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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域孤军沉浮记》 作者:曹学思;屈庆伟

第29章 谁的利益(6)

  但晚上李主席招待签完字的土司们看电影的时候,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孟畔土司出门时被土匪杀死了!尸体被国民党军人拉了回来,肚子被击穿了,白花花的肠子都露在外面,惨不忍睹。众土司都暗自庆幸,看来,在金三角,没有李主席的保护,治安情况是很坏的。李弥大怒,命钱运周立刻出发平息匪患,抓住土匪,统统就地枪毙。钱运周奉命而去,不费一枪一弹,不几天便平息了匪患,还顺势接管了孟畔土司的领地,奉李主席之命转给功臣、他的岳父刀土司。刀栋西土司因而一跃成为金三角势力最大的土司。

  仰光侨商丁先生是一位鸦片商人,多年来进金三角跑“黑货”(鸦片)生意。一天丁先生一进山就被国民党军带走,在军营里他读到李弥主席发布的最新税收公告,大意为军方统一限价收购鸦片,每甩(掸邦计量单位,约合15公斤)为银洋×元。客商须交纳鸦片收购税,每甩银洋××元,安全保护费抽头寸为仰光黑市价格的六成。客商还受到警告说,凡到金三角做鸦片生意的商人必须严格遵守公告规定,违者严惩不贷。云云。

  原来金三角换新主人啦,丁先生不无忧虑地想。精明的商人在心里飞快算了一笔账:每甩鸦片收购价×元,税收××元,仰光黑市为每甩×××元左右,除去抽头寸,他还有二三十元钱好赚。比起从前靠欺诈和压价牟取暴利,成本自然增加很多,问题是原先也纳税,是向土司纳,没有明码实价,完全凭土司心情而定,有时狮子大开口,大到令人咋舌的程度。而土司对付不了金三角多如牛毛的土匪,不能保证途中的运输安全和人身安全。汉人军队虽然抽取头寸高,但是他们本身就是金三角最大的秩序和保护伞,交了保护费就没有人敢碰你一根毫毛。再说,市场规律就是水涨船高,山里涨价,山外黑市照样看涨。所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丁先生决定投靠新主人。

  对强者应该联合,而不应成为敌人。事实证明华侨商人丁先生的眼光是精明和有远见的。他与国民党军队的合作日臻密切,渐渐压倒其他商人。当许多外来商人还在对金三角发生的变化心怀疑虑犹豫不决的时候,丁先生已经坚决和果断地开始了一种全新思路的鸦片贸易。李主席亲自接见并表扬了他,号召广大客商向丁先生学习,并指示部队优先解决丁先生的运输困难。汉人军队不像那些出尔反尔、无能的土司,果然说到做到,一面替丁先生武装护商,一面出动军队剿匪。强大的汉人军队以铁腕手段进行整治,一时间金三角匪患绝迹,出现前所未有的社会安定局面。

  一年之后,丁先生一跃成为金三角最大的鸦片走私商人,实际上已经成为国民党军队的贸易代理人,他控制的鸦片份额占到仰光黑市的一半。而选择对抗公告和逃避纳税的马帮头领杨老四,他的朋友,在一次不成功的走私活动中遭到汉人军队拦截。军队几乎毫不费力地就将他的马帮消灭了,首犯杨老四被打死,尸体被吊在路边的大树上。

  自从刀土司在那场“鸿门宴”上带头拥护李主席之后,他的女婿钱运周备受李弥重视,被调到总部担任情报处长。从外表看,钱运周已经很像当地的商人:围头帕,穿笼裾,喝烈酒,吸鸦片。作为一个汉人,他已经完全接受了掸族生活,能说一口流利的掸邦官话。在钱运周看来,李主席和师长李国辉不同,李将军只是一个失势英雄,在他手下提升机会微乎其微。而李主席才是金三角的太阳,他站在战略高度运筹帷幄,以政治家的胸怀和胆识驾驭金三角局势,令钱运周佩服不已,跟上他就等于通了天了。今天,李弥亲自向他交代一个重大的任务:游说和拉拢缅甸各地反政府力量,组成联合作战指挥部,共同对抗仰光政府。

