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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军礼》 作者:石钟山

十三 出生入死

    共产党和国民党的部队为了各自的利益,终于,在东北同室操戈了。
    四平是继山海关之后,东北的又一屏障和交通枢纽。在这里敌我双方反复攻打了四次,最后才解放四平,也就有了四平这个名字。解放战争的战例和战史上,都清楚地书写着这四次的战例。因为四平这一特殊的地理位置,也就成了两支部队攻夺的焦点。前两次围攻四平,我军死伤惨重,甚至弹尽粮绝,最后不得不撤出战斗。当时我军弹药奇缺,靠着一股声势和热情,把四平团团地围住了,因没有重型武器,就连迫击炮也很少,又面临有炮无弹的窘境。多许支前的民工,举着扁担和棍棒,也参加了围攻四平的队伍。
    赵大刀异常清晰自己排的武器装备,二十一师的警卫排,应该是全师装备最精良的,可他们每个人也只有十几粒子弹,身上的子弹袋用高粱秸塞满了,看上去鼓鼓的,弹足粮余的样子。
    因为部队初到东北,许多后方的兵工厂还没有建起来,虽然从日本人手里接收了一部分武器弹药,但队伍扩充得很快,这些弹药也只是杯水车薪。余下的的武器装备,一些让苏军运回了国内,一些则被国民党接收了。解放战争的初期,共产党的部队在东北并没有占到便宜,没有胜仗,自然也就没有弹药的补充,因此,战斗打得异常的艰苦。
    第三次围攻四平,二十一师参战了。在部队攻城之前,赵大刀给师部警卫排每人弄了一把大刀,有从日本人手里缴来的指挥刀,也有砍柴刀,惟独赵大刀的那把刀最为显眼,明晃晃,亮锃锃,威风凛凛。这支配备了刀具的警卫排,被二十一师的人亲切地称为“大刀队”。
    战斗在合围四平三天后,打响了。
    这是一个黎明时分。当时国民党在四平也投入了重兵,分陆路和海上增援。陆路上的敌人包括山海关和长春的守敌,海上的部队则分别从棒棰岛、营口等地从海上支援。围攻四平的部队就腹背受敌了,不仅要围攻四平,还要花费很多兵力阻击敌人的援军。从整个战史上来看,前三次围攻四平的战术都不成功。
    战斗是残酷、惨烈的。第一个冲击波过去,指战员手里的弹药就消耗得差不多了,但他们没有退路,只能一鼓作气与敌人短兵相接。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我军的短处。一个冲锋,接着又一个冲锋,冲锋号吹得响彻云霄,司号员吹得都上气不接下气了,仍是凄厉地把号吹响。
    敌人在工事里向我军猛烈射击,我军冲锋的人员倒下去一片,又倒下去一片。前面的人倒下去了,后面的人又前赴后继地冲上来。在部队后面支前的民工,见前面的部队损失惨重,阵地久攻不下,就自发地组织起来,举着扁担和棍棒,呐喊着,冲了上去。
    二十一师的马起义杀红了眼睛,两轮冲锋下来,全师的人马就损失了三分之一。在马起义的记忆里,部队还没有打过这么惨烈的战斗。除了湘江一战外,部队从来没有这样地死伤过。他集合了部队,抽调了一个营,把所有优良的武器装备集中到这个营,组织了一支敢死或,有其他营做掩护。
    此时的马起义都把宝押在敢死营身上了,誓死作最后一搏。
    马起义梗着脖子,大喊道:老子就不信,杀不出一条血路来!
