕人听了他的话,派宁南将军吕护驻军河阴。

  [4]二月,辛未,以吴国内史庾希为北中郎将、徐·兖二州刺史,镇下邳,龙骧将军袁真为西中郎将、监护豫·司·并·冀四州诸军事、豫州刺史,镇汝南;并假节。希,冰之子也。

   [4]二月,辛未(初十),东晋任命吴国内史庾希为北中郎将、徐、兖二州刺史,镇守下邳,任命龙骧将军袁真为西中郎将、监豫、司、并、冀四州诸军事、豫州剌史,镇守汝南,全都持有符节。庾希是庾冰的儿子。

  [5]丙子,拜帝母周贵人为皇太妃,仪服拟于太后。

   [5]丙子(十五日),东晋授予皇帝的母亲周贵人为皇太妃,礼仪服饰仿照太后的规格。

  [6]燕吕护攻洛阳。三月,乙酉,河南太守戴施奔宛,陈告急。五月,丁巳,

  桓温遣庾希及竟陵太守邓遐帅舟师三千人助守洛阳。遐,岳之子也。

  [6]前燕吕护攻打洛阳。三月,乙酉(疑误),东晋河南太守戴施逃奔到宛城,陈告急。五月,丁巳(二十七日),桓温派庾希及竟陵太守邓遐率领水军三千人帮助陈守卫洛阳。邓遐是邓岳的儿子。

  温上疏请迁都洛阳,自永嘉之乱播流江表者,一切北徙,以实河南。朝廷畏温,不敢为异;而北土萧条,人情疑惧,虽并知不可,莫敢先谏。散骑常侍领著作郎孙绰上疏曰:“昔中宗龙飞,非惟信顺协于天人,实赖万里长江画而守之耳。今自丧乱已来,六十余年,河、洛丘墟,函夏萧条。士民播流江表,已经数世,存者老子长孙,亡者丘陇成行,虽北风之思感其素心,目前之哀实为交切。若迁都旋轸之日,中兴五陵,即复缅成遐域。泰山之安,既难以理保,之思,岂不缠于圣心哉!温今此举,诚欲大览始终,为国远图;而百姓震骇,同怀危惧,岂不以反旧之乐赊,趋死之忧促哉!何者?值根江外,数十年矣,一朝顿欲拔之,驱于穷荒之地;提挈万里,逾险浮深,离坟墓,弃生业,田宅不可复售,舟车无从而得,舍安乐之国,适习乱之乡,将顿仆道涂,飘溺江川,仅有达者。此仁者所宜哀矜,国家所宜深虑也!臣之愚计,以为且宜遣将帅有威名、资实者,先镇洛阳,扫平梁、许,清一河南。运漕之路既通,开垦之积已丰,豺狼远窜,中夏小康,然后可徐议迁徙耳。奈何舍百胜之长理,举天下而一掷哉!”绰,楚之孙也。少慕高尚,尝著《遂初赋》以见志。温见绰表,不悦,曰:“致意兴公,何不寻君遂初赋,而知人家国事邪!”

  桓温上疏请求迁都洛阳,把自从永嘉之乱以来迁徒流落到长江以南的人,全部北迁,以充实河南地区的力量。朝廷害怕桓温,不敢持异议。然而北方地区萧条冷落,人们内心里都感到怀疑恐惧,虽然全都知道桓温的请求不可行,但没有人敢于率先进谏。散骑常侍兼著作郎孙绰上疏说:“过去晋元帝即位,不仅仅是顺应天意,符合人愿,实际上是依靠万里长江而得以划地防守。自从丧乱以来到如今,已经六十多年,黄河、洛水一带已变为废墟,中原地区一片萧条。士人百姓迁徙流落到长江以南,已经有好几代了,活着的人已经有了大儿大孙,死去的人更是坟墓成行,虽然对北方故土的思念一直牵动着他们的心情,但眼前的哀痛实际上更为深切。如果哪天迁都北返,中兴以来五位皇帝的陵墓,也就又处在遥远的地域了。泰山的安定,既然从道理上说难以保全,对安葬在江南的几位先帝深厚的思念之情,能不萦绕于圣主心间!如今桓温的这一举动,确实是想纵览天下,为国家的长远打算,然而百姓却感到震动恐骇,全都心怀畏惧,这难道不是因为返回故土的欢乐遥远,而走向死亡的忧虑紧迫吗!为什么呢?植根于长江以南,已经有数十年了,一时马上就要迁徙他们,紧迫地把他们驱赶到荒远之地,使他们拖家带口,远行万里,跋山涉水,远离祖坟,抛弃谋生之业,农田宅院无法变卖,舟船车乘无处获得,舍弃安乐的家园,到凌乱的乡邦,必将是死于路途,葬身江河,很少会有能到达的。这是施行仁义的人所应该悲哀怜悯,国家所应该深深忧虑的!依臣下的办法,以为暂且应该派遣有威望名声、资历和实际才能的将帅,先到洛阳镇守,扫平梁国、许昌,统一黄河以南。运送粮食的水路开通后,垦荒种值的收获已经丰盈,豺狼野兽逃窜,中原实现小康,然后才可以慢慢地讨论迁徒的问题。为什么要舍弃稳操胜券的长远之理,拿整个天下孤注一掷呢!”孙绰是孙楚的孙子。他小的时候就倾慕高尚,曾经著《遂初赋》用来表达志向。桓温看到孙绰进上的表章,很不高兴,说:“告诉孙绰,何不去实践你的《遂初赋》,而偏要了解别人的家国大事呢!”

  时朝廷忧惧,将遣侍中止温,扬州刺史王述曰:“温欲以虚声威朝廷耳,非事实也;但从之,自无所至。”乃诏温曰:“在昔丧乱,忽涉五纪,戎狄肆暴,继袭凶迹,眷言西顾,慨叹盈怀。知欲躬帅三军,荡涤氛秽,廓清中畿,光复旧京;非夫外身徇国,孰能若此!诸所处分,委之高算。但河、洛丘墟,所营者广,经始之勤,致劳怀也。”事果不行。

  当时朝廷忧虑害怕,准备派侍中去劝阻桓温。扬州刺史王述说:“桓温是想虚张声势来威胁朝廷罢了,并非真想迁都。只要依从他,他自己就不会去了。”于是朝廷诏令桓温说:“昔日发生的丧乱,转眼已经过了五十多年,戎狄肆行暴虐,后继者承袭着他们凶狠的恶迹,回首西望,感慨叹息充满心怀。得知你想亲率三军,荡涤污秽,廓清中原,光复旧都,如果不是有以身殉国的志向,谁能如此!各种措施安排,都依靠托付于你的多谋深算。只是黄河、洛水的废墟,需要经营治理的很多,开始营治时的辛苦,一定会导致你心力劳累。”迁都的事情果然没有实行。

  温又议移洛阳钟,述曰:“永嘉不竞,暂都江左,方当荡平区宇,旋轸旧京。若其不尔,宜改迁园陵,不应先事钟!”温乃止。

  桓温又提议迁移洛阳的钟和钟架,王述说:“永嘉之乱失利,暂时建都江东,正应当荡平海内,回师旧京。如果不能如此,应该改迁先帝的陵墓,不应该先迁移钟!”于是桓温没有这样干。

  朝廷以交、广辽远,改授温都督并、司、冀三州;温表辞不受。

  朝廷认为交州、广州遥远,改授桓温都督并、司、冀三州官职,桓温上表辞让,不予接受。

  [7]秦王坚亲临太学,考第诸生经义,与博士讲论,自是每月一至焉。

   [7]前秦王苻坚亲临太学,考查学生们的儒学经书义理,与博士一起谈论讲习,从此每月来这里一次。

  [8]六月,甲戌,燕征东参军刘拔刺杀征东将军、冀州刺史、范阳王友于信都。

   [8]六月,甲戌(十五日),前燕征东参军刘拔在信都刺杀了征东将军、冀州刺史、范阳王慕容友。

  [9]秋,七月,吕护退守小平津,中流矢而卒。燕将段崇收军北渡,屯于野王。邓遐进屯新城;八月,西中郎将袁真进屯汝南,运米五万斛以馈洛阳。

   [9]秋季,七月,吕护退守小平津,身中流箭而死。前燕将领段崇收拢军队向北渡河,驻扎在野王。邓遐进军驻扎在新城。八月,西中郎将袁真进军驻扎在汝南,运来五万斛米送给洛阳。

  [10]冬,十一月,代王什翼犍纳女于燕,燕人亦以女妻之。

   [10]冬季,十一月,代王拓跋什翼使向前燕进贡女子,前燕人也把女子送给他作妻。

  [11]十二月,戊午朔,日有食之。

   [11]十二月,戊午朔(初一),出现日食。

  [12庾希自下邳退屯山阳,袁真自汝南退屯寿阳。

   [12]庾希从下邳后退,驻扎在山阳,袁真从汝南后退,驻扎在寿阳。

  兴宁元年(癸亥、363)

  兴宁元年(癸亥 ,公元363年)

  [1]春,二月,己亥,大赦,改元。

   [1]春季,二月,己亥(疑误),东晋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兴宁。

  [2]三月,壬寅,皇太妃周氏薨于琅邪第。癸卯,帝就第治丧,诏司徒会稽王昱总内外众务。帝欲为太妃服三年,仆射江启:“于礼,应服缌麻。”又欲降服期,曰:“厌屈私情,所以上严祖考。”乃服缌麻。

  [2]三月,壬寅(十七日),皇太妃周氏死于琅邪的宅第。癸卯(十八日),哀帝前往周氏宅第办理丧事,诏令司徒会稽王司马昱总揽朝廷内外的各种事务。哀帝想为太妃居丧三年,仆射江陈述说:“根据礼制,应该服三个月的缌麻丧。”哀帝又想降低一等,居丧一年,江说:“抑制和暂时委屈自己的私人感情,这是为了尊奉祖先。”于是哀帝就穿缌服以示居丧。

  [3]夏,四月,燕宁东将军慕容忠攻荥阳太守刘远,远奔鲁阳。

   [3]夏季,四月,前燕宁东将军慕容忠攻打荥阳太守刘远,刘远逃奔到鲁阳。

  [4]五月,加征西大将军桓温侍中、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假黄钺。温以抚军司马王坦之为长史。坦之,述之子也。又以征西掾郗超为参军,王为主簿,每事必与二人谋之。府中为之语曰:“髯参军,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温气概高迈,罕有所推,与超言,常自谓不能测,倾身待之;超亦深自结纳。,导之孙也,与谢玄皆为温掾,温俱重之。曰:“谢掾年四十必拥旄杖节,王掾当作黑头公,皆未易才也。”玄,奕之子也。

  [4]五月,东晋让征西大将军桓温担任侍中、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并给予他持黄钺的礼遇。桓温任命抚军司马王坦之为长史。王坦之是王述的儿子。又任命征西掾郗超为参军,王为主簿,每件事情一定要和这俩人商量。王府里的人称他们是:“长胡子参军,矮个子主簿,能让桓公高兴,也能让桓公愤怒。”桓温气概清高卓越,很少有他所推重的人,和郗超谈论,常常自己说郗超深不可测,而尽心敬待他。郗超也很认真地与桓温交往。王是王导的孙子,他和谢玄都是桓温的辅佐掾吏,桓温对他们都很看重。桓温说:“谢玄年庙四十必定会拥旗执节,王当成为少壮而居高位的黑头公,全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谢玄是谢奕的儿子。

  [5]以西中郎将袁真都督司、冀、并三州诸军事,北中郎将庾希都督青州诸军事。

   [5]东晋任命西中郎将袁真为都督司、冀、并三州诸军事,任命北中郎将庾希为都督青州诸军事。

  [6]癸卯,燕人拔密城,刘远奔江陵。

   [6]癸卯(十九日),前燕人攻下了密城,刘远逃奔到江陵。

  [7]秋,八月,有星孛于角、亢。

   [7]秋季,八月,有异星出现在角宿、亢宿。

  [8]张玄靓祖母马氏卒,尊庶母郭氏为太妃。郭氏以张天锡专政,与大臣张钦等谋诛之;事泄,钦等皆死。玄靓惧,以位让天锡;天锡不受。右将军刘肃等劝天锡自立。闰月,天锡使肃等夜帅兵入宫,弑玄靓,宣言暴卒,谥曰冲公。天锡自称使持节、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时年十八。尊母刘美人曰太妃。遣司马纶骞奉章诣建康请命,并送御史俞归东还。

   [8]张玄靓的祖母马氏去世,尊奉庶母郭氏为太妃。郭氏因为张天锡专擅朝政,与大臣张钦等人谋划要杀掉他。事情泄露,张钦等人全都自杀。张玄靓十分害怕,要把王位让给张天锡,张天锡不接受。右将军刘肃等人劝张天锡自立为王。闰八月,张天锡让刘肃等人趁夜率兵闯进王宫,杀掉了张玄靓,公开宣布时则说他突然死亡,定谥号为冲公。张天锡自称使持节、大都督、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时年十八岁。尊奉母亲刘美人为太妃。派司马纶骞带着奏章去建康请求指令,同时送御史俞归东返建康。

  [9]癸亥,大赦。

   [9]癸亥(疑误),东晋实行大赦。

  [10]冬,十月,燕镇南将军慕容尘攻陈留太守袁披于长平;汝南太守朱斌乘虚袭许昌,克之。

   [10]冬季,十月,前燕镇南将军慕容尘在长平攻打陈留太守袁披。汝南太守朱斌乘虚袭击许昌,许昌被攻克。

  [11]代王什翼犍击高车,大破之,俘获万余口,马、牛、羊百余万头。

   [11]代王拓跋什冀犍攻击高车,把他们打得大败。俘获一万多人,马、牛、羊一百多万头。

  [12]以征虏将军桓冲为江州刺史。十一月,姚襄故将张骏杀江州督护赵毗,帅其徒北叛;冲讨斩之。

   [12]东晋任命征虏将军桓冲为江州刺史。十一月,姚襄的旧将张骏杀掉了江州督护赵毗,率领他的兵众反叛,桓冲讨伐并斩杀了张骏。

  二年(甲子、364)

  二年(甲子,公元364年)

  [1]春,正月,丙辰,燕大赦。

   [1]春季,正月,丙辰(初六),前燕实行大赦。

  [2]二月,燕太傅评、龙骧将军李洪略地河南。

   [2]二月,前燕太傅慕容评、龙骧将军李洪率军巡视黄河以南。

  [3]三月,庚戌朔,大阅户口,令所在土断,严其法制,谓之《庚戌制》。

   [3]三月,庚戌朔(初一),东晋大规模地核查户数人口,命令以所居之地作为编注户口、纳税服役的依据,并严格法律制度。此项法令称为“庚戌制”。

  [4]帝信方士言,断谷饵药以求长生。侍中高菘谏曰:“此非万乘所宜为;陛下兹事,实日月之食。”不听。辛未,帝以药发,不能亲万机,褚太后复临朝摄政。

   [4]哀帝相信了方术之士的话,不吃饭仅吃药以求长生不老。侍中高崧劝谏说:“这不是帝王应该干的事。如果这样,陛下实在就像出现日食月食一样犯了过失。”哀帝不听劝谏。辛未(二十二日),哀帝因为药性发作,不能亲临政事,褚太后又临朝摄政。

  [5]夏,四月,甲辰,燕李洪攻许昌、汝南,败晋兵于悬瓠,颍川太守李福战死,汝南太守朱斌奔寿春,陈郡太守朱辅退保彭城。大司马温遣西中郎将袁真等御之,温帅舟师屯合肥。燕人遂拔许昌、汝南、陈郡,徙万余户于幽、冀二州,遣镇南将军慕容尘屯许昌。

   [5]夏季,四月,甲辰(二十五日),前燕李洪攻打许昌、汝南,在悬瓠打败了东晋的军队,颍川太守李福战死。汝南太守朱斌逃奔到寿春,陈郡太守朱辅退守彭城。大司马桓温派西中郎将袁真等人抵御李洪,桓温自己率领水军驻扎在合肥。于是前燕人攻下了许昌、汝南、陈郡,将一万多户百姓迁徙到幽州、冀州,派镇南将军慕容尘驻扎在许昌。

  [6]五月,戊辰,以扬州刺史王述为尚书令。加大司马温扬州牧、录尚书事。壬申,使侍中召温入参朝政;温辞不至。

   [6]五月,戊辰(二十日),东晋任命扬州剌史王述为尚书令。让大司马桓温担任扬州牧、录尚书事。壬申(二十四日),派侍中召桓温入朝参政,桓温辞让不来。

  王述每受职,不为虚让,其所辞必于不受。及为尚书令,子坦之白述:“故事当让。”述曰:“汝谓我不堪邪?”坦之曰:“非也,但克让自美事耳。”述曰:“既谓堪之,何为复让!人言汝胜我,定不及也。”

  王述每当接受任命,都不虚情假意地辞让,他表示推辞的,就肯定不接受。到他做尚书令时,儿子王坦之告诉他:“根据惯例,应当表示辞让。”王述说:“你认为我不胜任吗?”王坦之说:“不是,只是能辞让自然是件好事。”王述说:“既然认为能够胜任,为什么又要辞让!人们都说你比我强,我看肯定赶不上我。”

  [7]六月,秦王坚遣大鸿胪拜张天锡为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

   [7]六月,前秦王苻坚派大鸿胪授予张天锡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

  [8]秋,七月,丁卯,诏复征大司马温入朝。八月,温至赭圻,诏尚书车灌止之,温遂城赭圻居之,固让内录,遥领扬州牧。

   [8]秋季,七月,丁卯(二十日),东晋下达诏令,再一次征召大司马桓温入朝。八月,桓温抵达赭圻,朝廷诏令尚书车灌劝阻他,于是桓温就以赭坼为城住了下来,固执地辞让录尚书事职务,只在名义上接受了扬州牧职务。

  [9]秦汝南公腾谋反,伏诛。腾,秦主生之弟也。是时,生弟晋公柳等犹有五人,王猛言于坚曰:“不去五公,终必为患。”坚不从。

   [9]前秦汝南公苻腾图谋反叛,被诛杀。苻腾是前秦国主苻生的弟弟。这时,苻生的弟弟们还有晋公苻柳等五人,王猛对苻坚说:“不除掉这五人,他们最终肯定要作乱。“苻坚没有听从。