  以后钱运周便带领他的外交马队,离开金三角,辗转于萨尔温江和伊洛瓦底江的崇山峻岭,就像战国时代的纵横家苏秦一样,在缅甸各邦进行着史无前例的外交大游说。从缅甸南部的巴安、帕奔到缅中的同古、东枝,直至缅北的果敢、腊戍、密支那,到处都留下钱运周马队的足迹。这场外交游说直至几个月后另一场战争降临才告提前结束。

  在李弥实行的许多重大举措中,给当地人留下印象最深的有两件事,一件是办学校,另一件就是建机场。李弥在金三角前后创办了两所小学,一所大学。小学是为汉族孩子办的,一所在孟萨,一所在小勐捧,后来毁于战火。大学在总部猛撒,是专为军人创办的,属于政治斗争产物,校名叫做“反共抗俄军政大学”,负责轮训下级军官,并在东南亚各地招收学员,学员最多的时候曾达2000人。

  据说李弥创办军政大学的初衷是模仿“黄埔军校”。李弥深知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枪杆子必须掌握在忠于校长的学生手中,这是一条经验,也是颠扑不破的治国之道。黄埔军校校长是蒋介石,军政大学校长则是李弥。军政大学最初匆匆落成之际,只有两排草房和一片空旷的操场。

  在军政大学,学员学习的主要内容,一是研究两本书:一本是蒋大“总统”的《中国之命运》,坚定反共抗俄的政治方向;另一本是******的《论持久战》,研究敌人如何凭借区区几千人日益发展壮大并最终打败****的经验,“师夷长技以制夷”。二是根据反共救国军的自身特点及局限,刻苦钻研山地丛林作战的军事技术。

  李弥非常善于发现和培养人才。他借鉴了二战期间英军统帅蒙哥马利独特的用人之道。蒙哥马利曾说过:士兵有聪明的,有愚笨的,有勤快的,有懒惰的。聪明而又勤快的,可以让他当参谋;愚笨而又懒惰的,可以支使他去干事;聪明而又“懒惰”的,可以当统帅;愚笨而又勤快的,只会添乱,你要尽快地赶他走。对此李弥深有感触,并在实际中运用。

  一次,李弥到学员班视察。学员分为两个大队:军官队以中、下级军官为主,主要进行政治信仰、三民主义、国际时事和军事理论、战略战术的系统学习。士官队则是从老兵、战斗骨干或刚刚入伍的华侨青年中选拔出的优秀人才,经过半年学习培训,成绩优异者回部队担任下级军官。

  在学兵第二大队四小队,他看见学员们正在进行武器分解的训练科目。十几个人被黑布蒙住眼睛,熟练拆卸和安装步枪、轻机枪。第一个完成科目的学员仅用时一分十一秒,这是个非常年轻的士兵,看上去最多只有十七八岁,面孔白皙,显得有些斯文,一双眼睛很亮,显出一种机警和从容。

  李弥惊讶不已,立刻叫那名少年过来。“嗯,你叫什么名字?”李弥见小士兵长得白净清秀,顿生几分好感,高兴地问道。

  “报告长官,我叫张奇夫,第八纵队上士班长。报告完毕!”小士兵站在长官面前,大声回答道。

  李弥打量他说:“嗯,张奇夫,不错。你的身手不错嘛,为什么参加****?”

  “报告长官,报效****是我长久以来的梦想。我是缅甸的‘中国掸族’人,我身上还有中国人的血!”

  “‘中国掸族’,明末流亡到缅甸的汉人啊,这么说你和我们还带血缘关系啰。”民族的拉近,使得李弥对这个孩子愈加赏识。

  “张奇夫的父亲原来是莫奈山寨的土司,后来土司相互仇杀,张奇夫出来当兵避难。”第八纵队司令李文焕补充说。

  李弥赞赏而又同情地拍拍土司后代的肩头,当场宣布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张奇夫,我现在正式任命你为少尉军官,希望你能竭尽所能,为党国光复大业出一份力!”

