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后，照明弹分别笼罩了平谷和西山，直升机如一只只怪鸟，直扑向两村。平谷和西山的村民尚在睡梦中，M军已像蚂蚁一样布满了两个村庄。
菲斯少校在直升机上冷冷地看着，士兵们把村民赶出来，点火烧毁村庄。马修中校笑了起来，点燃雪茄，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游击队敢进攻？”
菲斯少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从来就不怀疑他们的勇气。”
马修中校点点头：“好吧，我同意你的建议。天放亮，开始撤退！”
照明弹不间断地射向空中，M军有条不紊地强迫村民编成整齐的队形。除了一些女人的哭泣和家禽的叫声，一切都静悄悄的。
不久，东天露出了第一缕曙光。直升机再一次布满天空，大声地轰鸣起来。
M军踏着清晨的露水，押着两个村的村民，出发了。
直升机又旋了下来，巨大的风把路边的树木吹得东倒西歪，为押送村民的M军提供着保护。
“我想象不出游击队怎么来袭击我们。”马修中校笑着问菲斯。
菲斯少校冷冷地把眼光投向远处。久久地，他喃喃道：“难道他们就这么认输了？”
“菲斯，我认为你提出的夜间行动，的确是一个天才的想法。Y国的游击队根本丧失了给我们捣乱的准备。”马修中校又摇摇头，“但我并不赞成，我更渴望与他们战斗！像勇士一样。”
菲斯少校也摇了摇头：“我想你会有机会的。”
神枪手一动不动地趴在一蓬草里，枪口瞄准着前方树枝空当露出的路。直升机的巨大旋风似乎要把他和整个丛林一起拔起来，他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终于一个M军少尉的帽子露了出来，接着是头、胸部。“啪！”
扳机的击发声被直升机的轰鸣声掩盖了，只有那被击中的M军少尉觉得“嗡”的一声响。因为从神枪手枪里飞出的子弹，从他的右耳里钻进去，又从左耳钻了出来。M军少尉连一声叫也没有发出，就像脚发了软一样，垮在地上。
后面的士兵很奇怪少尉为什么会倒下不起来，于是，嘴里叫着，伸手就拉。这当然是神枪手希望的，在拉的一瞬间，这M国特种兵有一个停顿的静止过程。又一颗被直升机轰鸣声掩盖了击发声的子弹狠狠地打飞了那M军的天灵盖。终于，M国兵发出了一声轻叫。立刻有人循着弹道，向这边看过来。
神枪手哪里还有踪迹。他正在猛往前奔呢。直跑了近一公里，他才停了下来。这里当然又有一个上好的狙击阵地。在丛林的这段时间，他已在丛林找好了无数个绝佳的狙击位置。而且这些地方都经过他的改建，也早被他熟悉得像他的床铺一样。
他一到，便与狙击位置融为了一体，静静地，一动不动地对准了他的狙击方向，等着M国兵送上来。
马修中校接到报告，震了一震：“消失了？”
菲斯少校淡淡道：“他们就像这个丛林的野兽一样，要咬你就出现了。咬了你，就和这片从林融为一体了。”
马修中校顿时一下子把身子坐正了：“听着，直升机用机关枪对前方丛林两边横扫！”顿时，直升机成两路，向两边丛林一路扫射前进。
M国兵驱赶着村民向前疾走。
神枪手任凭直升机机关枪扫下来的树叶和树枝盖满了他的全身，一动不动。终于，一个M国兵再次闯入了他的狙击视线。他扣动扳机，子弹划破空气，一下子扎入了那M国兵的头颅里。
马修中校骂了一声。
菲斯少校冷冷一哼：“狙击手的位置都是经过刻意挑选的，而且距离路很远。直升机没发现目标，是空费力气。”
马修中校盯住他：“难道我们对他无能为力？”
菲斯少校摇摇头：“这是他们的家，除了快速离开，我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
马修中校骂了一声，菲斯少校已闭上了眼。
马修中校咬着牙，头上青筋毕露地大喝：“给我每隔五十米，扔下两颗汽油弹、两颗炸弹！”