  [10]燕侍中慕舆龙诣龙城,徒宗庙及所留百官皆诣邺。

   [10]前燕侍中慕舆龙去到了龙城,将祭祀祖先的宗庙以及所留下来的百官全都迁徙到邺城。

  [11]燕太宰恪将取洛阳,先遣人招纳士民,远近诸坞皆归之;乃使司马悦希军于盟津,豫州刺史孙兴军于成皋。

   [11]前燕太宰慕容恪准备攻取洛阳,先派人去招募士人百姓,远近各小城全都归附了他,于是就让司马悦希驻军于盟津,让豫州刺史孙兴驻军于成皋。

  初,沈充之子劲,以其父死于逆乱,志欲立功以雪旧耻;年三十余,以刑家不得仕。吴兴太守王胡之为司州刺史,上疏称劲才行,请解禁锢,参其府事;朝廷许之。会胡之以病,不行。及燕人逼洛阳,冠军将军陈守之,众不过二千,劲自表求配效力;诏以劲补冠军长史,令自募壮士,得千余人以行。劲屡以少击燕众,摧破之。而洛阳粮尽援绝,自度不能守,乃以救许昌为名,九月,留劲以五百人守洛阳,帅众而东。劲喜曰:“吾志欲致命,今得之矣。”闻许昌已没,遂奔新城。燕悦希引兵略河南诸城,尽取之。

  当初,沈充的儿子沈劲,因为他的父亲死于叛逆作乱,立志要建立战功以雪旧耻。但年纪已经三十多岁了,仍然因为出身于受过刑罚的家庭而不能进入仕途。吴兴太守王胡之任司州刺史,上疏称赞沈劲的才能品行,请求解除对他的禁锢,让他参与自己州府的政事,朝廷同意了。恰好这时王胡之生病,事情没能实行。等到前燕 人逼迫洛阳,冠军将军陈守卫该地,兵众不到二千人。沈劲自己进上表章,请求到陈那里任职效力。朝廷下达诏令,让沈劲补为冠军长史,命令他自己招募勇士,得到一千多人以后便前往。沈劲屡屡用较少的兵力攻击前燕的大部队,并攻破了他们。然而洛阳城里终于粮食耗尽,支援断绝,陈自己估计已无法坚守,就以救援许昌为名,九月,给沈劲留下五百人守卫洛阳,陈自己则率领兵众东行。沈劲高兴地说:“我的志向就是要临危受命,如今得到机会了。”陈听说许昌已经失陷,于是就逃奔到新城。前燕悦希率兵进攻河南各城,全都攻了下来。

  [12]秦王坚命公国各置三卿,并余官皆听自采辟,独为置郎中令。富商赵掇等车服僭侈,诸公竞引以为卿;黄门侍郎安定程宪请治之。坚乃下诏称:”本欲使诸公延选英儒,乃更猥滥如是!宜令有司推检,辟召非其人者,悉降爵为侯,自今国官皆委之铨衡。自非命士已上,不得乘车马;去京师百里内,工商皂隶,不得服金银、锦绣,犯者弃市。”于是平阳、平昌、九江、陈留、安乐五公皆降爵为侯。

   [12]前秦王苻坚命令各公爵封国分别设置郎中令、中尉、大农三卿,同其他官吏一起,全都由他们自行征召选拔,只有郎中令由苻坚任命。富商赵掇等人车乘服饰奢侈,然而各位公爵却竞相推举他做三卿。黄门侍郎安定人程宪请求苻坚干预此事。苻坚于是就下达诏令称:“本来想让诸王公选聘拔有才华的儒生,没想到竟然混乱到这种地步!应该命令有关官吏追究检查,凡是所征召的人选不得当的,全都把爵位降为侯,从现在开始,国家的官吏全都由吏部尚书选拔。本人职位不在朝廷任命以上,不许乘车马;离开京师百里以内,工商差役之人,不许穿饰有金银、锦绣的服装,违犯者陈尸街头示众。“因此平阳、平昌、九江、陈留、安乐的五位公爵全被降低爵位为侯。

  三年(乙丑、365)

   三年(乙丑,公元365年)

  [1]春,正月,庾申,皇后王氏崩。

   [1]春季,正月,庚申(十六日),东晋皇后王氏去世。

  [2]刘卫辰复叛代,代王什翼犍东渡河,击走之。

   [2]刘卫辰又背叛了代国,代王拓跋什翼犍东渡黄河,赶跑了刘卫辰。

  什冀犍性宽厚,郎中令许谦盗绢二匹,什冀犍知而匿之,谓左长史燕凤曰:“吾不忍视谦之面,若谦惭而自杀,是吾以财杀士也。”尝讨西部叛者,流矢中目;既而获射者,群臣欲脔割之,什冀犍曰:“彼各为其主斗耳,何罪!”遂释之。

  拓跋什冀犍性格宽容厚道,郎中令许谦盗窃了两匹绢丝,拓跋什冀犍知道后就加以隐瞒,还对左长史燕凤说:“我不忍心看到许谦,如果见面后许谦因惭愧而自杀,这就是我因财货而杀手下的官吏了。”过去讨伐西部反叛者的时候,拓跋什冀犍曾被流箭击中眼睛,后来擒获了射箭的人,群臣都要将他千刀万剐,拓跋什冀犍说:“他们都是各为其主战斗罢了,有什么罪呢!”于是就释放了他。

  [3]大司马温移镇姑孰。二月,乙未,以其弟右将军豁监荆州、扬州之义城、雍州之京兆诸军事,领荆州刺史;加江州刺史桓冲监江州及荆、豫八郡诸军事;并假节。

   [3]大司马桓温转移到姑孰镇守。二月,乙未(二十一日),任命他的弟弟右将军桓豁监荆州、扬州的义城、雍州的京兆诸军事,兼领荆州刺史。让江州刺史桓冲担任监江州及荆、豫八郡诸军事,全都持有符节。

  司徒昱闻陈弃洛阳,会大司马温于洌洲,共议征讨。丙申,帝崩于西堂,事遂寝。

  司徒司马昱听说陈放弃了洛阳,便和大司马桓温在洌洲会面,共同商议征讨事宜。丙申(二十二日),东晋哀帝在西堂驾崩,征讨事宜也就搁置起来。

  帝无嗣;丁酉,皇太后诏以琅邪王奕承大统。百官奉迎于琅邪第,是日,即皇帝位,大赦。

  哀帝没有后嗣,丁酉(二十三日),皇太后下达诏令,让琅邪王司马奕继承帝位。朝廷百官到琅邪王的宅第去迎接他。当天,司马奕即皇帝位,实行大赦。

  [4]秦大赦,改元建元。

   [4]前秦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建元。

  [5]燕太宰恪、吴王垂共攻洛阳。恪谓诸将曰:“卿等常患吾不攻,今洛阳城高而兵弱,易克也,勿更畏懦而怠惰!”遂攻之。三月,克之,执扬武将军沈劲。劲神气自若,恪将宥之。中军将军慕舆虔曰:“劲虽奇士,观其志度,终不为人用,今赦之,必为后患。”遂杀之。

  [5]前燕太宰慕容恪、吴王慕容垂共同攻打洛阳。慕容恪对众将领说:“你们经常担心我不进攻,如今洛阳城墙虽高而守兵微弱,容易攻克,不要再畏惧怯懦而懒惰!”于是就开始进攻洛阳。三月,洛阳被攻克,抓获了扬武将军沈劲。沈劲神态自若,慕容恪准备要宽赦他。中军将军慕舆虔说:“沈劲虽然是杰出的人,但观察他的志向气度,最终也不会被人所用,如今赦免了他,肯定会留下后患。”于是就把沈劲杀掉了。

  恪略地至崤、渑,关中大震,秦王坚自将屯陕城以备之。

  慕容恪攻占夺取了崤谷、渑池,关中一带十分惊恐, 前秦王苻坚亲自率兵驻扎在陕城,以防备慕容恪。

  燕人以左中郎将慕容筑为洛州刺史,镇金墉;吴王垂为都督荆·扬·洛·徐·兖·豫·雍·益·凉·秦十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荆州牧,配兵一万,镇鲁阳。

  前燕任命左中郎将慕容筑为洛州刺史,镇守金墉。任命吴王慕容垂为都督荆、扬、洛、徐、兖、豫、雍、益、凉、秦十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荆州牧,配备兵力一万,镇守鲁阳。

  太宰恪还邺,谓僚属曰:“吾前平广固,不能济辟闾蔚;今定洛阳,使沈劲为戮;虽皆非本情,然身为元帅,实有愧于四海。”朝廷嘉劲之忠,赠东阳太守。

  太宰慕容恪回到邺城,对僚属们说:“我以前平定了广固,却没能救助辟闾蔚;如今平定了洛阳,又使沈劲被杀。这些虽然都不是我的本意,然而身为军中主将,实在有愧于天下。”东晋朝廷嘉奖沈劲的忠诚,追赠他为东阳太守。

  臣光曰:“沈劲可谓能子矣!耻父之恶,致死以涤之,变凶逆之族为忠义之门。《易》曰:“干父之蛊,用誉。”《蔡仲之命》曰:“尔尚盖前人之愆,惟忠惟孝。”其是之谓乎!

  臣司马光曰:沈劲可以称得是能为人子孝了!对父亲的罪恶深以为耻,不惜以生命加以洗刷,变凶恶叛逆的家族为忠城道义的门第。《易》云:“改正父亲的错误,发扬他的荣誉。”《尚书·蔡仲之命》曰:“你尚能遮掩前人的过错,这就是忠和孝。”沈劲大概就是这样吧!

  [6]太宰恪为将,不事威严,专用恩信;抚士卒务综大要,不为苛令,使人人得便安。平时营中宽纵,似若可犯;然警备严密,敌至莫能近者,故未尝负败。

   [6]太宰慕容恪作为将领,从不显示威严,专门使用恩信。安抚士兵十分注重重要的方面,不乱发苛刻的命令。从而使得人人都相宜安好。平时军营中宽容随便,看上去好像可以冒犯,然而实际上却戒备严密,敌人来到后没有能接近的,所以一直未曾失败过。

  [7]壬申,葬哀帝及静皇后于安平陵。

   [7]壬申(二十九日),在安平陵安葬了东晋哀帝及静皇后王氏。

  [8]夏,四月,壬午,燕太尉武平匡公封奕卒。以司空阳鹜为太尉,侍中、光禄大夫皇甫真为司空,领中书监。骛历事四朝,年耆望重,自太宰恪以下皆拜之。而骛谦恭谨厚,过于少时;戒束子孙,虽朱紫罗列,无敢违犯其法度者。

  [8]夏季,四月,壬午(初九),前燕太尉武平匡公封奕去世。任命司空阳鹜为太尉,侍中、光禄大夫皇甫真为司空,兼中书监。阳鹜先后奉事前燕四代,年高望重,从太宰慕容恪以下的人全都叩拜他。但阳鹜谦恭仁厚,胜过年轻的时候,对子孙们严加管教,所以他们虽然朱衣紫绶,身为高官,却没人敢违犯他的戒律。

  [9]六月,戊子,益州刺史建城襄公周抚卒。抚在益州三十余年,甚有威惠。诏以其子犍为太守楚代之。

   [9]六月,戊子(十六日),东晋益州刺史建城襄公周抚去世。周抚在益州三十多年,很有威望名声。朝廷下达诏令,任命他的儿子犍为太守周楚代替他的职务。

  [10]秋,七月,已酉,徒会稽王昱复为琅邪王。

   [10]秋季,七月,己酉(初七),东晋朝廷调会稽王司马昱再次为琅邪王。

  [11]壬子,立妃庾氏为皇后。后,冰之女也。

   [11]壬子(初十),东晋将妃庾氏立为皇后。庾皇后是庾冰的女儿。

  [12]甲申,立琅邪王昱子昌明为会稽王;昱固让,犹自称会稽王。

   [12]甲申(疑误),东晋立琅邪王司马昱的儿子司马昌明为会稽王。司马昱固执地表示不同意,仍自称会稽王。

  [13]匈奴右贤王曹毂、左贤王刘卫辰皆叛秦。毂帅众二万寇杏城,秦王坚自将讨之,使卫大将军李威、左仆射王猛辅太子宏留守长安。八月,坚击毂,破之,斩毂弟活,毂请降,徙其豪杰六千余户于长安。建节将军邓羌讨卫辰,擒之于木根山。

  [13]匈奴右贤王曹毂、左贤王刘卫辰都背叛前秦。曹毂率领二万兵众进犯杏城,前秦王苻坚亲自率兵讨伐他,派卫大将军李威、左仆射王猛辅佐太子苻宏留守长安。八月,苻坚攻击曹毂,攻破了他,斩杀了曹毂的弟弟曹活,曹毂请求投降。苻坚将他的富豪显贵六千多户迁徙到长安。建节将军邓羌讨伐刘卫辰,在木根山擒获了他。

  九月,坚如朔方,巡抚诸胡。冬,十月,征北将军、淮南公幼帅杏城之众乘虚袭长安,李威击斩之。

  九月,苻坚到了朔方,巡视安抚各胡族部落。冬季,十月,征北将军、淮南公苻幼率领杏城的兵众乘虚袭击长安,李威迎击并斩杀了他。

  [14]鲜卑秃发椎斤卒,年一百一十,子思复代统其众。椎斤,树机能从弟务丸之孙也。

  [14]鲜卑人秃发椎斤去世,享年一百一十岁,儿子秃发思复代替他统率部众。秃发椎斤是秃发树机能的堂弟秃发务丸的孙子。

  [15]梁州刺史司马勋,为政酷暴,治中、别驾及州之豪右,言语忤意,即于坐枭斩之,或亲射杀之。常有据蜀之志,惮周抚,不敢发。及抚卒,勋遂举兵反;别驾雍端、西戎司马隗粹切谏,勋皆杀之,自号梁·益二州牧、成都王。十一月,勋引兵入剑阁,攻涪,西夷校尉毋丘弃城走。乙卯,围益州刺史周楚于成都。大司马温表鹰扬将军江夏相义阳朱序为征讨都护以救之。

  [15]梁州刺史司马勋,为政残酷暴虐,治中、别驾以及州内的豪强大族,只要说话不合他的心意,就在座位上命令将他们斩首示众,有时则亲自把他们射死。他一直有占据蜀地的心思,只是因为惧怕周抚,才没敢发兵。等到周抚死后,司马勋就起兵反叛。别驾雍端、西戎司马隗粹恳切地劝谏,司马勋把他们都杀了,自称梁、益二州牧、成都王。十一月,司马勋带兵进入剑阁,攻打涪城,西夷校尉毋丘弃城逃跑。乙卯(十五日),司马勋在成都包围了益州刺史周楚。大司马桓温上表请求让鹰扬将军、江夏相、义阳人朱序为征讨都护,前去救援周楚。

  [16]秦王坚还长安,以李威守太尉,加侍中。以曹毂为雁门公,刘卫辰为夏阳公,各使统其部落。

  [16]前秦王苻坚回到长安,任命李威暂任太尉,并担任侍中。任命曹毂为雁门公,刘卫辰为夏阳公,让他们各自统领自己的部落。

  [17]十二月,戊戌,以尚书王彪之为仆射。

   [17]十二月,戊戌(二十九日),东晋任命尚书王彪之为仆射。

  海西公上太和元年(丙寅、366)

   晋海西公太和元年(丙寅,公元366年

  [1]春,三月,荆州刺史桓豁使督护桓罴攻南郑,讨司马勋。

   [1]春季,三月,荆州刺史桓豁派督护桓罴攻打南郑,讨伐司马勋。

  [2]燕太宰、大司马恪,太傅、司徒评,稽首归政,上章绶,请归第;燕主不许。

   [2]前燕太宰、大司马慕容恪,太傅、司徒慕容评,叩头请求归还辅佐朝政的权力,进上了印玺和绶带,请求返回自己的宅第,前燕国主慕容没有同

  意。

  [3]夏,五月,戊寅,皇后庾氏崩。

   [3]夏季,五月,戊寅(十二日),东晋皇后庾氏去世。

  [4]朱序、周楚击司马勋,破之,擒勋及其党,送大司马温;温皆斩之,传首建康。

   [4]朱序、周楚攻打司马勋,攻破了他,擒获了司马勋以及他的同党,解送给大司马桓温。桓温把他们全都杀了,把首级传送到建康。

  [5]代王会什翼犍遣左长史燕凤入贡于秦。

   [5]代王拓跋什翼犍派左长史燕凤向前秦进献贡奉。

  [6]秋,七月,癸酉,葬孝皇后于敬平陵。

   [6]秋季,七月,癸酉(初八),东晋在敬平陵安葬了庾皇后。

  [7]秦辅国将军王猛、前将军杨安、扬武将军姚苌等帅众二万寇荆州,攻南乡郡;荆州刺史桓豁救之,八月,军于新野。秦兵掠安阳民万余户而还。

   [7]前秦辅国将军王猛、前将军杨安、扬武将军姚苌等人率领二万兵众进犯荆州,攻打南乡郡。荆州刺史桓豁前去救援,八月,驻扎在新野。前秦士兵掳掠了安阳的民众一万多户返回。

  [8]九月,甲午,曲赦梁、益二州。

   [8]九月,甲午(二十九日),司马勋因平定了梁、益二州,在境内实行赦免。

  [9]冬,十月,加司徒昱丞相、录尚书事,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9]冬季,十月,东晋任命司徒司马昱担任丞相、录尚书事,并给予他入朝晋见皇帝不必小步趋行、唱拜不直呼姓名、可以佩剑穿鞋上殿的礼遇。

  [10]张天锡遣使至秦境上,告绝于秦。

   [10]张天锡派使者到前秦边境,告知与前秦绝交。

  [11]燕抚军将军下邳王厉寇兖州,拔鲁、高平数郡,置守宰而还。

   [11]前燕抚军将军下邳王慕容厉进犯东晋兖州,攻下了鲁、高平数郡,设置了地方官后返回。

  [12]初,陇西李俨以郡降秦,既而复通于张天锡。十二月,羌敛岐以略阳四千家叛秦,称臣于俨;俨于是拜置牧守,与秦、凉绝。

   [12]当初,陇西人李俨率他所统辖之郡投降了前秦,接着又和张天锡交往。十二月,羌族人敛岐带领略阳的四千家民众背叛了前秦,向李俨称臣。李俨于是便在当地设置州郡长官,与前秦、前凉绝交。

