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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山》 作者:肖建军

第89章 伏击告捷 (1)

  日历翻到9月,独立团接到了一个可靠情报,济南的日军后勤部门正在编组运输队,准备明天一早出发南下兖州,估计当天下午通过谷台集东边的公路,护送兵力为两个小队约一百人。

  打还是不打?高克平坚决主张打,尤其是他听到运输队带有大量的枪支弹药和补给物资,眼睛顿时闪闪发光:“看来敌人也知道咱们正缺这个,送上门的买卖不****一票,也太辜负****的皇军的一番苦心了!”

  华连信有些犹豫,经过一个多月的紧张训练和学习,部队的凝聚力和纪律都有所加强,但这才算开了个头,毕竟时间太短,毛病还有不少。部队缺枪少弹,每一次战斗都得精打细算,缴获必须大于损耗这仗才能打,亏本买卖独立团可不做。

  伏击战斗成败的关键在于速战速决。谷台集一带都是平原,如果不能很快吃掉运输队,引来了大批敌人援军就不好办了。日军的战场协同能力十分高效,各部救援迅速,决非国民党军队可比。按以往与日军作战的经验,一般都须在两三个小时内解决问题,否则一旦超过这个时限,不是打成双方的胶着战,使我军弹药供给困难,无力续战,就是敌援军很快到来而改变战场形势,也使我军无法再战。

  高克平说:“我说政委,你也太小心了!不就是一百多鬼子吗?打仗的本领,光靠平时训练是不够的,不真刀真枪干一场,有些东西就永远学不会!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又能捡洋落,又能锻炼部队,怎么能放过?”

  当下高、华两人带着几个警卫员换上便衣骑马赶到谷台集一带侦察地形。公路在谷台集的行程约两华里,这两里之内就有两个大转弯,公路通过一座石桥跨过一条已经干涸的河流,石桥宽两米半,长四十米,这种地形使汽车必需放慢速度前进。公路两边是大片青纱帐,有利于部队隐蔽,而防汛构筑的河岸堤坝以及周围的民屋,则构成了良好的射击位置。

  地形是不错,但那个看守公路的炮楼是个大麻烦,里面只有十来个鬼子,倒不怕他们出来,出来很快就会被消灭,就怕鬼子躲着不出来,依托这高高的炮楼俯视周围,架在顶上的机枪火力能覆盖一大片区域,对埋伏在公路两边的队伍会形成严重威胁,看来当年鬼子选址建炮楼也是费了番心思的。

  高克平恨得直咬牙,只怪当初没端掉这个鬼子窝!

  听这一带敌后武工队的同志介绍,这几天公路上白天有敌人的骑兵队巡逻,晚上还有装甲车开来开去,明显加强了戒备,显然这次要来的运输队规模不小。谷台集镇上驻扎有一支五十多人的伪军警备队,队长名叫汪忠良,这个人思想比较进步,暗中和武工队有来往,平时对抗日活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一带的“治安”由第32师团负责,该师团长期驻扎于鲁西南地区,是与八路军经常交战的老对头了,华连信初到山东参加的梁山之战打的就是这个师团之第212联队一部。

  听这么一说,华连信心中一个大胆的计划形成了,大伙儿一商议,觉得虽然冒险,但也是可行的。

  这天晚上,汪忠良照例在镇上他老丈人家吃完饭,带着两个卫兵回军营,路上突然跳出几个蒙面人,将他缴枪后绑到野外的高粱地里,那里高克平和华连信正等着他。一听眼前这两人居然是八路的团长、政委,汪忠良一时瞪大眼睛,满脸惊惶之色。

  华连信说:“汪队长,受惊了,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和你见面。”接着说明来意,要他明天假称押送八路俘虏带人混进鬼子据点,把这个据点一举拿下。

  汪忠良面如土色,他虽然和武工队暗中接触过,但没想过要和鬼子翻脸,鬼子可不好惹,这么一来以后他的小日子还怎么过?弄不好连命都要丢掉。

  华连信知道他的心意,说:“只要你带我们的人进了据点,保证里面的鬼子一个也跑不掉,不会走漏消息。不过以后你这队长可当不了了。”汪忠良一惊:“怎么?”华连信笑道:“鬼子的据点被拔了,运输队也被吃了,你这警备队长的帽子也就戴不牢了,但帽子下的脑袋还是牢的。”汪忠良低头不语。华连信说:“希望汪队长站在一个中国人的立场考虑这个问题,这样才对得起你这‘忠良’的名字。老话说得好,邪不胜正,鬼子总归不能在中国一直横行下去,你也要早做打算哪。”