  “谢谢长官提拔,张奇夫愿为党国事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缅甸莫奈土司家的年轻后代激动得热泪盈眶。

  李弥在缅甸任用一个孩子做军官,远在台湾的蒋老头自然不会清楚,也不会去过问。或许李弥在不久以后也忘了这个少年。然而不论是老头子还是李弥,都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年仅十七八岁的少年,将来竟然会成为全世界为之震惊注目的人物,他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东南亚毒品之王——坤沙!

  “……他是我年轻时候见过的军阶最高的将军。”那一天是坤沙人生中一个终生铭记的日子,他同一位大名鼎鼎的国民党陆军中将谈了话,而且被当场提拔为军官。许多年后已经成为世界著名大毒枭和新闻人物的坤沙对人回忆说:“我崇拜权力,他是我的榜样,我的偶像。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像将军那样的大人物。”

  金三角交通不便,为了便于物资空投,台湾命李弥修筑野战机场。李弥在湄公河西岸峡谷中修建了一座简易机场——孟杯机场。蒋经国在担任国防会议副秘书长时,也曾从台湾秘密飞到孟杯机场,视察过李弥的军队。

  台湾国民党当局随后利用孟杯机场,向缅北的残军先后几批运来共800人的战斗骨干(都是有作战经验的中下级军官)和大量军用物资和装备。以后影响、左右金三角多年的段希文、张苏泉等人都是在这时由台湾空运到缅北的。

  段希文(1900-1980),云南宜良人,云南陆军讲武堂19期步兵科毕业,与****朱德元帅和越共总书记胡志明同为校友。曾任滇军师长兼武汉卫戍司令,少将军衔。49年所部在广西被解放军歼灭,只身逃往香港,后被李弥招募到金三角,历任军区司令,第五军军长。后成为金三角国民党残军最高指挥官。

  张苏泉,生于东北丹东,祖籍河南。1947年毕业于国民党中央军校成都分校步兵科,后在台湾受过美军的特种作战训练。作为战斗骨干,上尉军衔的张苏泉,空运来到缅北后,在残军中任过连、营、团长。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二十年后,在联合国缉毒署开列的世界级大毒枭名单中,他的名字赫然排列在前几位。

  为了照顾军官家属,解除军队后顾之忧,台湾命令,所有团(支队)以上军官家属必须分期分批撤回台湾。李国辉的太太、孩子就在首批赴台的家属之列。李弥心中明白这是老头子的手段,把家属弄到台湾,相当于扣押人质,你还敢有二心吗?

  此后常有飞机秘密飞抵孟杯机场,将大批来自美国和台湾的武器装备以及国民党军人,源源不断地运进金三角。孟杯机场成为一条获得援助的空中走廊。后来缅甸政府对此有所察觉,曾向美国和台湾提出抗议,无奈抗议并不能阻止空运,这座秘密“码头”还是保持将近十年之久才告放弃。

  通过这条空中走廊,美国也开始遥控金三角。中央情报局派出以史密斯上校为首的军事顾问组,到金三角对残军进行训练,并每月给20万美元支持。

  史密斯上校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瘦老头,给人的印象是个冷静沉着的职业军人,不苟言笑,缺少幽默感,不大像性格外露的美国人。他对金三角的一切表现出浓厚的兴趣,用了将近一个月时间“视察”金三角,无孔不入地获取有价值的情报。李弥感兴趣的是援助,而不是被控制,他以中国农民式的狡猾同美国人展开了一场捉迷藏的智力游戏。他把部队到处调来调去,金三角地域广大,美国人在深山老林里被牵着鼻子转来转去,无论何时何地,看到遍地都是士气高昂和训练有素的队伍。事后,他们在给上级的报告中称:“……有大约六到八万游击部队,预计在今后两到三年中,还可以继续招募到相当于这个数量的新兵。”

  但史密斯上校的任务好像不仅仅是来视察和提供军事援助,渐渐表现出一种难以捉摸的意向。李弥为讨好美国人,一个劲表态今后如何反攻大陆,占领昆明,不料史密斯竟对此不感兴趣,连连摇头说:“NO!NO!你们占领不了昆明,更打不败共产党,我们比你们更清楚这一点。”他向李弥伸出小拇指,“你们是这个。”

  对此,所有人均感到纳闷不解。李弥尴尬地问:“那么请问上校先生,盟军援助我们,希望我们做什么呢?”