    后来的敢死营和警卫排果真杀出了一条血路,从城外攻进了城里。
    这支生死不顾的队伍杀到现在的英雄街附近,清醒过来的敌人团团地将队伍围了。毕竟这只是一支一百多人的队伍,情形万分危急。马起义带着队伍试图往前冲,一个回合下来,死伤近二十人。照这样下去,队伍也只够拼上几个回合了。
    赵大刀的警卫排一路冲下来,也伤亡过半。凭经验,他知道仗不能这么打下去,否则将全军覆没。此时两个团的敌人的枪口直面这支孤军,外面的我军仍然喊杀着,可就是无法撕破敌人的防线。“冲出去”的念头在赵大刀的脑海里一闪,便不可阻挡了――保卫师长马起义的安全是他的首要任务。
    这时的马起义,举着双枪又一次跃出了阵地。他这一跃,身后就跟了几十个活着的弟兄一同跃了出去,一副生死不顾的样子。赵大刀吼了声:师长――
    已经晚了,一发炮弹呼啸着落下,在马起义的面前爆炸了。马起义血人似地倒下,赵大刀背起受伤的马起义,吼了声:警卫排,给我拼出条路来。
    部队最终撤了下去。十几把大刀在前面开路,剩下的人拼死断后。
    耳边的风声,子弹划过时的啸叫,和着炮弹的轰鸣,搅成了一团。赵大刀此时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冲出去。
    他不知自己在跑,还是在飞,只觉双脚似乎离开了地面。背上的马起义醒过来了,他在赵大刀的耳边吼:大刀,你把我放下,我还没死。就是剩下一口气了,也要和敌人拼了。
    赵大刀像没有听见一样,只顾往前跑。两个敌人试图拦住他的去路,他手起刀落,人头就落了地。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枪炮声稀落下去,耳畔子弹的啸叫也隐去了。他终于看到阵地上那面舒卷的红旗,脚一软,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了。他倒下的同时,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这支敢死营最终只冲出了十几个人,马起义也身负重伤。事后,人们才知道手术时竟从马起义身上取出十三块弹片。而为救马起义,赵大刀也累吐了血,当即昏死过去。
    许多年之后,当人们提起这段往事时,身为将军的马起义仍眼泪汪汪,哽着声音说:我这命,是大刀给的啊。
    昏死过去的赵大刀,当即被抬进了野战医院。说是野战医院,其实不过是老乡的民房罢了,火炕临时充当了手术台。马起义和赵大刀被抬进来时,哭喊声响成一片。赵大刀也正是被哭喊声给唤醒了,他一骨碌从担架上爬下来,冲到马起义的担架前。
    战斗打响的时候,赵果就和女干部们被抽调到野战医院,帮助护理伤员。她最先看见的是赵大刀,赵大刀狼一样地满院子里喊着:医生,医生,快救救我们的师长,我们师长的血都流干了――
    赵果是在他的喊叫声中奔过来的。
    赵大刀拉着赵果来到马起义的担架前,歇斯底里地喊:快救咱们师长。
    赵大刀浑身上下已经是个血人了,那是从师长身体里喷涌出来的血啊。他看着师长身体汩汩冒出的血,就用双手去堵,一边堵,一边喊:赵果,快帮我,师长的血都要流干了啊。
    这时,跑过来两个医生,连拉带拽地把赵大刀和马起义分开了。
    知道马起义急需输血,赵大刀撸起了袖子,让医生输自己的血。医生问他的血型时,他傻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血型,野战医院没有验血设备,医生也不敢随便输血。
    赵果的胳膊伸了过来,她冷静地冲医生说:我是O型血,输我的吧,快。
    赵大刀怔怔地望着赵果。他看见鲜红的血缓缓地从赵果的身体里流出来,又注进马起义的身体里。马起义焦黄的脸,渐渐地就有了一些血色。
    赵大刀看看赵果,又看了看师长,他的心哆嗦了一下,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弥漫开。赵果的脸有些苍白,她努力冲赵大刀笑了一下,轻轻说了声:大刀哥,我没事。
    说着,试图站起来,赵大刀赶紧去扶她,她就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那一战,部队又围攻了四平两天,最后因伤亡过重,没有拿下四平。又一次仓促地撤退了。
    血是热的
    师长的负伤,让赵大刀懊恼不已,身为师部的警卫排长,却没有保护好师首长的安全,这是他最大的失职。
    那几日,他看着仅剩下十几个人的警卫排愁眉苦脸。部队撤出四平后,一直往南,到了一个叫小孤山的地方,才开始休整。
    马起义是被担架抬到小孤山的,野战医院也是临时搭建的。无非是几顶四面漏风的帐篷,再号下几间民房,伤员们就散住在老百姓的家里养伤。那会儿的野战医院没有固定的建制,几个医生、十几个护士,医疗器械也极其简陋。伤员太多,只能从各部队抽调一些女同志帮助护理。
    赵果也被抽调过来。她负责照顾马师长。
    经过几天的休养,师长又活了过来,身上几乎被纱布缠满了。意识清晰的马师长,一看见赵果,就安静了许多,身上的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在马师长的眼里,赵果就是一支最好的麻醉剂。他看着忙进忙出的赵果,就说:丫头,别忙了,歇歇吧。
    赵果正色地纠正说:别叫我丫头,我叫赵果,是二十一师政治部的排级干部。
    马师长就呵呵地笑。
    一次,赵果照顾马起义吃药时,停在半空的手还没有收回来,就被马起义一把攥住了。赵果挣扎起来。她越用力,那只大手就钳子似地攥得越紧。赵果的挣扎,让马起义的眉头皱紧了。赵果不敢动了,她担心马起义的伤口。于是,自己的手就被那只大手给握住了。
    马起义似乎完成这一握,已经耗尽了所有气力,一边喘着,一边说:你这丫头救了我,我这身体里,还淌着你的血哩。
    赵果望着马起义不知说什么,只是脸红心跳地望着他。她也说不清,自从给马起义输了血后,就觉得他一下子与自己亲近起来。她也想不清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医生在自己的身体里抽了800毫升的血,这是后来医生告诉她的。血被抽出来时,她感到头有些晕,身体轻飘飘的,就一头扑在赵大刀的怀里,睡着了。后来,医生让赵大刀去找红糖,等她被喂下两碗红糖水后,她才醒过来,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竟是:马师长怎么样了?
