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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甲雄师》 作者:贾松禅

第22章 狼群和木乃伊(1)

  黄昏的时候,坦克三营连以上干部,接到团司令部关于夜训会议的电话通知后,扎上武装带,带上武器,穿上羊皮大衣,迎着呼啸的冷风赶紧出发了。

  驻扎野狼谷后,坦克三营见缝插针抓训练。在外出配合兄弟单位打坦克训练中,各连队针对组建时间短,很多战士技术不熟练的实际,利用各种机会抓军事训练。步兵练习原地扒车动作时,驾驶员练习操作驾驶椅。坦克运动时,练习车内通话、装填炮弹、更换弹盘。组织坦克表演时,练习进攻战术动作和通过各种障碍物的技能。坦克八连在配合某步兵师打坦克训练返回途中,进行了8个昼夜履带行军野营拉练。在连长卢群虎、指导员周玉民的带领下,全连干部战士有路不走走山冈,有房不住睡车上,白天不走黑夜走,好天不练雪天练,有水不用化雪水,有煤不烧打柴烧,从难从严摔打部队,有效地提高了军事素质。

  噼噼啪啪的风沙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9个穿行在山梁上的军官,艰难地行走着。尽管穿着羊皮棉大衣,大头皮鞋,上下牙齿仍然冻得直打颤。踩在沙窝里双脚冻得猫咬一样。

  “营长,这鬼日的冬天把人能冻死!”坦克八连指导员周玉民揪了一把冰凉的鼻涕,狠狠地骂道。阎铁民乐呵呵地笑道:“战马雪中宿,探人冰上行,塞外的冬天就是冷!”

  “司令部迟不开早不开,偏偏放在晚上开夜训会,这不是折腾人吗?”

  “部队在短时间内要快速生成适应戈壁冬季作战的战斗力,不折腾行吗?”

  “我听作训参谋说,冬季夜间驾驶射击训练以坦克营为单位组织,我们的教练车刚保养完,又要启封吗?”

  “我们从明天起就加班加点抓好夜间的断崖和障碍路段驾驶训练,一定注意安全,千万不能再让坦克掉到沟里去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们哪能再犯同样的错误?我们不但要完成各种复杂路况的驾驶,还要首发命中敌人目标!”

  “营长,我们团怎么这么重视夜战训练,都进入冰雪天了也不让人喘口气?”坦克七连连长殷刚拨开一丛荆棘问道。

  “战争来了,还是靠近战、夜战!”阎铁民回头道,“这是毛主席的指示!”

  “全师部队都重视夜战、近战,团党委要求我们坦克三营,苦练夜老虎和200米的硬功夫,做全团夜训的排头兵!”

  “教导员说得对!”

  “大家跟上,这里经常有狼群出没。”

  “打完仗,我们还回北京吗?”

  “不知道!”

  “仗打完了,我们不回去,住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吃风沙啊?”

  “救命啊——”呼啸的风沙里隐隐传来有人呼喊救命的声音。

  “营长,有人喊救命。”外号“猴子耳朵”的坦克九连连长仔细辨别着救命声来自什么地方。“我好像也听见有人喊救命……”坦克七连连长殷刚道。“这里是野狼谷,经常有狼群出没,冬天里饿极了的沙狼非常凶残,经常会把成群的羊吃掉。”教导员担忧道。

  “准备战斗!”阎铁民拔出手枪,拉开保险,推子弹上膛。

  所有的军人拔出随身佩带的54式手枪,跟着营长,朝风沙弥漫的前方冲去。

  山谷里,数百只沙狼闪烁着一片绿荧荧鬼火般的贼光,拦住了一个牧羊小姑娘和她的羊群。

  “营长,是个裕固族小姑娘,我们快去营救她!”坦克七连连长殷刚指着山谷里孤独的牧羊姑娘大声道。

  “乖乖,山谷里有几百只沙狼!”

  “营长,你快下命令吧,再迟一步,狼群就会把牧羊的小姑娘撕成碎片!”

  “下命令吧,救人要紧!”

  “不要吵!”阎铁民厉声道:“沙狼一旦汇集成群,团结协作精神所向披靡,任何动物都能战胜,这时候贸然出击只有白白送死!”

  “难道我们不救那个小姑娘了?”

  “当然要救!”阎铁民果断地说,“但我们不能打死其中任何一只沙狼,只要我们中任何一个人开枪打死其中一只,狼群就会愤怒地冲过来,把我们和那小姑娘撕成碎片!”

  “营长,”副营长李红亮指着站在最前头的那只雪白色的狼道,“你看见那只白狼没有?它站在高处,像个发号施令的将军。”

  “那就是头狼,狼群的司令官,站在它身后瘸着两条前腿的是狈,它是狼群的参谋长!”

  “我干掉它!李红亮举枪朝那只毛色雪白的头狼瞄准。

  “你疯了!”阎铁民一把摁住他的手枪,“你敢打死头狼,我们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野狼谷!”