  史密斯转向地图,在一块深棕色版图上画了一个大圈,说:“李,你明白吗?我们的利益在这里,将来你要在这里同我们合作。”

  这句话让李弥和所有在场人都大吃一惊。他们面面相觑,幕僚听见李弥在背后大骂:“妈个×!别看你们是大爷,这事可没人听你的命令。”

  据说后来这位美军上校终于同李弥有了一次极为机密的谈话。内容极为机密,李弥本人对这次谈话内容讳莫如深,直到许多年后李弥在台湾被软禁,还对人愤愤地说,美国人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到处搞阴谋,挑拨离间……中国的事情,都是美国人搞糟了。

  1952年的史密斯上校与他的情报组像幽灵一样,为金三角增添了许多神秘色彩。从此国民党残军除了接受台湾指令,还多了一层与美国人的特殊联系。美国、台湾、金三角之间的关系,真正变成了三角关系,更趋复杂了。

  自从实行鸦片税收,控制毒品通道,金三角地区的鸦片生产和贩运,成了李弥的专利,财源如流水一般滚滚而来。

  李弥除用一部分兵力断续骚扰云南边境外,其主要精力则用于贩毒护商。一次李弥组织了1000多人,护卫26700公斤鸦片从缅甸永弄启程,向300公里外的寮国(老挝)班广进发。残军想通过老挝再由国际武装毒贩子将毒品销往世界各地。老挝陆军司令拉迪功将军接到情报后大怒,为了捍卫主权,他紧急调集T—28战斗机和精锐的第二空降营。当天上午11时残军的护毒武装进入老挝时,拉迪功将军命令空军出动战斗机,将残军消灭在老挝境内。空降营出动6架战斗机不停地对残军攻击、轰炸,激战一天,消灭残军500多人,缴获了全部鸦片。

  为了惩戒护商人员夹带鸦片私下交易,国民党残军制定了各种刑罚,其中最残酷的刑罚当属土洞。犯大罪的死囚犯都被关在土洞里面。

  土洞有干洞和蛇蝎洞之分。干洞约一二十米深,洞底约四五个平方米大小。死囚犯被没收一切照明工具,光身一人,用绳子送入洞底,再把洞口石板盖上。从此土洞变成一座活坟墓,黑暗将把他的精神和肉体一点点吞噬。没有时间,没有声音,没有光亮,只有泥土冰冷和潮湿的腐烂气息。此时已没有人类,因为他完全失去了人的权利,生命变成了一个没有意义的符号,一具空洞洞的躯壳。他孤独一人,只有心脏在越来越慢地跳动,血液在血管中缓缓地流淌,眼睛、耳朵在无边的黑暗中产生各种死亡的幻觉。

  在黑暗、孤独中,让时间一点点消耗并最终吞噬生命,让人一点点体验死亡的感觉,恐怕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了,比之千刀万剐尤甚。据说当年一个野蛮的死囚犯只熬到第三天,就活活咬断手腕动脉自杀了。

  蛇蝎洞比干洞应该好一些,只消一两个钟头,活人就会变成一堆白骨。但不孤独,因为有蛇蝎为伴;不空虚,因为生命需要抗争;有时间感,因为生命瞬间就会被吞噬;死得虽然惨烈,但是比较悲壮。

  金三角的太阳每天东升西落,他那炽热的光芒照亮了20万平方公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大至高山河川,小至草木鱼虾,无不沐浴在他的光辉之下。他就像高高在上、法力无边的神灵,俯临人间,驾驭着这片土地上卑微的生命。李弥便是金三角的太阳。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他是比台湾还要大7倍的金三角之王,人们无不仰其鼻息。他手握生杀大权,唯其意志是从,过着帝王一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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