  汪忠良思量再三,终于决定帮八路军打这一仗。八路的团长政委都找上门来了,看这阵势,躲是躲不过去的,如果不答应,八路就算奈何不了炮楼里的鬼子,可要他的小命还是小菜一碟?再说鬼子平日欺压百姓,警备队也没少受气,自己毕竟是中国人,做人还是要讲点良心的。

  从汪忠良的嘴里得知日军车队通过谷台集的时间是下午2点左右,但究竟有多少车多少人,他也不知道。

  时间很紧迫,独立团连夜出动,总共出动了五个连,高克平布置的战术为“砍头、截尾、打中间”:一个连在炮楼南边设伏,负责“砍头”,由他们打响第一枪,阻拦敌人前进;两个连在炮楼北边的公路一侧设伏,战斗一打响,即发起突击以打乱敌人阵脚,尽快和敌人展开近战;一个连在距离炮楼以北两里处设伏,负责收网拦截逃跑的敌人。另有一个连作为预备队以应付突发事件。

  负责“砍头”任务的连压力最大,这当头一棒不但要打晕敌人还必须死死顶住敌人,因此华连信建议让九连担任这个任务,连长李宝才是老红军,身经百战。高克平同意了。

  到了凌晨,部队经过夜间行军,都悄悄地进入了预设阵地。

  天亮了,万里无云,立秋不久的阳光依然灼热,六百多名指战员静静地潜伏在阵地上,任凭蚊叮虫咬,严守纪律,一动不动。整个上午,炮楼上的日军都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异常,照样在炮楼边上出操、吃饭。

  中午1点,汪忠良带着二十几个士兵押着几个“俘虏”来到了炮楼前喊话,说是上午巡逻时抓住了八路便衣探子,要交给皇军处置。这些“伪军”和“俘虏”其实都是独立团战士和武工队员伪装的,赵荣海等也在其内。

  鬼子没有怀疑,放下吊桥,汪忠良便带着二十多个八路顺顺当当地进了炮楼,与此同时,山岗上早就准备好的武工队把炮楼通往外面的电话线剪断。这些假伪军一进去,立刻把枪口对准了鬼子,那鬼子队长一声怪叫,还想拔刀,被当场击毙。战士们迅速冲进炮楼里,与鬼子们展开肉搏,埋伏在旁边的一个排也跟着冲了进去,几个伺候一个,子弹、刺刀、枪托加拳脚,里面的十四个敌人,被打死十二个活捉了两个(一个日本兵一个翻译官),不消几分钟的工夫便被全歼。缴获步枪七支,机枪三挺,手枪两支以及信号枪、手雷和大批子弹——炮楼里鬼子人虽少,火力可真不弱。

  高克平和华连信大喜:“干得漂亮!”拿下这个据点,开了个好头,就等于成功了一半。因为,拿下炮楼的时机要掌握好可不容易:炮楼看死了周围,必须在敌人车队到来前拿下,才能留出时间让部队更方便地接近公路布置阵地,而又不能过早拿下,万一敌人与炮楼联系不上,势必会引起警觉。

  两个俘虏被捆得像死猪一样拖出了炮楼,战士们穿上鬼子军装,把炮楼上的机枪对准了公路,顶楼也布置了望哨。

  南边的九连立刻开始在公路两旁埋地雷。高克平测试了各连的电话线路,以协调指挥。伏击战打响的时机很重要,开火早了、迟了都不行,必须等到敌人的车队恰好全进了包围圈才能开火,因此由他全局掌握,没有命令不许开火,“就是鬼子大皮鞋踩到你的脑门也得给我忍着”。

  一切准备停当。2点刚过,远处山岗上的武工队便把消息树放倒,很快,公路北面边传来汽车的马达声,敌人果然按时赶来了!

  炮楼上的了望哨也传下话来:“老长一溜卡车和大车!”

