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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八路》 作者:刘国强

第10章 锁在准星里的战友(1)

  杏花文化不高,但日本字的形状她还是认识的。

  杏花瞪大了眼睛,指着日本旗问井上小林是怎么回事。井上小林反应很快,只愣了片刻,就摊开两手,摇摇头,意思是他也不知道。不知道?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杏花也不会轻易放过的。杏花呼地站起来,弯眉上挑,杏眼倒立,说井小林,你必须说清楚,哪来的日本国旗,上边还有日本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丛柞树叶的缝隙里,露出三祥的脸。

  三祥惊讶地看到这一切,一扭头,悄悄走了。

  井上小林听到身后有树叶声响,急忙回转过身。杏花一把扯住他,说不要走,你不把这个事情说清楚,哪都不能去!

  见杏花真的火了,井上小林只好找个棍子,要在地上写字。

  可是,地上除了草,就是树叶子,没有一块裸露的地方。

  井上小林朝四周看了看,见不远处有块褐色的大石头。他扯一下杏花衣襟,走了过去。井上小林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砰地一摔,碎石轰然炸开,裂变出好几块小石子。井上小林四下看看,挑选一块尖利的石子,拿起来,在大石头上咔咔咔划了起来。很快,褐色的大石头上出现了五个字:捡的。取暖用。

  写完了,井上小林再次提拎起他的夹袄,把国旗塞进去,穿在自己身上,又比划几下,意思是说,你看,这样衣服就厚了一层。

  杏花太喜欢井上小林了。女人一旦喜欢上哪个男人,就特别相信男人的话。

  杏花说,我的老祖宗哟,你怎么什么都敢捡哟!拿日本国旗取暖,亏你想得出来!

  杏花还说,这要是让日本人看见了,说你污辱他们,非枪毙你不可哟!

  杏花又说,就是中国人看见了,以为你通日本人呢,也没你的好啊!

  井上小林又在石板上写,没事的。只有你知道。

  杏花看他憨憨的样子,即气不起来,也恨不起来。杏花嘟起嘴,夸张地张开两只手,鹰一样飞在头上,要掐他。井上小林并不躲,还故意向前凑凑,让她掐。杏花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却使个小劲,轻轻在井上小林的脸上点了一下,一下捧起这张脸,仔细端祥起来。端祥了半天,杏花闭上眼睛,将嘴唇递上去……

  他们并不知道,三祥带了七八个人,正悄悄赶过来。

  杏花跟井上小林往山下扛干柴草。扛到山下能上车的地方。

  杏花没有井上小林扛的快,几个回合下来,她渐渐落后了。井上小林哇里哇啦,比划着,意思是让杏花在山下歇一会儿。

  三祥在井上小林必走的地方下了暗索后,再让一个人去稳住杏花。

  当井上小林走过来时,三祥和伙伴一拉拴在树上的绳索,绳索立刻跳了起来——“扑腾”一下,井上小林重重地摔倒了。扛着的干草没了支撑,都压在井上小林的身上。这时,埋伏好的四五个人一齐上来,七手八脚,死死摁住了井上小林。

  他们捆紧他,塞了嘴,麻袋套在头上……

  杏花找上来后,只看见地上的镰刀,四下瞅瞅,不见井上小林,便喊了起来:小林!小林!井小林!

  杏花一屁股坐地上,说小林,叫你跟我藏猫猫,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此时,三祥他们就藏在离杏花不远的壕沟里。茂密的树木“头帘”一样遮掩了壕沟,杏花几次走到沟边,她的鞋离三祥脑瓜顶多尺把远,却一次次走了过去。

  杏花急坏了再次东一头西一撞地找,也不见井上小林,这才慌了神。正在这时,山岗梁上走来个瘦子。瘦子身上背个口袋,估计是抄近道走亲戚的吧?杏花也顾不了许多,连忙上前打问。听杏花描述完井上小林的样子,瘦子指指身后的山岗梁说,噢,我看见了,往那边走了。刚过去!

  杏花怎么也想不明白,山岗梁那边是古洞屯呀,他怎么会往那走?

  古洞屯新发现了矿,这样,那里就打破了以往的平静和安宁,成为又一个多事的“马蜂窝”了。头几天井上小林还说,尽量离那地方远点。

  他怎么会往那跑?

  杏花猛然想起日本国旗的事,自言自语道:我都谅解你了,还使小性子,真是的!