  [13]南阳督护赵亿据宛城降燕,太守桓澹走保新野;燕人遣南中郎将赵盘自鲁阳戍宛。

   [13]南阳督护赵亿占据宛城,投降了前燕,东晋宛城太守桓澹逃到新野以自保。前燕人派南中郎将赵盘从鲁阳出发去戍守宛城。

  [14]徐、兖二州刺史庾希,以后族故,兄弟贵显,大司马温忌之。

   [14]徐、兖二州刺史庾希,因为是皇后家放族的缘故,兄弟们显贵一时,大司马桓温对比非常忌恨。

  二年(丁卯、367)

   二年(丁卯,公元367年

  [1]春,正月,庾希坐不能救鲁、高平,免官。

   [1]春季,正月,庾希因不能救援鲁郡、高平郡的罪过,被免官。

  [2]二月,燕抚军将军下邳王厉、镇北将军宜都王桓袭敕勒。

   [2]二月,前燕抚军将军、下邳王慕容厉,镇北将军、宜都王慕容桓袭击敕勒。

  [3]秦辅国将军王猛、陇西太守姜衡、南安太守南安邵羌、扬武将军姚苌等帅众万七千讨敛岐。三月,张天锡遣前将军杨向金城,征东将军常据向左南,游击将军张统向白土,天锡自将三万人屯仓松,以讨李俨。敛岐部落先属姚弋仲,闻姚苌至,皆降;王猛遂克略阳,敛岐奔白马。秦王坚以苌为陇东太守。

  [3]前秦辅国将军王猛、陇西太守姜衡、南安太守南安人邵羌、扬武将军姚苌等人率领兵众一万七千人讨伐敛岐。三月,张天锡派前将军杨进发金城,征东将军常据进发左南,游击将军张统进发白土,张天锡自己统领三万人驻扎在仓松,用以讨伐李俨。敛岐的部落以前属于姚弋仲,听说姚苌到来,全都投降。王猛于是攻克了略阳,敛岐逃奔到白马。前秦王苻坚任命姚苌为陇东太守。

  [4]夏,四月,燕慕容尘寇竟陵,太守罗崇击破之。

   [4]夏季,四月,前燕慕容尘进犯竟陵,太守罗崇击败了他。

  [5]张天锡攻李俨大夏、武始二郡,下之。常据败俨兵于葵谷,天锡进屯左南。俨惧,退守罕,遣其兄子纯谢罪于秦,且请救。秦王坚使前将军杨安、建威将军王抚帅骑二万,会王猛以救俨。

   [5]张天锡攻打李俨统辖的大夏、武始二郡,攻了下来。常据在葵谷打败了李俨的军队,张天锡进军驻扎在左南。李俨十分害怕,退守罕,派他哥哥的儿子李纯去向前秦谢罪,并且请求救援。前秦王苻坚让前将军杨安、建威将军王抚率领二万骑兵,会合王猛前去救援李俨。

  猛遣邵羌追敛岐,王抚守侯和,姜衡守白石,猛与杨安救罕。天锡遣杨逆战于罕东,猛大破之,俘斩万七千级,与天锡相持于城下。邵羌禽敛岐于白马,送之。猛遗天锡书曰:“吾受诏救俨,不令与凉州战,今当深壁高垒,以听后诏。旷日持久,恐二家俱弊,非良算也。若将军退舍,吾执俨而东,将军徙民西旋,不亦可乎!”天锡谓诸将曰:“猛书如此;吾本来伐叛,不来与秦战。”遂引兵归。

  王猛派邵羌追击敛岐,王抚守卫侯和,姜衡守卫白石,王猛与杨安去救援罕。张天锡派杨在罕以东迎战,王猛彻底攻破了他,俘获斩首一万七千多人,与张天锡在罕城下相持。邵羌在白马擒获了敛岐,把他遣送回来。王猛给张天锡写信说:“我接受诏令救援李俨,没想到却和凉州交战,如今面对着坚壁高垒,等候诏令。相持旷日持久,恐怕对秦和凉两家全都不利,这不是良策。如果将军撤退,我带着李俨东返,将军迁徙百姓西归,不是也可以吗?”张天锡对众将领说:“王猛的信中是这样说的。我本来也是来讨伐反叛的,不是来和秦国交战的。”于是就率兵西归。

  李俨犹未纳秦师,王猛白服乘舆,从者数十人,请与俨相见。俨开门延之,未及为备,将士继入,遂执俨。以立忠将军彭越为平西将军、凉州刺史,镇罕。

  李俨还没有让前秦的军队进城,王猛身穿白衣,坐着车乘,数十人跟随,请求与李俨见面。李俨打开城门请他进入,没来得及防备,众将十也相继而入,于是就拘捕了李俨。任命立忠将军彭越为平西将军、凉州刺史,镇守罕。

  张天锡之西归也,李俨将贺肫说俨曰:“以明公神武,将士骁悍,柰何束手于人!王猛孤军远来,士卒疲弊,且以我请救,必不设备,若乘其怠而击之,可以得志。”俨曰:“求救于人以免难,难既免而击之,天下其谓我何!不若固守以老之,彼将自退。”猛责俨以不即出迎,俨以贺肫之谋告;猛斩肫,以俨归。至长安,坚以俨为光禄勋,赐爵归安侯。

  张天锡西归的时候,李俨的将领贺肫劝李俨说:“以明公您这样的神明威武,将士们骁勇强悍,为什么要束手就擒于别人呢?王猛的孤军远道而来,士卒疲惫,而且是因为我们的请求救援而来,所以一定不会设置防备措施,如果乘他们懈怠而攻击他们,可以遂心得手。”李俨说:“靠着求救于别人而免遭危难,危难解除以后又去攻击来救援的人,天下人将会怎样说我呢!不如固守以耗磨他们,他们将会自行撤退。”王猛责备李俨不马上出来迎接他们,李俨把贺肫的计谋告诉了他,王猛斩杀了贺肫,带着李俨返回。到达长安后,苻坚任命李俨为光禄勋,赐爵位为归安侯。

  [6]燕太原桓王恪言于燕主曰:“吴王垂,将相之才十倍于臣,先帝以长幼之次,故臣得先之。臣死之后,愿陛下举国以听吴王。”五月,壬辰,恪疾笃,亲视之,问以后事。恪曰:“臣闻报恩莫大于荐贤,贤者虽在板筑,犹可为相,况至亲乎!吴王文武兼资,管、萧之亚,陛下若任以大政,国家可安;不然,秦、晋必有窥窬之计。”言终而卒。

  [6]前燕太原桓王慕容恪对前燕国主慕容进言说:“吴王慕容垂,具有的将相才能超过我十倍,先帝只是考虑了长幼次序,所以我得以在他之先。我死了以后,愿陛下让整个国家都听命于吴王。”五月,壬辰(疑误),慕容恪病重,慕容亲自前往看望,并向他询问后事。慕容恪说:“我听说报恩没有比荐举贤能更重要的了,贤能的人虽然隐遁在服役筑墙的人中间,也可以启用为宰相,何况是近亲呢!吴王慕容垂文武兼备,才能仅次于管仲、萧何,陛下如果将朝廷大政委托给他,国家就可以安定,不这样的话,秦国、晋朝一定会有窥窬我们的计谋。”说完以后慕容恪就死了。

  秦王坚闻恪卒,阴有图燕之计,欲觇其可否,命匈奴曹毂发使如燕朝贡,以西戎主簿郭辩为之副。燕司空皇甫真兄腆及从子奋、覆皆仕秦,腆为散骑常侍。辩至燕,历造公卿,谓真曰:“仆本秦人,家为秦所诛,故寄命曹王,贵兄常侍及奋、覆兄弟并相知有素。”真怒曰:“臣无境外之交,此言何以及我!君似奸人,得无因缘假托乎!” 白,请穷治之;太傅评不许。辩还,为坚言:“燕朝政无纲纪,实可图也。鉴机识变,唯皇甫真耳。”坚曰:“以六州之众,岂得不使有智士一人哉!”

  前秦王苻坚听说慕容恪去世,暗地里炮制了图谋前燕的计策,想看看这个计策是否可行,就命令匈奴右贤王曹毂启程出使前燕进献贡奉,以西戎主簿郭辩作他的副手。前燕司空皇甫真的哥哥皇甫腆以及侄子皇甫奋、皇甫覆全都在前秦做官,皇甫腆任散骑常侍。郭辩抵达前燕后,逐一拜访公卿,对皇甫真说:“我本是秦国人,家人被秦诛杀,所以才把生命寄托于曹王,你的哥哥散骑常侍皇甫腆以及皇甫奋、皇甫覆兄弟全都和我素来相知。”皇甫真愤怒地说:“臣下没有境外的交往,你这话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好像是奸佞之人,莫非是借此来冒充吗?”皇甫真把这些事告诉了慕容,请求追究处理他,太傅慕容评不同意。郭辩返回去以后,告诉苻坚说:“燕朝政事乱无纲纪,确实可以图谋。明白了解时机变故 的,只有皇甫真罢了。”苻坚说:“以六州之广的民众,怎能不让他有一个明白人呢!”

  曹毂寻卒,秦分其部落为二,使其二子分统之,号东、西曹。

   曹毂不久就去世了,前秦把他的部落分成二部分,让他的两个儿子分别统领,称为东曹和西曹。

  [7]荆州刺史桓豁、竟陵太守罗崇攻宛,拔之;赵亿走,赵盘退归鲁阳。豁追击盘于雉城,擒之,留兵戍宛而还。

   [7]东晋荆州史桓豁、竟陵太守罗崇攻打宛城,攻了下来,赵亿逃跑,赵盘退回到鲁阳。桓豁追击赵盘到雉城,擒获了他,留下士兵戍守宛城后返回。

  [8]秋,七月,燕下邳王厉等破敕勒,获马牛数万头。

   [8]秋季,七月,前燕下邳王慕容厉等攻破了敕勒,夺取牛马数万头。

  初,厉兵过代地,犯其田;代王什翼犍怒。燕平北将军武强公以幽州兵戍云中。八月,什翼犍攻云中,弃城走,振威将军慕舆贺辛战没。

  当初,慕容厉的军队经过代国,毁坏了他们的糜田,代王拓跋什翼犍很愤怒。前燕平北将军武强公慕容用幽州的军队戍卫云中。八月,拓跋什翼犍攻打云中,慕容弃城逃跑,振威将军慕舆贺辛战死。

  [9]九月,以会稽内史郗为都督徐·兖·青·幽·扬州之晋陵诸军事、徐·兖二州刺史,镇京口。

   [9]九月,东晋任命会稽内史郗为都督徐、兖、青、幽、扬州的晋陵诸军事和徐、兖二州刺史,镇守京口。

  [10]秦淮南公幼之反也,征东大将军、并州牧、晋公柳,征西大将军、秦州刺史赵公双,皆与之通谋;秦王坚以双,母弟至亲,柳,健之爱子,隐而不问。柳、双复与镇东将军、洛州刺史魏公,安西将军、雍州刺史燕公武谋作乱,镇东主簿南安姚眺谏曰:“明公以周、邵之亲,受方面之任,国家有难,当竭力除之,况自为难乎!”不听。坚闻之,征柳等诣长安。冬,十月,柳据蒲阪,双据上,据陕城,武据安定,皆举兵反。坚遣使谕之曰:“吾待卿等,恩亦至矣,何苦而反!今止不征,卿宜罢兵,各定其位,一切如故。”各啮梨以为信。皆不从。

  [10]前秦淮南公苻幼反叛的时候,征东大将军、并州牧、晋公苻柳,征西大将军、秦州刺史赵公苻双,全都与他互通谋略。前秦王苻坚考虑到苻双同母弟关系至亲,苻柳是苻健喜爱的儿子,便将此事隐埋在心里而不加以追究。苻柳、苻双又与镇东将军、洛州刺史魏公苻,安西将军、雍州刺史燕公苻武谋划作乱,镇东主簿南安人姚眺劝苻说:“明公您因为是像周氏、邵氏一样与王室关系最近的亲戚,接受了统管一方的重任,国家有危难,应当竭力消除,怎么能自己起来反叛作难呢!”苻没有听从。苻坚听说后,征召苻柳等人前往长安。冬季,十月,苻柳占据蒲阪,苻双占据上,苻占据陕城,苻武占据安定,全都起兵反叛。苻坚派使者劝谕他们说:“我对待你们,恩情备至,何苦要反叛呢?现在停止对你们的征召,你们应该罢兵息叛,各居其位,一切如故。”苻坚要求他们各自咬梨交给使者,作为表示听从劝告的信物。他们都没有照办。

  [11]代王什翼犍击刘卫辰,河冰未合,什翼犍命以苇约流澌。俄而冰合,然犹未坚;乃散苇于其上,冰草相结,有如浮梁,代兵乘之以渡。卫辰不意兵猝至,与宗族西走,什翼犍收其部落什六七而还。卫辰奔秦,秦王坚送卫辰还朔方,遣兵戍之。

  [11]代王拓跋什翼犍攻打刘卫辰,准备渡黄河时,黄河还没有封冻,拓跋什翼犍命令用苇草绳阻拦流水。不一会就冻合起来了,然而还冻得不够坚固。于是就把苇草铺散在冰面上,冰草相连,就像浮桥一样,代国士兵踏着它渡过了黄河。刘卫辰没想到代国士兵这么快就来了,便和他的宗族亲信仓惶向西逃跑,拓跋什翼犍虏获了他部落之中十之六七的人后返回。刘卫辰逃奔到前秦,前秦王苻坚送他返回朔方,并派兵去戍守。

  [12]十二月,甲子,燕太尉建宁敬公阳骛卒。以司空皇甫真为侍中、太尉,光禄大夫李洪为司空。

   [12]十二月,甲子(疑误),前燕太尉建宁敬公阳鹜去世。任命司空皇甫真为侍中、太尉,光禄大夫李洪为司空。

  三年(戊辰、368)

   三年(戊辰,公元368年)

  [1]春,正月,秦王坚遣后将军杨成世、左将军毛嵩分讨上、安定,辅国将军王猛、建节将军邓羌攻蒲阪,前将军杨安、广武将军张蚝攻陕城。坚命蒲、陕之军皆距城三十里,坚壁勿战,俟秦、雍已平,然后并力取之。

   [1]春季,正月,前秦王苻坚派后将军杨成世、左将军毛嵩分别讨伐上、安定,派辅国将军王猛、建节将军邓羌攻打蒲阪,派前将军杨安、广武将军张蚝攻打陕城。苻坚命令前去攻打蒲阪、陕城的军队全都在离城三十里的地方构筑坚固堡垒,不要与敌交战,等到平定了秦州、雍州以后,再集中兵力攻取。

  [2]初,燕太宰恪有疾,以燕主幼弱,政不在己,太傅评多猜忌,恐大司马之任不当其人,谓兄乐安王臧曰:“今南有遗晋,西有强秦,二国常蓄进取之志,顾我未有隙耳。夫国之兴衰,素于辅相。大司马总统六军,不可任非其人,我死之后,以亲疏言之,当在汝及冲。汝曹虽才识明敏,然年少,未堪多难。吴王天资英杰,智略超世,汝曹若能推大司马以授之,必能混一四海,况外寇,不足惮也;慎无冒利而忘害,不以国家为意也。”又以语太傅评。及恪卒,评不用其言。二月,以车骑将军中山王冲为大司马。冲,之弟也。以荆州刺史吴王垂为侍中、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2]当初,前燕太宰慕容恪有病,考虑到前燕主慕容年幼,自己不能主持政事,太傅慕容评生性多疑,恐怕大司马的职务落入不适当的人手中,便对慕容的哥哥乐安王慕容臧说:“如今南有遗留下来的晋朝,西有强大的秦国,二国一直怀有进取的志向,只不过看到我们这里还没有可乘之机罢了。国家的兴衰,全在于辅佐的丞相。大司马总管六军,这个职务不可用错了人,我死了以后,以亲疏关系而言,承担大司马职务的人应该在你和慕容冲中选择。你们虽然才能见识神明敏锐,然而年龄尚轻,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磨难。吴王慕容垂天资出众,智谋超人,你们如果能推举他出任大司马,一定能够统一四海,何况是外敌,那就不值得惧怕了。千万不要贪图权力而忘记了祸患,不为国家考虑。”他又把这些话对太傅慕容评说了。等到慕容恪死后,慕容评没有听从他的话。二月,任命车骑将军中山王慕容冲为大司马。慕容冲是慕容的弟弟。任命荆州剌史吴王慕容垂为侍中、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3]秦魏公以陕城降燕,请兵应接;秦人大惧,盛兵守华阴。

   [3]前秦魏公苻将陕城投降了前燕,请求前燕出兵接应。前秦人十分害怕,以强大的兵力守卫华阴。

  燕魏尹范阳王德上疏,以为:“先帝应天受命,志平六合;陛下纂统,当继而成之。今苻氏骨肉乖离,国分为五,投诚请援,前后相寻,是天以秦赐燕也。天与不取,反受其殃,吴、越之事,足以观矣。宜命皇甫真引并、冀之众径趋蒲阪,吴王垂引许、洛之兵驰解围,太傅总京师虎旅为二军后继,传檄三辅,示以祸福,明立购赏,彼必望风响应,浑一之期,于此乎在矣!”时燕人多请救陕,因图关中者,太傅评曰:“秦,大国也,今虽有难,未易可图。朝廷虽明,未如先帝;吾等智略,又非太宰之比。但能闭关保境足矣,平秦非吾事也。”

  前燕魏尹范阳王慕容德上疏,认为:“先帝应承,天意,接受天命,志向在于平定天下。陛下继承帝统,应当继续成就大业。如今苻氏骨肉叛离,国家一分为五,投诚求援的,前后相继,这是上天要把秦国赐给燕国。上天赐与而不接受,反对来就要遭受他们的祸害,春秋时吴国、越国的往事,足以为鉴。应该命令皇甫真带领并州、冀州的兵众直接开向蒲阪,命令吴王慕容垂带领许昌、洛州的兵众迅速去解救苻所受的围困,命令太傅慕容评总领京师的颈旅作为皇甫真、慕容垂二军的后继部队,把檄文传递到三辅地区,向他们昭示祸福,明确悬赏,他们一定会闻风而动,群起响应,统一天下的时间,就在此刻了!”当时前燕有很多请求救援陕城,顺势图谋关中的人,太傅慕容评说:“秦国,是一个大国,如今虽有危难,也不容易图谋。主上虽然神明,但不如先帝;我们的智谋,又无法和太宰慕容恪相比。只要能闭关保全国境就足矣,平定秦国不是我们的事情。”

  魏公遗吴王垂及皇甫真笺曰:“苻坚、王猛,皆人杰也,谋为燕患久矣;今不乘机取之,恐异日燕之君臣将有甬东之悔矣!”垂谓真曰:“方今为人患者必在于秦,主上富于春秋,观太傅识度,岂能敌苻坚、王猛乎?”真曰:“然,吾虽知之,如言不用何!”

