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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日的战争》 作者:冰河

第13章 保卫武汉(2)

  敌机扫射准确惊人,它们猛攻东边三营的阵地,每一轮俯冲都犁掉个把排的人。老旦第一次见识这样难受的防御战。飞机闹得无法瞄准,一见这些瘟神飞来,老旦等便忙不迭地挪出它们的弹道。几个机枪手架起机枪要打,老旦忙喝止了,那是瞎子点灯,弹药还要留给上岸的鬼子呢。

  ****几个重迫击炮连开始猛轰击江岸。口径虽不大,密集程度足以让冲锋的鬼子哭爹喊娘了。谁让他们来得太密呢?像要抢米粒儿的鸡群,每颗炮弹都要炸飞几个。老旦想起小时候往鸡窝里扔鞭炮,炸一下鸡窝就扑腾一番鸡毛乱飞。鬼子闯入了最佳射程,不待发令,二子的机枪先开了火,呼啦一排就倒了。鬼子没躲没藏,真没那地方呢,他们只能拼着伤亡往前冲,这一拨三百多号人很快不剩什么了。

  可鬼子的第二轮登陆部队接得快,还带来很多迫击炮和枪榴弹手,猫在弹坑就支起来,压制着****的迫击炮和机枪阵地。鬼子的迫击炮精准得要命,老旦眼看着一个机枪位从中间炸开,四个战士和一挺重机枪就报销了。他们又用烟雾弹封锁阵地前沿,枪榴弹精确地落在战壕前后,像从旁边随手丢进来似的,真让老旦心惊肉跳。

  “这怎么打?咱的迫击炮呢?”二子躲过一颗枪榴弹,对着老旦大叫。

  “废了,有也打不准,别指望他们,赶紧射击……”李兔子拎着狙击枪两步就蹿上去,找了个偏地儿兔子样窝下了,他头上披了一条烂麻袋,往那一趴和堆垃圾似的。这个第三代猎户打这些没遮没拦的鬼子比打兔子容易多了。他说得没错,这个连的迫击炮手放炮和放屁一般没准儿,鬼子散开后就没那么威武了,十颗炮弹往往只有两三颗能靠近目标,连长一个劲让他们打敌人的迫击炮,他们全打到江里了。没办法呀,他们好多人上个月也是被抓来的,能学会打炮就不错了。

  老旦捡起几个阵亡弟兄的枪和弹药,都放到身边,再回到战壕上,就看见江岸上已经有几百鬼子在冲了,难怪杀声震天的,这阵势比谢家人和郭家人械斗厉害多了。老旦居高临下地打,举起步枪已经有了点准头,他瞄着一个挑着旗子的鬼子,一枪没打着,却打穿了旁边一个的肚子,再瞄一个肚子,一枪却打烂了头。防守在江岸突出部这六个连队有不少征战多年的老兵,还有很多李兔子这样有准头的,两边交叉火力的四挺重机枪都是老手,比二子这不知柴米贵的东西厉害多了,个个都是长点射,一梭子出去从不放空。

  这帮鬼子也确实冲得有点愣,腰都懒得猫,不冲到五十米不开枪,死得那叫个狼狈。扑在前面的鬼子军官打成了蜂窝,身边堆起层层的尸体。没了头儿的鬼子一样发蒙,被压制在一条狭窄的进攻路线上,叫嚷得凶,往前蹭却犹豫了。

  但是敌机还在,里面的鬼子不傻,发现了问题所在,轮番扫射着突出部。连队躲不得打不得,简直是任凭宰割,老旦身边打烂了几个,胳膊腿儿都分不清是谁的。战壕里死尸累累,血洼淹脚,到处是血糊糊喊救命的。医务兵成了血人,一个个地往下抬,没多久自己也被抬下去了。鬼子舰炮凶猛,彻底摧毁了岸防的炮台,鬼子抓着机会,几百人又上了岸,和阵地前趴着的鬼子混成一片,趁着烟雾弹又吱吱呀呀地上来了。那些迫击炮、平射炮、掷弹筒、重机枪,甚至火焰喷射器都上来了。突出部火海成片,压力巨大。老旦见一群鬼子将手雷投进了一连的战壕,战士们被烟尘淹没,几个命大的跑出来,挨了一柱猩红的火焰,喷射器横扫过去,就像野火烧了麦秆儿,他们在可怕的烈焰中化作焦炭了。