菲斯少校头猛地一抬，却又停下了。一时间，巨大的爆炸声连环响起，丛林燃起了冲天大火。
老虎双目怒睁，一把抓起芬：“你看看，这是不是畜生做的？”芬摇摇头，闭上眼：“都疯了，上帝！”
老虎突然眼珠一转，向陈连长招招手，对他耳语了几句。陈连长点点头，立刻走了出去。
十五分钟后，微克上校接到了一个电话：“听着，我们是Y国游击队。我奉命警告你们：你们被我方俘虏的芬少尉就在路边丛林里，如果你们再扔炸弹和燃烧弹，他就会被你们烧死或炸死，为我们Y国的丛林陪葬！”
微克上校吃了一惊，要通了马修中校的电话：“你烧丛林干什么？”
马修中校正要说，微克上校已吼起来：“把你的指挥权立刻移交给菲斯少校！”
“菲斯，马上停止对丛林的行动，把老百姓押回来！”“是！”菲斯少校沉声道。
马修中校气得破口大骂。
菲斯少校轻声道：“注意你的风度，中校！”
接着菲斯少校下达命令：“驱赶Y国人跑步前进，跑不动的，一概格杀勿论！”
老虎从望远镜里看着被驱赶的老百姓，闭上了眼：“停止狙击！”
杀死了三个妇女四个小孩，M军押着西山和平谷的老百姓，到了树木稀疏的地段。从芒昌开出来的装甲车也到了，在两旁形成了钢铁屏障。菲斯少校舒了一口长气。
“你不怕游击队的地雷？”马修中校盯着他。
菲斯少校摇摇头：“有老百姓做人质，他们除了开枪，别无办法！”他对直升机飞行员道：“把我们送回镇上去！”
黎英的眼又红了，但是，强忍着，泪没有下来。
老虎轻声道：“每一个民族在经受侵略和反抗侵略时，都会做出巨大的牺牲。”
黎英点点头，一颗泪还是掉了下来，声音哽咽地道：“我就是难受八个村的乡亲们。”
老虎把手绢递给她：“你痛快地哭一场吧！”
黎英摇摇头：“不，我想要知道，你会怎么做。”
老虎看向陈连长。陈连长也正眼巴巴地望着他。
老虎点点头，看着芬。芬少尉也盯着他，双眼怯怯的。
老虎摇摇头，鼻子里冷哼一声：“不捉到你，你比谁都凶，捉到你又可怜兮兮的，M国佬！”
9阴谋（二）
天空从中午开始便乌云翻滚，接着，漫天的乌云和着狂风、闪电扑向大地，雨倾盆而下。立刻，天地间一片水茫茫。
菲斯少校昂了昂他的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这些老百姓捆在我们的士兵身上，押着他们一步步地扩大我们的铁丝网，从而诱敌来攻！”他打开了自己的文件：“这是我的具体计划！”
微克上校皱皱眉：“你说过，你能够救芬少尉？”
菲斯少校点点头：“我说过，要救芬，一定先要干掉西山和平谷。但是，凯中校总是怕遭到Y国游击队报复，杀了芬。”
“他们为什么不报复？”
“他们当然要报复，但不是以杀芬少尉！因为他们会遵守不杀俘虏的原则！何况，他们从一开始就把芬当成一个和我们较量的砝码！他们很狡猾，正因为他们狡猾，他们才不会杀芬。”菲斯少校像演讲一样站了起来，有力而短促地一挥手，“我们也就要利用这一点。”
菲斯少校那永远细眯着的眼睁大了：“我们要利用这些老百姓。”“什么意思？”
“我们可以以两个，甚至三个村，换芬少尉。”菲斯少校低声道，“两天或三天后，我们在游击队观察到的地方杀死或者说凌辱他们的老百姓，让他们不得不换。老百姓是他们的，当然只有他们才会心痛！”
微克上校突然懂了：“你是说，要Y军队化装成老百姓。”菲斯少校闭上了眼：“是的！”
“OK！”微克上校击掌大呼。
马修中校也站了起来：“你真阴险。”接着他又摇摇头，“我倒有一个建议，派H国人去。我可以告诉大家，据我了解，对Y国的战争，H国兵的凶残是出了名的。”
微克上校笑了起来：“有意思！他们会Y语？”“由我们训练的特种兵都会。”
菲斯少校也点点头：“我同意。”
老虎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雷声、风声、雨声都丝毫没有打扰他。黎英静静地在弄食物，战士们在悄悄地补着昨夜的觉。陈虎本是想努力睁开眼，但还是睡着了。
