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气可鼓，不可泄呀！话到此处，王队长一看大家这副狼狈像，觉得照此讲下去，或多或少还会递增一些负面影响。不过，假如自己不把这些丑话说在前面，无疑会增加某些官兵轻敌和傲气的势头，到那时恐怕自己喊得再凶，跳的再高，也无济于事。更为可怕的事，一旦由此而引起的战败后果，自己这狼头不被人砍下当球踢才怪呢！

　　想到如此严重的后果，王队长觉得口出重言，也是合情合理。为了摆脱目前这种尴尬局面，王队长随机应变，又采取了强有力的激励法，自己边叉着腰，边仰着头，一句接着一句高声说道：“同志们，老虎吃咱们，你们怕不怕？”话音未落。官兵们齐声回答道：“不怕！”王队长又问：“大家敢不敢吃老虎？”官兵们又是齐声回答道：“敢！”喜见大家信心满怀，王队长也觉得动员恰到好处，随即右拳朝空中一挥道：“出击！”

　　带队干部一听，王队长有令，纷纷下达口令，部队有条不紊地离开集合场，官兵高喊着番号，高唱着《天狼之歌》，分别进入各自的装载车，进入各自的地域待命。

　　“各单位请注意，马上组织部队登车，务必注意安全！”随着司令部值班员黄小海的口令，通过对讲机呼叫，各分队开始有序登车，不时发出指挥员的阵阵督促声。

　　不一会儿，物资装载完毕，官兵全部到位，出发时限已到，火车鸣笛奏响，军列“哐当、哐当……”随着有节奏的伴随，拖着长长尾巴离开了站台，离开了驻地，离开了西陲，离开了……

　　狂奔遥远的战场，列车在狂风中呼啸，在狂风中飞驰，官兵在欢乐中分享。然而，王队长却在颠簸中思考、推敲、谋划，生怕眼前手下这一帮弟兄们进场后，一旦出现个三长两短，不仅上级会拿自己责问，部下拿自己开刀，就是自己也不好向人交差。正是为了不发生点滴纰漏，他不得不重新理顺原有的方案，包括吃喝拉撒睡等，可话又说回来，谁叫他是父母官，当父母官就要担责任！这是天经地义的。

　　军列与客车就是不一样，沿途大小车站，几乎都要停下来，或是喘口气，或是靠边让路，或是加挂其他客货车厢。尽管如此，可为了安全起见，王队长特意下令：无论军列在哪停留多久，谁都不许打开车门，谁都不许走下车厢，如有违者严惩不贷。然而，官兵们在闷热的车厢里脱光了衣服，仍是大汗淋漓。还有那一股股臭气熏天的体味，那一阵阵呕吐下泻的劲头，那一个个唉声叹气的模样，那……简直让人难于忍受。

　　“看看你们这个怂样子，哪像个硬汉子，坐个火车就受不了了，还能打过‘猛虎队’？”王队长实在看不下去了，立马放下手头的活，起身走到这些官兵的面前，张口就是一句不中听的话，试图改变眼前这种怨声载道、作风散漫的消极情绪。

　　“就是的！咱们这点苦都受不了，怎么跟‘猛虎队’决战！”

　　官兵们听了王队长的一顿臭骂，感到言之有理，纷纷打起了精神，鼓足了劲头，穿上了军装，坐在背包上一言不发，开始落实正规的生活秩序，状态产生了质的变化。

　　“兵都是好兵，就是个别干部，自身作用太差，要求部队太松，不然的话，绝不会出现眼前这种让人头痛的状况。”王队长先是把大家狠狠教训一顿，后又把营连主管叫到跟前，一摆手转身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你们都给我站好！官都是怎么当的，眼都瞎了吗？兵都乱哄哄的，为什么不治治这些毛病。”王队长背着手，吹胡子瞪眼，脸拉得长长的，一会儿瞅瞅这个，一会儿瞪瞪那个，总想逮住哪个不顺眼的干部给他两脚。

　　好汉不吃眼前亏，让他随便折腾吧。站在王队长面前的头啰们，岂敢有任何反对或不满的表情，只好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只见有的摇晃着身体，有的双腿打颤。看样子训得有点吃不消了。

　　真是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王队长看着受训者的难受样子，心里发起了慈悲。罚站了一会儿，就改变了状态，饱含深情地说：“不是我和你们过不去，现在乘车安全很重要，正气事关士气。万一出了什么事，咱们谁都交不了差，希望诸位理解我这份心情，务必要把眼皮下的兵管好带好，让车厢内有个良好的食宿环境……”说罢，一挥手让大家解散而回。

　　是啊！王队长一连几天都没合过眼，一门心思用到了如何打胜仗上，可咱们坐在火车上，坐不愁，睡不愁，连个身边小兵都不操心，心中有愧呀！大小头头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开始反思着自己的过失。

