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1)

　　月7日，午，12：05分，上海爱多亚路19号楼内。

　　“听说了吗衷寒兄？据咱们的耳目讲，今天在法租界明尼西路附近一条巷子里发现一具男尸，死者大概是昨晚十点多被杀的。”戴笠向刚刚进门的廖衷寒说道。

　　“哼！这有什么奇怪的？”廖衷寒不屑地笑道。

　　“死者脖子被人用力扭断了，而且事发的时候旁边的住户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况且事发地点就在黄宛莺住的附近，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倒也是啊！”廖衷寒点了一支烟，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样专业的手法是一般帮派里的人没有的，而且发生在法租界，咱们的人有没有打探到更多的消息？”

　　“没有，我也问过了，他就知道这么多。”

　　“要不咱们找巡捕房的人问问？”廖衷寒说道。

　　可他们没有想到，就在两人对这件事感兴趣的时候，赖有为已经亲自找上门来了。两人听了赖有为的来意顿时有些惊喜地问道：“你确定这两件事与共党有关系吗？”

　　赖有为狡猾地笑笑说道：“我确不确定无关紧要，关键是人家调查科的向副科长对此事很感兴趣哦！”

　　“你把这个情报也卖给了向南天？”戴笠和廖衷寒有些生气了。

　　“……这个嘛……实不相瞒，兄弟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们也知道干我们这行的就是靠这个混饭吃的，所以……嘿嘿！”赖有为尴尬地笑了笑。

　　“那你没有卖给警备司令部和警察局吧？”戴笠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赖有为问道。

　　“没有！这个绝对没有！我向二位保证你们是第二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之前我只给了向南天！”赖有为拍着胸脯说道。

　　戴笠和廖衷寒对望了一眼，然后对赖有为说道：“那就请赖探长开个价吧！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这个可属于二手情报啊！”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我晓得的……嘿嘿！”赖有为伸出三个手指头笑道：“二位看这个数怎么样？三千！”

　　“成交！”戴笠站起来说道：“画像我们留下，这是钱。”

　　赖有为高兴地接过钱来数了数，刚要走，却被廖衷寒一把抓住：“赖探长，我可告诉你，你这个二手情报的价格有些高，所以我希望对于这个情报的交易到此为止，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晓得，我当然晓得！再见！”赖有为满脸堆笑地走了出去。

　　戴笠看了一会儿那个画像对廖衷寒说道：“衷寒兄对此事怎么看？”

　　廖衷寒背着手想了想说道：“咱们派黄宛莺去向南天那里弄情报，可这个人却接近了黄宛莺，我觉得如果他真的是共党，也可能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他应该不会发现黄宛莺的真实身份。”

　　“哦？”戴笠饶有兴致地问道：“那衷寒兄的意思是？”

　　“雨农兄，你就不要再考我了！”廖衷寒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他接近黄宛莺，很可能是想去套取调查科的情报，你想想呢？”

　　戴笠想了想点了点头：“没错！况且黄宛莺也是经过一定训练的，虽然时间不长，但对打探咱们复兴社情报的人不会没有戒备和怀疑，而且她没有对咱们说起过这个人。”

　　“我倒有个好主意。”廖衷寒想了想说道。

　　“衷寒兄有何高见？”戴笠赶紧问道。

　　“咱们这样……”

　　廖衷寒与戴笠耳边低语了几句，两人嘴角浮出了一丝阴险的微笑。末了戴笠说了一句：“衷寒兄果然高见！不过我倒要提醒一句，或者说是补充。”

　　“补充什么？”

　　“女人永远是靠不住的！所以……嘿嘿！”戴笠说罢与廖衷寒笑了起来。

　　月7日，午，12：25分，上海环龙路236号楼内。

　　过了一会儿向南天站起身向办公室走去，黄宛莺依旧坐在那里，听有人进来看都没看一眼。

　　“婉莺，别生气好吗？”向南天弯下腰，好像换了张脸似的笑着对黄宛莺说道：“唉！真是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今天的事完全是个误会，有人看见了昨晚杀我手下的那个人，不是你的那个朋友，这群饭桶竟然把人给搞错了。”