    在陕北马家堡的时候,马起义骑在马上,言之凿凿地说出要娶她时,她被吓坏了。她不希望自己还没有革命,就被婚姻羁绊住手脚,好在马起义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让她太为难。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离开陕北后,她才意识到,马起义率领的是一支出生入死的队伍,而马起义的指挥若定、生死不顾,更是让她感慨不已。
    四平攻坚战打响的时候,听着隆隆的炮声,她恨不能拿起枪,一同与队伍冲上去。后来,听说马起义率领队伍杀进城里,她的一颗心仿佛跳出了喉咙口。她期待着奇迹的出现,盼来等到的竟是重伤的马起义。听到医生说马起义需要输血时,她毫不犹豫地伸出了胳膊。当自己的鲜血一点点地被抽出时,她有些幸福,甚至是自豪,虽然没有在战场上潘义务牺牲,但此刻,通过这种方式,自己终于可以为革命献出鲜血了。
    自己的血液在流进马起义的身体时,也似乎一粒种子栽到了他的身体里,在那里生根、发芽,最后竟开出奇异的花朵。一时间,赵果充满了浪漫的想象。当她看着马起义从死亡线上又回来时,心里充满了莫名的激动。
    马起义握着她的手,发狠地说:丫头,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啥时候想要,你就拿去。
    在马起义看来平常、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赵果的心里犹如一枚重磅炸弹,轰然一响。她的心一阵乱跳,脸发烧,望着马起义的目光竟有些迷离和恍忽。
    马起义还说:丫头,我早就看上你了。咱们是革命队伍,我不强求你,啥时候你点头了,我马起义就啥时候娶你。
    马起义握紧她的手,终于松开了。但她没有马上抽回自己的手,就让它湿漉漉地躺在那里。二十三岁的赵果没有经历过爱情,对爱情曾有过无数次的幻想和期待,但那一切都是抽象的;而眼前的马起义是具体的,对感情的表达也是无遮无拦的,她此时如同弱不禁风的堤坝,在马起义的巨浪面前,有些招架不住了。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马起义和赵果的感情发生了奇妙的变化。许多年以后,赵果回忆起当年的往事,仍面孔发热,仿佛又回到了青春时代。她一时没有弄懂,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马起义。是崇敬,还是爱情?抑或是马起义纯粹的革命精神打动了她?对此,晚年的赵果仍然没有弄明白。然而,在那个特殊年代里,赵果水道渠成地爱上了马起义。身为知识分子的赵果喜欢假设,但她假设来假设去,也没有找到一条明确的答案。最后,她只能归结为命运了。这一切都是命运,是命运让她走上了一条革命的道路,她最后只能死心踏地、坚贞不渝地爱上了革命。这么想过了,她突然彻悟,那一刻,她是把马起义当成了革命的化身。
    心里装满爱情的赵果,果然就不一样了。她乐不思蜀地一次又一次出现在马起义面前,一边照顾着伤员,一边哼着歌。马起义一听见赵果的歌声,就神色怡然地眯上了眼睛。眼前这块坚不可摧的阵地,已被他登上,正在向核心目标发起最后的冲击。
    赵大刀每天都来看马起义,他一会儿拎来一只野兔,或者是一只山鸡,然后烟薰火燎地在锅里炖了,让赵果端着喂给马起义。
    吃了肉、喝了汤的马起义,就冲赵大刀说:大刀,现在部队情绪咋样?
    报告师长,部队情绪高涨得很哩。
    此时的部队刚打了败仗,损失惨重,但赵大刀不想让养伤的师长再担心下去,顺嘴扯了个谎。
    马起义摇摇头:大刀,你骗我。战士们这两天唱歌都有气无力的,这你骗不了我。
    不远处的一支队伍,正一边唱歌、一边走过来,歌唱得稀稀落落。赵大刀就低下头去,垂头丧气的样子。
    马起义就冲赵大刀说:让政委和几个团长到我这儿来一趟。
    不一会儿,李政委带着几个团长就来了。他们隔三差五地就会过来看望马起义,却不知为何,此时一起把他们叫过来。
    马起义决定招集二十一师的骨干开个会,他用目光盯着李政委说:老李,咱们二十一师不能趴下,要振作,不就是损失点儿人嘛,咱们要重整齐鼓。
    李政委和几个团长就把目光一起望向马起义:师长,你放心。等你伤养好了,我们会交给你一个完整的二十一师。
    那些日子,包括赵大刀在内,部队每天都在走村串户的动员青年参军。此时国民党的部队也在争取兵员,许多不明就理的老百姓都在观望。他们原以为日本人投降了,就不会打仗了,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没想到,日本人刚投降,苏军一撤,内战就全面爆发了。鹿死谁手成了一个谜。百姓们观望着,猜测着,这就给扩军带来了难度。好不容易动员一个青年人同意参军了,第二天去领人时,青年又消失了。于是,他们又反复做工作,软磨硬泡地等在应征者的家里,直到把青年等回来。
    在部队忙于休整扩军时,马起义和赵果的爱情也在神速地发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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