  腾腾腾,杏花加快了脚步,追了过去。跑了几步,杏花又掏出身上的锅底灰,胡乱向脸上擦了擦。

  杏花一走,三祥向同伴挥了挥手,一歪头,指挥几个人抬了井上小林,钻山了。

  天已经黑了。杏花急得哭了起来。

  杏花还有一丝希望,那就是,井上小林回家了。

  回家一看,井上小林根本没回来,一丝不祥的预感冒了出来:出事了!肯定出事了!

  大哥杏树不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杏枝听了后,只是歪歪嘴,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杏花知道,杏枝少条胳膊,未婚妻又黄了,这些账,都记在了井小林的头上。幸亏,杏花留个心眼,没有说日本国旗的事。杏花妈听了后,甚至幸灾乐祸起来,说,哑巴就是哑巴,咱家对他那样好,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哼!

  杏花爹详细问了过程,想了半天,说,没听说日本人抓人吧?再说了,日本人要是上山抓人,肯定呼呼号号的,你也不能一点不知道啊?

  杏花爹左想右想,一句“井小林没得罪谁吧”,一下提醒了杏花。杏花突然明白了什么,随手提把壮胆的镰刀,一头钻进夜幕……

  杏花火速来到富源屯,径直去了三祥家。三祥果然不在家。杏花问三祥上哪去了。三祥妈吱吱唔唔一阵,也说不出所以言来。女人的直觉往往是很准的。肯定是三祥做了手脚。上一次,三祥出了大丑后,一直怀恨在心。杏花也想,凭三祥那两下子,肯定是对付不了井小林的。杏花突然想起来,孙三祥是个猎手啊!

  这一趟大沟十几个屯子,猎手不下几百个。孙三祥却是公认的“大拇指”。前边说过,别说在小小的兴隆沟啊,就是在整个逃鹿沟,孙三祥打猎的手把也是数一数二的。再狡猾的狼头、狐狸头、黄皮子头(鼬鼠)、蛇头,多少猎手都对付不了,都逃不出孙三祥的手。这里所说的“头”,就是挑头的家伙。用人类的话说,就是“领导”。这些头儿或领导往往身经百战,九死一生,如果也像人类有写手的话,哪些家伙的逃生经验都可以写成一本传奇的厚书。前年,永淳屯犯了“母狼灾”。这条母狼,祸害了无数家畜,还伤了七个人。全屯的猎手全出洞,设埋伏枪、挖陷阱、下套子、安拍子,却伤不着它半根毫毛。弄得永淳屯大人孩子夜间不敢出门。就是大白天,也要万分小心结伴而行。实在没招了,家家户户凑钱,才请了孙三祥。孙三祥来后,也不背枪,在屯子走了几圈儿。然后,仍然不背枪,独自一人上山查看地形。

  时逢隆冬,大雪铺天盖地。孙三祥反穿羊皮袄毛朝外,头戴白色的翻毛帽子,嗖嗖嗖,一个劲地擦猎枪,却不急着走。永淳人着急了,催他。孙三祥说,我在等雪。永淳人催了他多少次,他都说,我在等雪。永淳人私下议论,孙三祥心里没底了,才这样捱日子。现在到处都是雪,还等什么雪?永淳人都不抱什么希望了,甚至在暗中嘀咕找别的猎手,孙三祥却背起猎枪,上山了。孙三祥的脚步,是同那场鹅毛大雪一起来的。孙三祥把自己埋在一个凹坑里。本来就穿了一身白,现在,让大雪染得更白了。两天两夜,孙三祥经过大雪的化妆,把自己当成大雪的一部分,把那个凹坑抹平了。

  那天早上,孙三祥的后背,果然托了大母狼的尸体。大母狼一身白毛,头上却长了块鸡蛋大的黑脑门。被它伤过的人一看,说,对,正是这个家伙,黑脑门儿!

  众猎手都称赞孙三祥,说这条大母狼太鬼,他们根本没有放枪的机会。孙三祥举起枪管,说这条狼嗅觉太灵了,百米开外就能闻到猎枪的火药味道。嘿!我要不在枪管抹上羊油,也靠近不了它啊!