　　说完向南天观察这黄宛莺的表情，黄宛莺听了嘴角挤出一丝鄙夷的微笑，没有做任何答复。

　　向南天见状有些尴尬，又揽着她的肩膀说道：“对不起！婉莺，我今天不该那样对你，别生气好吗？今天我有些过份了，其实你知道我是真心爱你的……”

　　“我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请你把手拿开！”黄宛莺身子一扭，将他的手甩了过去。

　　向南天又想了想说道：“婉莺，别这样好吗？真的是他们弄错了，不关我的事，我给你道歉，要不你扇我一巴掌也行！”

　　黄宛莺这是甚至都懒得看向南天了，她起身背对着向南天说道：“向副科长，既然是个误会，那我可以走了吧？”

　　“可以，当然可以！”向南天赶紧说道：“来，我送你回去。”

　　“谢谢，我想用不着了。”黄宛莺冷冷地说完就走向门口，可向南天忽然把她叫住，颇有些动情地说道：“婉莺！难道你忘了咱们那晚在浦江边的约定吗？！”

　　黄宛莺愣了一下，嘴角微微动了动，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她想了想说道：“我并没有忘，我想你却早就已经忘了。”

　　说完黄宛莺就一路回到了家，刚一进门她就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沙发上大哭了起来……

　　月7日，晚，19：20分，上海某住宅地下室。

　　北风的发报工作刚刚告一段落，此刻他正闭着眼睛仰面靠在椅子上休息，忽然听见耳机里传出了滴滴嘟嘟的声音。他赶紧戴上耳机，边听边用笔在纸上飞快地写着，写完后他才发现这是一个极不寻常的电报！他赶紧起身向门外走去，这份情报四十分钟后就到了王庸手里。

　　王庸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份情报，好像他也头一次碰见这种事一样。其中一条这样写着：蓑笠翁，千山约你今晚二十二时十五分在榆园路见面，见面礼节你定。另一条是这样回答的：可以，在榆园路中段见面。见面互相问好：你好！请问现在几点了？答：对不起，我看不太清，你能自己看一下吗？

　　敌人要接头了！王庸想着，如果这个“蓑笠翁”就是隐藏在我党内最深的那个间谍，那今晚的这次见面就预示着敌人有极其重要的情报需要交换！

　　这是一个发现这个“蓑笠翁”的稍纵即逝的绝好机会！王庸看了看表，现在召集红队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他想了想赶紧对张浩说道：“今晚按着这个时间提前去埋伏在那里，就算有没有可供隐藏的地方也一定要看清这个‘蓑笠翁’的样子，然后不要打草惊蛇，马上回来向我报告！”

　　月7日，晚，19：35分，上海法租界明尼西路16号楼。

　　李隐峰给黄宛莺打电话的时候，黄宛莺正在家里想着今天发生的事，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向南天并没有打消对自己的怀疑，而向南天后来给自己的解释也是假的，他是想利用自己去查明李隐峰的真实身份。

　　电话铃响了，黄宛莺接起电话听见是李隐峰的声音，心里既有些高兴又有一些忧虑，但还是问道：“是你呀！有什么事吗？”

　　“关于昨晚的事我非常抱歉，今晚我想请你出来吃顿饭向你表示一下歉意，可以吗？”

　　“嗯……其实昨晚的事我应该向你道歉，这样吧！不在电话里说了，咱们见面再谈好吗？”

　　“好！那八点整，还在老地方见面吧！对了，你要警惕再被人跟踪，这几天外面很乱，一定要小心！”

　　“好的！”

　　黄宛莺放下了电话，她知道“老地方”指的是虹口公园，但李隐峰后面的那句话是不是对自己暗示着别的什么意思呢？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多了一些欣喜，她企盼快点见到李隐峰，快点向他倾诉自己所遭受到的一切。

　　月7日，晚，8：00分，上海虹口公园。

　　大上海的晚上到处是灯红酒绿，惟独这里确实格外安静。初春的晚风在这个傍海临江的大都市里并没有那么寒冷了，反而带了一丝和煦，拂在人的脸上有一种微微的惬意。

　　李隐峰已经提前到了这里，过了一会儿黄宛莺也如约而至。见面李隐峰就问道：“没被人跟踪？”

