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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身份》 作者:蒋佳林

第9章 水抹残红(8)

  忽然,街道上一阵骚动,行人们四处奔跑。梅姨还没有反应过来,人流便将她挤进一条小弄堂里。人们挤在一起,相互推搡着,梅姨蜷起身子,瑟缩在墙角里。

  人们伸着头向大街上张望,一队日本兵押解着一个年轻人走过来。日本兵用刺刀抵着年轻人的后背,气势汹汹,那个年轻人昂着头,挺着胸膛,大义凛然,毫无惧色。

  年轻人一边走,一边高喊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小日本从中国滚出去!”等口号。

  有人小声说:“这小伙子真是不怕死。”

  “是个好样的。”

  “这几天日本人正在疯狂地抓人,搜捕共产党。”

  “我看咱们还是少说为佳,以免惹祸上身。”

  梅姨侧耳听着人们的议论,她听到人们议论说共产党和国民党都有人在上海。她突然想起了闫武和沈少白,她知道他们都在抗日。

  梅姨回到法租界的家里,那是一栋别致的西式洋房,是外祖父的私人住宅。因为外祖父一家人一直居住在南京,所以,外祖父的一个法国朋友一直住在这里。而外界的人都以为法国人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因此,巡捕房对这栋房子也很照顾,房子四周很安静。

  日本人占领了上海之后,外祖父做生意的法国朋友去了重庆,房子一直没人居住,到处布满灰尘。但法租界里毕竟比经过大屠杀的南京要平静很多,梅姨总算松下一口气来。

  梅姨期盼着在上海能够得到楚秋凡的消息,虽然她也知道这种希望非常渺茫,但她并没有放弃希望。梅姨回忆着她和楚秋凡两次在上海的情景,她还来到她和楚秋凡曾经一起经历过枪林弹雨的阵地,在那里楚秋凡为了保护她,自己的头部流血受伤。然而,昔日街道上的工事已经被日军撤除,如今日军占领了上海的所有街道。

  虽然没有楚秋凡的消息,但是梅姨还是留在了上海。虽然日本人占领和控制了上海,但是上海的抗日斗争并没有因此而消退,反而是越燃越烈。总有秘密组织在上海同日本人作着顽强的斗争,每天都有抗日志士抵抗日本人的消息传出来,半夜里经常会听到突然响起的枪声,这些消息都激励着梅姨。

  一天,梅姨到法租界一家医院去看胃病,她在医院里意外遇到了闫武。当时,闫武正扶着一个中年男人。那个中年男人大腿受了伤,行走困难。而不巧的是,突然,一队日本宪兵前来医院搜查,抓捕共产党。情急之下,梅姨没来得及多想,她一把拉着闫武说:“走!快和我走!”

  梅姨和闫武两个人架着受伤的中年男人从医院的小后门跑出来,绕过一条小弄堂,梅姨一直带着他们跑回到自己家里。

  梅姨说:“你们先在我这里躲避一下吧。”

  闫武说:“可以吗?肖小姐,我们会给你带来危险。”

  闫武的话音刚落,搜查的日本人就到了。梅姨掀起窗帘向外看去,只见街道上开来两辆警车,从警车上跳下一些日本兵,挨门逐户地砸门搜查。

  梅姨慌张地说:“怎么来了这么多的日本兵,平时法租界里很少有日本人搜查。”

  闫武走到窗前向外看了看,说:“日本人把这一带都封锁了。”

  梅姨说:“好像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

  “他们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肖小姐,我们还是走吧。”闫武说。

  受伤的中年男人艰难地站起来,说:“我们走,小姐,我们不能连累你。”

  梅姨看见中年男人受伤的大腿还在流血,整个裤腿都被鲜血染红了。梅姨知道如果他们这个时候出去,肯定会被日本人抓到。梅姨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她必须帮助他们,她总不能在这个时候把他们推出大门,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日本人抓走,被日本人杀害。

  紧急之中,梅姨想起以前自己和姐姐钻到客厅的壁炉里,害得全家人到处找不到她们。她灵机一动,一把拉起闫武说:“快!快随我来。”

  梅姨将闫武和受伤的中年人带到客厅壁炉前,她掀开壁炉门,说:“闫先生,你们从这里钻进去,里面有空隙,我以前钻进去玩过。不过,你们身材高大,可能会挤一些。”

  闫武看了看壁炉,说:“老区,我看行,我们钻进去吧。”

  梅姨让闫武和受伤的老区钻进壁炉,然后,她快速将壁炉外边和地板上面的痕迹消除干净,恢复原样。梅姨刚刚干完这一切,就传来一阵“咚,咚”的敲门声,“砰”的一声,门被撞开了,呼啦啦闯进来几个日本兵。

  几个日本鬼子端着刺刀枪站在梅姨面前,一道寒光从她的眼前掠过,梅姨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一阵惊悚。

  一个日本兵喊道:“我们要搜查!”

