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有意思，军长就是军长，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啊。”祁华山得到消息时，马上给罗万全打电话汇报了这一喜讯，“一个狙击手，一个炮手，两个家伙第一次配合就差点抄了美国佬的老底，该让长绿毛的家伙再长长见识了。”

　　“打得好，龟儿子不是想把我们赶回老家吗？我看老美还能撑多久。”罗万全兴奋地大笑道，“以后啊，像这样枪炮组合的新花样还得多搞一些，搞得越多，老美越捉摸不透，敌人不是一直在想办法攻克我们的狙击手吗？就让他找去，我倒要看看缩头乌龟还能挺多久。”

　　乔治亚很是恼火，美军受到志愿军火箭炮和狙击手的联合攻击，仅此一战就损失了10多名战士。

　　“这是耻辱，是第3步兵师的莫大耻辱，敌人很狡猾，让我们防不胜防。自从上甘岭之战以后，敌人的冷枪让我们很难过，士兵们整日不敢出门，吃喝拉撒全部在屋内解决……从目前情况来看，这是一场无法取胜的战争，作为一名老兵，我从未有过这种消沉的感觉，多么强烈地希望战争早日结束，大家都想回家了。”他在日记中记下了这样的话，在长久的阵地对抗中，他失去了底气。

　　但是美军不会就此罢休，为了报复志愿军，也开始用大炮接连轰击志愿军的阵地。这下志愿军的狙击手也不敢大大咧咧地出现在狙击台上了。

　　经过几天的观察，单龙摸清了美军两门大炮的大概位置，这天一早，待美军射出几枚炸弹后，他和邱玉山悄悄离开连队，一直往东走，在一片高地上潜伏了下来。

　　这个位置看出去，正好是美军大炮打不到的死角，但他们能清楚地看到美军阵地的一角，而那个角落就是美军隐藏大炮的地方。

　　“距离够吗？”单龙目测着与美军阵地的距离，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一枪一个，但仍能控制整个局面。

　　邱玉山扛着火箭炮盯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太远了，超过了射击距离。”不过周围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潜伏位置，如果要继续往前推进，很可能被敌人发现。

　　“不能再推进了，我担心被敌人发现……”单龙想了想说道，“万一不行，我们重新寻找狙击地点。”

　　“不行，时间太紧了，敌人的两门大炮在我们眼皮下嚣张了这么久，不想办法干掉的话，我们的战士就不可能重新回到狙击台上。”邱玉山的话也有道理，这些天来，志愿军的狙击手，包括单龙都没上狙击台，已经有两个狙击台被敌人的大炮摧毁了。

　　单龙实际上是不想让战友去冒险，但为了摧毁敌人的大炮，解除危险，不冒险又不行，此时见邱玉山态度很坚决，只好说道：“我掩护你。”

　　“好，咱们今天就豁出去了，不干掉目标绝不回去。”邱玉山和单龙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给彼此一点信心后，提着火箭炮离开潜伏点，开始一点点往前推进。单龙目送着战友离开后，开始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敌人阵地上一举一动。对面阵地上没有任何动静，但他知道很多掩体后都可能藏着敌人，估计跟他一样，也在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邱玉山不仅是个优秀炮手，也是一个具备良好素质和技术的潜伏者，他往前推进时，身形时左时右，从来不走直线，这样即使被发现，也有时间躲开敌人的子弹。

　　单龙正在搜索可能躲藏在掩体后的目标，突然又听见两声炮响，志愿军阵地方向升起两股白烟。他知道敌人又开始轰炸志愿军的阵地了，手心都出了汗，恨不得用狙击枪干掉敌人的大炮，但这是不可能的，必须等待战友的火箭炮发挥威力。

　　邱玉山选择了一个低低的洼地，从这个位置看出去，两人都能看到彼此。他就位后先测量了一下距离，然后冲单龙挥了挥手，单龙看得真切，开始兴奋，心里骂起了美国佬，心想该爷爷我发挥威力了。

　　“砰、砰砰……”

　　子弹射来的角度很刁钻，擦着空气时发出了“呼呼”的声响，幸好单龙反应快，在敌人第一颗子弹射来时，他就地一滚就闪到了一边。看来今天遇到对手了，一般的小角色是根本不可能发现他现在潜伏的位置的。

　　邱玉山也听见了两声枪响，正在为单龙担心，突然听见两声更加强烈的呼啸声从远处飞来，顿感不妙，惊出了一身冷汗，可还没来得及喊出声，两颗炮弹在单龙潜伏的位置爆炸了，他张着嘴，顿时全身无力，一阵窒息。

　　单龙也没料到敌人会突然向他开炮，这也怪自己大意，美军实际上也借用了他们的枪炮合一的打法。掀起的泥土将他埋得足有一尺多厚，由于他是面朝下，覆盖的泥土又比较松软，他开始感到呼吸不是很困难，但泥土一下沉，顿时感到身上有如千斤担子压着，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邱玉山惊呼了两声，随即举起火箭炮，向着敌人开炮的位置发射了两枚炮弹，随着两声巨响，一股青烟冲天而起，敌人阵地上暂时安静下来。他忙离开潜伏地，沿着先前的路往回跑去，但身后立马跟来一梭子弹，不过没伤到他，他猛地扑倒在单龙被埋藏的地方。

