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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男儿血》 作者:张晓然

第2章 美丽的滨湖狼烟起 (1)

  “虎贲”临危受命

  马蹄声碎

  一匹油光闪亮的枣红色战马,在由古源山至常德近郊河洑山的土路上撒蹄狂奔。铁蹄溅起泥沙,砸在路两旁干枯的河沟里,“嘚嘚嘚”的声响,在空旷的田野里回荡,一群群栖息在树枝上的鸟儿闻声惊起,扑翅向四周围散乱飞去。

  “是虎贲吗?”骑在马背上的一个中国军队士兵大声问前方的路障哨卡。

  “是虎贲。”哨兵回答。

  “军部的!”

  哨兵迅速闪开让路,几乎就在同时,飞奔的快马如同出膛的子弹般射了过去。

  听到这一溜迅疾的马蹄声,在田地里帮老百姓种油菜、种冬萝卜的第57师官兵都停止了手中的活计,抬头向战马消遁的方向望去。他们面部的神情顿时严峻起来,他们敏感地意识到,战事来临了。

  《书经·牧誓上》:“武王有戎车三百辆,虎贲三百人。”“贲”字和“奔”字同音同义,就是说武王的英勇战士像老虎奔入羊群一般,所向无敌。****第57师,正是以此为荣誉代号。他们上至师长,下至士兵,所有的人都在军服的左臂佩戴一个品字形符号,上面印有“虎贲”二字。拥有“虎贲”的****第74军,是国民党最精锐的五大主力之一。1943年5月,日军发动鄂西攻势,滨湖方向,敌以华容、石首等地作桥头阵地掩护,大举向湘北方面运动。当日军企图尚未判明清楚之前,常德已陷入恐慌之中。

  王耀武奉命率第74军增援滨湖,51、58两师参加澧水流域北岸的追击战,余程万率57师驻防常德城内。“虎贲”入驻时,常德已成空城。大劫临头,部队入城后军纪严明,秋毫无犯,首先将全城洞开的门户妥为关闭,军官严束部下,非经指定,不得擅入民房,指定征用住所,均会同警备部、警察局、宪兵队将家具什物登记保存,以备开拔时同原主人当面点交。鄂西会战对常德来说无疑是虚惊一场,古城开始复原,市民心情怡然地纷纷归来。待城市秩序恢复后,57师移防城郊河洑山。面对完好如初的街道、楼宇、店铺,民众们感激涕零,交口称赞“虎贲”是他们的保护神,有“虎贲”的天神庇护,吉星高照,战火永远不烧常德。

  可1943年11月4日这天,不祥的马蹄声还是在温馨的常德土地上踏响了。

  57师师部设在河洑山道教太和观内,门口古树参天,高墙肃穆。

  骑马的通信兵跃下马背,奔跑着向观内进去。

  片刻的沉寂后,由师部指挥官周义重向57师所属169、170、171三个团及直属队发出余程万师长第一道命令:立即开赴常德,临战布防。

  军令如山倒,昂扬的军号在各个部队所宿营的村庄吹响。

  离别情

  我是上世纪50年代出生在大陆的中国军人。我自幼便知道国民党是“刮民党”,国民党的军队是“遭殃军”。后来长大了读《参考消息》,知道国民党也骂共产党是“共产共妻”,共产党的军队是“土匪”。但我不相信国民党的宣传,因为我上学时念的课本,里面有解放军路过苹果园不动一个果子的故事,也有解放军攻进大上海,露宿马路的事迹。那些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借东西要还的情节,更是被编成各种文字和节目,家喻户晓。

  可我没想到相隔几十年,在奇山林立的湘西大庸,一户简朴得不能再简朴的院落里,原57师参谋处少校作战参谋杨云卿老人,向我叙述了同样的故事、同样的事迹、同样的情节,所不同的是,它们竟都发生在被称之谓“遭殃军”的****官兵身上。

  我感慨了。是感慨炎黄子孙共同具有的优良品行,还是感慨人类存在的难以填补的沟壑?也许我感慨的就仅仅是这些事情的本身而已。

  “老倌子!老倌子在家吗?”

  一个穿着蓝布棉袍的老倌子挂着笑,从屋里走出来,“长官,进屋来坐一下子”!

  57师170团2营4连一个副班长提着木桶站在这户农民家门口,客气地推辞道:“不、不啦,我是来给您还桶的。”说着,将手里的木桶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老倌子没有接,依依不舍地问:“你们要走啦?”

  副班长点点头说:“要开拔进城了。”

  “进城就不喝水啦?”老倌子诧异地又问。

  “喝呀,不喝水怎么行?”