老虎慢慢地站了起来，踱到黎英的身边，蹲了下来，专心地看着黎英做饭。黎英回头看了看他，又继续干着自己的。
老虎突然轻声问道：“敌人最初和最终的目的是要切断绿色通道。”
他的声音本来就小，何况雨声大得出奇，但是，黎英还是听到了，她轻轻地点点头，轻轻地回答：“嗯！”
“敌人遇到我们的狙击，就要建立战略村，从而孤立消灭我们。”“嗯。”
“因为芬被捉，他们不敢激怒我们停止了攻击西山和平谷。”“嗯。”
“但是，他们不能救芬，最终要以攻击西山和平谷来平息上级的怒火。”“嗯。”
“那么，他们下一个目标还是要救芬，然后再消灭我们。”“嗯，对！”
“他们怎样诱惑我们露面呢？在我们救老百姓时？可是，我们总不会愚蠢到带着芬去救老百姓！”
“敌人当然想得到。”黎英放下了手中的炊事工具，盯着老虎。
老虎的眼睛却似乎什么也没看见，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那么，他们就会有新的阴谋。譬如用老百姓和我们换？”
“他们建立战略村的目的就达不到了。”
老虎突然站了起来：“那就会在换的时候玩猫腻！”他突然语气一变：“我饿了。”
黎英笑了起来，“你先悄悄地吃一点吧。”
老虎回头看看大家，声音更细了：“你笑起来真美！”
一道闪电连接了天地，随后雷轰然炸响。战士们都睁开了眼。公羊子叫：“饭熟了哦！”
雨是在下午四时停下来的。雨后的天空起了一道彩虹，战士都出来伸拳抖腿。
洪元明急匆匆地回来了，在老虎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什么。老虎疾步登上一块大石头，向芒昌方向望过去。他看见了这样一幕：
一队队老百姓被M国兵赶出来，然后，有的被赶往农田，有的被赶到镇外挖工事。最让老虎想骂人的是，连小孩也赶出来在搬运。
天空有直升机在不断地盘旋，地面有装甲战车在巡逻。大嘴突然破口大骂起来：“畜生！”
原来大嘴看到一个小孩偷懒，被M国兵抓住了，因为反抗，结果被M国兵绑在树上，用棍子打，甚至用火活活地烧死了。
黎英浑身都在颤抖，因为她看见一个Y国妇女被几个M国兵凌辱。“不要！”老虎轻叫一声。
因为他看见一个装扮成老百姓的游击队员，在被M军暴打后，又喂他喝尿时凶猛地爆发了。结果，当然是被杀害了。
老虎捏着黎英的手：“他杀不光我们，我们也会报仇！我发誓是千百倍的！”整整一个下午，M国兵不断地用各种非人的手段对付着老百姓。
游击队员很多都咬碎了牙，咬破了嘴唇。直到夕阳西下，M国人才押着老百姓回去了。
黎英联系的后勤物质运上来了。而就在这个黄昏，一群直升机再次降落在芒昌。洪元明把这个消息报告了老虎。
后半夜，竹韵酒店的交通员送出一份紧急情报：芒昌M军黄昏时，运来一批黄皮肤士兵，来后就送往菲斯少校的军营，再也没有出来。
老虎心中一凛，黄皮肤士兵，难道是南Y的伪军？他召集大家一起来讨论，还是没有一个眉目。
第二天，M军继续着他们前一天的表演，又是在大家的眼皮低下，残酷地对待老百姓。
大家都忍无可忍了，但是，老虎却出奇地镇定。大家的怒骂和牢骚他仿佛也没听见。
到了晚上，甚至有Y国战士找上门来，要求单独出击。老虎发了火，当即把他们关了禁闭。
他一个人却白天黑夜地在山上转悠。
第三天上午，一个M军军官打着白旗进入了丛林。他带来的是M军司令微克的一封信。在信中，他要求用一部分村民和游击队交换芬少尉。地点、交换时间等请游击队确定。
老虎静静地看完微克的信，提笔在上面批到：我要黎村、凉水、同道三村的老百姓做交换。地点在马踏峰峰顶。时间明日夜十二点。双方各派五十人建立营地，以我方三颗信号弹开始，你方三颗信号弹作答，开始交换。完成交换后，以我方三颗信号弹开始，你方三颗信号弹作答，完成交换。
M军军官离去后，游击队立刻忙开了。
下午，M军提出了唯一的修改，时间定在凌晨五点，也就是说，完成交换后，天就马上要亮了。
老虎同意了。
马踏峰是一个树林覆盖的山峰，两边都是深沟高壑，地形极为复杂。
