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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人》 作者:石钟山

第10章 阴差阳错(4)

  “俺怕他做啥,俺要杀他。”这么说着,垃圾站起身,才发现两腿麻木不听使唤,垃圾又站了一会儿,抬眼的时候,他就看见院里晾衣绳上晒着胖丫的花裤衩。

  麻木一点点地在双腿上褪去。巷子里开始有人走动。午间下班的人,急急往家赶。

  “俺真的就走了哇。”

  胖丫忙着做饭,不再和垃圾搭话。

  垃圾就走了,出门的时候,他顺手从晾衣绳上扯下胖丫的花裤衩,塞在怀里。回到家,坐在院里的青石上,他发狠地磨刀,这时他真的听见二驴“咚咚”走回来的脚步声,垃圾又想撒尿。

  八

  垃圾杀死二驴的刀,是垃圾在五金商店花了二十八元八角八分买来的。垃圾买刀时,售货员说:“刀是好刀,合资企业的产品。”说完还拔下一根头发让垃圾试。垃圾不试,抓过刀把,在手里比划了几下。售货员小姐说:“割肉切菜想干啥就干啥。”垃圾说:“俺想杀人。”

  垃圾买刀,是二驴出现以后。二驴一出现,胖丫就回自己家长住了。宋婆子气得病倒在床上,垃圾没心思去街道办的罐头厂上班了。

  胖丫也不上班,整日里和二驴嘻嘻哈哈地调笑。宋婆子终于气得脑出血,垃圾手忙脚乱,把宋婆子送往医院。宋婆子到医院不久便死了。宋婆子死前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留给垃圾一句话:“孩子你记住,胖丫是你的。”说完这话宋婆子便死了,死不瞑目。

  垃圾那时就下定决心,要杀死二驴,夺回胖丫。

  垃圾买回刀之后,便不厌其烦地磨,“嚯嚯”的磨刀声有节有律,在空寂的院子里回响。垃圾每次磨刀都是二驴来找胖丫的时间。二驴来找胖丫的时间大都是晚上。垃圾知道二驴晚上来找胖丫是为了睡觉。二驴一来,垃圾就磨刀。

  月亮悬在当空,很亮。垃圾其实不用这么亮的月亮也能磨刀,垃圾磨刀的功夫已经相当熟练了,闭着眼睛也能磨。磨着磨着,垃圾有时就睡着了,但垃圾的双手仍机械地在磨。“嚯嚯”的磨刀声,在寂静的夜晚传得很远。垃圾非常喜欢磨刀发出的声音,他听着心里踏实。

  垃圾的邻居是王大叔。垃圾的磨刀声影响了王大叔的睡眠,王大叔忍无可忍就披衣下床,来到院外。

  王大叔把头从墙上探过来问:“垃圾你这是干啥?”

  垃圾说:“王大叔,俺在磨刀。”

  王大叔:“磨一会儿就行了,咋老磨个没完。”

  垃圾说:“王大叔你不知道,俺磨刀要杀二驴,刀不快不行。”

  王大叔立了一会儿就走了。

  垃圾仍在磨,磨着磨着,垃圾就睡着了,可刀子仍在石上磨。王大叔躺在床上,被垃圾磨刀的声音吵得怎么也睡不着。他开始数数,从一数到一百,又从一百倒着数到一,反反复复,怎么也睡不着。王大叔气愤地再次起来,披上衣服走出来。

  王大叔说:“垃圾你烦死人了,你磨刀俺睡不着。”

  垃圾醒了,迷糊着说:“王大叔你睡你的,俺磨俺的。”

  王大叔说:“行了,白天你再磨。”

  垃圾说:“白天俺要杀二驴,没时间磨刀。”

  王大叔说:“垃圾你疯了,你再磨俺跳过墙去揍你。”

  垃圾果然不再磨了,眨巴着眼睛看王大叔,王大叔哼叽两声走了。垃圾不敢再磨刀,他怕王大叔急了,真的过来揍他。王大叔没揍过他,却揍过自己的儿子。儿子不听话,他一耳光打过去,把儿子打得口鼻流血。王大叔的儿子后来去当兵了,正赶上和越南人打仗,后来王大叔的儿子就死了。儿子死了,王大叔一滴眼泪也没掉。垃圾是怕王大叔的耳光的。

  垃圾不磨刀了,就往墙上刻字。垃圾觉得行动应该先有口号才行,于是垃圾就把口号用刀刻在墙上。

  后来二驴就开始打胖丫,胖丫“嗷嗷”叫,胖丫一边叫一边喊:“你个死二驴,疼死俺了,你打死俺吧——”胖丫的叫声很难听。

  垃圾一听到胖丫的叫,便开始哆嗦。心里像被二驴捅了一刀那么难受。

  二驴打胖丫的时候,一声不吭,只听到拳头落在胖丫的身上“咚咚”地响,像二驴的脚步声。垃圾想尿,接着就尿了。尿液顺着裤腿淋漓地流下来。垃圾难过得哭了,哭得呜呜咽咽直到胖丫的叫声歇了,垃圾才安静下来。