  梅姨说:“你们想搜查就搜吧。”

  “窝藏共产党,统统枪毙。”日本人喊起来。

  梅姨镇定了一下,说:“我没有窝藏共产党,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如果你敢窝藏共产党的要犯,就让你的脑袋搬家。”一个特务喊着说,“给我仔细搜查,不要漏掉一块砖、一片瓦。”

  立刻,几个日本兵和特务在房间里翻腾起来。顷刻之间,屋里屋外一片狼藉,日本兵用一双狼的眼睛盯着梅姨。梅姨突然灵机一动,她走到一个日本军官面前,用日语说:“对不起,请问,我这里有你们要找的人吗?”

  日本军官本能地愣了一下,日本话让他感到一些亲切,他说:“小姐,这儿是你的家?”

  “当然。”梅姨说。

  日本军官说:“小姐,你知道窝藏共产党的要犯,是要掉脑袋的吧?”

  “当然知道,您看我像共产党吗?”梅姨说。

  “最好不是,我不希望小姐这么漂亮的脑袋掉下来。”日本军官说。

  梅姨的日本话似乎在日本军官那里起了作用,日本军官下令撤走,日本兵一窝蜂地走了。

  日本兵终于走了,梅姨喘出一口气:“天呀!天呀!吓死我了,好险呢。”

  梅姨出了一身冷汗,仿佛吓掉了一个胆,惊魂未定。梅姨这时才觉得其实钻壁炉一点也不好玩,梅姨经过这件事体会到,原来人被逼急了,也能做出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来。

  梅姨将受伤的老区安排在自己家里住下,她又请来一位法国医生,为老区做了手术。后来梅姨才知道老区是地下共产党组织的领导人,日本人就是要抓老区。

  老区在梅姨家一直住了两个星期,每天梅姨都悉心地为老区的伤口换药,直到老区的伤势好转,可以下地走路了,老区才离开梅姨的家。

  梅姨帮助闫武是纯属偶然,她当时没有更多的想法,情急之下,她只能那么做。她还知道她不能让郑大姐的表弟死在日本人的手里,作为中国人,她也不能让抗日的人死在日本人的手里。闫武是抗日志士,危难之刻,她都要帮助他们。

  但是,事情往往会发生演变,梅姨自己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她在法租界的家便成为闫武和他的同志们隐蔽的地方。有的时候,闫武会带着一些同志到梅姨那里躲避一时,而梅姨就会给他们煮上一大锅食物。梅姨看得出来闫武他们都是在吃不饱肚子的情况下顽强地与日本人战斗,闫武有的时候还会将一些秘密的东西藏匿在梅姨那里,梅姨知道其中就有一部日本人搜查的电台。

  一次,闫武和他的同志们抓捕到一个日军司令部的参谋,因为闫武他们不懂日语,闫武便请梅姨来担任他们的审讯翻译。这个日本参谋很顽固,甚至以绝食和自杀予以反抗,有的同志主张枪毙他算了,但是,梅姨采取攻心战术,她从那个日本参谋的家乡和家里的亲人等方面作为突破口,对日本参谋加以说服,阐明日本侵略战争的罪恶,那个日本参谋终于开口说话了。闫武他们的地下共产党组织从中掌握了日本人非常重要的军事情报,为此,在这项策反的工作中梅姨也作出了很大贡献。

  梅姨没有询问过闫武关于地下共产党的事情,他们心照不宣,不过,梅姨知道闫武是共产党,老区是闫武的领导,应该是共产党里面的重要人物,那天,日本兵大肆搜查,就是为了抓捕老区。闫武还和在郑大姐家里时一样,他话不多,也不爱笑,只是对梅姨点点头。但是,梅姨看得出来,他对梅姨很信任,已经把梅姨看做他们的同志。

  有一天,梅姨家里来了一位衣冠楚楚、油头粉面、戴着墨镜的潇洒公子。潇洒公子对梅姨张开双臂,做着拥抱的姿势:“哎!亲爱的小姐,见到你我是太高兴了,亲爱的,你好吗?”