  “难道我们解放军见死不救?”

  “李红亮——”

  “到!”

  “你带几个人迂回穿插到小姑娘背后的沙梁,听我鸣枪为号,一起行动,快速冲下沙梁,把小姑娘保护起来!”

  “记住!”阎铁民严肃地说,“所有人冲锋时只能朝空中鸣枪,千万不能朝狼群射击!”

  啪——枪声一响李红亮大喊一声,带人冲下沙梁,不顾一切地抱起小姑娘,卧倒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阎铁民带人一边朝空中放枪,一边冲下沙梁,与李红亮的人马合二为一。

  听见枪声,狼群散乱了一下,一起将目光投向头狼。队形散了散,很快又聚拢在一起。

  阎铁民感到了一种不祥的气氛,仿佛总有一群阴森可怖的幽灵在山谷里游荡,就连那些在暮色中黑黪黪的戈壁、山峦,此刻也显得格外狰狞。必须给狼群一点颜色看看,否则,它们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阎铁民朝空中连放几枪。

  枪声像爆豆一样,却没有一只狼受伤。

  狼群散乱了一下,后退了大约10米,又聚拢在一起,对着风沙里朦胧的月亮,不停地仰天长嚎……见狼群退了,阎铁民松了一口气,刚要前行,狼群又一次向他们逼了过来,而且越逼越近。

  在场的所有军人都恐慌了。李红亮又一次举枪,瞄准最前面的那只头狼。狼群似乎愤怒了,不停地仰头长嚎……“你干什么?”教导员一把夺下他的手枪。“教导员,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李红亮吼道。

  “你这样贸然开枪,只能让我们白白送命!”

  惊魂初定的小姑娘道:“叔叔,不要朝狼群开枪,它们会报复的。”

  “天马上就黑了,狼群如果发起进攻怎么办?”李红亮没好气地说。

  “只有等玛儿珠姐姐,只要她把羌笛吹起,狼群就会自动退去。”

  “有这样的事情?”

  “雅儿吉——”

  “雅儿吉——你在哪里?”

  山谷外面传来男女寻找雅儿吉的声音。

  “是玛儿珠姐姐和阿爸他们。玛儿珠姐姐,我在这里。”

  玛儿珠从马背上跳下来,取出了羌笛,轻轻地吹起了一支阎铁民他们没听过的曲子。

  幽幽的笛声在暮色浮动的戈壁弥漫,很动人,也很凄凉。

  那只身材高大,两只眼睛像绿荧荧灯笼的头狼,它似乎听懂了羌笛的声音,低下头,“呜”地叫了一声,站起来,似乎用谁也听不懂的狼语在同同伙交谈,它在告诉同伴,这个吹羌笛的人似乎和我们有一种情感。

  头狼走到狼群里,用头蹭蹭这个狼的脸,又蹭蹭那个狼的身子,告诉它们不要怕,吹羌笛的人不会伤害我们……头狼又一次来到狼群的前面,它侧耳聆听着羌笛吹出的音乐。

  它在努力地回忆,回忆这羌笛的音乐是它在哪里听到的,可是,它怎么也想不起来,它对着风沙里的月亮长嚎了一声,生自己的闷气。

  羌笛声仍然在流淌,像一阵阵微风吹过,又像小河流淌的水声,更像亲人的一声声呼唤。

  童年的回忆清晰地浮现在头狼的脑海中。

  那是一个冬天,它出生一个多月,天下着大雪,为了养活它这个幼崽,狼妈妈便冒着生命危险,去叼牧人羊圈里的羊。

  第一次,狼妈妈成功地叼回一只羊羔。

  第二次,狼妈妈又叼回了一只肥羊。

  第三次,狼妈妈又去同一家羊圈里叼羊,结果,被凶悍的猎人用叉子枪射杀了。

  猎人射杀了狼妈妈后,用刀剥下了狼皮,做成了一件狼皮褥子。

  狼妈妈死后,幼崽孤独地卧在洞穴里,又冷又饿,没过几天,就奄奄一息了。

  为了活下去,它摇摇晃晃地爬出了洞穴,顺着山坡溜到下面的雪地上,当时,它的叫声像“呦呦”而泣的鹿鸣一样可怜,孤独无助。

  地上落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它叫唤着,在雪地里艰难地爬行……这时候,就是这个吹羌笛的小姑娘骑着马,领着一群少男少女向这边赶过来。

  当马队离它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姑娘发现了它,她下了马,把它怜爱地抱在怀里,给它包扎被尖石头划破的腿伤。

  她一张美丽的脸,就像狼家族远古传说中的仙女一样圣洁。

  一个黑不溜秋的男孩子对她说:“玛儿珠姐姐,不要救它,它不是狗,是一只狼崽,你救了它,长大后它会吃人的。”