  垃圾想杀人,这个想法憋得他很难受。垃圾难受得没有办法的时候就去喝酒,有时去小酒馆喝,有时把酒买回家里喝。垃圾喝酒不吃菜,像喝水似的那么喝。喝完酒的垃圾心里就好受多了。胖丫再次被二驴打得“嗷嗷”叫,他便不再哆嗦了,他要找二驴算账,他要杀了二驴。他终于推开胖丫家的门,胖丫光着身子被二驴打得在地上翻滚,胖丫一边翻滚一边叫:“该死的二驴,你打死俺了。”垃圾看到这里心都碎了。他从裤腰里抽出磨了无数遍的刀,叫喊着刺向二驴,二驴一拳就打在他的脸上。垃圾觉得自己的身子飞了出去,嘴里咸咸的、黏黏的,有一股东西流出来,那把刀先他一步落在地上,硌得他屁股火烧火燎地疼。胖丫一看到他便不再嚎叫了,掩着胸前那两团肉,怕冷似的缩紧了身子。胖丫不满地冲他说:“垃圾你来干啥,俺的事不用你管。”

  垃圾想站起来,身子很轻,摇摇晃晃却站不起来。

  胖丫冲呆愣在那里的二驴说:“你咋不打了,你打呀。”

  二驴挥舞着大手,在胖丫的身上又掐又打,胖丫像唱歌似的嚎叫。

  垃圾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立不住,便爬,终于爬到胖丫身边,用瘦小的身子护住在地上滚动的胖丫,仇恨地望着二驴,二驴似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胖丫就在垃圾的身下说:“二驴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快把垃圾扔出去。”

  二驴伸出手,提小鸡似的把垃圾从胖丫身上提起,连同垃圾那把刀一起扔在门外。“咣”的一声关死了门。

  垃圾就在门外骂:“二驴,俺要杀了你。”

  第二天一早,垃圾才发现自己少了两颗门牙。趁二驴不在,他溜进胖丫家,在院里找到那两颗门牙,扔到自家房上。小时候,每次掉牙,宋婆子总让他把牙扔到房上去。宋婆子告诉他,掉牙扔到房上,新牙长的快。垃圾期待着门牙快些长出来。没门牙的日子垃圾一点也不习惯。

  九

  探长第二次出现在看守所。

  探长这次领来一位精神病医院的博士,博士是位老人,须发皆白。

  探长和博士出现在垃圾面前。垃圾不认识博士,只认识探长。垃圾便只望探长,不看博士。

  垃圾有些不耐烦地说:“咋还不枪崩俺,俺受够这罪了。”

  博士问垃圾:“你为什么要杀人。”

  垃圾有些不可思议地瞥了眼博士,挠挠头,垃圾想,头发里一定长虱子了,要不不会这么痒。垃圾抓完头说:“俺杀二驴,他是二驴,俺就杀他。”

  博士又问:“杀人犯法你不懂?”

  垃圾仍在挠头:“不就是挨枪崩么,崩了就是。”

  博士说:“你和二驴有仇?”

  垃圾:“他打胖丫,他和胖丫有仇。”

  博士不再问什么了,他和探长对视一眼就一起出来了。

  垃圾急切地在后面喊:“你们啥时候枪崩俺?”

  探长和博士头也不回。

  垃圾盼望着挨枪崩的日子。垃圾记不清来到看守所有多少日子了,垃圾觉得很久了,久得他已经没有耐心再呆下去了。他不知外面的胖丫在干什么。

  垃圾昏昏沉沉地想起了最后一次去找胖丫的情景,恍似久远的往事了——

  胖丫那一次被二驴打得眼眶乌青,胖丫披头散发躺在床上。二驴前脚刚走,垃圾便迫不及待地来了。

  胖丫看见了垃圾,有气无力地说:“垃圾你来干啥?”

  垃圾见胖丫伤痕累累,立在胖丫的床前就哭了。

  垃圾说:“胖丫你别理二驴了,你这样,俺心疼。”

  胖丫坐起身,露出青青紫紫的身子,用手抚摸了一下垃圾的头说:“垃圾你是个好人。”

  垃圾就蹲下身,仰起头望床上的胖丫,泪水涟涟地说:“俺要杀二驴。”

  胖丫笑了一下,抱起垃圾的头,用自己的胸怀抚慰垃圾,胖丫说:“傻子,你咋能杀了他。”