从第二天一大早，M军的直升机就不断地在马踏峰上空侦察飞行。到中午时，M军按照约定，建立了营地。
这是一个武装到牙齿的营地，以五辆战车作为屏障，围成一圈。圈中间还配备了机枪阵地、照明弹发射装置和探照灯等，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弹药库。并且头上始终保持着直升机群在监视，随时准备提供火力支援。
天刚黑，M军的直升机就开始从空中发射照明弹。挂在小型降落伞上的照明弹像一颗天灯，在天空上缓缓地飘动，把整个丛林照得亮如白昼。
游击队就是在照明弹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M军营地的三百米处的。两家都挂起了白色的十字旗，相安无事地等待着交换时间的到来。
菲斯少校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安然地闭着眼，坐在那里养神。
老虎也闭着眼，转移老百姓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考虑好了。只是对于交换过程中有什么猫腻，他还在一种朦胧中。只不过，这种朦胧丝毫不妨碍他的布置。
菲斯突然笑了起来，因为他又想到了自己的一个正确得近乎神一样的判断：那就是，Y国游击队把交换时间肯定要安排在夜晚。而正是夜晚，才可能有效地掩护他的计划的完成。比如，面孔。H国人和Y国人的面孔还是有差别的，尽管H国特种兵已经被Y国的太阳晒黑了。比如，武器。虽然都是带的短枪、匕首和手雷。但是白天也是容易发现的。也就是说，他也同样需要夜晚。
凌晨四时四十分，突然M军军营的探照灯一下子全打开了。
M军的直升机轰鸣着，一架架地向马踏峰落下来，下了人又飞上天去。M军则大声吆喝着，把下来的老百姓强制蹲在地上，围成一圈。五点刚过，近数百名老百姓已聚集在了马踏峰上。
随着游击队三颗信号弹升空，M军三颗信号弹也升上了天空。
两名游击队员押着芬少尉走向M军军营。而老百姓则被控制着成三路纵队，向游击队营地而去。
天上直升机全部超低空盘旋，巨大的旋风把树木也吹得东倒西歪的。
老百姓一过来，就从一条秘密地被树林遮盖着的下山路，向山下急速转移。
两个押着芬少尉的游击队员，直走到M军的射程之内，站了下来，等待着老百姓转移。
一群M国士兵走了过来，在游击队员十米处站住，确认了芬少尉的身份，监视着游击队员。
就在天空将要露白时，游击队方面发出了三颗信号弹，M军也发出了三颗信号弹。
两个游击队员一闪，没入了树林里。天越来越亮了。
马踏峰上的M军却没有撤去营地的打算。而更多的，几乎是全部的芒昌直升机都来了，漫天飞舞，像大雁一样在马踏峰的两边沟壑低空翻飞。
当然也包括菲斯少校，坐在他身侧的是微克上校。
菲斯大声问道：“确认芬少尉已获救？”
“是！长官，他现在很安全地在我们的装甲车里。”“各突击队准备完毕！”
“报告，第一突击队准备完毕！”“报告，第二突击队准备完毕！”
……
菲斯放眼望去，直升机正朝着左边沟壑的一片相对平整的树林聚集。
“好，在这片树林四周，各突击队按顺序实施降落包围！”菲斯大声吼道。只见直升机在天空一阵旋动，很快围绕着树林降低了高度。空降绳放下，M军顺绳而下。
“菲斯，你真是个天才！”微克上校感叹一声，把雪茄死劲插进嘴里，点燃后狠狠地吐出一口气。
“每支军队都有每支军队的弱点。在这片丛林里，本来我们即便把游击队围住，他们也可能像这个丛林的野兽一样，在这里有意想不到逃脱的办法。但是，今天不行，因为他们的军队有保护老百姓的传统，而且，他们根本想不到，我们在这里面有阴谋。”
10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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