　　官兵们亲眼目睹了王队长对自己、对顶头上司的不满情绪，知道此举纯属故意，断言领导十有八九会找自己算这笔账。所以一个个老实得像只小绵羊，再也不敢乱说乱动了。

　　列车奔跑得像匹脱缰的野马，一会越过高山，一会儿穿过黑洞，一会儿闪过冰川，一会儿……官兵们随之增加了浓厚的兴趣，渐渐打起了精神。

　　“哎，这山真怪啊！为啥上边是黄土，下边是红土呢？”“这条洞长啊！是什么人打通的？”“这处山川美啊！为什么会连接在一起呢？”官兵们透过厚厚的窗户向外看，不时发现河西走廊的自然美景，便是七嘴八舌的谈论着。

　　常言道：亲不亲，故乡人。王队长看到身边官兵蜂拥来到窗口，不时谈起眼前的一切时，他起身融入官兵之中，用尽全力瞅了瞅窗外的情景。与此同时，还情不自禁的向大家谈起当地的一些自然环境、当地特产、生活习俗、经济发展等等。

　　河西走廊东起乌鞘岭，西至古玉门关，南北介于南山（祁连山和阿尔金山）和北山（马鬃山、合黎山和龙首山）间，长约1000公里，宽数公里至近百公里，为西北-东南走向的狭长平地，形如走廊，称甘肃走廊。因位于黄河以西，又称河西走廊。

　　地域上包括甘肃省的兰州和“河西四郡”：武威（凉州）、张掖（甘州）、酒泉（肃州）和敦煌（瓜州）。

　　随着列车的飞驰，绿色越来越少，弋壁荒漠开始变得无边无际，地面看起来像干涸的河床，裸露着坚硬的沙砾。

　　酒泉周围也是一片绿洲，但远没有张掖那里看起来绿得妖娆，绿得醇厚，这里的绿色让人心疼，绿得让人小心翼翼，生怕哪一天沙暴突起，就把这珍贵的绿色给吞没了下去。

　　与河西走廊里的各个城市相比而言，酒泉是一个很富饶的城市，这得益于新中国成立后在这里建设的大型钢铁基地，而另一个让酒泉人感到骄傲的，则是国家建在这里闻名中外的卫星发射基地。

　　“大家快看！远处是什么？”

　　不知是哪个冒泡的家伙大声地喊着，顿时惊醒了沉睡的官兵们。当大家睁开眼一瞧，此时天色已接近黄昏。于是，便纷纷向窗外看去。伴随着泛红色的夕阳，不远的沙海深处，矗立着一道雄壮的关隘，这就是号称天下第一关的嘉峪关。

　　“这就是嘉峪关？好雄伟啊！”

　　“太神奇了！”

　　“快看！”

　　官兵们欣喜若狂，一个个激动的手舞足蹈。

　　这是一片神奇的地方，曾是弯弓逐射的猎场，牛羊遍野的草原，林茂粮丰的绿洲，战旗飘动的边关，形胜险峻的要塞。古代绘画艺术在这里留下足迹，丝绸古道从这里迈过，“天下雄关”的明长城从这里筑垒。

　　谈起嘉峪关，古时有一对燕子筑巢于嘉峪关柔远门内。一日清早，两燕飞出关，日暮时，雌燕先飞回来，等到雄燕飞回，关门已闭，不能入关，遂悲鸣撞墙而死，为此雌燕悲痛欲绝，不时发出“啾啾”的燕鸣声，一直悲鸣到死。死后其灵不散，每到有人以石击墙，就发出“啾啾”的燕鸣声，向人倾诉。那时侯，人们把在嘉峪关内能听到燕鸣声视为吉祥之声，将军出关征战时，夫人就击墙祈祝，后来发展到将士出关前，带着眷属子女，一起到墙角击墙祈祝，以至于现在已形成一种风俗。

　　正当大家看得有趣，谈得火热之时，作训股股长成才突然转过脸来，不管王队长是否情愿，便当众开始发难：“都别看了，大惊小怪的，真是没见过世面，咱们队长是这里的人，让他给大家讲讲更动听的故事。”

　　这小子怎么在这节骨眼上为难我，王队长心里开始怨恨起王股长，可谁叫自己是当地人。迫于无奈，王队长只好硬着头皮，扫了大家一眼，就开始滔滔不绝的倾吐了出来……公元前121年，年轻的骠骑将军霍去病奉汉武帝之命征伐匈奴，他带领大军从祁连山口进入河西走廊，匈奴在河西十分之七的军力被一举消灭，河西走廊从此被打通。为了表彰霍去病的显赫武功，汉武帝把这个地方命名为武威。

　　从此，历史记住了这个地名，也记住了这个年轻的将军，霍去病的名字就这么和河西走廊连在了一起，和大汉帝国的兴起连系在了一起，这个十八岁就开始从军的传奇人物，戎马一生，视驱逐匈奴为己任，连年征战于大漠荒原，终于把匈奴铁骑给驱赶到大漠深处，他那“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的豪言，至今还回荡在河西走廊辽阔的上空。