  人肉的焦糊味儿令老旦作呕,弟兄的惨状又让他揪心。二子的钢盔上坑坑洼洼,嵌着几颗打扁的弹片。他打红了眼,早忘了点射,扣住就不撒手。装弹员眉心中弹,捧着子弹带死在脚下。看着乌压压的鬼子,老旦生了逃跑的念头。他回头看了一眼,团部的大旗在炮火中静静地立着。麻子团长定看着这一切,逃跑也是死路一条吧?老旦咬着牙,搬上一箱手榴弹回到原位,刚一露头,鬼子已经到了十丈之内。一颗子弹带着哨音滑过额头,噌地燎过去,剧痛之下,倾下的血死死糊住了一只眼。他害怕地乱摸,脑袋还在,只是挨了震,看谁都是两个人影,双耳也聋了,老旦觉得自己要死了。

  老旦抓住一个救星样的医务兵,焦头烂额的医务兵只看了他一眼:

  “你这不是伤,快上去!开膛破肚的十几个还没弄完呢……”老旦只能自己找了块脏了吧叽的破布捂着头,好赖擦开了那只瞎眼,一抬头,鬼子已经近得能打招呼了。医务兵见状也不走了,扔个手榴弹就和鬼子打在一块了。他竟用一个大针头扎个鬼子呢,一针扎在鬼子的眼珠上了。

  刺刀穿了他,从那个血红的十字透出来。

  刚包扎好一条断臂的老兵石筒子和鬼子玩了命,都一身枪眼儿了,他还抓着鬼子的耳朵,狗一样咬上去,咔哧就碎了鬼子的喉咙。鬼子的细脖子喷射出箭一般的血,打成筛子的石筒子还不过瘾,吐着血扑向敌人,拉响了身上一串手榴弹。

  战壕眼见不保!鬼子踏着尸体进攻,喊起震天的口号。那些闪光的刺刀和狰狞的脸孔,让老旦想起黄河边血腥的时刻。二子的机枪打光了子弹,抡着膀子甩手榴弹:“弄死我娘?你们弄死我娘?”

  二子的狠绝让老旦胆气陡生,他扯掉头上的烂布,抽出麻子团长的刀来,对着壕里苦挨的战友们大喊一声:

  “弟兄们,跟俺宰日本猪去啊!”

  老旦很自然地喊出了马烟锅的口号,这话给了他无穷的力量,让他巨人般地怒吼了。他血流满面地跃出壕沟,发着谁也听不懂的怪叫,挥着那锋利的日本军刀,就恶狠狠地扑过去了。弟兄们见他打了头阵,都哇哇叫着跳出去了,有的脱光膀子,有的抬起机枪,有的就举着两个手榴弹去了。这奋勇的力量势不可挡,山洪般泻了下去。鬼子当然不怕,迎上来就打,刀锋切入人体的声音立刻交响成一片了。

  互射停止了,飞机盘旋观战。两军杀红了眼,****的大刀砍卷了刃,鬼子的刺刀扎成了麻花,这些亡命的战士狰狞的呼号在血红的江岸回荡……任何能杀人的东西都被用于这场厮杀,它们扎进身体,敲断骨头,砸下头颅。当兵器和工具都不能再用时,他们就挖着眼睛,咬着脖子,或用石头砸烂一张张脸。他们野兽般地嗷叫着,残肢断体抛落在沙土上,人头被皮靴和布鞋踢来踢去。江岸成了红色的斜坡,鲜血染出巨大的扇面,浩瀚的长江血色渐浓,江面上死鱼翻滚,白肚皮夹在死尸中若隐若现,它们朝下游漂去,在漩涡里消失不见……守卫阵地的六个连伤亡过半,上来的鬼子也活得不多。老旦背后挨了一刺刀,大腿少了块肉。刺他的那个鬼子也未逃厄运,被斜刺里杀来的弟兄一枪托砸碎了脑袋。一个精悍的鬼子头扎膏药旗,见老旦抡着把日本刀,只蒙了片刻就成了刀下鬼;另一个把老旦当成了自己人,甩给他一个屁股,刺刀向外掩护他的后面。老旦稳稳一刀挥出,那颗头就飞到一边去了,半空中它回头看了一眼,带着不解和愤怒。老旦开始喜欢这杀红眼的滋味儿,估计怎么也有七八条命记在账上了。那刀刃依然锋利,真对得起他这么拼命,麻子团长真给了他一把好刀。