  垃圾嗅着胖丫真切的气息,听了胖丫安抚的话,浑身哆嗦着,愈发哭得悲惨凄切,他也伸出手抱紧了胖丫的身子。此时他觉得胖丫就是自己的了。垃圾使出浑身的力气;怕冷似的搂紧胖丫,嘴里一遍遍呼叫着:“胖丫,胖丫,俺的好胖丫,俺要杀了二驴呀。”

  胖丫在垃圾的搂抱中也开始变得有些气喘,她不太费力地就挣开了垃圾的搂抱,她动作很快地脱去身上所有的衣服,躺在床上,叹口气,摸着垃圾的头说:“垃圾你对俺好,俺知道,俺给你一次,垃圾你来吧。”

  垃圾怔在那里,张着少了两颗门牙的嘴,此时,垃圾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突然,他“呜哇——”一声,放声痛哭起来。垃圾痛苦地抱紧自己的头,在地上滚动着身子。

  胖丫说:“你咋的了?你这是干啥?”

  垃圾一边滚着,一边放声痛哭。

  胖丫开始穿衣服,胖丫一边穿衣服一边咬牙切齿。穿完衣服胖丫说:“垃圾你起来,你这个扶不上墙的货。”

  垃圾说:“俺不起来,俺要死了。”

  胖丫说:“你不起来等二驴回来揍死你呀?”

  垃圾不哭了,躺在地上睁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俺还要杀二驴。”

  胖丫不再理他,到外间去洗脸、梳头。

  垃圾独自说:“俺要杀二驴。”

  胖丫说:“垃圾你烦死人了。”

  垃圾从地上爬起来,看见床上胖丫刚换下来的花裤衩,抓过来,塞在怀里,嘴里说:“你烦,俺就走。”

  垃圾就走了。

  十

  垃圾从看守所里被带到一间很明亮的房间里。垃圾不知道把他带到这里干什么。突然而来的光明使垃圾不适应。垃圾眯着眼睛,他看到了探长和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头。

  垃圾坐在一把椅子上,光明使他变得愉快起来。他问探长:“你们是不是要枪崩俺?”

  精神病博士问:“你把杀人的经过说一说。”

  垃圾觉得这老头很好笑,他憋了半天说:“二驴是俺杀的,用刀杀的。”

  博士很有耐心地说:“你说一说杀人的过程。”

  垃圾说:“俺喝了酒,一点也不怕二驴,俺就把他杀了。”

  博士又说:“他当时没反抗?”

  垃圾说:“他反啥抗,俺把他扔在下水道里,二驴他死沉。”

  博士看了眼探长,探长在吸烟,烟圈在眼前一飘一荡的。

  博士低头在一张纸上写了一行字:

  此人患有轻度精神分裂症。

  探长看到了,吐出了长长一口烟雾。

  几天以后,垃圾在一间更大的房子里看到了一排坐在桌子后表情严肃的警察。垃圾的身后,坐着孙大娘儿们,朱老师,王大叔……他没看见胖丫。垃圾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他有些紧张。垃圾进门时刚上过厕所,可还感到下身憋得难忍难挨。

  垃圾哭了,鼻涕眼泪一同流下来。

  警察问他什么话,他似乎没听清,不管警察问他什么,垃圾都用一句话概括回答:“二驴是俺杀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垃圾感觉到尿液顺着裤管热乎乎地流下来。他陡然想起胖丫把他抱在胸前爱抚的情景,心里一酸,他就放声大哭起来。

  最后垃圾被带出去,他路过孙大娘儿们面前立住了,垃圾清醒地问:“胖丫呢?”

  孙大娘儿们犹豫一下还是答:“她死了。”

  垃圾又问:“谁杀死的?”

  孙大娘儿们:“没人杀她,她是自杀!”

  垃圾还想问什么,警察在他身后背推了一掌。垃圾趔趄着就走了。

  垃圾杀人案了结了。垃圾因患有轻度精神分裂症,由死刑改判为无期。

  垃圾很快被送到第二监狱。

  十一

  半年以后,探长破获了一起赌博案。

  赌头张三麻子交代,半年前因赌博斗殴杀死了二驴。最后塞入下水道,张三麻子正准备外逃,公安局却抓走了垃圾。

  垃圾并没有真正杀二驴,他杀的只是二驴的尸体。

  探长审完张三麻子,一支接一支地吸烟,烟圈不停地在眼前飘荡。

  探长驾车去第二监狱。他要见一见垃圾,他想用最快速度把垃圾从监狱接出来,探长见到的却是有关垃圾的死亡证明。

  垃圾一个月前就死了。

  狱医向探长介绍:垃圾死前无病,只是不语。神情忧郁,精神恍惚。垃圾那些日子一直在念叨一个人的名字。同室囚犯说,垃圾念叨的名字叫胖丫。

  探长吸烟,烟圈在眼前一飘一荡。从那以后,凡熟悉探长的人都发现探长烟吸得愈来愈凶,探长常常一个人冲眼前的烟圈沉思。没有人知道探长想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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