  魏公苻给吴王慕容垂及皇甫真去信说:“苻坚、王猛,都是杰出的人物,图谋祸害燕国已经很久了。如今不乘机消灭他们,恐怕日后燕国的君主臣下将会有春秋时吴王居于甬东那样的悔恨!”慕容垂对皇甫真说:“如今作为人们祸患的肯定是在秦国,主上年纪尚轻,观察太傅慕容评的见识气度,难道能与苻坚、王猛匹敌吗?”皇甫真说:“是这样,我虽然知道,奈何说了也不被采用呢!”

  [4]三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4]三月,丁巳朔(初一),出现日食。

  [5]癸亥,大赦。

   [5]癸亥(初七),东晋实行大赦。

  [6]秦杨成世为赵公双将苟兴所败,毛嵩亦为燕公武所败,奔还。秦王坚复遣武卫将军王鉴、宁朔将军吕光、将军冯翊郭将、翟等帅众三万讨之。夏,四月,双、武乘胜至于榆眉,以苟兴为前锋。王鉴欲速战,吕光曰:“兴新得志,气势方锐,宜持重以待之。彼粮尽必退,退而击之,蔑不济矣!”二旬而兴退。光曰:“兴可击矣。”遂追之;兴败,因击双、武,大破之,斩获万五千级,武弃安定,与双皆奔上;鉴等进攻之。

  [6]前秦杨成世被赵公苻双的将领苟兴打败,毛嵩也被燕公苻武打败,都逃了回去。前秦王苻坚又派武卫将军王鉴、宁朔将军吕光、将军冯翊人郭将、翟等人率领三万兵众讨伐苻双、苻武。夏季,四月,苻双、苻武乘胜抵达榆眉,以苟兴作为前锋。王鉴想和他们迅速交战,吕光说:“苟兴刚刚得志,气势正锐,应该稳固防守以等待他。粮食耗尽后他必然要后退,后退时再攻击他,肯定能够成功!”二十多天后苟兴后退。吕光说:“可以攻打苟兴了。“于是就开始追击,苟兴被打败,接着又攻打苻双、苻武,把他们打得大败。斩首擒获一万五千多人,苻武放弃了安定,和苻双全都逃奔到上。王鉴等又跟进攻击他们。

  晋公柳数出挑战,王猛不应。柳以猛为畏之,五月,留其世子良守蒲阪,帅众二万西趋长安。去蒲阪百余里,郑羌帅精骑七千夜袭,败之。柳引军还,猛邀击之,尽俘其众。柳与数百骑入城,猛、羌进攻之。

  晋公苻柳多次出来挑战,王猛不应战。苻柳认为王猛是害怕他,五月,留下他的长子苻良守卫蒲阪,自己率领二万兵众西进长安。离开蒲阪一百多里,邓羌率领精锐骑兵七千人趁夜改袭,打败了苻柳。苻柳带领军队撤返,王猛半路截击,将他的兵众全部俘获。苻柳和数百骑兵逃进城中,王猛、邓羌跟进攻击。

  秋,七月,王鉴等拔上,斩双、武,宥其妻子。以左卫将军苻雅为秦州刺史。八月,以长乐公丕为雍州刺史。

  秋季,七月,王鉴等人攻下了上,斩杀了苻双、苻武,宽恕了他们的妻儿。任命左卫将军苻雅为秦州刺史。八月,任命长乐公苻丕为雍州刺史。

  九月,王猛等拔蒲阪,斩晋公柳及其妻子。猛 屯蒲阪,遣邓羌与王鉴等会攻陕城。

   九月,王猛等攻下了蒲阪,斩杀了晋公苻柳以及他的妻儿。王猛驻扎在蒲阪,派邓羌和王鉴等会合攻打陕城。

  [7]燕王公、贵戚多占民为荫户,国之户口,少于私家,仓库空竭,用度不足。尚书左仆射广信公悦绾曰:“今三方鼎峙,各有吞并之心。而国家政法不立,豪贵恣横,至使民户殚尽,委输无入,吏断常俸,战士绝廪,官贷粟帛以自赡给;既不可闻于邻敌,且非所以为治,宜一切罢断诸荫户,尽还郡县。”燕主从之,使绾专治其事,纠奸伏,无敢蔽匿,出户二十余万,举朝怨怒。绾先有疾,自力厘校户籍,疾遂亟。冬,十一月,卒。

   [7]前燕的王公贵戚有很多人强占民户作为自己的衣食佃户,以至于国家的户数人口,竟少于私家,仓库空竭,费用不足。尚书左仆射广信公悦绾说:“如今燕、晋、秦三国鼎立,各自都有吞并天下的心思。然而国家的政纲法度不能确立,豪强贵族恣意横行,致使民户财力耗尽,租税没有收入,仓库空竭入不敷出,官吏中断俸禄,士兵断绝粮饷,官府靠借贷粟帛以供养自己。这些既不能让邻敌知道,又不是用来治理国家的办法,应该断然罢免所有的荫户,把他们全都归还给郡县官府。”前燕主慕容听从了这一意见,让悦绾独自主管这件事,揭露举发隐藏的奸邪之人,没有人再敢隐瞒藏匿,共查出二十多万户,朝廷上下一片怨恨愤怒。悦绾以前就有病,因为竭尽全力整顿审核户口,病情也加重了。冬季,十一月,去世。

  [8]十二月,秦王猛等拔陕城,获魏公,送长安。秦王坚问其所以反,对曰:“臣本无反心,但以弟兄屡谋逆乱,臣惧并死,故谋反耳。”坚泣曰:“汝素长者,固知非汝心也;且高祖不可以无后。”乃赐死,原其七子,以长子袭魏公,余子皆封县公,以嗣越厉王及诸弟之无后者。苟太后曰:“与双俱反,双独不得置后,何也?”坚曰:“天下者,高祖之天下,高祖之子不可以无后。至于仲群,不顾太后,谋危宗庙,天下之法.不可私也!”以范阳公抑为征东大将军、并州刺史,镇蒲阪;邓羌为建武将军、洛州刺史,镇陕城。擢姚眺为汲郡太守。

  [8]十二月,前秦王猛等攻下了陕城,俘获了魏公苻,送至长安。前秦王苻坚问他之所以反叛的原因,苻回答说:“我本来没有反叛的心思,只是因为弟兄们屡屡谋划叛逆作乱,我害怕一起被杀,所以才谋反。”苻坚哭泣着说:“你历来都是厚道人,我本来就知道谋反不是你的心愿。而且高祖苻健也不能没有后嗣。”于是就赐苻以死,恕免了他的七个儿子,让长子袭任魏公,其余的儿子全都封为县公,以继承越历王苻生以及众兄弟中没有后嗣的。苟太后说:“苻与苻双全都反叛,惟独苻双没能设立后嗣,为什么?”苻坚说:“天下,是高祖的天下,高祖的儿子不能没有后嗣。至于苻双,不顾及太后,图谋危害国家,天下的法律,不能枉私!”任命范阳公苻抑为征东大将军、并州刺史,镇守蒲阪。任命邓羌为建武将军、洛州刺史,镇守陕城。提升姚眺为汲郡太守。

  [9]加大司马温殊礼,位在诸侯王上。

   [9]东晋给予大司马桓温特殊的祀遇,地位在诸侯王之上。

  [10]是岁,以仇池公杨世为秦州刺史,世弟统为武都太守。世亦称臣于秦,秦以世为秦州刺史。

   [10]这一年,东晋任命仇池公杨世为秦州刺史,杨世的弟弟杨统为武都太守。杨世也向前秦称臣,前秦任命杨世为南秦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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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第一百零二卷(回目录)

  晋纪二十四 海西公下太和四年(己巳、369)

   晋纪二十四 晋海西公太和四年(己巳,公元369年)

  [1]春,三月,大司马温请与徐、兖二州刺史郗、江州刺史桓冲、豫州刺史袁真等伐燕。初,在北府,温常云:“京口酒可饮,兵可用。”深不欲居之;而暗于事机,乃遗温笺,欲共奖王室,请督所部出河上。子超为温参军,取视,寸寸毁裂;乃更作笺,自陈非将帅才,不堪军旅,老病,乞闲地自养,劝温并领己所统。温得笺大喜,即转冠军将军、会稽内史。温自领徐、兖二州刺史。夏,四月,庚戌,温帅步骑五万发姑孰。

  [1]春季,三月,大司马桓温请求与徐兖二州刺史郗、江州刺史桓冲、豫州刺史袁真等讨伐前燕。当初,郗在京口的北府时,桓温经常说:“京口酒可饮,兵可用。”对郗身居北府深为不满。而郗却不识时务,还给桓温写去信,想要共同辅佐王室,请求督领自己的部队渡越黄可北上。郗的儿子郗超是桓温的参军,拿来信看过后,便把信撕碎,重新改写了一封,信中诉说自己不是将帅之才,不能胜任军旅重任,而且年老多病,请求找一个悠闲的地方休养,劝说桓温把郗自己的部队一并统领。桓温见信后大喜过望,当即把郗调任为冠军将军、会稽内史。桓温自己兼任徐、兖二州刺史。夏季,四月,庚戌(初一),桓温率领步、骑兵五万人从姑孰出发。

  [2]甲子,燕主立皇后可足浑氏,太后从弟尚书令豫章公翼之女也。

   [2]甲子(十五日),前燕国主慕容立可足浑氏为皇后,她是太后的堂 弟尚书令豫章公可足浑翼的女儿。

  [3]大司马温自兖州伐燕。郗超曰:“道远,汴水又浅,恐漕运难通。”温不从,六月,辛丑,温至金乡,天旱,水道绝,温使冠军将军毛虎生凿钜野三百里,引汶水会于清水。虎生,宝之子也。温引舟师自清水入河,舳舻数百里。郗超曰:“清水入河,难以通运。若寇不战,运道又绝,因敌为资,复无所得,此危道也。不若尽举见众直趋邺城,彼畏公威名,必望风逃溃,北归辽、碣。若能出战,则事可立决。若欲城邺而守之,则当此盛夏,难为功力,百姓布野,尽为官有,易水以南必交臂请命矣。但恐明公以此计轻锐,胜负难必,欲务持重,则莫若顿兵河、济,控引漕运,俟资储充备,至来夏乃进兵;虽如赊迟,然期于成功而已。舍此二策而连军北上,进不速决,退必愆乏。贼因此势以日月相引,渐及秋冬,水更涩滞。且北土早寒,三军裘褐者少,恐于时所忧,非独无食而已。”温又不从。

  [3]大司马桓温从兖州出发讨伐前燕。郗超说:“路途遥远,汴水又浅,恐怕运送粮食的水道难以畅通。”桓温没有听从。六月,辛丑(疑误),桓温抵达金乡,因为天旱,水路断绝,桓温让冠军将军毛虎生在钜野开凿三百里水路,引来汶水会合于清水。毛虎生是毛宝的儿子。桓温带领水军从清水进入黄河,船只绵延数百里。郗超说:“从清水进入黄河,运输难以畅通。如果敌人不与我们交战,运输通道又断绝,只能靠着敌人的积蓄来作给养,那又会一无所得,这是危险的办法。不如让现有部队全部径直开向邺城,他们害怕您的威赫名声,一定会闻风溃逃,北归辽东、碣石。如果他们能出来迎战,那么事情就可以立见分晓。如果他们想盘踞邺城固守,那么值此盛夏之时,难以进行行动,百姓遍布各地,全都为官府所控制,易水以南的人一定会恭敬地向我们请求指令。只是怕明公您认为此计虽说锋锐但欠稳妥,胜负难定,而想一定要持有万全之策,那就不如停兵于黄河、济水,控制水路运输,等到储备充足,到明年夏天再进军。虽说拖延了时间,然而这只是期望必定成功而已。舍此二策而让绵延百里的军队北上,进不能迅速取胜,退则必然导致差错与粮晌匮乏。敌人顺应这种形势和我们周旋时日,渐渐地就到了秋冬季节,水路更加难以畅通。而且北方寒冷较早,三军将士穿皮衣冬装的很少,恐怕到那时所忧虑的,就不仅仅是没有粮食了。”桓温又没有听从。

  温遣建威将军檀玄攻湖陆,拔之,获燕宁东将军慕容忠。燕主以下邳王厉为征讨大都督,帅步骑二万逆战于黄墟,厉兵大败,单马奔还。高平太守徐翻举郡来降。前锋邓遐、朱序败燕将傅颜于林渚。复遣乐安王臧统诸军拒温,臧不能抗,乃遣散骑常侍李凤求救于秦。

  桓温派建威将军檀玄攻打湖陆,攻了下来,擒获了前燕宁东将军慕容忠。前燕国主慕容任命下邳王慕容历为征讨大都督,率领二万步、骑兵在黄墟迎战,慕容厉的部队大败,他本人只身匹马逃了回去。高平太守徐翻带领全郡向东晋投降。前锋邓遐、朱序在林渚打败了前燕将领傅颜。慕容又派乐安王慕容臧统领众军抵抗桓温,慕容臧抵抗不住,就派散骑常侍李凤去向前秦求救。

  秋,七月,温屯武阳,燕故兖州刺史孙元帅其族党起兵应温,温至枋头。及太傅评大惧,谋奔和龙。吴王垂曰:“臣请击之;若其不捷,走未晚也。”乃以垂代乐安王臧为使持节、南讨大都督,帅征南将军范阳王德等众五万以拒温。垂表司徒左长史申胤、黄门侍郎封孚、尚书郎悉罗腾皆从军。胤,钟之子;孚,放之子也。

  秋季,七月,桓温驻扎在武阳,前燕过去的兖州刺史孙元率领他的亲族同党起兵响应桓温,桓温抵达枋头。慕容及太傅慕容评十分恐惧,谋划要逃奔到和龙。吴王慕容垂说:“我请求去攻打他们。如果不能取胜,再逃奔也不晚。”慕容于是任命慕容垂代替乐安王慕容臧为使持节、南讨大都督,率领征南将军范阳王慕容德等兵众五万人去抵御桓温。慕容垂上表,让司徒左长史申胤、黄门侍郎封孚、尚书郎悉罗腾全都跟随部队一同前往。申胤是申钟的儿子;封孚是封放的儿子。

  又遣散骑侍郎乐嵩请救于秦,许赂以虎牢以西之地。秦王坚引郡臣议于东堂,皆曰:“昔桓温伐我,至灞上,燕不救我;今温伐燕,我何救焉!且燕不称藩于我,我何为救之!”王猛密言于坚曰:“燕虽强大,慕容评非温敌也。若温举山东,进屯洛邑,收幽、冀之兵,引并、豫之粟,观兵崤、渑,则陛下大事去矣。今不如与燕合兵以退温;温退,燕亦病矣,然后我承其弊而取之,不亦善乎!”坚从之。八月,遣将军苟池、洛州刺史邓羌帅步骑二万以救燕,出自洛阳,军至颍川;又遣散骑侍郎姜抚报使于燕。以王猛为尚书令。

  慕容又派散骑侍郎乐嵩去前秦请求救援,许诺把虎牢以西的地域送给他们。前秦王苻坚召郡臣到东堂商议,群臣们都说:“过去桓温讨伐我们,到达灞上,燕国不救援我们;如今桓温讨伐燕国,我们为什么要救援!而且燕国不向我们称藩,我们为什么要去救他!”王猛悄悄地对苻坚进言说:“燕国虽然强大,但慕容评不是桓温的对手。如果桓温占据了整个崤山以东地区,进军驻扎在洛邑,收揽幽州、冀州的兵力,调来并州、豫州的粮食,在崤谷、渑池炫耀兵威,那么陛下统一天下的大业就全完了。眼下不如与燕国汇合兵力来打退桓温。桓温撤退以后,燕国也就精疲力竭了,然后我们乘着他的疲惫而攻取他,不是很好的事情吗!”苻坚听从了王猛的意见。八月,苻坚派将军苟池、洛州刺史邓羌率领步、骑兵二万人去救援前燕,从洛阳出发,到颍川后驻扎。又派散骑侍郎姜抚出使前燕报告。任命王猛为尚书令。

  太子太傅封孚问于申胤曰:“温众强士整,乘流直进,今大军徒逡巡高岸,兵不接刃,未见克殄之理,事将何如?”胤曰:“以温今日声势,似能有为,然在吾观之,必无成功。何则?晋室衰弱,温专制其国,晋之朝臣未必皆与之同心。故温之得志,众所不愿也,必将乖阻以败其事。又,温骄而恃众,怯于应变。大众深入,值可乘之会,反更逍遥中流,不出赴利,欲望持久,坐取全胜;若粮廪愆悬,情见势屈,必不战自败,此自然之数。”

  太子太傅封孚问申胤说:“桓温兵众强壮整齐,顺流直下,如今大军只在高岸上徘徊,兵不交锋,看不到取胜的迹象,事情将会怎样呢?”申胤说:“以桓温今天的声势,似乎能有所作为,然而在我看来,肯定不会成就功业。为什么呢?晋室衰微软弱,桓温专擅国家的权力,晋王室的朝臣未必都与他同心同德。所以桓温的得志,是众人所不愿看到的,他们必将从中阻挠以败坏他的事业。再有,桓温倚仗着军队人数众多而骄傲,不善于应变。大军深入以后,正值有机可乘的时候,他反而让部队在中途徘徊,不出击争取胜利,指望相持下去,坐取全胜。如果运输误期,粮食断绝,衰落的威势就会如实地显露出来,肯定是不战自败,这是当然之理。”

  温以燕降人段思为乡导,悉罗腾与温战,生擒思;温使故赵将李述徇赵、魏,腾又与虎贲中郎将染干津击斩之;温军夺气。

  桓温让前燕投降过来的人段思作向导,悉罗腾与桓温交战,活捉了段思。桓温让赵国的旧将李述带兵巡行过去的赵、魏之地,悉罗腾又与虎贲中郎将染干津攻击并斩杀了他。桓温军队的士气低落。