  梅姨先是一愣,待她仔细一看,不觉得大吃一惊,沈少白笑容可掬地站在她面前。

  “肖小姐,啊!不!亲爱的,你好吗?见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沈少白依然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此时,他更像上海滩上阔绰的花花公子了。

  “沈副官,你好,没想到会在上海遇到你。”梅姨说。

  沈少白的出现,梅姨立刻想到沈少白肯定是国民党的特工,但是,沈少白那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梅姨依然不喜欢。

  “不要叫我沈副官,否则我会没命的。”沈少白煞有介事地说。

  “噢!对,我明白。”梅姨说。

  “以后称呼我宫先生,我现在是鸿泰贸易公司的董事长。”

  “好吧,宫先生。”

  “这很好。”

  “宫先生,您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呢?”梅姨疑惑地问。

  沈少白潇洒地甩了一下头发,笑着说:“这并不难。”

  自从沈少白出现之后,他就成了梅姨家里的常客。他依然对梅姨穷追不舍,依然是手捧鲜花,也依然对梅姨大献殷勤,好像他不是国民党的特工来上海执行任务,而是专门来追求梅姨的。

  可是,沈少白的行踪还是很诡秘,他飘忽不定,来无踪,去无影。有的时候,每天早晨他都手里捧着鲜花准时到梅姨家里来报到,他满面春风地说:“亲爱的,早晨好呀。”

  梅姨觉得真是好笑,他好像有着大把的时间闲逛,他还会陪着梅姨逛街、买菜、做饭。或者就在梅姨家里整整待上一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梅姨真是奇怪,他这个国军特工怎么这么悠闲。

  梅姨说:“沈大先生,你们国军的特工就这么清闲吗?你这样游手好闲,你们的戴老板还会给你大把的活动经费呀。”

  “因为我很帅嘛,戴老板才会看重我。”沈少白油嘴滑舌地说。

  梅姨真的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令人哭笑不得。

  有的时候,沈少白又会是半个月不见人影,音信皆无,这时,梅姨也会替他担心,毕竟沈少白是国军的人,她唯恐沈少白被日本人给杀了。

  还有一次,沈少白居然带着一个年轻时髦的女人来到梅姨家里,他挽着女人的手臂对梅姨说:“来,亲爱的肖小姐,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情人珍妮姑娘。”那样子十足的花花公子。

  梅姨心里真是好气,真想把他给轰出门去,但梅姨还是忍耐下来。梅姨拿沈少白一点办法也没有,即便梅姨对他大发脾气,他也从来都不生气,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一切照旧。

  一天半夜,突然有人敲门。梅姨非常害怕,她壮着胆子,手里举着一根木棍,走到大门口,硬着头皮问:“谁呀?”

  “肖梅,快开门。”沈少白的声音。

  梅姨打开房门,沈少白跌跌撞撞地走进来。只见他风尘仆仆,穿着一身工人装,浑身上下全是泥土,他疲惫不堪,满脸淌着汗水,他倒在沙发上,好像连喘气的劲都没有了。

  梅姨吓了一大跳:“沈少白,你……你怎么了?”

  “有吃的吗?我……我快饿死了。”他有气无力地说。

  梅姨从厨房里端来饭菜,沈少白想必是饿坏了,他坐在桌子前大口地吃起来:“哇!真香呀!我早就饿死了。”

  梅姨看着沈少白如此狼狈,她问:“你这是怎么了?弄得浑身上下这么脏。”

  沈少白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说:“哎!这个时候,你不要和我说话。”

  沈少白一贯都是西装笔挺,潇洒、英俊,梅姨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狼狈,她不禁笑了起来。

  沈少白抬起头说:“哎!你笑什么?”

  梅姨笑着说:“你怎么饿成这个样子?”