  正当大伙庆祝孙三祥得胜归来时,孙三祥说,祸害还没有根除。大家瞪着眼睛看他。孙三祥说,别看我今天打了条黑脑门儿。我估计,还有一条跟它长的一模一样的黑脑门呢。它们是姐妹俩。我打的这条母狼,是妹妹。妹妹没了,姐姐非来算账不可。永淳人不信。永淳人想,孙三祥这样说,无非是为了钱。孙三祥说这次打狼,酬劳减半。永淳人不干。永淳的猎手们说,就是再有,我们的猎枪,也可以抹上羊油啊!言外之意,这个小窍门儿,也不是什么难事。孙三祥这才很不情愿地打道回府。

  几天后,母狼再次出来伤人,永淳人才想起孙三祥的话。不过没什么,永淳的猎手们悉数出洞,个个枪管上抹了羊油,效仿孙三祥的打扮,在一个下雪的夜间,上山了。也躲在凹坑里,把自己变成雪的一部分。可是,羊油并不管用,蹲守了整整五天,连母狼的影子都没看见。母狼竟躲过猎手,悄悄摸进村子,连连伤害人畜。没办法,大家这才又凑了钱,请孙三祥来。孙三祥来了后,一把扔了钱,说,钱算什么?我就是要你们看看,这个狡猾的母狼,除了我,你们谁能治住它!?

  孙三祥这次更快,上山的那个晚上,就把大母狼的尸首背了回来。猎手们抓过孙三祥的枪管,闻闻上边有多少羊油。一个个筋鼻子咧嘴,连声说骚,骚,太骚!孙三祥这才揭开谜底:哈哈,我在枪管上抹了太多的公狐狸尿!对付这条发情的大母狼,不用这个,行吗?

  孙三祥类似这样的故事多了,下夹子,治服了顺兴沟里的大公狐狸;挖陷阱,治服了温家街的黑熊精;安连环套子,治服了振兴屯的黄鼠狼精——套子两个字,让杏花疑心重重,孙三祥如果用连环套套井小林……

  杏花想起山坡上那堆散乱的柴草……

  唉,要是大哥杏树在家就好啦!杏花想。杏花知道,杏树这些日子总不着家,大概在忙救杏叶的事。杏树一向对自己最好,也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对井上小林那样好吧?杏花把一线希望,寄托在杏树身上。杏花突然想起,杏树跟大舅很好,也是大舅最信任的人。现在,杏树有可能跟大舅在一块呢!

  夜如墨。杏花的眼睛,却闪闪发亮。

  就在杏花瞪着大眼睛,心急如焚地盼天亮,看窗外照射进来的微弱光亮时,一堆木柴的火焰正旺,噼啪噼啪响,火星四射。呼呼喘息的熊熊火光,正照在一个男人的脚、肌肉鼓胀的小腿,波翻浪涌楞角分明的胸大肌,以及,那张刚毅的不屈的面孔。

  火焰时高时低,男人身上的肌肉也时明时暗。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抹了橄榄油一样,使男人身上刚健的肌肉更现凸起的块垒,油亮油亮的。

  男人的嘴角流着血。胸大肌上、腿上有一条条皮带暴打的痕迹。

  这个男人正是井上小林。他被剥光了衣服,反剪双手,吊绑在一个大柱子上。

  孙三祥打累了,呼呼喘,把皮带丢给一个胖子,说,死胖子,没见我累这样,你他妈也不搭把手?

  小胖子瞅瞅身后,以为这话是说给大胖子听呢。除了孙三祥和这两个胖子,还有三个大小伙子在场。看得出来,孙三祥这回可下了血本了,六个人对付一个井上小林。后来据孙三祥说,哪是六个人呀?有两个怕老婆的小子,天黑前回去了,要不,八个人呢!

  天太热了。六个人个个光着膀子,还大汗淋漓。可是,火,还是要烧的。这是他们的灯。本来孙三祥带两个洋蜡来,以为一顿胖揍,井上小林服软了,也就算了。可是,两根洋蜡烧没了,六个人轮班打,都累不行了,井上小林只在石头板上写一个字:不。

  夜色蒙蒙。火光一闪一闪,跳出窗子,照亮近处的夜。照也白照,没人看见的。这是一个远在山夹缝里的空房子。他们翻了三道山,钻了四条沟,才来到这里的。近了不行。这地方有日本人,怕出乱子。

  这个空房子,是猎手们搭建的。冬天猎手们走累了,在这里歇歇脚,打个间。房子里有现成的锅灶。甚至还有炒勺、刀和几个大碗呢。房子淹在原始森林里,就像一个小石子沉在草棵里,一般人是找不到的。孙三祥是个猎手,熟悉这方圆百余里的情况。在这个地方,要想弄死一个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