  初,温使豫州刺史袁真攻谯、梁,开石门以通水运,真克谯、梁而不能开石门,水运路塞。

  当初,桓温让豫州刺史袁真攻打谯郡、梁国,开辟石门以使水运之路畅通,袁真攻克了谯郡、梁国,但没能开通石门,水运之路堵塞。

  九月,燕范阳王德帅骑一万、兰台侍御史刘当帅骑五千屯石门,豫州刺史李帅州兵五千断温粮道。当,佩之子也。德使将军慕容宙帅骑一千为前锋,与晋兵遇,宙曰:“晋人轻剽,怯于陷敌,勇于乘退,宜设饵以钓之。”乃使二百骑挑战,分余骑为三伏。挑战者兵未交而走,晋兵追之,宙帅伏以击之,晋兵死者甚众。

  九月,前燕范阳王慕容德率领骑兵一万人、兰台侍御史刘当率领骑兵五千人驻扎在石门,豫州刺史李率领本州士兵五千为截断桓温运粮的通道。刘当是刘佩的儿子。慕容德派将军慕容宙率领骑兵一千人作为前锋,与东晋的军队相遇,慕容宙说:“晋人轻浮急躁,害怕攻入敌阵,勇于乘退追击,应该设诱饵以使他们上钩。”于是就让二百骑兵前去挑战,其他骑兵则分别埋伏在三处。去挑战的骑兵未交战就退逃,晋兵追击,慕容宙率领埋伏的骑兵展开攻击,晋兵战死的很多。

  温战数不利,粮储复竭,又闻秦兵将至,丙申,焚舟,弃辎重、铠仗,自陆道奔还。以毛虎生督东燕等四郡诸军事,领东燕太守。

  桓温交战屡屡失利,粮食储备又已空竭,又听说前秦的军队将要到来,丙申(十九日),焚烧了舟船,丢弃了装备、武器,从陆路向回逃奔。任命毛虎生督察东燕等四郡的各种军务,兼任东燕太守。

  温自东燕出仓坦,凿井而饮,行七百余里。燕之诸将争欲追之,吴王垂曰:“不可,温初退惶恐,必严设警备,简精锐为后拒,击之未必得志,不如缓之。彼幸吾未至,必昼夜疾趋,俟其士众力尽气衰,然后击之,无不克矣。”乃帅八千骑徐行蹑其后。温果兼道而进。数日,垂告诸将曰:“温可击矣。”乃急追之,及温于襄邑。范阳王德先帅劲骑四千伏于襄邑东涧中,与垂夹击温,大破之,斩首三万级。秦苟池邀击温于谯,又破之,死者复以万计。孙元遂据武阳以拒燕,燕左卫将军孟高讨擒之。

  桓温从东燕出了仓垣,一路上掘井饮水,走了七百多里。前燕的众将领都争着要追击桓温,吴王慕容垂说:“不行,桓温刚刚溃退,惊恐未定,一定会严加戒备,选择精锐士兵来殿后,攻击他未必能遂愿,不如暂缓一下。他庆幸我们没有追上,一定会昼夜急行,等他的士兵们力量耗尽,士气衰落,然后再去攻击他,攻无不克。”于是慕容垂就率领八千骑兵跟在桓温的后边慢慢前进。桓温果然兼程行进。过了几天,慕容垂告诉众将领说:“可以攻打桓温了。”于是就迅速追击,在襄邑追上了桓温。范阳王慕容德先率领精锐骑兵四千人埋伏在襄邑东面的山涧中,与慕容垂夹击桓温,桓温大败,被斩首三万多人。前秦人苟池在谯郡迎击桓温,又攻破了他,战死的兵众又数以万计。孙元乘机占据了武阳以与前燕抵抗,前燕左卫将军孟高讨伐并擒获了他。

  冬,十月,己巳,大司马温收散卒,屯于山阳。温深耻丧败,乃归罪于袁真,奏免真为庶人;又免冠军将军邓遐官。真以温诬己,不服,表温罪状;朝廷不报。真遂据寿春叛降燕,且请救;亦遣使如秦。温以毛虎生领淮南太守,守历阳。

  冬季,十月,乙巳(二十二日),大司马桓温收拢溃散的士兵,驻扎在山阳。桓温对遭受失败深感耻辱,于是就把罪过归咎于袁真,奏请黜免袁真为庶人,还奏请罢免冠军将军邓遐的官职。袁真认为桓温诬陷自己,不服,于是就进上表章陈述桓温的罪行。朝廷没有回音。袁真于是便占据寿春反叛,投降了前燕,而且请求前燕救援,也派遣使者去到了前秦。桓温任命毛虎生兼任淮南太守,戌守历阳。

  [4]燕、秦既结好,使者数往来。燕散骑侍郎郝晷、给事黄门侍郎梁琛相继如秦。晷与王猛有旧,猛接以平生,问以东方之事。晷见燕政不修而秦大治,阴欲自托于猛,颇泄其实。

   [4]前燕、前秦缔结友好关系后,使者便频繁往来。前燕散骑侍郎郝晷、给事黄门侍郎梁琛相继到前秦。郝晷与王猛有旧交,王猛和他叙说往事,向他询问东边的事情。郝晷看到前燕朝政混乱而前秦天下大治,暗中想依附于王猛,于是便泄露了很多实情。

  琛至长安,秦王坚方畋于万年,欲引见琛,琛曰:“秦使至燕,燕之君臣朝服备礼,洒扫宫庭,然后敢见。今秦王欲野见之,使臣不敢闻命!”尚书郎辛劲谓琛曰:“宾客入境,惟主人所以处之,君焉得专制其礼!且天子称乘舆,所至曰行在所,何常居之有!又,《春秋》亦有遇礼,何为不可乎!”琛曰:“晋室不纲,灵祚归德,二方承运,俱受明命。而桓温猖狂,窥我王略,燕危秦孤,势不独立,是以秦主同恤时患,要结好援。东朝君臣,引领西望,愧其不竞,以为邻忧,西使之辱,敬待有加。今强寇既退,交聘方始,谓宜崇礼笃义以固二国之欢;若忽慢使臣,是卑燕也,岂修好之义乎!夫天子四海为家,故行曰乘舆,止曰行在。今海县分裂,天光分曜,安得以乘舆、行在为言哉!礼,不期而见曰遇;盖因事权行,其礼简略,岂平居容与之所为哉!客使单行,诚势屈于主人;然苟不以礼,亦不敢从也。”坚乃为之设行宫,百僚陪位,然后延客,如燕朝之仪。

  梁琛抵达长安,前秦王苻坚正在万年打猎,要把梁琛带到这里见面。梁琛说:“秦国的使者到了燕国,燕国的君主臣下都穿好朝服,备好礼仪,打扫干净宫庭,然后才敢见面。如今秦王要在郊野会见我,使臣不敢听命!”尚书郎辛劲对梁琛说:“宾客入境,只能是客随主便,你怎么能专断别人的礼仪呢!况且天子称为乘舆,所到的地方叫行在所,哪里有固定的居所呢!再有,《春秋》当中也有路途相遇的礼节,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梁琛说:“晋室纲纪混乱,神明的赐福归于有道,秦、燕二国继承天运,全都接受了神明的赐命。然而桓温猖狂无忌,窥视我们的王土,如果燕国遭受危险,秦国必然孤立,势必难以独立于世,所以秦国的主上和我们一样对时患感到忧虑,相邀结为友好,互相支援。我们燕国的君主臣下,翘首西望,深为燕国软弱、给邻国带来忧虑而惭愧,秦国的使臣前来辱见,我们都十分尊敬地对待他。如今强敌已经后退,我们的交往刚刚开始,照我看应该崇尚礼仪,笃行大义,以加强两国的友好关系。如果忽视慢待使臣,就是看不起燕国,这难道是友好的象征吗?天子以四海为家,所以天子出行叫乘舆,停留叫行在。如今天下分裂,天光分照二国,怎么能以乘舆、行在作为托辞呢!根据礼制,事先没有约定而偶然相见称为遇。因为这是顺便行事,所以礼节简略,难道是平常闲居在家时所应该遵奉的吗!使者只身单行,威势确实低于主人,但是假若不以礼相待,也不敢从命。”于是,苻坚就为梁琛设置行宫,让众多的官吏奉陪,然后才请客人前来,就像前燕的礼仪一样。

  事毕,坚与之私宴,问:“东朝名臣为谁?”琛曰:“太傅上庸王评,明德茂亲,光辅王室;车骑大将军吴王垂,雄略冠世,折冲御侮;其余或以文进,或以武用,官皆称职,野无遗贤。”

  事情结束以后,苻坚又为梁琛摆设私宴,问道:“燕国以贤能著称的臣下是谁?”梁琛说:“太傅上庸王慕容评,是有完美德性与才能的亲属,光大、辅佐王室;车骑大将军吴王慕容垂,勇武和谋略冠世,抗击敌人抵御外侮;其他人有的以文才进身,有的以武略被用,官吏全都称职,民间没有被遗漏的贤能人才。”

  琛从兄奕为秦尚书郎,坚使典客,馆琛于奕舍。琛曰:“昔诸葛瑾为吴聘蜀,与诸葛亮惟公朝相见,退无私面,余窃慕之。今使之即安私室,所不敢也。”乃不果馆。奕数来就邸舍,与琛卧起,间问琛东国事。琛曰:“今二方分据,兄弟并蒙荣宠,论其本心,各有所在。琛欲言东国之美,恐非西国之所欲闻;欲言其恶,又非使臣之所得论也。兄何用问为!”

  梁琛的堂哥梁奕是前秦的尚书郎,苻坚让他主管接待来客,他让梁琛住在梁奕的馆舍里。梁琛说:“过去诸葛瑾为吴国出使蜀国,与诸葛亮只在办公事的朝堂上见面,退下朝堂后就没有个人的接触,我私下里对此非常敬慕。如今我出使秦国就把我安置在私人的馆舍居住,这是我所不敢接受的。”于是就没有居住。梁奕多次来到梁琛居住的馆舍,与梁琛共同起居,间或也向他询问前燕的事情。梁琛说:“如今秦、燕二国分据,你我则同时在二国蒙受荣誉和宠信,然而要论本心,则各有向往。梁琛我想说燕国的好处,恐怕不是秦国人所想听的;你想让我说燕国的坏处,又不是使臣所应该说的。哥哥你还用得着问我吗?”

  坚使太子延琛相见。秦人欲使琛拜太子,先讽之曰:“邻国之君,犹其君也;邻国之储君,亦何以异乎!”琛曰:“天子之子视元士,欲其由贱以登贵也。尚不敢臣其父之臣,况他国之臣乎!苟无纯敬,则礼有往来,情岂忘恭,但恐降屈为烦耳。”乃不果拜。

  苻坚派太子去邀请梁琛见面。前秦人想让梁琛对太子行拜礼,事先含蓄地暗示他说:“邻国的君主,就像自己的君主一样;邻国的太子,又有什么不同呢!”梁琛说:“天子的儿子被视同于一般士人,希望他能由低贱进升到高贵。他自己尚且不敢以他父亲的臣下作为臣下,何况是别国的臣下呢!假如是真诚的恭敬,则礼尚往来,内心岂能忘记恭敬,只是怕屈身降格惹出许多麻烦来。”梁琛最终也没有对太子行拜礼。

  王猛劝坚留琛,坚不许。

  王猛劝苻坚留下梁琛,苻坚没有同意。

  [5]燕主遣大鸿胪温统拜袁真使持节、都督淮南诸军事、征南大将军、扬州刺史,封宣城公。统未逾淮而卒。

  [5]前燕国主慕容派大鸿胪温统授予袁真使持节、都督淮南诸军事、征南大将军、扬州刺史,封为宣城公。结果温统没过淮河就死了。

  [6]吴王垂自襄邑还邺,威名益振,太傅评愈忌之。垂奏“所募将士忘身立效,将军孙盖等椎锋陷陈,应蒙殊赏。”评皆抑而不行。垂数以为言,与评廷争,怨隙愈深。太后可足浑氏素恶垂,毁其战功,与评密谋诛之。太宰恪之子楷及垂舅兰建知之,以告垂曰:“先发制人,但除评及乐安王臧,余无能为矣。”垂曰:“骨肉相残而首乱于国,吾有死而已,不忍为也。”顷之,二人又以告,曰:“内意已决,不可不早发。”垂曰:“必不可弥缝,吾宁避之于外,余非所议。”

  [6]吴王慕容垂从襄邑返回邺城,威武的名声越发高涨,太傅慕容评也更加忌恨他。慕容垂上奏章说:“所招募的将士舍生忘死,建立战功,将军孙盖等人冲锋陷阵,应该受到特殊的奖赏。”慕容评全都压着不办。慕容垂多次陈说,与慕容评在朝廷争论,结果二人的怨恨隔阂更加深重。太后可足浑氏历来厌恶慕容垂,诋毁他的战功,与慕容评密谋要杀掉他。太宰慕容恪的儿子慕容楷以及慕容垂的舅舅兰建知道此事,便告诉了慕容垂,并说:“先发制人,只要除掉慕容评及乐安王慕容臧,其他的人就无能为力了。”慕容垂说:“骨肉互相残杀而带头在国家作乱,我只有一死而已,不忍心那样干。”过了不久,这俩人又来报告,说:“可足浑氏已经下了决心,不能不早动手了。”慕容垂说:“如果一定不能消除隔阂的话,我宁愿到外边去躲避他们,其余的不是所要商议的。”

  垂内以为忧,而未敢告诸子。世子令请曰:“尊比者如有忧色,岂非以主上幼冲,太傅疾贤,功高望重,愈见猜邪?”垂曰:“然。吾竭力致命以破强寇,本欲保全家国,岂知功成之后,返令身无所容。汝既知吾心,何以为吾谋?”令曰:“主上暗弱,委任太傅,一旦祸发,疾于骇机。今欲保族全身,不失大义,莫若逃之龙城,逊辞谢罪,以待主上之察,若周公之居东,庶几感寤而得还,此幸之大者也。如其不然,则内抚燕、代,外怀群夷,守肥如之险以自保,亦其次也。”垂曰:“善!”

  慕容垂内心里十分忧虑,而又没敢告诉儿子们。长子慕容令恭敬地问道:“您近来好像面有忧色,难道不是因为主上年幼,太傅妒忌贤能,您功高望重,越来越被猜忌吗?”慕容垂说:“是这样。我竭尽全力,不惜生命打败了强敌,本来是想保全宗族与国家,岂知功业成就以后,反而使得自己无容身之处。你既然了解我的心思,将怎样为我谋划?”慕容令说:“主上昏庸而懦弱,将重任交给太傅,一旦灾祸发生,就会苦于猝不及防。如今想要保全宗族与自身,又不失大义,不如逃到龙城,以恭顺的言辞谢罪,等待主上的明察,就像当年周公居东一样,也许主上能够有所感而觉悟,使您得以返还,如能这样,则是大幸。如果主上不这样做,您则可以对内安抚燕、代之地,对外怀柔群夷部族,坚守肥如之险以自我保全,这也是等而次之的办法。”慕容垂说:“好!”

  十一月,辛亥朔,垂请畋于大陆,因微服出邺,将趋龙城;至邯郸,少子麟,素不为垂所爱,逃还告状,垂左右多亡叛。太傅评白燕主,遣西平公强帅精骑追之,乃于范阳;世子令断后,强不敢逼。会日暮,令谓垂曰:“本欲保东都以自全,今事已泄,谋不及设;秦主方招延英杰,不如往归之。”垂曰:“今日之计,舍此安之!”乃散骑灭迹,傍南山复还邺,隐于赵之显原陵。俄有猎者数百骑四面而来,抗之则不能敌,逃之则无路,不知所为。会猎者鹰皆飞,众骑散去,垂乃杀白马以祭天,且盟从者。

  十一月,辛亥朔(疑误),慕容垂请求到大陆打猎,因此换上便装出了邺城,准备到龙城去。到达邯郸后,小儿子慕容麟因为慕容垂平时不喜欢他,跑回去告了状,慕容垂周围的人大多都逃跑背叛。太傅慕容评把此事告诉了前燕国主慕容,并派西平公慕容强率领精锐骑兵追赶,到范阳后追了上去。长子慕容令在慕容垂后面掩护,所以慕容强也不敢逼近。这时正好太阳落山,慕容令对慕容垂说:“本来想守住东都龙城以自我保全,如今事情已经泄露,计谋来不及实施了。前秦国主正在广招英杰,不如前去归附他。”慕容垂说:“如今来谋划,舍此还能去哪里呢!”于是他们就遣散骑兵,消灭痕迹,沿着南山又返回了邺城,隐藏在后赵主石虎的显原陵。不一会儿,有数百名骑着马打猎的人从四面奔来。抵抗,显然无法匹敌;逃跑,又无路可走,不知道该怎么办。恰好这时打猎人捕猎的老鹰全都飞走了,骑马打猎的人们也就散走了。慕容垂于是便杀掉了白马以祭祀上天,而且和跟随他的人对天盟誓。

  世子令言于垂曰:“太傅忌贤疾能,构事以来,人尤忿恨。今邺城之中,莫知尊处,如婴儿之思母,夷、夏同之,若顺众心,袭其无备,取之如指掌耳。事定之后,革弊简能,大匡朝政,以辅主上,安国存家,功之大者也。今日之便,诚不可失,愿给骑数人,足以办之。”垂曰:“如汝之谋,事成诚为大福,不成悔之何及!不如西奔,可以万全。”子马奴潜谋逃归,杀之而行。至河阳,为津吏所禁,斩之而济。遂自洛阳与段夫人、世子令、令弟宝、农、隆、兄子楷、舅兰建、郎中令高弼俱奔秦,留妃可足浑氏于邺。乙泉戍主吴归追及于乡,世子令击之而退。

  长子慕容令向慕容垂进言说:“太傅嫉贤妒能,自从谋划杀掉您以来,人们对他尤其愤恨。如今邺城里的民众,没有人知道您的去向,他们想念您就像婴儿想念母亲一样,夷、夏百姓全都心有此情。如果能顺应民心,乘慕容评毫无防备对他进行袭击,擒获他易如翻掌。事情成功以后,革除弊害,选拔贤能,大力整顿朝政,用以辅佐主上,安定国家,保全宗族,这是大功大德。如今这样的有利时机,实在不可丧失。愿您调给我骑兵数人,就足以办成此事。”慕容垂说:“像你这样的计谋,事情如能成功,确实是大福,如果不成,后悔怎么来得及?不如向西逃奔,可以万无一失。”慕容垂儿子的马夫暗中谋划要逃跑回去,慕容垂杀掉了他们开始西行。到河阳后,被管理渡口的官吏挡住了,慕容垂杀掉了官吏后渡过了河。于是慕容垂和段夫人、长子慕容令、慕容令的弟弟慕容宝、慕容农、慕容隆、哥哥的儿子慕容楷、舅舅兰建、郎中令高弼全都从洛阳逃奔到前秦,妃可足浑氏被留在邺城。戍卫乙泉的首领吴归追到