　　“没有，呵！难道我就那么倒霉，每次出门都被人跟踪？”黄宛莺笑道。

　　“那就好，听说这几天上海特别乱，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李隐峰向四周看了看说道：“我请你吃饭，咱们去……”

　　“还是我请你吃饭吧！昨晚的事弄得我挺过意不去的，再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黄宛莺说道。

　　李隐峰想了想也没有再争下去的必要，于是两人坐了一辆黄包车向英租界的蓝岸咖啡馆驶去。

　　月7日，晚，8：15分，上海英租界蓝岸咖啡馆。

　　两人在咖啡馆里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悠扬的萨克斯声低低的飘入人们的耳朵，伴随着被勺儿轻轻搅动的咖啡的浓香，没有人不为这样的夜晚而陶醉……

　　李隐峰刚要把菜单送到黄宛莺那里，就被她轻轻推了回来：“我不想吃饭，今晚我想喝点酒，你能陪我喝一点吗？

　　李隐峰看了看黄宛莺的眼睛，那里面分明带着一些幽怨和哀愁，于是只好向服务生说道：“好吧！那就来一瓶红酒，度数最低的那种。”

　　“不，”黄宛莺打断了李隐峰的话，向服务生说道：“要一瓶轩尼诗XO，谢谢！”

　　“我不太会喝酒，呵！所以也不太会要。”李隐峰有些自嘲地说道，他不想表示出对黄宛莺额外的关心。

　　“难道你的意思是刚才你说要度数最低的酒，是给自己要的？”黄宛莺看着李隐峰反问道。

　　尽管李隐峰的思维再敏捷，但是此刻他还是被这句话给难住了，他知道黄宛莺看破了自己当时的想法，他的脸一时竟然有些红了。

　　黄宛莺并没有追问的意思，她也知道李隐峰此刻心里正在想着什么。她忽然话锋一转问道：“有个人在我家附近被杀了，你知道吗？”

　　李隐峰愣了一下却马上很自然地说道：“不知道啊！我看过今天的报纸，没有这个消息啊！”

　　“是昨晚被杀的，就在我家附近的一条巷子里。”黄宛莺装作漫不经心地闲聊，但却始终观察着李隐峰的表情，接着说道：“今天早晨被发现的，所以报纸上没来得及登，明天就应该可以见报了。”

　　“哦！难怪呢！”李隐峰知道这是黄宛莺对自己已经有了一丝的怀疑，但是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把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他只有接过话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据说死的很惨，是被人扭断了脖子。”黄宛莺望着天花板说道：“我在想，杀他的这个人可真厉害！扭一下脖子就能把人杀死，可他杀这个人是为了什么呢？”

　　“可能是为了钱吧！”李隐峰刚回答完，却忽然捂着嘴角咝地一声皱了一下眉头。

　　黄宛莺见了马上心疼地说道：“怎么了？我看看！”

　　说完拿开李隐峰的手，身体前倾仔细地看了看：“还是有些肿，都变青了……真是的，都是我不好，我是不是有些太招摇了？”

　　“你别这样说，这真的不关你的事，要是我再见到那几个法国人我非揍他们不可！“李隐峰说罢又捂着嘴皱了一下眉头。

　　那个话题就这样被李隐峰巧妙地引开了，服务生也端着酒走了过来。黄宛莺拿起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说，我是不是有些太招摇了？”

　　“招摇？我没感觉出来。”李隐峰说道。

　　“那你说说我在你心……不不不，我是说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黄宛莺抿了一口酒，注视着李隐峰。

　　“嗯……首先你这个人很善良而且正直，”李隐峰想了想说道：“其次我发现你平时的衣着并不是像其他名媛那样张扬和华贵，相反倒有些质朴和大方，大方里透着一些典雅。如果把你比喻成牡丹，但你又少了几分雍容，多了几分水莲般的灵气……”

　　李隐峰话还没说完，黄宛莺就捂着嘴高兴地笑了起来，仿佛今天发生的一些不愉快都一扫而光。见李隐峰不好意思地望着自己，她忍住笑问道：“接着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