  不一会儿,鬼子越来越少了,头缠绷带的连长大喊一声:

  “咱杀光狗日的鬼子呀!”

  战士们呀呀叫起来,挺起伤痛的身,发疯般逼向残余的鬼子。老旦不知哪里来了力气,竟跑在了最前面,见一个光头的鬼子张大嘴瞪着他,他哇哇顺势蹦起来,竟然蹦过鬼子的刺刀了,裤裆里凉冰冰的,那柄刺刀蹭着蛋划过去了,可毕竟过去了,老旦叉着两腿,都要骑到小鬼子的头上了。小鬼子自然退后,于是他挥刀就砍下去,将那颗圆滚滚的鬼子头劈成两半了,斧头劈柴火一样咔嚓就下去了。鬼子的每一只眼都在瞪着他,老旦在他裂成两半的脸上吐了一口浓痰,就一脚把他踹出去了。二子从他身边怪叫着蹿了过去,举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东西,仔细看才知道是一根削尖了头的钢筋。这小子村里打架常攥着一根削尖的木棍,这是他最拿手的打架路子呢。鬼子的枪装了刺刀还是不如他的长,二子一下子捅穿一个鬼子的肚子了。另一个鬼子来追他,他就抱着棍子跑,被扎穿的鬼子就被他推磨一样绕着转。老旦趁那鬼子不留神,后面追上去就是一刀,一颗头连着肉耷拉到前面去了。二子抽出钢筋猛地扎向老旦,从他肋下钻过去,捅进一个要下黑手的鬼子军官胸膛里去。那鬼子瞪着眼前这不认识的武器,鼻子都气歪了。两人呵呵笑着,二子说以后咱俩就一长一短唱戏干活了。这板子村来的兄弟怪叫着又杀进去,要是杀鬼子都这样,那也还挺得劲的,老旦想回家了要和翠儿吹上半年,和有根儿显摆一辈子呢。

  炮声!消停了许久的炮火声骤然响起!

  耀眼的白光从江上掠起,舰炮声和闷雷一样。鬼子舰队突然齐刷刷地开火了,炮弹摔豆子般地落在阵地上。发威冲下去的弟兄们刚来得及发个愣,在一团团炙目的火光中送了命,那些碎烂的肉块分不清是****还是日军的了。炮弹击中了火焰手,爆炸的火焰猛然膨胀,吞没了他周围十几个鬼子。

  老旦被气浪掀起,飞向和二子相反的方向,轻飘地飞过炸平的壕沟,看见弟兄们在里面死成奇怪的样儿。他在天上陀螺样打着转儿,脖子都要断了,像这辈子都不会着地了。他扎进黑乎乎的沙土,松垮如沤烂的豆腐,上下都是窟窿,每个都在流血都在漏风,是哪个伤口如此疼痛如此冰凉?恍惚间老旦生死难辨,一切都拧巴了,连****带蛋都像是拧到后面去了。他受不了泥土里的火药味,试图支着身子爬出来,可它们一点也不听使唤。他只看到满地乱抓的右手,左手和它的臂膀脱臼到后面去了。胸腔扁下去一块,他要拼命才能喘气儿,一下下捯饬着挣命了。耳朵定是废了,自己这么剧烈的咳嗽都听不到了。俺真的就要死个球的了?老旦用头艰难地支起身体,蛇一样挣到高处,眼珠子像遮着翠儿的红盖头,那景象终生难忘:鲜红的土地,血肉的战场,枯枝般的肢体冒着青烟。战友还是鬼子,在去阎王爷那里报到时他们都毫无特点了。几个命大的鬼子挣扎着往回爬去。老旦看见他们,就喝了鸡血那样坐起来了,他用还有知觉的右手抓起支断了把儿的步枪,架在腿上向他们射击,可是怎么也打不着,后坐力顶回来,把他身上的血窟窿顶得呼呼冒血了。