  被称为玛儿珠姐姐的姑娘不紧不慢地说:“我知道它是狼崽,你看它多可怜,大雪天里独自一个出来觅食,它的爸爸妈妈一定让人射杀了,不然它这么小,不会独自一个人爬出狼窝的。”

  听到姑娘的这番话,它当时就感动地掉下了眼泪。

  为了表示对她救命之恩的感谢,它伸出热乎乎的小舌头,舔了舔小姑娘蚌肉一样白嫩的手背。

  姑娘伸手抚摸了一下它的小脑袋说:“小乖乖,你长得真可爱,浑身的毛像雪一样洁白,我就叫你雪儿吧。雪儿,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吹羌笛的姑娘把它抱回了家。

  她每天抱着它去吃牛奶,一天3次。

  渐渐地,它的身体越来越强壮。

  每到夜晚,特别是有月亮的夜晚,它喜欢静静地卧在羊毛地毯上,听这个小姑娘吹羌笛,幽幽的音乐声在穹庐里响起,连同窗外的月光融为一体。

  狼崽听人说,姑娘吹的曲子名叫枟八音枠,是一种很古老的曲牌名。

  呜呜咽咽的羌笛声,在宁静的月夜传得很远很远……慢慢地,它长大了,不再靠吃奶维持生命了,它要吃肉,它要喝血,它要恢复狼的本性。

  姑娘几乎每天都要喂给它半只羊。

  它离开吹羌笛的小姑娘,缘于一次秋天的复仇。

  那一天,吹羌笛的小姑娘带着她的雪儿去看望父亲。

  父女俩正在说笑,进来一个猥琐的猎人,手捧着一件狼皮褥子,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对他们父女说:“安县长,美丽的玛儿珠,冬天快要到了,没有什么送给你们,请收下我这张狼皮褥子吧!”

  姑娘的父亲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说了句“放那儿吧!”就同女儿一起说起草原上叼羊的事情。

  那个猎人像狗一样躬腰钻出了穹庐。

  调皮的雪儿跑过去嗅了嗅那张狼皮,天,这是母亲身上散发的味道,它“呜呜”地低鸣着,又嗅了嗅那张狼皮褥子,没错,是母亲身上散发的味道!母亲虽然叫人剥了皮,但皮毛的颜色一点都没改变。如果这张狼皮是母亲身上的,那么,刚才那个猎人就是射杀母亲的仇人!

  想到这里,雪儿像箭一样飞了出去……它悄悄跟在这个猎人的后面。

  当猎人走到一个荒僻没人的地方,雪儿的复仇之火便燃烧起来,它想起母亲就死在他的弓箭之下,想到这里,它大叫一声,从他的头顶飞了过去,用后爪子向他唰唰地扬起土来,土块土沫飞进了猎人的眼里,迷住了猎人的眼睛。猎人看见它,竟然吓得不知所措。

  雪儿发了威,一抖身上的白毛,白毛竖起来,像钢针一样。

  猎人吓得失声喊叫:“狼、狼、狼……”

  他越喊叫,雪儿越认为他害怕胆小,就使出狼类扑人的第二招:

  空蹿。

  雪儿从他头顶嗖地蹿过去,又嗖地蹿过来,没几个回合,猎人就晕了。

  “嗷呜儿——”已经完全恢复狼性的雪儿,长嗥一声,转了个身,放低了位置,猛虎扑羊一样,张开尖利的长牙,一口咬住了猎人的咽喉,没费多大力气,那个猎人便被它咬死。它用嘴撕裂了他的肚皮,把他的肠子、肝、胆、心、肺吃了个干净,又喝干了他体内的血。

  吃饱喝足之后,满嘴是血的雪儿才想起了那个吹羌笛的小姑娘。

  天,我还有脸去见她吗?我已经不是狗了,我已经完全变成狼了,我吃了给她送狼皮褥子的同类,我还能见她吗?不能,坚决不能!我要回到戈壁去,去寻找我的同类!

  想起和小姑娘朝夕相处的日子,雪儿的心里就非常难过,但它还是离开了她,离开了伴自己长大的羌笛音乐。

  有几个月,它的情绪非常低落。

  以后的日子,无论它在哪里,只要听见古老的羌笛,雪儿就会仰天长嗥。

  今夜,它又一次听见了这熟悉的音乐,是她,肯定没错,她吹的仍然是枟八音枠。

  “嗷呜儿——”那只头狼仰天长嗥。

  “雪儿!”玛儿珠忘记了危险,她收起羌笛,朝着狼群跑了过去。

  “玛儿珠——”阎铁民大叫道“快回来!危险——”

  所有的军人都举枪对准了最前面的那只头狼。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那只头狼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一样,飞快地跑向玛儿珠。

  月光下,阎铁民看见了人与狼和谐共处相依相偎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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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甲雄师指控没有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