  “那喝水用什么挑水?”老倌子显出几分农家的狡黠。

  “用桶呀。”副班长不知是中了圈套。

  “那你还把桶还给我做么子!”老倌子立即用责备的口吻说。

  “嗨!”副班长一拍脑袋,怪自己不会说话。“不是,老倌子,桶是你的,要归还你。我们进城喝水会再去借,或者买新的。”

  “现成的带走就是了,还去借去买做啥!”老倌子依然不肯接桶。

  “我们长官说了有纪律,不能动百姓的财产。”副班长硬塞过去。

  老倌子死活不接,生气地说:“是嫌我老倌子的桶破了烂了是不?那好,我再去给你换一只新的来!”

  副班长听了不敢再拉锯下去,把桶往地上一放,拔脚赶紧逃也似的跑了。

  工兵连两个大兵肩负重任,去老乡家还门板。门板是他们借了用来晚上睡觉的。

  可他们站在老乡家空荡荡的堂屋里,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应声。他们觉得好生奇怪,院子里的竹杆上晾着衣服还在滴水,炉膛里的柴火显然是刚塞进去正熊熊燃烧,锅里的米饭“噗噗”冒着泡,可是人呢?

  来之前,长官命令,要把借老乡的东西交到老乡手中才行。现在老乡家都没人,怎么还呢。这真把两个大兵急得团团转,活像在舞台上演《空城计》四处乱窜、探头探脑的跑龙套演员。

  忽然,他们听到阁楼上有妹子捂嘴偷偷地窃笑。他们一下子明白了,原来是老乡故意躲着他们,好不让他们还门板。

  于是他们心生一计,有意在锅台边用劲嗅着说:“啊呀,肚子饿了。”“就是呀,这么香的饭菜,老乡家没人也不敢吃呀!对,真让我看了眼馋呀!肚子好饿呀!”

  老乡家的一位大嫂,终于熬不住,从阁楼上“噔噔”跑下来嚷道:“气(吃)饭气饭,快来气饭!有辣椒干鱼,还有腊肉……”

  两个士兵见了大嫂高兴地敬了个礼,然后当着大嫂的面把门板卸下、放妥,道了谢,一溜烟跑了。

  老乡们都涌了出来,大呼上当。

  171团有个叫马宝珍的连长,安徽芜湖人,在黄埔军校四川铜梁十六期二中队毕业。小伙子待人热情随和,又长得一表人才,所以深受姑娘们的喜爱。但他发过誓,不驱倭寇,誓不为婚。因而他对戎马倥偬中萍水相逢的女子总是婉意谢绝。1941年12月,日军策动第三次对长沙的进犯,会战爆发后,日机不停地飞临长沙市上空狂轰滥炸。当时马宝珍正在干训团受训,驻在长沙市郊圭塘。一天拂晓时分,嘟、嘟的紧急警报声又在空中撕心裂肺地响了起来。几十架敌机像乌鸦一般盘旋。顿时,火光四起,一颗颗重磅炸弹呼啸着在马宝珍隐蔽的地方连续爆炸。趁敌机穿梭投弹的间歇他冒险迎着敌机飞来方向迅速奔跑,跳往刚炸出的新弹坑。正在这时,他瞥见一位年轻的姑娘被这惨烈的场面吓懵了,全身瑟瑟发抖,向他直勾勾地投来求援的目光。敌机又掉过头来,冷酷的机翼在调整角度,预备俯冲轰炸。千钧一发,马连长不假思索,一把拖起姑娘的手臂就跑,用力拽她一跃,掉进弹坑里。几乎同时,无数炸弹弹片就在头顶上空簌簌而下,訇然的声响随之传来,气浪将他俩掀倒,紧紧叠在一块,崩起的泥块雨点般撒满他们全身。

  跳出坑外,姑娘跪下向马宝珍叩头,哭着说:“你救了我一命,我该怎样感谢你呢!请问恩人尊姓大名?”马宝珍告诉了她。姑娘又说:“我父母前几天被日本人炸死了,现在只剩我一个人了……”话尚未说完,奔跑拥挤的逃难人流就把他们冲散了。

  在长沙火车站,马宝珍随干训团转移。南下的列车里三层外三层地挤得水泄不通,长沙人扶老携幼,哭爹喊娘地往车上挤。在万头攒动的人山人海中,突然有一个姑娘的声音在喊马宝珍。他顺着声音看去,正是几天前和他一起躲警报的那位姑娘,她穿过人群向他身边挤来。这时他才有机会打量她:身着淡杏色绸衬衣,暗红碎花短裙,肉色长丝袜,半高跟皮鞋,柳眉明目,樱口皓齿。她挨近了,一把握住马宝珍的手,大胆地说:“感谢上帝哟,又遇见你啦,我叫刘玉翠,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只有你,我的救命恩人。你是个好人,如果你看得起我,我愿把终身托付与你,你到哪里,我跟你到哪里,一同抗日,甘苦与共。”

  望着这位窈窕的姑娘,马宝珍也不禁怦然心动,可是战火连绵,作为一个漂泊无踪、不知生死的军人,哪里谈得上娶亲成家?他只得说:“这是什么时候,我给你带来不了幸福。好了,我送你上车,你先去桂林,再转到大后方去,多保重,勇敢地活下去!”姑娘忍不住泪水涟涟,伤心地哭起来。火车汽笛拉响了,站台上的人群再次掀起拥挤高潮,刻不容缓,马宝珍用力将她往车上一推,她奋力钻进了车厢。列车徐徐启动,她将半个身子探出车外,满脸泪水地朝马宝珍挥手,大声喊:“你也要保重啊!”