  指挥部设在离公路不远的一座山坡上,高克平和华连信拿着望远镜看去,只见烟尘当中,前面是两辆拖斗摩托车,最先一辆上架着一挺轻机枪,另一辆上坐着个拿军刀的指挥官,随后是一辆装满士兵的日产卡车,卡车上也架着一挺机枪,后面一里远处跟着一长串车队,数数看有二十辆卡车和十几辆马车,呈一字长蛇开来,押后的也是一卡车士兵。

  两人对望了一眼,又喜又有些担心,喜的是敌人终于自投罗网,担心的是敌人看来远远不止一百人,我军只有六百多人,能不能尽快吃掉敌人真是一个考验!在他俩看来,对付武器精良、训练有素的鬼子兵,以独立团此时的战斗力,要有四到五倍以上的兵力优势才有歼敌的把握。

  开路的两辆摩托车开到了炮楼下面,炮楼上的赵荣海等战士表现得很镇静,站在顶楼向车队挥手,一点不露破绽。

  敌人照样大摇大摆地前进。

  高克平拿起了话筒,就等敌人的后继车队全部进入埋伏圈立刻开打。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开路的摩托车和卡车突然停住了,就停在炮楼南边九连的埋伏阵地前!一群鬼子端着枪下了车,四处紧张地望着,后面的车队见状也全部停了下来。

  几个鬼子朝炮楼跑去,大喊大叫,似乎是在询问什么。

  高克平狠狠地把望远镜甩到一边!露馅了,只有开打!

  九连和炮楼几乎是同时开了火,路边的地雷也拉响了,连串的爆炸中鬼子嚎叫着倒下一大片,一辆摩托车被炸得分崩离析。

  埋伏在公路一侧的两个连一见战斗打响,一阵排子枪放出去后,便吹起了冲锋号,战士们呐喊着端着刺刀发起了突击,真正做到了三声枪响就把刺刀亮到敌人跟前,这是八路军的看家本领,也是因为子弹缺乏不得已采用的战术。用华连信的话说:“国民党军队平均每二千发子弹才能打中一个鬼子,如果我们也这水平,那还抗什么日?步枪早变成烧火棍啦!”

  公路上的鬼子突遭袭击乱成一团,但很快就在军官的指挥下组织起抵抗,以车辆为依托,交叉掩护射击,保护着车队后退。后面的十多辆卡车和大车还未进入包围圈,见势不妙,掉头就溜,押后的一卡车鬼子则迅速跳下车,向负责“截尾”的那个连发起进攻。

  高克平立刻把预备连的两个排投入“截尾”战斗。

  炮楼上的三挺机枪占据着制高点,在一马平川的地形发挥了强大的威力,猛烈的火力打得鬼子人仰马翻,死死地压住了鬼子的机枪火力。战士们很快冲到跟前,先是甩出手榴弹,将躲在车底下和驾驶室里的鬼子消灭,接着将鬼子分割成几块,展开了白刃战。

  在高克平的催促下,九连也发起了迎头冲锋。

  两里长的公路上到处是喊杀声、惨叫声、枪声和刺刀枪托的撞击声,只见枪托飞舞,刀光闪闪,连双方的伤员也扭打在一起,汽车一辆接一辆燃烧起来,黑烟滚滚。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战,包围圈里的鬼子大部被歼灭,只有几股敌人小部队逃进了附近的村庄,华连信命令不要再去追击,留给民兵们去收拾,命令部队赶紧打扫战场准备撤离,大批周围的乡亲也被组织起来帮助抢运物资。卡车和大车的物资,有一部分已被烧毁,但大部分完好,数百人肩挑背扛,有的还赶来了牛车驴车,又花了一个多小时才运完。此外还有五大车粮食都当场分给了乡亲作为酬劳。此时远处已可闻及敌援军的枪声。

  部队走的时候没忘记在公路上用鬼子的血迹留言“八路高华借用”。

  此次战斗战果颇丰:击毁敌卡车十三辆、大车九辆、摩托车两辆,击毙敌人约一百人,俘虏日军及翻译共五人,缴获骡马八匹,步、机枪上百支——这只是战场粗算,车上大批成箱的武器弹药和补给物资还未计算在内。我军伤亡八十七人。

  这可以说是一次成功的伏击战,部队组建一个月就经受住了实战考验!高克平和华连信脸上都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当然,这次战斗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主要是因为未等敌人全部进入包围圈战斗就打响了,加上很多战士不懂得射击汽车的轮胎和引擎,致使跑掉了相当一部分敌人汽车。

  对此华连信感触颇多,百团大战中,许多被八路军破坏的煤矿机器很快被就被日本人修复了,为什么?因为我们的战士不懂得怎样有效地去摧毁这些工业设备,没有文化,连破坏都做不好!中国的落后是全方面的,在这种落后状态下的抗战尤显艰难!

  战斗提前打响的原因很快就查清了,原来是担任“砍头”任务的九连埋设的电话线有一段暴露在路边,被开路的鬼子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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