  乡,长子慕容令将他击退。

  初,秦王坚闻太宰恪卒,阴有图燕之志,惮垂威名,不敢发。及闻垂至,大喜,郊迎,执手曰:“天生贤杰,必相与共成大功,此自然之数也。要当与卿共定天下,告成岱宗,然后还卿本邦,世封幽州,使卿去国不失为子之孝,归朕不失事君之忠,不亦美乎!”垂谢曰:“羁旅之臣,免罪为幸;本邦之荣,非所敢望!”坚复爱世子令及慕容楷之才,皆厚礼之,赏赐钜万,每进见,属目观之。关中士民素闻垂父子名,皆向慕之。王猛言于坚曰:“慕容垂父子,譬如龙虎,非可驯之物,若借以风云,将不可复制,不如早除之。”坚曰:“吾方收揽英雄以清四海,柰何杀之!且其始来,吾已推诚纳之矣;匹夫犹不弃言,况万乘乎!”乃以垂为冠军将军,封宾徒侯,楷为积弩将军。

  当初,前秦王苻坚听说太宰慕容恪去世,暗中怀有图谋前燕的想法,只是因为惧怕慕容垂的威武名声,才没敢发兵。等到听说慕容垂来到后,十分高兴,亲自到郊外迎接,拉着慕容垂的手说:“上天降于人世的贤杰,一定会相互携手共同成就大的功业,这是天然的气数。眼下重要的是与您共同平定天下,在泰山上告慰上天,然后把您的故国归还给您,世代封居幽州,使您离开故国不失掉作为儿子的孝顺,归依朕下也不失掉事奉君主的忠诚,不也是很好的事情吗!”慕容垂谢罪说:“寄居他人的臣下,能被免罪就是大幸,世居故国的殊荣,不是我所敢企望的!”苻坚又爱惜长子慕容令以及慕容楷的才能,全都给他们以厚重的礼遇,赏赐数万,每当他们进见,苻坚都注目端详他们。关中的士人百姓历来知道慕容垂父子的名声,全都向往倾慕他们。王猛对苻坚进言说:“慕容垂父子,就像龙虎,不是能够驯服驾驭的人,如果他们得到风云际会的机会,那将无法控制,不如尽早把他们除掉。”苻坚说:“我正要招揽各路英雄以廓清四海,为什么要杀掉他们!况且他们刚刚到来,我已经诚心诚意地接纳了他们,庶民百姓尚不食言,何况是万乘之君呢!”于是苻坚任命慕容垂为冠军将军,封为宾徒侯,任命慕容楷为积弩将军。

  燕魏尹范阳王德素与垂善,及车骑从事中即高泰,皆坐免官。尚书右丞申绍言于太傅评曰:“今吴王出奔,外口籍籍,宜征王僚属之贤者显进之,粗可消谤。”评曰:“谁可者?”绍曰:“高泰其领袖也。”乃以泰为尚书郎。泰,瞻之从子;绍,胤之子也。

  前燕魏尹范阳王慕容德平素与慕容垂关系很好,还有车骑从事中郎高泰,全都坐罪被免官。尚书右丞申绍向太傅慕容评进言说:“如今吴王出走,外边的人议论纷纷,应该征召吴王僚属中的贤明者给予破格提升,大致可以消除人们的指责。”慕容评说:“谁可以呢?”申绍说:“高泰是他们的代表。”于是任命高泰为尚书郎。高泰是高瞻的侄子;申绍是申胤的儿子。

  秦留梁琛月余,乃遣归。琛兼程而进,比至邺,吴王垂已奔秦。琛言于太傅评曰:“秦人日阅军旅,多聚粮于陕东;以琛观之,为和必不能久。今吴王又往归之,秦必有窥燕之谋,宜早为之备。”评曰:“秦岂肯受叛臣而败和好

  哉!”琛曰:“今二国分据中原,常有相吞之志;桓温之入寇,彼以计相救,非爱燕也;若燕有衅,彼岂忘其本志哉!”评曰:“秦主何如人?”琛曰:“明而善断。”问王猛,曰:“名不虚得。”评皆不以为然。琛又以告燕主,亦不然之。以告皇甫真,真深忧之,上疏言:“苻坚虽聘问相寻,然实有窥上国之心,非能慕乐德义,不忘久要也。前出兵洛川,及使者继至,国之险易虚实,彼皆得之矣。今吴王垂又往从之,为其谋主;伍员之祸,不可不备。洛阳、太原、壶关,皆宜选将益兵,以防未然。”召太傅评谋之,评曰:“秦国小力弱,恃我为援;且苻坚庶几善道,终不肯纳叛臣之言,绝二国之好;不宜轻自惊扰以启寇心。”卒不为备。

  前秦挽留了梁琛一个多月,才让他返回。梁琛兼程赶路,等到抵达邺城时,吴王慕容垂已经出走前秦。梁琛对太傅慕容评进言说:“秦国人每天检阅军队,在陕城以东储备了许多粮食,照我看来,与他们的和好一定不会长久。如今吴王又前去归附了他们,秦国一定会有窥视燕国的打算,应该及早防备。”慕容评说:“秦国怎么肯接受背叛之臣而败坏我们的和好呢!”梁琛说:“如今二国分别占据着中原,一直有互相吞并的志向。桓温入侵的时候,他们是有自己的打算前来救援,并不是爱护燕国。如果燕国出现灾祸,他们岂能忘记本来的志向呢!”慕容评说:“秦国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梁琛说:“明达而且善于决断。”慕容评又问王猛如何,梁琛说:“名不虚传。”慕容评对这样的说法全都不以为然。梁琛又把这些告诉了前燕国主慕容,慕容也不以为然。又告诉了皇甫真,皇甫真对此深感忧虑,上疏说:“苻坚虽然不断派使者前来访问,但实际上却怀有窥探我国之心,他不是向往于道德大义,也不是不会忘记平时的和好之约的。由于以前他出兵洛川,以及使者的相继抵达,我们国家地形的险易,兵力的虚实,他已经都知道了。如今吴王慕容垂又前去归附,作为他的主谋,春秋时楚国的伍员带领吴国的军队攻入楚国那样的祸患,不能不防。洛阳、太原、壶关,都应该选择将领,增加兵力,以防患于未然。”慕容召来太傅慕容评商量此事,慕容评说:“秦国国小力弱,还要靠我们作为后援。而且苻坚大体上还能以友好的态度与邻国交往,最终也不会采纳叛臣的意见,断绝两国的和好。我们不应该轻举妄动,自我惊扰,以启发他们的进犯之心。”前燕最终没作防备。

  秦遣黄门郎石越聘于燕,太傅评示之以奢,欲以夸燕之富盛。高泰及太傅参军河间刘靖言于评曰:“越言诞而视远,非求好也,乃观衅也。宜耀兵以示之,用折其谋。今乃示之以奢,益为其所轻矣。”评不从。泰遂谢病归。

  前秦派黄门郎石越访问前燕,太傅慕容评向他显示自己的奢豪,想以此炫耀前燕的富裕程度。高泰以及太傅参军河间人刘靖向慕容评进言说:“石越嘴里说着荒诞之词,眼睛窥视远方,不是来寻求和好的,而是来观察祸患的。应该炫耀兵力让他看,用以挫败他的阴谋。如今却向他显示奢豪,这就更被他所轻视了。”慕容评没有听从。高泰于是就称病辞谢回去了。

  是时太后可足浑氏侵桡国政,太傅评贪昧无厌,货赂上流,官非才举,群下怨愤,尚书左丞申绍上疏,以为:“守宰者,致治之本。今之守宰,率非其人,或武臣出于行伍,或贵戚生长绮纨,既非乡曲之选,又不更朝廷之职。加之黜陟无法,贪惰者无刑罚之惧,清修者无旌赏之劝。是以百姓困弊,寇盗充斥,纲颓纪紊,莫相纠摄。又官吏猥多,逾于前世,公私纷然,不胜烦扰。大燕户口,数兼二寇,弓马之劲,四方莫及;而比者战则屡北,皆由守宰赋调不平,侵渔无已,行留俱窘,莫肯致命故也。后宫之女四千余人,僮侍厮役尚在其外,一日之费,厥直万金;士民承风,竞为奢靡。彼秦、吴僭僻,犹能条治所部,有兼并之心,而我上下因循,日失其序;我之不修,彼之愿也。谓宜精择守宰,并官省职,存恤兵家,使公私两遂,节抑浮靡,爱惜用度,赏必当功,罚必当罪。如此则温、猛可枭,二方可取,岂特保境安民而已哉!又,索头什翼犍疲病昏悖,虽乏贡御,无能为患,而劳兵远戍,有损无益。不若移于并土,控制西河,南坚壶关,北重晋阳,西寇来则拒守,过则断后,犹愈于戍孤城守无用之地也。”疏奏,不省。

  这时太后可足浑氏干涉扰乱国家的政事,太傅慕容评贪得无厌,财货贿赂流入上层,官员不按才能选拔,群臣百官一片怨恨愤怒。尚书左丞申绍上疏,认为:“郡县地方官吏,是实现天下大治的根本。如今的地方官,大约都是任非其人,有的武臣就出自军队,有的贵戚就生长于富贵人家,既不是经由乡里选举,又曾经历朝廷的职务,再加上提升黜免毫无准则,贪婪懒惰者没有遭受刑罚的畏惧,清廉勤勉者没有获得奖赏的激励,所以百姓穷困凋弊,坏人盗贼充斥,政纲颓废,法度紊乱,没有人能互相监督震慑。再加上官吏冗多,超过前代,公私纠葛,不胜其烦。大燕国的户数人口,数量相当于晋朝、秦国之和,武器战马的精良强劲,天下没有谁能比,然而近来屡战屡败,这全都是由于地方官吏征调赋税不公平,侵吞渔肉无休无止,出征的和留下的全都窘困,没有人肯舍生战斗的缘故。朝廷后宫的嫔妃有四千多人,童仆、侍者、奴隶、差役尚不包括在内,一天的费用,就值万金。官吏百姓顺承这种风气,竞相奢侈浪费。秦国僭越封号,晋朝偏居一隅,尚且能有条不紊地治理国家,怀有兼并天下之心,而我们却上行下效因循陋习,越来越失去秩序。我们的混乱,正是他们的愿望。我认为应该精心选择地方长官,裁撤冗官冗职,安抚士兵的家属,使公私双方都遂心顺意,抑止浮华靡费,珍惜支出费用,奖赏一定与功劳相称,刑罚一定与罪行相当。如此则桓温、王猛可以斩杀,晋朝、秦国也可以攻取,岂只是保全国境安定百姓而已!再有,索头人拓跋什翼犍老朽昏庸,虽然很少贡奉,但也没有能力作乱,而我们却劝勉士兵远征戍卫,这有损无益。不如将兵力调至并州,控制西河,在南面使壶关得以坚固,在北面使晋阳得到加强,西边的敌人来犯,则可以抵御防守,路过,则可以断其后路,这也胜于保卫孤城戍守无用之地。”奏疏进上,没有回音。

  [7]辛丑,丞相昱与大司马温会涂中,以谋后举;以温世子熙为豫州刺史、假节。

   [7]辛丑(二十五日),丞相司马昱和大司马桓温在涂中会面,共同商量以后的行动。任命桓温的长子桓熙为豫州刺史、假节。

  [8]初,燕人许割虎牢以西赂秦;晋兵既退,燕人悔之,谓秦人曰:“行人失辞。有国有家者,分灾救患,理之常也。”秦王坚大怒,遣辅国将军王猛、建威将军梁成、洛州刺史邓羌帅步骑三万伐燕。十二月,进攻洛阳。

   [8]当初,前燕人许诺把虎牢以西的地域割送给前秦,东晋的军队撤退以后,前燕人反悔了,对前秦人说:“那是派去的使者言辞失当。有国有家的人,分担灾难救助祸患,这是常理。”前秦王苻坚勃然大怒,派辅国将军王猛、建威将军梁成、洛州刺史邓羌率领步、骑兵三万人讨伐前燕。十二月,进军攻打洛阳。

  [9]大司马温发徐、兖州民筑广陵城,徙镇之。时征役既频,加之疫疬,死者什四五,百姓嗟怨。秘书监孙盛作《晋春秋》,直书时事。大司马温见之,怒,谓盛子曰:“枋头诚为失利,何至乃如尊君所言!若此史遂行,自是关君门户事!”其子遽拜谢请改之。时盛年老家居,性方严,有轨度,子孙虽斑白,待之愈峻。至是诸子乃共号泣稽颡,请为百口切计。盛大怒,不许;诸子遂私改之。盛先已写别本,传之外国。乃孝武帝购求异书,得之于辽东人,与见本不同。遂两存之。

  [9]大司马桓温征派徐州、兖州的百姓建筑广陵城,他迁往那里镇守。当时征调劳役已经很频繁,再加上瘟疫流行,死亡的人有十之四五,百姓们慨叹怨恨。秘书监孙盛著《晋春秋》,真实地记述了当时的事情。大司马桓温见到后很愤怒,对孙盛的儿子说:“在枋头确实是失利了,但哪至于像你父亲所说的那样 !如果这部史书最终流行开来,自然是有关你家门户的事情!”孙盛的儿子急忙叩拜谢罪请求修改。当时孙盛年老居家,性格方正严肃,做事严守规矩准则,子孙们虽然也已头发半白,但孙盛对待他们却更为严厉。到这时,儿子们便一起痛哭叩首,请求他为整个家族百口人的生命着想。孙盛勃然大怒,没有答应。儿子们于是就私下做了修改。孙盛在此前已另外抄写了一部,并已传送到了其他国家。到东晋孝武帝求购珍本图书时,从辽东人手中得到了这部抄本,与当时所见的版本不同,于是二者并存。

  五年(庚午、370)

   五年(庚午,公元370年)

  [1]春,正月,己亥,袁真以梁国内史沛郡朱宪及弟汝南内史斌阴通大司马温,杀之。

   [1]春季,正月,己亥(二十四日),袁真因为梁国内史沛郡人朱宪以及弟弟汝南内史朱斌暗通大司马桓温,把他们杀掉。

  [2]秦王猛遗燕荆州刺史武威王筑书曰:“国家今已塞成皋之险,杜盟津之路,大驾虎旅百万,自轵关取邺都,金墉穷戍,外无救援,城下之师,将军所监,岂三百弊卒所能支也!”筑惧,以洛阳降;猛陈师受之。燕卫大将军乐安王臧城新乐,破秦兵于石门,执秦将杨猛。

   [2]前秦王猛给前燕荆州刺史武威王慕容筑去信,说:“秦国如今已占据了成皋的险关,切断了盟津的通道,秦王劲旅百万,从轵关攻取邺都,金墉城困厄戍守,外无救援,城下的军队,将军您也看到了,岂是你三百疲惫兵卒所能应付的!”慕容筑十分害怕,将洛阳献出投降了前秦,王猛带领着部队列阵接受慕容筑投降。前燕卫大将军乐安王慕容臧驻守新乐城,他在石门攻破了前秦的军队,抓获了前秦将领杨猛。

  王猛之发长安也,请慕容令参其军事,以为乡导。将行,造慕容垂饮酒,从容谓垂曰:“今当远别,何以赠我?使我睹物思人。”垂脱佩刀赠之,猛至洛阳,赂垂所亲金熙,使诈为垂使者,谓令曰:“吾父子来此,以逃死也。今王猛疾人如雠,谗毁日深;秦王虽外相厚善,其心难知。丈夫逃死而卒不免,将为天下笑。吾闻东朝比来始更悔悟,主、后相尤。吾今还东,故遣告汝;吾已行矣,便可速发。”今疑之,踌躇终日,又不可审覆。乃将旧骑,诈为出猎,遂奔乐安王臧于石门。猛表令叛状,垂惧而出走,及蓝田,为追骑所获。秦王坚引见东堂,劳之曰:“卿家国失和,委身投朕。贤子心不忘本,犹怀首丘,亦各其志,不足深咎。然燕之将亡,非令所能存,惜其徒入虎口耳。且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卿何为过惧而狼狈如是乎!”待之如旧。燕人以令叛而复还,其匀为秦所厚,疑令为反间,徙之沙城,在龙都东北六百里。

  王猛发兵长安的时候,请慕容令参与军事行动,让他们作为向导。将要出发。时,慕容令到慕容垂那里喝酒,不慌不忙地对慕容垂说:“值此远别之时,赠送我点什么东西呢?以使我见物思人。”慕容垂解下佩刀赠送给了他。王猛抵达洛阳以后,贿赂慕容垂的亲信金熙,让他装作慕容垂的使者,对慕容令说:“我们父子来到这里,是因为要逃避一死。如今王猛憎恨我们如同仇敌,谗言诋毁日益深重,秦王虽然表面上对我们仁厚友善,但内心难知。大丈夫逃避死难而最终却不能幸免,将被天下人耻笑。我听说燕朝近来开始翻然悔悟,国主、王后相互自责过错,我现在要返回燕国,所以派使者去告诉你。我已经上路了,你有机会也可以迅速出发。”慕容令对此十分怀疑,整整一天犹豫不决,但又无法去核实。于是就带领着他过去的随从,谎称外出打猎,逃到石门,投奔乐安王慕容臧。王猛上表陈述慕容令叛逃的罪行,慕容垂因为害怕也出逃了。逃至蓝田,被追赶的骑兵擒获。前秦王苻坚在东堂召见他,安慰他说:“你因为自家、朝廷争斗,委身投靠于朕。贤人心不忘本,仍然怀念故土,这也是人各有志,不值得深咎。然而燕国行将灭亡,不是慕容令所能拯救的,可惜的只是他白白地进了虎口而已。况且父子兄弟,罪不株连,你为什么过分惧怕而狼狈到如此地步呢!”苻坚对待慕容垂同过去一样。前燕人因为慕容令是背叛后而又返回,他的父亲又被前秦所厚待,便怀疑他是派回来的奸细,把他迁徙到沙城,此地在龙都东北六百里处。

  臣光曰:昔周得微子而革商命,秦得由余而霸西戎,吴得伍员而克强楚,汉得陈平而诛项籍,魏得许攸而破袁绍;彼敌国之材臣,来为己用,进取之良资也。王猛知慕容垂之心久而难信,独不念燕尚未灭,垂以材高功盛,无罪见疑,穷困归秦,未有异心,遽以猜忌杀之,是助燕为无道而塞来者之门也,如何其可哉!故秦王坚礼之以收燕望,亲之以尽燕情,宠之以倾燕众,信之以结燕心,未为过矣。猛何汲汲于杀垂,乃为市井鬻卖之行,有如嫉其宠而谗之者,岂雅德君子所宜为哉!