  “我****妈……”

  一声长长的尖叫响起,血葫芦样的小六子站起来了。炮火剥光了他的衣服,胯下东西像碎成一团了。他敞着腿瘸拐追去,他那把大片儿刀都弯了,弯得都要断了,被他捉着的鬼子已是垂死之身,只能任由这个疯狂的小兵把自己剁成肉酱。老旦跪在壕边,麻木地看着这已经成太监的可怜孩子,小六子放任自己的伤口汩汩流着血,却不放过任何一个活的鬼子。二子从一个弹坑里爬出来,那一脸一身的花黑,活像坟地里诈尸的冤鬼。但他似乎还没受重伤,竟能从鬼子身上拔出那根钢筋,然后就去寻找地上还有气儿的鬼子,只要看见动弹的,就扑哧扎个透穿。

  阵地后传来清晰的号声。老旦费力地回头望去,一面蓝色的、干干净净的旗帜呼猎猎地飘来了。几百名战士拎枪背刀,无声地散向阵地的纵深,他们支架武器,找寻活着的战友。他们并未因眼前的惨状而唏嘘停留,只是默默地到该去的位置。老旦的脸又贴在地上,那世界便是斜的,眼界的尽头走来铁塔一样的麻子团长,他挽着袖子,拎着步枪,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阵地,大声指挥着。学生娃模样的卫生兵们流着泪抬出死去的人,有人在呕吐,那哪里是在抬人,是在抬一团团分不清身份的残躯呐。

  两只有力的臂膀把濒临休克的老旦抱上担架,一人帮他打着绷带,一人为他擦着脸上的鲜血。他们的动作很轻,像怕把他弄疼一样。担架腾空而起的时候,老旦感到尊严和希望也被抬起来,骄傲真切地抚过伤痕累累的身体。加快的血流唤醒了他,疼到极致反来了精神,而当他要想笑出来的时候,眼泪竟喷涌而出,热乎乎流下双颊。他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可贵和幸存的不易,还有豪壮的悲情。被抓兵以来,他第一次觉得……壮烈呦。他很想直起身来敬一个礼,可剧痛撕裂着他,他只能咧着嘴抽搐一团。眩晕中,他心里又是一寒,伤成这样,这命还保得住不?就算保得住,会不会就此废了?

  “团长!”

  哽咽的老旦陡生了无力的绝望,用力大喊一声。麻子团长这才看出是他,心疼地扶起他的身体。老旦哆嗦着右手,指向不远处的地面。

  “刀!”

  血泊里躺着那把军刀。一个士兵立刻跑去拿回来,用衣角将它擦拭干净。

  “团长,俺杀了好多鬼子!”

  “我知道!大家都看见了!”麻子团长叫来了担架。

  “团长,你拿着刀吧,俺不行了!”

  麻 子团长笑 起来:“别 他娘的 瞎说,你 这伤算个 啥?在 上海的时候,我的团长肠子拖在地上好几米,现在养在武昌城里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你这算个球呢?”

  “团长,弟兄们……”

  “别难过,好好养伤。”麻子团长摸了一下他脱臼的胳膊,又点了下头。

  “团长,把谢二子和我放一块儿,板子村出来的后生,八成就剩我们俩了……”

  麻子团长点了下头:“他也是好样的,军功章少不了他的了。”

  老旦点了下头,终于无力再说话,大量的失血带来针扎般的疼,舌头僵硬,眼神迷离了。昏过去之前,炮声又再响起,鬼子飞机那恐怖的马达声又从天而降……“救活他,不准让他死!”团长大喊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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