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了漫长的冬天,春天终于姗姗来临。
与春天一同来到金驼湾的,是金玲从长沙给香妹的一大撂信。除了香妹的信,还有写给夏丹和贾秀芝的,一人一封。
这分明是让香妹分别给她俩送去;还有一层意思是,姐妹们之间的事,要有一个沟通。
香妹开着那辆吉普车来到园林队。
到园林队先去看贾秀芝。贾秀芝已快到临产期了,此刻正在家门口晒太阳。
香妹将车停了,老远就喊了一声:\"秀芝姐!\"
秀芝微微动了动身子,说:\"来啦,看看姐,还有一个人形吗?一个胖乐乐。\"
香妹说:\"我瞧着我姐满脸都是幸福哩!\"
秀芝说:\"你不懂,妊娠斑,满脸都是黑蝴蝶。\"
\"我不懂?我姐妹五个。加上你、夏丹、金玲,都成八姐妹啦!我还会傻?\"
\"那是那是,我们老弟是老幺嘛,后来居上。挑人也得挑个称心如意的,是不是啊,这挑来挑去,还不把自个变成恋爱专家。\"
\"姐,看你!\"
\"好好,我不说。瞧我这刀子嘴,我可没把你当成小妖精。\"
\"你是不是我姐啊?\"
\"是啊是啊,姐没有当好姐。哎,金玲呢,说说她。\"
\"喏,金玲给你的信。\"
\"你先给说道说道。\"
\"我又没有看过你的信。\"
\"没看过?香妹给念。哎哟我的腰。小蜜,念。\"
\"就不。\"
\"怎么,还得你姐亲自看信哪?哎咳,我儿子又在踢我啦!\"
金玲在信中说清楚了不便返疆的原因,着实让她吃了一惊;秀芝想,麻烦来啦,孩子还不到一岁哩,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再长大点还不更加明显?
往后的日子咋办呢!她便问:\"老弟,金玲在信中给你说什么了没有?\"
\"她说,想早点回疆,离不开军垦农场。\"
\"没说关于孩子的事吗?关于孩子亲生父亲的。\"
\"孩子取名王建疆。长得可好啦,特别聪敏。\"
\"那她的事,你一点都不知道?\"
\"有什么事啊,金玲回长沙还是我送的呢,到兰州才有人接应的。\"
\"对对,瞧我这记性。你和金玲的关系多铁呀。你开车去兰州,还受了处分,你还说值。不让开小车,去开拖拉机,把你还乐得屁颠屁颠的。\"
\"那有啥?陈谷子烂芝麻的,早忘到博格达了。\"
\"我是说,金玲有事儿,你也该早知道的。你自己的事儿,也该捣持捣持啦。\"
\"可不是嘛。\"
\"老弟呀,你也不小啦,该处理的就及时处理,不要越弄越复杂。老刘常叨叨你,叨叨谢冬。哎,怎么听说,谢冬他动手把你打了?\"
\"为毁林开荒的事,他是气疯了,不怨他。\"
\"你就甘愿受他的欺负?\"
\"我不也隔三岔五地欺负他嘛。他既然敢打我,恰恰是个证明。\"
\"嘿,老弟,劳道啊。你把他拿下了?\"
\"姐呀,你别误会,人家可并没有这个茬。\"
\"知道,姐知道。你老刘叔,哦,你姐夫心里一本账,明镜似的。嗐,你姐夫这个人哪......\"
\"我是谁姐夫哇?\"尕老汉走过来问道。
\"刘叔,我给秀芝姐送信来了。\"
秀芝摆手道:\"瞧这份别扭,真是的。同一个人,一会儿是叔,一阵儿是姐夫,这份乱。各叫各吧。\"
尕老汉道:\"我就知道是我们五伢子老弟来啦--屁股冒烟,小车嘛!\"
香妹说:\"我看你还是当姐夫得啦。\"
\"哦,香妹,夏丹让你过去,她知道你来了。\"
\"好,我就去,秀芝姐,那我走了。\"
\"过来吃晚饭,有鱼。\"
\"不一定,完了再佛(说)。\"香妹转身出门去了。
夏丹正等在医务室里。见香妹蹦蹦跳跳跑得那个快,便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那样子,像等待放学的孩子归来。
夏丹手捧着红润的瓜子脸,脸是圆圆月,手是纤纤手。
香妹小跑着冲进夏丹的医务室,一声\"姐呀\"喊得泪花流。
\"怎么,给你秀芝姐有说不完的话呀,看我等了多久啦!\"
\"不是。她问的那些问题,我都不知来由。\"
\"是吗?\"
\"金玲有一封信,我给你捎来了,也许是有一些来头的。\"
\"好,我看看。\"
\"金玲给秀芝姐的信,她看过脸就变色了,手也抖得不行。\"
\"哦,你知道信的内容吗?\"
\"不知道。\"
\"那你看看我的信,就两句话:天机不可泄露,一切可问香妹。\"
\"啊?!啥嘛。金玲姐咋把我给卖了,真是的。\"
\"那倒不是,你是金玲最值得信赖的人啊。\"
\"可金玲姐说,你夏丹姐是最可靠的人,难事儿都可以拉钩。\"
\"谢谢你们能这样信赖我。\"
\"夏丹姐,你要不要看金玲儿子的照片?\"
\"我不看也明白。\"
\"真的?明白啥呀?\"
\"不就是个小狗子吗?\"
\"你......姐,你咋全都清楚?\"
\"我们都是女人嘛。\"
\"可这到底怪谁呢?\"
\"谁都不怪,天意。\"
\"我不信命,姐。\"
\"信不信由你。\"
\"可这眼前的一切不能改变吗?\"
\"难。\"
\"真的,夏丹姐?\"
\"老弟,我知道你一直爱着谢冬,可是你太小;尽管谢冬对你百般呵护,但他是以一个兄长对小妹妹的爱护。他是一个特别谨慎的人,那一步,他是迈不过去的。我清楚。\"
\"姐,我可以等。\"
\"当然要等。是的,时间可以弥合一切沟壑。\"
\"夏丹姐,你一定要帮我啊。\"
\"我答应帮你,帮你们。哎,你怎么在哭?\"
\"姐。\"
\"好孩子,别哭。好好的,干吗要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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