  臣司马光曰:过去周朝得到了微子而革殷商之命,秦朝得到了由余而称霸西戎,吴国得到了伍员而攻克强楚,汉朝得到了陈平而诛杀项籍,魏国得到了许攸而大破袁绍。那些敌国的贤能之臣,投奔过来后以为己用,这是进攻取胜的良好凭借。王猛知道慕容垂的心时间一久就难以信任,偏偏不考虑燕国尚未消灭,慕容垂因为才能杰出、功勋卓著,无罪而被怀疑,穷困无路,才归依秦国,并没有异端之心,而竟要因为猜忌杀害他,这是帮助燕国施行无道而向投奔者关闭门户,这怎么能行呢!所以秦王苻坚以礼对待慕容垂,用以招揽燕国人的期望,亲近慕容垂,用以断绝燕国对他的情义,宠爱慕容垂,用以吸引燕国的百姓,信任慕容垂,用以结交燕国人的心,这些都不过分。王猛为什么要一心想着杀慕容垂,竟然干出了市井叫卖者的欺骗勾当,就像嫉妒别人得宠进而就用谗言加以诋毁的人一样,这难道是具有高尚道德的君子应该干的事情吗!

  [3]乐安王臧进屯荥阳,王猛遣建威将军梁成、洛州刺史邓羌击走之;留羌镇金墉,以辅国司马桓寅为弘农太守,代羌戍陕城而还。

   [3]前燕乐安王慕容臧进军驻扎在荥阳,王猛派建威将军梁成、洛州刺史邓羌打跑了他,留下邓羌镇守金墉,任命辅国司马桓寅为弘农太守,代替邓羌戍守陕城,然后王猛返回。

  秦王坚以王猛为司徒,录尚书事,封平阳郡侯。猛固辞曰:“今燕、吴未平,戎车方驾,而始得一城,即受三事之赏,若克殄二寇,将何以加之!”坚曰:“苟不暂抑朕心,何以显卿谦光之美!已诏有司权听所守;封爵酬庸,其勉从朕命!”

  前秦王苻坚任命王猛为司徒,录尚书事,封为平阳郡侯。王猛固执地辞让,说:“如今燕、晋尚未平定,战车正在行驶,刚刚攻下了一城,我就接受了三公这样的奖赏,如果攻克了燕、晋二敌,那将再怎样奖赏呢!”苻坚说:“朕假如不暂时有所让步,何以显示出你谦虚风范的光彩!我已诏令有关部门暂且就保持你现在的职位,至于赐封爵位,是酬劳战功,你就勉为其难服从朕的决定吧!”

  [4]二月,癸酉,袁真卒。陈郡太守朱辅立真子瑾为建威将军、豫州刺史,以保寿春,遣其子乾之及司马亮如邺请命。燕人以瑾为扬州刺史,辅为荆州刺史。

   [4]二月,癸酉(二十八日),袁真去世。陈郡太守朱辅拥立袁真的儿子袁瑾为建威将军、豫州刺史,以保全寿春,派他的儿子朱乾之及司马亮到邺城请求指令。前燕人任命袁瑾为扬州刺史,朱辅为荆州刺史。

  [5]三月,秦王坚以吏部尚书权翼为尚书右仆射。夏,四月,复以王猛为司徒,录尚书事;猛固辞,乃止。

   [5]三月,前秦王苻坚任命吏部尚书权翼为尚书右仆射。夏季,四月,又任命王猛为司徒,录尚书事。王猛坚决推辞,这才作罢。

  [6]燕、秦皆遣兵助袁瑾,大司马温遣督护竺瑶等御之。燕兵先至,瑶等与战于武丘,破之。南顿太守桓石虔克其南城。石虔,温之弟子也。

   [6]前燕、前秦全都派兵帮助袁瑾,大司马桓温派督护竺瑶等抵御他们。前燕的军队先到达,竺瑶等与他们在武丘交战,攻破了他们。南顿太守桓石虔攻下了寿春的南城。桓石虔是桓温弟弟的儿子。

  [7]秦王坚复遣王猛督镇南将军杨安等十将步骑六万以伐燕。

   [7]前秦王苻坚又派王猛督领镇南将军杨安等十名将领的步、骑兵六万人讨伐前燕。

  [8]慕容令自度终不得免,密谋起兵,沙城中谪戍士数千人,令皆厚抚之。五月,庚午,令杀牙门孟妫。城大涉圭惧,请自效。令信之,引置左右。遂帅谪戍士东袭威德城,杀城郎慕容仓,据城部署,遣人招东西诸戍,翕然皆应之。镇东将军勃海王亮镇龙城,令将袭之;其弟麟以告亮,亮闭城拒守。癸酉,涉圭因侍直击令,令单马走,其党皆溃。涉圭追令至薛黎泽,擒而杀之,诣龙城白亮。亮为诛涉圭,收令尸而葬之。

   [8]慕容令自己推测最终也不能免祸,密谋起兵反叛。沙城中被贬谪来戍守的士卒有数千人,慕容令全都优厚地安抚他们。五月,庚午(疑误),慕容令杀掉了衙门官孟妫,任城大职的涉圭害怕了,自动请求效忠。慕容令相信了他,把他安置在自己身边。于是慕容令便率领被贬谪戍守沙城的士卒东进,袭击威德城,杀掉了城郎慕容仓,占据沙城,部署兵力,派人征召驻扎在东西各处的戍卒,他们全都欣然响应。镇东将军勃海王慕容亮镇守龙城,慕容令准备袭击他。他的弟弟慕容麟将这一消息告诉了慕容亮,慕容亮紧闭城门抵御固守。癸酉(疑误),涉圭利用当班侍卫的机会攻击慕容令,慕容令只身匹马逃走,他的同党全都溃散。涉圭追赶慕容令到薛黎泽,擒获并斩杀了他,然后到龙城向慕容亮报告。慕容亮为此杀了涉圭,收拾了慕容令的尸体后安葬了。

  [9]六月,乙卯,秦王坚送王猛于灞上,曰:“今委卿以关东之任,当先破壶关,平上党,长驱取邺,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吾当亲督万众,继卿星发,舟车粮运,水陆俱进,卿勿以为后虑也。”猛曰:“臣杖威灵,奉成算,荡平残胡,如风扫叶,愿不烦銮舆亲犯尘雾,但愿速敕所司部置鲜卑之所。”坚大悦。

   [9]六月,乙卯(十二日),前秦王苻坚在灞上为王猛送行,说:“如今把关东的重任委托给你,你应当先攻破壶关,平定上党,长驱直入夺取邺城,此所谓‘迅雷不及掩耳’。我要亲自督帅数以万计的兵众,紧随你星夜出发,车船运粮,水陆并进,你不必再有后顾之忧。”王猛说:“臣仰仗您的声威,遵奉您的成熟的计划,涤荡残胡,如风扫落叶,愿不必麻烦您的车乘亲自披尘出征,只愿您能尽快命令有关部门预先安排好鲜卑的官府。”苻坚听后十分高兴。

  [10]秋,七月,癸酉朔,日有食之。

   [10]秋季,七月,癸酉朔(初一),出现日食。

  [11]秦王猛攻壶关,杨安攻晋阳。八月,燕主命太傅上庸王评将中外精兵三十万以拒秦。以秦寇为忧,召散骑侍郎李凤、黄门侍郎梁琛、中书侍郎乐嵩问曰:“秦兵众寡何如?今大军既出,秦能战乎?”凤曰:“秦国小兵弱,非王师之敌;景略常才,又非太傅之比,不足忧也。”琛、嵩曰:“胜败在谋,不在众寡。秦远来为寇,安肯不战!且吾当用谋以求胜,岂可冀其不战而已乎!”不悦。王猛克壶关,执上党太守南安王越,所过郡县,皆望风降附。燕人大震。

   [11]前秦王猛攻打壶关,杨安攻打晋阳。八月,前燕国主慕容命令太傅上庸王慕容评统率宫廷内外的精兵三十万人以抵抗前秦。慕容对前秦的进犯深以为忧,召来散骑侍郎 李凤、黄门侍郎梁琛、中书侍郎乐嵩问道:“秦国的兵力到底有多少?如今大军已经出发,秦国能够交战吗?”李凤说:“秦国国小兵弱,不是国王军队的对手;王猛是一般的人,又无法与太傅相比,不值得忧虑。”梁琛、乐嵩说:“胜败在于谋略,不在兵力多寡。秦国远道而来进犯,怎么肯不交战呢!再说我们应当用谋略以求胜,怎么能希望他仅仅不交战就行了呢!”慕容不高兴。王猛攻克壶关,抓获了上党太守南安王慕容越,所经过的郡县,全都闻风归附投降。前燕人十分震惊。

  黄门侍郎封孚问司徒长史申胤曰:“事将何如?”胤叹曰:“邺必亡矣,吾属今兹将为秦虏。然越得岁而吴伐之,卒受其祸。今福德在燕,秦虽得志,而燕之复建,不过一纪耳。”

  黄门侍郎封孚问司徒长史申胤说:“事情将会如何?”申胤叹息道 :“邺城必定灭亡,我们如今将要被秦国俘虏了。然而越国占有岁星,吴国讨伐他们,最终还是要自食其祸。如今福气与道德在燕国,秦国虽然一时得地志,但燕国的复兴,不会超过十二年。”

  [12]大司马温自广陵帅众二万讨袁瑾;以襄城太守刘波为淮南内史,将五千人镇石头。波,隗之孙也。癸丑,温败瑾于寿春,遂围之。燕左卫将军孟高将骑兵救瑾,至淮北,未渡,会秦伐燕,燕召高还。

   [12]大司马桓温从广陵出发率领二万兵众讨伐袁瑾,任命襄城太守刘波为淮南内史,统领五千人镇守石头。刘波是刘隗的孙子。癸丑(十一日),桓温在寿春打败了袁瑾,于是就包围了他。前燕左卫将军孟高统领骑兵救援袁瑾,到达淮河以北,尚未渡河,恰逢前秦讨伐前燕,前燕便召孟高返回。

  [13]广汉妖贼李弘,诈称汉归义侯势之子,聚众万余人,自称圣王,年号凤凰。陇西人李高,诈称成主雄之子,攻破涪城,逐梁州刺史杨亮。九月,益州刺史周楚遣子琼讨高,又使琼子梓潼太守讨弘,皆平之。

   [13]广汉的妖贼李弘,诈称是汉归义侯李势的儿子,聚集了兵众一万多人,自称圣王,定年号为凤凰。陇西人李高,诈称是成国主李雄的儿子,攻破了涪城,驱逐了梁州刺史杨亮。九月,益州刺史周楚派儿子周琼讨伐李高,又派周琼的儿子梓潼太守周讨伐李弘,把他们全都平定。

  [14]秦杨安攻晋阳,晋阳兵多粮足,久之未下。王猛留屯骑校尉苟长戍壶关,引兵助安攻晋阳,为地道,使虎牙将军张蚝帅壮士数百潜入城中,大呼斩关,纳秦兵。辛巳,猛、安入晋阳,执燕并州刺史东海王庄,太傅评畏猛不敢进,屯于潞川。冬,十月,辛亥,猛留将军武都毛当戍晋阳,进兵潞川,与慕容评相持。

   [14]前秦杨安攻打晋阳,晋阳兵多粮足,久攻不下。王猛留下屯骑校尉苟长戍守壶关,自己带兵帮助杨安攻打晋阳。他们挖了地道,让虎牙将军张蚝率领勇士数百人潜入城中,大声呼喊着冲破了关卡,接秦兵入城。辛巳(初十),王猛、杨安进入晋阳城,抓获了前燕并州刺史东海王慕容庄。太傅慕容评惧怕王猛,不敢继续前进,驻扎在潞川。冬季,十月,辛亥(初十),王猛留下将军武都人毛当戍守晋阳,自己进军潞川,与慕容评相对峙。

  壬戌,猛遣将军徐成觇燕军形要,期以日中;及昏而返,猛怒,将斩之。邓羌请之曰:“今贼众我寡,诘朝将战;成,大将也,宜且宥之。”猛曰:“若不杀成,军法不立。”羌固请曰:“成,羌之郡将也,虽违期应斩,羌愿与成效战以赎之。”猛弗许。羌怒,还营,严鼓勒兵,将攻猛。猛问其故,羌曰:“受诏讨远贼;今有近贼,自相杀,欲先除之!”猛谓羌义而有勇,使语之曰:“将军止,吾今赦之。”成既免,羌诣猛谢。猛执其手曰:“吾试将军耳,将军于郡将尚尔,况国家乎,吾不复忧贼矣!”

  壬戌(二十一日),王猛派将军徐成去侦察前燕军队的布阵要略,要求他日到中天时返回,而他到了黄昏时分才回来。王猛大怒,要把他杀掉。邓羌向王猛请求说:“如今敌众我寡,明天一早将要开战。徐成是大将,应该姑且宽恕他。”王猛说:“如果不杀掉徐成,军法就无法确立。”邓羌坚持请求说:“徐成是我邓羌本郡的将领,虽然说延误了期限应该斩首,但邓羌愿意和徐成一起效力决战以赎罪。”王猛不同意。邓羌大怒,回到军营,急促地敲响战鼓,率领着士兵,将要攻打王猛。王猛询问邓羌这样做的缘故,邓羌说:“我们接受诏令讨伐远敌,现在却有近敌一味地要自相残杀,我想要先把他除掉!”王猛赞扬邓羌仗义而又勇敢,派人去告诉他说:“将军别这样干了,我现在赦免徐成。”徐成获免以后,邓羌去到王猛那里谢罪。王猛拉着他的手说:“我这是考验将军罢了,将军对本郡的将领尚且如此,何况是对国家呢,我不再忧虑敌人了!”

  太傅评以猛悬军深入,欲以持久制之。评为人贪鄙,鄣固山泉,鬻樵及水,积钱帛如丘陵;士卒怨愤,莫有斗志。猛闻之,笑曰:“慕容评真奴才,虽亿兆之众不足畏,况数十万乎!吾今兹破之必矣。”乃遣游击将军郭庆帅骑五千,夜从间道出评营后,烧评辎重,火见邺中。燕主惧,遣侍中兰伊让评曰:“王,高祖之子也,当以宗庙社稷为忧,柰何不抚战士而榷卖樵水,专以货殖为心乎!府库之积,朕与王共之,何忧于贫!若贼兵遂进,家国丧亡,王持钱帛欲安所置之!”乃命悉以其钱帛散之军士,且趋使战。评大惧,遣使请战于猛。

  太傅慕容评认为王猛孤军深入,想用持久对峙的办法来制服他。慕容评为人贪婪鄙俗,命令封山禁泉,自己则贩柴卖水,从中渔利,积攒的钱帛堆积如山,士卒们都怨恨愤慨,没有人心怀斗志。王猛听说后笑着说:“慕容评真是个奴才,就是有亿兆兵众也不值得害怕,何况只有数十万呢!我今天在这儿打败他是肯定的了。”于是就派游击将军郭庆率领五千骑兵,趁夜顺着小路出现在慕容评军营的后面,焚烧了他的轻重装备,火光在邺城中都能看到。前燕国主慕容十分害怕,派侍中兰伊责备慕容评说:“你是高祖慕容的儿子,应当为宗庙国家担忧,为什么不安抚战士反而贩柴卖水,只执迷于钱财呢!府库里的积蓄,朕与你共享,哪里有什么贫穷可忧虑!如果敌人最终进占,家国全都灭亡,你拥有钱帛又想往哪里放呢!”于是就命令把他的钱帛全部发给军中士兵,而且督促他出战。慕容评十分害怕,派使者去和王猛请战。

  甲子,猛陈于渭源而誓之曰:“王景略受国厚恩,任兼内外,今与诸君深入贼地,当竭力致死,有进无退,共立大功,以报国家;受爵明君之朝,称觞父母之室,不亦美乎!”众皆踊跃,破釜弃粮,大呼竞进。

  甲子(二十三日),王猛在渭源布开战阵并告诫士兵们说:“我王猛接受了国家的厚恩,肩负朝廷内外的重任,如今与诸君深入敌境,应当竭尽全力,殊死战斗,有进无退,共立大功,以报效国家。凯旋后接受贤明君主的封爵,在父母面前举杯庆祝,不也是很美妙的事情吗!”兵众全都踊跃争先,破釜弃粮,高声呼喊着竞相前进。

  猛望燕兵之众,谓邓羌曰:“今日之事,非将军不能破敌,成败之机,在兹一举,将军勉之!”羌曰:“若能以司隶见与者,公勿以为忧。”猛曰:“此非吾所及也,必以安定太守、万户侯相处。”羌不悦而退。俄而兵交,猛召羌,羌寝不应。猛驰就许之,羌乃大饮帐中,与张蚝、徐成等跨马运矛,驰赴燕陈,出入数四,旁若无人,所杀伤数百。及日中,燕兵大败,俘斩五万余人,乘胜追击,所杀及降者又十万余人。评单骑还邺。

  王猛望见前燕的兵力众多,对邓羌说:“今天的战事,非将军不能攻破强大的敌人,成败的关键,在此一举,将军为此尽力吧!”邓羌说:“如果能委任我以司隶校尉的话,您不必为此担心。”王猛说:“这不是我所能做到的。我一定任命你为安定太守、万户侯。”邓羌不高兴,退走了。不一会儿,双方军队交战,王猛召唤邓羌,邓羌沉默不答应。王猛驰马跑到邓羌身边,答应了委任他为司隶校尉的要求,邓羌于是就在军帐中畅怀大饮,然后与张蚝、徐成等跨上战马,挥舞战矛,奔向前燕军阵。四番出入,旁若无人,杀伤数百人。到中午时分,前燕军大败,被俘获斩首的有五万多人,前秦军乘胜追击,前燕被斩杀和投降的又有十万多人。慕容评只身匹马逃回邺城。

  崔鸿曰:邓羌请郡将以挠法,徇私也;勒兵欲攻王猛,无上也;临战豫求司隶,邀君也;有此三者,罪孰大焉!猛能容其所短,收其所长,若驯猛虎,驭悍马,以成大功。《诗》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猛之谓矣!