　　“单龙，你怎么了？”他喘着粗气，使劲挖起来，一边还担心敌人的炮弹再次打过来，但很快就看见了单龙的手，于是又加快速度，把单龙从泥土里刨了出来。

　　单龙剧烈咳嗽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眼，邱玉山才松了口气，沉声说道：“吓死我了。”

　　“老美还没被赶走，我不会死，老天盯着我呢……”单龙居然还在开玩笑，胡乱摸了一把脸上的泥土，接着说道，“我又听见了两声炮响，解决了吗？”

　　邱玉山正想说“不知道”时，突然又听见两声呼啸而来的声音，一把拉起单龙就往边上滚去，刚离开，两枚炸弹就在他们刚才的位置爆炸了。

　　原来，邱玉山的火箭炮虽然击中了敌人大炮的位置，但并没摧毁目标，两名炮手也没受伤，只是暂时震晕过去，很快就醒来了。要不是这样的话，邱玉山刚才在救单龙时，估计炮弹早就打过来了。

　　“****的王八蛋，想要你爷爷的命，滚回去好好练练吧。”邱玉山抖落头上的泥土，又对单龙说道，“你小子可真是命好，这样都没伤着你的皮毛。”

　　单龙呵呵一笑，重新抓起枪说道：“既然被发现了，干脆不躲了，咱们明枪实弹地****。”

　　他们偷偷抬起头来，邱玉山盯着美军的火力点说道：“你看见没有，就在我们正对面，有一间独立房屋，房子刚才已经被我的火箭炮摧毁得差不多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遭到敌人狙击手袭击，发现火力点是从屋底下向外射出来的，干掉****的。这一战能不能打赢，就要看我们俩了。”

　　单龙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沉住气说道：“狙击手交给我，你负责解决炮手。”说话之间，敌人按捺不住，又来了一个点射，子弹射进泥土，发出沉闷的声响。

　　“先等等，****的估计就等我们出去，再过一会儿以为我们死了就会放松警惕。”邱玉山检查了一下火箭炮的弹药，一边深有感触地感叹道，“看来你们这里真是名副其实的‘生死岭’，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啊。”

　　“已经持续了好几个月，不过我们的暗箭比老美要强，已经有好几百死在我们的冷枪之下了。”单龙也重新填弹，准备新的战斗。

　　“老美以前不是这个打法吧。”

　　“对，但是自从你来之后，****的把我们的技术偷学过去拿来对付我们了。”

　　邱玉山笑了起来，“哪有偷学武功的徒弟能打赢师傅的？今天就是清理门户的时候了。”

　　两人又各自分开潜伏，但是总结了先前的教训，单龙先放了几冷枪，果然吸引了敌人的狙击手，又一个点射射来，他趁机扳回了被压制的情况，此时只要目标一出现，他很快就能反败为胜。

　　但是敌人没有再出现，看来这个目标比一般的对手难对付。单龙这样想着，却没有放松警惕，他知道敌人也知道他的潜伏点，而且很快就会有炮弹冲他飞过来。

　　邱玉山此时刚到新的潜伏点，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所以不敢轻易抬头，担心成为敌人狙击手的目标。不过过了几分钟仍然没动静，正感到疑惑，先前那种熟悉的炮弹呼啸声又由远及近，直接落到了单龙潜伏的位置。

　　单龙知道诱敌成功，在心里冷冷一笑，在炮弹落地时早已翻身滚向山坡下。

　　邱玉山不敢懈怠，在对方炮弹爆炸时，连续射出了两枚炮弹，这次是瞄准了射的，两发全中目标，美军的两门大炮和炮手被击得粉碎，包括那名狙击手，也一同被炸上了天，这些天来一直威胁志愿军狙击手的隐患被彻底清除。

　　“你拿自己的命当诱饵，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邱玉山和单龙会合时，单龙正躺在山坡上傻笑，“你小子还真够狠的，要不是我机灵明白了你的意图，你这诱饵不是白当了？”

　　“嘿嘿……我也是临时改变主意的，要是我不当诱饵，敌人是不会上当的。”单龙还在笑，邱玉山莫名其妙地盯着他，反问道：“你鬼笑个啥呢？是不是被老美的大炮炸傻了？”

　　“兄弟……我告诉你啊，我今天又破了纪录了。”单龙收住笑，但脸上仍然带着笑容。

　　“破纪录？什么纪录？”邱玉山还是没明白他的话。

　　“敌人今天三发炮弹……三次都差点炸死我，但都让我躲过去了。你说，这到底是不是命？为什么每次我都能这么好命躲过去？我甚至都被埋在土里了，居然还能爬出来，而且好好的，连擦伤都没有。”他说着把双手送到了邱玉山面前，确实跟他说的一样，就连皮都没被擦破一点。

　　邱玉山也笑了起来，“这还真是老天有眼啊，这样你都死不了，看来你能活着看到战争结束了。”

　　“不，我不信老天，是那些牺牲的战友在看着我……”单龙的脸色却突然垮了下来，这话深深地触动了他的神经，能活着离开朝鲜，活着回到家乡，是否就是另外一种胜利？他又笑了，笑得很惨，因为一张张已经无法复活的面孔，重新在他脑海中一一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