  沈少白咽下一口饭,端起杯子喝了两口水,说:“不瞒你说,我都三十多个小时没吃东西了,早就饿死了。”

  “你干什么去了?”梅姨问。

  沈少白低头吃饭,没说话。

  梅姨说:“噢!我知道了,我不问了。不过,沈少白,像你今天这样狼狈,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梅姨不禁咯咯地笑起来。

  看着梅姨甜美的笑容,沈少白也笑了:“我很帅吧,不过,今天是差一点。”

  沈少白吃饱饭,恢复了精神,又在梅姨那里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热水澡,他的脸上又恢复了自信,露出灿烂的笑容。

  一天下午,沈少白来了,他一身笔挺的米色西装,戴着礼帽,他一进门就对梅姨说:“哎!亲爱的,快点打扮打扮,晚上和我出席一个日本人的招待会。”

  “什么!出席日本人的招待会。”梅姨惊呼。

  “是呀,日本人的,很奇怪吗?”沈少白说得自然流畅。

  “我不去!我不会去出席日本人的招待会。”梅姨坚决地说。

  “日本人的招待会怎么了,这年头还会有其他什么人的招待会吗?”沈少白满不在乎地说。

  梅姨白了他一眼:“日本人的招待会,我肯定不会去。”

  沈少白拉住梅姨的胳膊,哄着她说:“不行,你一定得去。不但要去,你还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比所有的女人都要光鲜、亮丽,美丽动人。”

  “干什么?”梅姨警惕地看着沈少白不怀好意的脸。

  沈少白颇有些得意地说:“今天晚上,你要做我的情人。”

  “什么!情人!”梅姨更加生气了,两道眉毛拧了起来。

  “对!今天晚上你是我沈少白的情人。”

  “哼,沈少白,你不是有情人吗?那位珍妮姑娘呢?你带她去吧。”梅姨狠狠地瞪了沈少白一眼。

  “噢!她呀,她死了。”沈少白点燃一支香烟,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死了!”梅姨震惊之极。

  “是呀!死了,很惊讶吗?”沈少白耸了一下肩膀,“现在每天都在死人,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我们这些人还活着。”沈少白摊开双手。

  “她死了。”梅姨默默地说着,她很震惊,虽然她只见过珍妮姑娘一面,并且因为沈少白的原因,她不是很喜欢她,但是,当梅姨听说她死了,她依然很震惊。几天前,还是一个好端端的姑娘,短短几天的时间一个年轻的姑娘就这么轻易地死了,她很震惊,也很难过。

  “所以,今天晚上,你要代替珍妮姑娘做我的情人,有劳你了。”沈少白笑着向梅姨鞠了一躬。

  沈少白把梅姨拉到衣柜前面:“来,亲爱的,你今天晚上要穿上你最漂亮的衣服,你要成为今天晚会上最美丽的皇后,要让日本人看得眼睛都直了,让他们晕头转向,不知道东南西北。”

  梅姨又狠狠地瞪了沈少白一眼,她想,这样的话,他也说得出来,真是坏蛋,心眼坏透了。

  虽然,梅姨一百个不乐意,一百个反对,但她还是没能经受住沈少白的死缠烂打,她还是照着沈少白的话,梳妆打扮,换上一件漂亮的晚礼服。沈少白就是有这么一股难缠的韧劲,或者也可以说是魅力。

  晚上,梅姨随着沈少白来到日本人举办的招待会。正像沈少白所推测的,当梅姨刚刚走进宴会大厅的时候,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梅姨身着一件鹅黄色晚礼服,披着一条白色披肩,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在肩膀上,更使她显得典雅、飘逸,亭亭玉立。

  梅姨雍容高贵,楚楚动人,人们的眼光不约而同地向她投射过来,几个日本人立刻将目光盯在梅姨的身上。沈少白挽着梅姨的手臂,向人们点头问好,似乎还带着那么一点得意。

  沈少白低声说:“看,效果很好,大家都被你吸引了。”

  “坏蛋,我会找你算账的。”梅姨低声说。

  沈少白并没有生气,他说:“亲爱的,你看见站在前面的那个胖胖的日本将军了吗?”

  梅姨向前面看去,一个矮胖的日本将军,他又矮又胖,没有脖子,脑袋好像直接放在肩膀上,脸色发黄,长得像是邮筒,梅姨看着就觉得恶心。

  梅姨没好气地说:“看见了,一个邮筒。”

  “嗯!很形象的比喻。”沈少白笑着说。

  “你要干什么?告诉你,不要打我的主意。”梅姨说。

  沈少白说:“他是侵华日军司令部的总司令官。”

  “噢!一个双手沾满中国人鲜血的战争罪人。”

  “对!”

  “他是你的朋友?”

  “不!他是你肖小姐今晚的舞伴。”沈少白平静地说。

  “什么!我的舞伴。”梅姨差点没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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