  崔鸿曰:邓羌为本郡将领求情而扰乱军法,这是枉徇私情;想要率兵攻打王猛,这是目中无上;临战先要求委任司隶校尉,这是邀官求赏。有这三种行为,还有比这些更大的罪吗!王猛能容忍他的短处,利用他的长处,有如驯服猛虎,驾驭烈马,终成大功。《诗经》曰:“蔓菁萝收进门,难道要叶不要根。”说的就是王猛啊!

  [15]秦兵长驱而东,丁卯,围邺。猛上疏称:“臣以甲子之日,大歼丑类。顺陛下仁爱之志,使六州士庶,不觉易主,自非守迷违命,一无所害。”秦王坚报之曰:“将军役不逾时,而元恶克举,勋高前古。朕今亲帅六军,星言电赴。将军其休养将士,以待朕至,然后取之。”

   [15]前秦的军队长驱东进,丁卯(二十六日),包围了邺城。王猛上疏称:“臣在甲子(二十三日)那天,痛歼敌人。顺承陛下仁爱的心志,使六州之内的官吏百姓,在不知不觉中就改换了君主,除非执着迷误,违背命令的人,对官吏百姓一无伤害。”前秦王苻坚回复王猛说:“将军此次出战时间没超过三月,而首恶元凶已被攻克,功高前古。朕现在亲自率领六军,星夜启程,火速赶赴。将军可以让士兵休整一下,等朕赶到以后,再攻取邺城。”

  猛之未至也,邺旁剽劫公行,及猛至,远近帖然;号令严明,军无私犯,法简政宽,燕民各安其业,更相谓曰:“不图今日复见太原王!”王猛闻之,叹曰:“慕容玄恭信奇士也,可谓古之遗爱矣!”设太牢以祭之。

  王猛还没有抵达的时候,邺城周围有人公然抢劫,等王猛来到后,远近秩序井然。王猛军令严明,部队秋毫无犯。他又简化法律,放宽政令,前燕的百姓安居乐业,都互相称颂说:“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太原王慕容恪!”王猛听到这话后,感叹地说:“慕容恪真是不同寻常的人,可以称得上是具有古代遗留下来的仁爱风范啊!”于是便设置太牢来祭奠他。

  十一月,秦王坚留李威辅太子守长安,阳平公融镇洛阳,自帅精锐十万赴邺,七日而至安阳,宴祖父时故老。猛潜如安阳谒坚,坚曰:“昔周亚夫不迎汉文帝,今将军临敌而弃军,何也?”猛曰:“亚夫前却人主以求名,臣窃少之。且臣奉陛下威灵,击垂亡之虏,譬如釜中之鱼,何足虑也!监国冲幼,鸾驾远临,脱有不虞,悔之何及!陛下忘臣灞上之言邪!”

  十一月,前秦王苻坚留下李威辅佐太子守卫长安,让阳平公苻融镇守洛阳,自己率领十万精锐士兵奔赴邺城,七天后抵达了安阳,宴请祖父、父亲时的故旧相识。王猛悄悄地来到安阳谒见苻坚,苻坚说:“过去周亚夫不迎接汉文帝,如今将军面对敌人而抛下部队,为什么呢?”王猛说:“周亚夫不迎接汉文帝是为了求取名声,我私下里很看不起他。而且我承奉陛下的声威,攻击行将灭亡的敌虏,就像釜中抓鱼,哪里值得多虑!太子年幼留守,君王乘远行,万一有不测,后悔莫及!陛下忘记了臣在灞上所说的话了吗!”

  初,燕宜都王桓帅众万余屯沙亭,为太傅评后继,闻评败,引兵屯内黄。坚使邓羌攻信都。丁丑,桓帅鲜卑五千奔龙城。戊寅,燕散骑侍郎馀蔚帅扶馀、高句丽及上党质子五百余人,夜,开邺北门纳秦兵,燕主与上庸王评、乐安王臧、定襄王渊、左卫将军孟高、殿中将军艾朗等奔龙城。辛巳,秦王坚入邺宫。

  当初,前燕宜都王慕容桓率领一万多兵众驻扎在沙亭,作为太傅慕容评的后继部队,听说慕容评失败后,他带兵移驻内黄。苻坚派邓羌攻打信都。丁丑(初六),慕容桓率领五千鲜卑人逃奔龙城。戊寅(初七),前燕散骑侍郎余蔚率领王百多扶馀、高句丽及上党的人质,趁夜打开邺城北门让前秦的军队进入,前燕国主慕容与上庸王慕容评、乐安王慕容臧、定襄王慕容渊、左卫将军孟高、殿中将军艾朗等逃奔龙城。辛巳(初十),前秦王苻坚进入邺城的王宫。

  慕容垂见燕公卿大夫及故时僚吏,有愠色。高弼言于垂曰:“大王凭祖宗积累之资,负英杰高世之略,遭值厄,栖集外邦。今虽家国倾覆,安知其不为兴运之始邪!愚谓国之旧人,宜恢江海之量,有以慰结其心,以立覆篑之基,成九仞之功,柰何以一怒捐之,愚窃为大王不取也!”垂悦,从之。

  慕容垂见到前燕的公卿大夫及过去的僚属官吏后,面有怒色。高弼向慕容垂进言说:“大王依靠祖宗积累的成果,具有英明杰出的才能,遭遇挫折,滞留外域。如今虽然宗族国家倾覆,怎么知道这不是中兴之运的开始呢!我认为对国家的故旧元老,应该具有江海那样的宽广肚量,这样才能安慰取得大家的心,以奠定光复的基础,成就宏大的功业,为什么因愤怒而抛弃他们,我私下里认为大王的态度不足取。”慕容垂高兴了,听从了他的意见。

  燕主之出邺也,卫士犹千余骑,既出城,皆散,惟十余骑从行;秦王坚使游击将军郭庆追之。时道路艰难,

  孟高扶侍,经护二王,极其勤瘁,又所在遇盗,转斗而前。数日,行至福禄,依冢解息,盗二十余人猝至,皆挟弓矢,高持刀与战,杀伤数人。高力极,自度必死,乃直前抱一贼,顿击于地,大呼曰:“男儿穷矣!”余贼从旁射高,杀之。艾朗见高独战,亦还趋贼,并死。失马步走,郭庆追及于高阳,部将巨武将缚之,曰:“汝何小人,敢缚天子!”武曰:“我受诏追贼,何谓天子!”执以诣秦王坚,坚诘其不降而走之状,对曰:“狐死首丘,欲归死于先人坟墓耳。”坚哀而释之,令还宫,帅文武出降。称孟高、艾朗之忠于坚,坚命厚加敛葬,拜其子为郎中。

  前燕国主慕容逃出邺城的时候,尚有一千多骑兵侍卫,等到出城以后,他们全都逃散,只有十多个骑兵跟随。前秦王苻坚让游击将军郭庆追击他们。当时道路艰难,孟高搀扶侍奉慕容,还要跑前跑后地保护乐安王慕容臧和定襄王慕容渊,竭尽辛劳。再加上途中遇上强盗,只得边打边走。几天以后,走到福禄,靠着坟墓休息时,有二十多个强盗突然来到,全都手持弓箭,孟高挥刀与他们搏斗,杀死杀伤了数人。孟高疲劳至极,自觉得必死无疑,于是就冲上前去抱住一个强盗,把他打倒在地,大喊道:“男儿完了!”其他强盗从旁边向孟高射击,射死了他。艾朗看到孟高独自搏斗,也返回来冲向强盗,一并被射死了。慕容失去了马匹,只好步行,郭庆在高阳追上了他,部将巨武正要把他捆绑起来,慕容说:“你是哪里的小人,胆敢捆绑天子!”巨武说:“我接受诏令追击盗贼,什么叫天子!”于是就押着他到了前秦王苻坚那里。苻坚责问慕容为什么不投降而逃跑,慕容回答说:“狐狸要死在自己的洞穴,我想归葬于先人的墓地罢了。”苻坚为他感到悲哀,释放了他,命令他返回王宫,率领文武大臣出来投降。慕容向苻坚称颂孟高、艾朗的忠诚,苻坚命令对他们加以厚葬,提升他们的儿子为郎中。

  郭庆进至龙城,太傅评奔高句丽,高句丽执评,送于秦。宜都王桓杀镇东将军勃海王亮,并其众,奔辽东。辽东太守韩稠,先已降秦,桓至,不得入,攻之,不克。郭庆遣将军朱嶷击之,桓弃众单走,嶷获而杀之。

  郭庆继续前进,抵达龙城,太傅慕容评逃奔到高句丽,高句丽拘捕了慕容评,把他送到前秦。宜都王慕容桓杀掉了镇东将军勃海王慕容亮,吞并了他的兵众,逃奔辽东。辽东太守韩稠,此前已经投降了前秦,慕容桓来到后,没能进入。攻打韩稠,没有攻克。郭庆派将军朱嶷攻打慕容桓,慕容桓丢下兵众只身逃跑,朱嶷擒获并斩杀了他。

  诸州牧守及六夷渠帅尽降于秦,凡得郡百五十七,户二百四十六万,口九百九十九万。以燕宫人、珍宝分赐将士。下诏大赦曰:“朕以寡薄,猥承休命,不能怀远以德,柔服四维,至使戎车屡驾,有害斯民,虽百姓之过,然亦朕之罪也。其大赦天下,与之更始。”

  各州州牧、太守以及六夷首领全都向前秦投降,前秦共得到一百五十七郡,二百四十六万户,九百九十九万人。苻坚将前燕的宫女、珍宝分别赏赐给众将士。下达大赦诏令称:“朕以寡薄之德,辱承尊命,不能以道义安抚远方的民众,以怀柔征服天下,以致于使战车屡屡出征,有害于百姓,虽然这是百姓的过错,然而也是朕的罪行。现在大赦天下,与百姓一起从头开始。”

  初,梁琛之使秦也,以侍辇苟纯为副。琛每应对,不先告纯;纯恨之,归言于燕主曰:“琛在长安,与王猛甚亲善,疑有异谋。”琛又数称秦王坚及王猛之美,且言秦将兴师,宜为之备。已而秦果伐燕,皆如琛言,乃疑琛知其情。及慕容评败,遂收琛系狱。秦王坚入邺而释之,除中书著作郎,引见,谓之曰:“卿昔言上庸王、吴王皆将相奇材,何为不能谋画,自使亡国?”对曰:“天命废兴,岂二人所能移也!”坚曰:“卿不能见几而作,虚称燕美,忠不自防,反为身祸,可谓智乎?”对曰:“臣闻‘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如臣愚暗,实所不及。然为臣莫如忠,为子莫如孝,自非有一至之心者,莫能保忠孝之始终。是以古之烈士,临危不改,见死不避,以徇君亲。彼知几者,心达安危,身择去就,不顾家国,臣就使知之,尚不忍为,况非所及邪!”

  当初,梁琛出使前秦的时候,以侍辇苟纯作为副手。梁琛每逢应酬对答,不事先告诉苟纯,苟纯很忌恨他,回来后告诉前燕国主慕容说:“梁琛在长安,与王猛非常亲密友好,我怀疑他有反叛的图谋。”梁琛又多次称赞前秦王苻坚及王猛的美善,而且说前秦将要起兵,对此应该防备。此后前秦果然讨伐前燕,全都和梁琛所说的一样,慕容便怀疑梁琛知道实情。等慕容评失败以后,就将梁琛逮捕下狱。前秦王苻坚进入邺城后释放了他。授职中书著作郎,召见时对他说:“你过去就上庸王慕容评、吴王慕容垂全都是不同寻常的将相之才,为什么不能出谋划策,情愿让国家灭亡?”梁琛回答说:“天命的废兴,难道是这两个人所能改变的!”苻坚说:“你没能洞察燕国危机的征兆而有所作为,还虚称燕国的美善,忠诚不能保全自己,反而招来灾祸,这能说是明智吗?”梁琛回答说:“我听说:‘所谓征兆,是运动中的隐微苗头,是吉凶的事先表现。’像我这般愚昧,实在无法洞察。然而作为臣下,没有什么能与忠诚相比,作为儿子,没有什么能与孝顺相比,自己没有一贯之心的人,没有谁能始终保持忠和孝。所以古代的刚强之士,临危不改变初衷,见死不加以逃避,以此来殉身君主、父母。那些了解征兆的人,心知安危,便身择去留,不再顾及宗族国家,我即使知道征兆,尚且不忍心去做,何况了解征兆还是力不能及的呢!”

  坚闻悦绾之忠,恨不及见,拜其子为郎中。

  苻坚听说了悦绾的忠诚,只遗憾没能见到他,授予他的儿子郎中职务。

  坚以王猛为使持节、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冀州牧,镇邺,进爵清河郡侯,悉以慕容评第中之物赐之。赐杨安爵博平县侯;以邓羌为使持节、征虏将军、安定太守,赐爵真定郡侯;郭庆为持节、都督幽州诸军事、幽州刺史,镇蓟,赐爵襄城侯。其余将士封赏各有差。

  苻坚任命王猛为使持节、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冀州牧,镇守邺城,进升爵位为清河郡侯,将慕容评宅第中的东西全都赐给了他。赐封杨安博平县侯爵位。任命邓羌为使持节、征虏将军、定安太守,赐封真定郡侯爵位。任命郭庆为持节、都督幽州诸军事、幽州刺史,镇宁蓟城,赐封襄城侯爵位。对其余将士的赐封奖赏各有等差。

  坚以京兆韦钟为魏郡太守,彭豹为阳平太守;其余州县牧、守、令、长,皆因旧以授之。以燕常山太守申绍为散骑侍郎,使与散骑侍郎京兆韦儒俱为绣衣使者,循行关东州郡,观省风俗,劝课农桑,振恤穷困,收葬死亡,旌显节行,燕政有不便于民者,皆变除之。

  苻坚任命京兆人韦钟为魏郡太守,彭豹为阳平太守,其余州县的牧、守、令、长,全都根据过去的人选加以任命。任命前燕的常山太守申绍为散骑侍郎,让他和散骑侍郎京兆人韦儒一起作为绣衣使者,巡视关东州郡,观察风俗民情,劝勉农耕蚕桑,赈济抚恤贫困,收敛安葬死者,表彰节义行为,前燕的政令有不利于百姓的,全都加以修改、废除。

  十二月,秦王坚迁慕容及燕后妃、王公、百官并鲜卑四万余户于长安。

   十二月,前秦王苻坚把慕容以及前燕的王后、妃嫔、王公、百官连同四万多户鲜卑人,一起迁移到了长安。

  王猛表留梁琛为主簿,领记室督。他日,猛与僚属宴,语及燕朝使者,猛曰:“人心不同:昔梁君至长安,专美本朝;乐君但言桓温军盛;郝君微说国弊。”参军冯诞曰:“今三子皆为国臣,敢问取臣之道何选?”猛曰:“郝君知几为先。”诞曰:“然则明公赏丁公而诛季布也。”猛大笑。

  王猛上表请求留下梁琛任主簿,兼记室督。有一天,王猛和僚属聚宴,说到了燕朝的使者,王猛说:“人心不同。过去梁琛到了长安,专门美化自己的朝廷;乐嵩只说桓温的军队强盛;郝晷暗地里说到了国家的弊端。”参军冯诞说:“如今这三人全都成了前秦的国臣,敢问您任用臣下的策略,应该优先考虑谁?”王猛说:“郝晷能洞察隐微的征兆,应该优先。”冯诞说:“然而汉高祖刘邦却奖赏丁公而要诛杀季布。”王猛大笑。

  秦王坚自邺如枋头,宴父老,改枋头曰永昌,复之终世。甲寅,至长安,封慕容为新兴侯;以燕故臣慕容评为给事中,皇甫真为奉车都尉,李洪为驸马都尉,皆奉朝请;李为尚书,封衡为尚书郎,慕容德为张掖太守,燕国平睿为宣威将军,悉罗腾为三署郎;其余封署各有差。衡,裕之子也。

  前秦王苻坚从邺城到枋头,宴请父老,把枋头改称永昌,终世免除该地的赋税劳役。甲寅(十四日),苻坚抵达长安,封慕容为新兴侯,任命前燕旧臣慕容评为给事中,皇甫真为奉车都尉,李洪为驸马都尉,全都给予他们在春、秋朝见天子的资格。任命李为尚书,封衡为尚书郎,慕容德为张掖太守,燕国人平睿为宣威将军,悉罗腾为三署郎。对其他人的赐封任命各有等差。封衡是封裕的儿子。

  燕故太史黄泓叹曰:“燕必中兴,其在吴王乎!恨吾老,不及见耳!”汲郡赵秋曰:“天道在燕,不及十五年,秦必复为燕有。”

  前燕过去的太史黄泓叹息道:“燕朝一定能中兴,大概是在吴王慕容垂了!遗憾的是我已年老,来不及看到了!”汲郡人赵秋说:“天道在燕,用不了十五年,秦国必定又为燕国所有。”

  慕容桓之子凤,年十一,阴有复雠之志,鲜卑、丁零有气干者皆倾身与之交结。权翼见而谓之曰:“儿方以才望自显,勿效尔父不识天命!”凤厉色曰:“先王欲建忠而不遂,此乃人臣之节;君侯之言,岂奖劝将来之义乎!”翼改容谢之,言于秦王坚曰:“慕容凤慷慨有才器;但狼子野心,恐终不为人用耳。”

  慕容桓的儿子慕容凤,年龄十一,暗中怀有复仇之志,鲜卑、丁零有才干的人全都俯身与他结交。权翼见到后对慕容凤说:“小儿正以才能名望自我显露,不要效法你父亲不识天命!”慕容凤脸色严厉地说:“先父想建立忠诚而没能遂愿,这是作为人臣的节操;你所说的话,难道是奖掖后辈的意思吗!”权翼脸色一变称谢离开,向前秦王苻坚进言说:“慕容凤慷慨而有才能与气度,只是豺狼之子不可驯服,恐怕最终也不会被人所用。”

  [16]秦省雍州。

   [16]前秦取消了雍州建制。

  [17]是岁,仇池公杨世卒,子纂立,始与秦绝。叔父武都太守统与之争国,起兵相攻。

   [17]这一年,仇池公杨世去世,儿子杨纂继位,开始与前秦绝交。杨纂的叔父武都太守杨统与杨纂争夺封国,互相起兵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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