  干训团结束,马宝珍分到第57师任职。这次随部队撤到河洑山扎营,房东是一位开明绅士,家里有位待字闺中的姑娘。没想到短短几月时间,却生出一段缠绵悱恻的艳情。

  湘北的夏秋交替时节,白天太阳晒得燥热,到夜间却刮起阴风,吹得人冷飕飕的。那天半夜,马宝珍已熄灯躺到床上了,却听到房东家响起慌乱而又嘈杂的人声。他连忙起身出来察看,只见宅门洞开,房东的家人和一些外人脚步匆匆,进进出出,踏得年久的木板地“咚咚”直响。人们一会端着水,一会提着壶,在昏暗的灯光中楼上楼下地跑动,神色皆紧张而又悒郁。楼上是小姐的闺房,莫非是……

  他扣紧军衣,登上楼去探视。

  虽然是头一遭进闺房,但他除了嗅到一股异样的香味之外,其他都顾不及仔细端详。他看见小姐躺在雕花的床上,灯光映照出她惨白的脸色,两眼微合,喘着粗气,模样很痛苦。

  马宝珍关心地问房东老绅士:“小姐怎么啦,是不是病啦?”

  老绅士心绪败坏地点点头。

  “那要去请医生来看呀。”马宝珍说。

  “请啦。”老绅士声音嘶哑地回答。

  “什么病?”

  “说是摆子鬼附体啦!”老绅士愁眉不展地说。

  摆子鬼是乡间巫医郎中的说法,而医学名称则该叫疟疾。马宝珍正要再问下去,一阵楼板响,上来的人喊,“先生,跳大神的老师娘请来啦!”

  怎么如此开明的绅士,读过书留过洋还搞迷信?马宝珍不禁大惑不解。不过他又想,也许人家到了性命攸关的节骨眼,别无选择,白猫黑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在这种场合,他觉得也不便多嘴,便退回自己房内。

  “哇——”一声尖厉的惨叫划破沉寂的夜幕,接着巫婆的皮鼓声“咚咚咚”地一阵紧似一阵,而小姐的痛苦喊叫也不间断地传入马宝珍的耳中。他再也睡不下去,披衣来到楼上小姐的房间。

  只见屋里乌烟瘴气,装神弄鬼的几个男女围着半昏迷的小姐又跳又唱,那个巫婆还抓起一把一把的香灰往小姐嘴里塞,小姐闭嘴不咽,就用手指硬往里捅。小姐的凄厉喊叫就是因此而发出的。

  “住手!”马宝珍大吼一声。

  屋里的人顿时停住,都畏惧地望着这位英俊而又愤怒的军官。

  救人要紧,马宝珍顾不上教训他们,赶忙挂电话到师部卫生队,问有没有当时治疗疟疾的特效药喹宁。由于1943年日本切断了重庆国民党政府与国外的唯一通道中缅公路,各种药品奇缺,师卫生队根本不可能有喹宁。

  马宝珍得知这一情况,便不再犹豫,骑上马,在浓浓的夜色中扬鞭向常德城飞驰而去。他知道城里有家美国人罗根开的广德医院,那里肯定有喹宁这种药。

  这边,马宝珍的勤务兵已把巫婆们驱赶了出去,持枪守护在病重的小姐门外,等待着连长的归来。

  天露微曦的时候,满头大汗、嘴唇累得发紫的马宝珍终于赶了回来。跳下马,他把一包喹宁塞在老绅士手中,命令道:“快,快给小姐服药!”

  小姐得救了。这段插曲被当做佳话广为流传,传到“虎贲”部队师部,变成了老绅士赠送的一面锦旗,上书“军士与民如一家,天和地和又人和”。起初,我以为这锦旗上的词极不真实,因为它像几十年后******的“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嘛。可一追究,是我错了,锦旗之词是抄自曾国藩治湘军而作的《爱民歌》。

  插曲也被变成了感情的种子,在小姐的芳心中发了芽。她在马宝珍连长每一顿饭的饭碗上都插上一支红如火焰般热烈的鲜辣椒,以表示她独钟于他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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