  本来,孙三祥也不想把井上小林怎么样,只要他离开杏花就行。要不,孙三祥抓住日本国旗这件事,往保长那一捅,井上小林就掉脑袋了。孙三祥不想这样干。孙三祥觉得治服这个哑巴就行了。要是那样,日本人又会大做文章,狠狠收拾中国人的。因为自己连累父老乡亲的事,他是不会干的。再说,这样干,杏花也肯定跟他翻脸的。

  孙三祥知道井上小林是哑巴,也只能跟他笔谈。

  孙三祥知道井上小林武功厉害,一到这里,就是一顿暴打,给他个下马威。六个人,不,八个人轮番打一阵之后,打累了,孙三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和笔,松开井上小林的右手,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只要你同意离开杏花,我就放了你。如果你同意,就在纸上写上同意。井上小林接过笔,很快就写了。孙三祥一看,气坏了,井上小林没有写同意,而是写个“不”字。

  本来,井上小林不是奔杏花来的。为了工作,他完全可以放弃杏花的。可杏花早就“警告”井上小林了:你离开我的时候,也是我放弃生命的时候。井上小林劝过杏花,孙三祥不错的。杏花杏眼倒立:少拿这个往外推我!你听好了,你就是不要我,我也决不会嫁给他孙三祥!尔后,杏花还说了种种不嫁杏花的理由。杏花最后说,井小林,你要再这样难为我……,杏花哭得梨花带雨,说,反正……,你要是离开我,我就不活了……

  两根洋蜡烧光了,井上小林仍然是这个态度。几个人又打了几起,还是不见效。孙三祥想了想,说,我们先吃点东西。吃饱了有劲了,再收拾这小子。

  他们烧熟了路上打的狍子,撕开热气腾腾的狍子肉,香味儿顿时弥漫开来。几个人就着烧酒,大口大口吞咽起来。孙三祥故意凑井上小林跟前,把热气腾腾的狍子肉举起来,眼见碰到井上小林鼻子了,馋他。孙三祥当然不会知道,井上小林意志特别坚强,当年跟濑古乒斗,一天一夜不吃不喝,还在如火烈日下暴晒,照样不服软。果然,香喷喷的肉味儿直刺鼻子,井上小林理都不理。

  吃饱喝足了,孙三祥甩了衣服,再次对井上小林发动猛烈的体罚后,仍然不见效,孙三祥下了狠手,说哑巴,你要不听我的,我就举报你有日本国旗的事。这事要是日本人知道了,你就死定了。听了这话,井上小林真的吃了一惊。孙三祥一看,乐了,再次递上纸和笔,说哑巴,表个态吧。孙三祥又指了指纸和笔,说哑巴,只要你答应离开杏花,我说话算话,立刻饶了你。

  井上小林接过笔后,快速地写了起来。孙三祥笑了笑,对同伙们说,看来,还是这招灵。这个哑巴,看来是怕日本人。

  接过来一看,纸上写道:杏花决不会放过你!

  孙三祥怔了一下,咬牙切齿地骂:你个混蛋,给我扒光了衣服,狠狠地打!

  听说扒光衣服,井上小林暗中是高兴的。井上小林怕打坏了后背衣服夹层中的日本国旗。那不仅仅是一面国旗,那上边,还有亲朋好友的签名。

  那天露了日本国旗后,为了保住好它,井上小林找块黄油布,把国旗精心地包了起来。包上后,即干净,也浸不透汗水雨水了。

  第二天,又折腾了大半天,井上小林还是不松口,孙三祥火了。孙三祥决定,如果晚上这哑巴还这样顽固,就整死他!

  孙三祥独自喝起闷酒,琢磨整死哑巴后,怎么跟杏花交待。杏花那丫头鬼精鬼精,不是那么好唬的。再说,还有她大舅钟老井作后盾,这事就复杂了。如果整死了哑巴,也整跑了杏花,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正愁呢,放哨的小胖子突然过来,说三祥,前边的树叶哗哗响,好像有人来了!

  三祥一下站起来,嗖地操起猎枪,奔前窗去了。三祥前脚刚迈上窗台,还没跳呢,只听后窗“砰”地一下被踢开,一张脸探进窗子。过浓的眉毛倒立,黑翅膀一样飞张,下嵌两只过小的眼睛,贼亮贼亮。过宽的脸“腾”地平推过来,扑嗵,进来了。

  濑古乒在士兵面前大赚了面子,反而不太难为井上小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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