　　河西走廊是丝绸之路的必经地，据文史记载，过去内地商人正是沿着这条狭长地域马拉车载奔向中亚，乃至世界各国。之后，名着《西游记》唐僧西天取经也是途经之地，历尽艰难，最终完成了帝王封旨，取回了真经。更让人难以忘怀的是：1936年红四方面军长征至河西走廊地域，突遭国民党马步芳部队的围剿，几乎全军覆灭，成为我党我军最为悲壮的一段历史。

　　新中国成立后，河西走廊人民群众在党和毛主席的领导下，与天斗、与地斗，以往的穷山恶水旧面貌，逐渐得到了改变。如今的河西走廊，今非昔比，山山水水变得惊人。就拿老百姓的衣食住行来说吧，新中国成立初期，大多数农村是土房、土墙、土路；大姑娘、小伙子穿着裤子露屁股，一天三顿两碗粥，烧饭全靠牛粪干，饮水全靠天下雨，运输全靠驴来拉，“光棍村”有增无减，讨饭户成群结队，农作物颗粒无收，人们的生活始终处于饥寒交迫之中。随着党的政策不断调整，这里的生活水平也在不断地改善。改革开放后，农民迁住小洋楼，土路铺成柏油路，村村直通公交车，户户安装太阳能，人人患病有医保，群群牛羊吃绿草，人们处在欢天喜地的生活之中。

　　谁不说自己的家乡好。王队长正讲的起劲时，忽听“吱——嘎”一声刺耳的怪叫。紧接着又是一阵“哐当”一声巨大碰撞声。此时，车体终于停了下来。

　　“你们都来看呐，到站了！”当大家还没意识到是咋回事时，这时三级士官刘大江带着一口山东方言大声提醒着。可不是吗，当大家从车窗门缝往外一瞅，“武威”两个大字出现在站台上。此时的终点站——武威，终于盼到了。官兵们兴奋的那泪水，那汗水，那口水，犹如道道泉水，顿时汇成了一条线……“赶快下车，开饭了！”军务股股长柳斌来回走在站台上，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听罢，大家纷纷跳下车厢，迅速集合站队，凝视着眼前的外景。心里嘀咕着，“好惬意，真是好地方！”

　　部队集合完毕，官兵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呼喊着一、二、三、四响亮的番号声。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兵站方向集结。

　　“真是大西部的好地方！”

　　“瞧，滔滔的干渠水，自流灌溉农田；瞧，广阔的绿荫带，覆盖荒滩戈壁；瞧，巍峨的土城堡，昂首迎客人……”供给股股长汪江边抬头望着，边深情的赞叹道。

　　“说得对，真是个好山好水好地方！”此时，听到汪股长的自言自语，在他身旁的副队长李健也附和着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七天七夜的漫长旅程，七天七夜的高度疲劳，官兵们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烦恼和痛苦，饶有兴趣的东瞧瞧，西望望，总感到眼前的一切都很新鲜，又说又笑不停口，乱蹦乱跳不歇脚，好像打了兴奋剂。

　　途经郊时，那一座座古建筑，那一家家名小吃，那一条条长廊阁，那……让人耳目一新，动情陶醉。

　　见此情景，突击二分队一期士官杨航军迫不及待的说：

　　“嗐，你看那么多好吃的，我就感觉羊肉泡馍好，真想过去吃它一大碗。”说着说着，口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显然，一个特色风味，就是一扇窗口。如果说深圳的“锦绣中华”浓缩了中华民族的名山名景，那么，武威的“农家土味”

　　却浓缩了名吃名菜。到武威不到“农家乐”亲口尝尝当地小吃，你会终生遗憾；不与武威人坐在一起拉拉家常，也就无法了解当地人的纯朴个性和凉州城的文化底蕴。

　　官兵们不知不觉来到了武威兵站，心里总惦记着这顿热菜热饭。当队伍走到饭堂门口前，突击队值班员黄小海就对着大家一会说这，一会道那，黏黏糊糊，没完没了。惹得大家直瞪眼，唉声叹气。无意之中，他突然觉察下面出奇的安静，是燃烧怒火的干柴，自己就好像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羊羔，随时就会被他们烤全羊。

　　是啊，不敢再说了，黄小海当即看出了迹象，张口说了一句“开饭！”

　　官兵们听到这话，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冲进了餐厅。紧接着，个个端碗动筷，狼吞虎咽，恨不得把碗里锅里的饭菜吃个精光。此时此刻，看到官兵一口一个馒头，一喝一碗面条，如饿狼扑食的猛劲，黄小海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一到预定演习地域，王泉森顾不上休息，就带着各营连主官和机关参谋们进行了详细周密的实地勘察，翻山越岭，跨沟渡涧，细心查看，反复推敲。尔后又组织官兵白天进行实地摆练，晚上组织干部沙盘推演。

　　这些天，大家都还没有从旅途劳顿中恢复过来，就立即投入到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中去。虽然都身心疲惫，但也没有人提出过异议。因为谁都知道，此次对抗演练意义重大，上级领导高度重视，广大官兵倍加关注。只要能战胜对手，宁肯付出自己的一切也值得。

　　侦察分队队长吴有为，是个土生土长的武威人。演练地域距他的家乡仅有十多里的路程，来武威之前，他还想着可以经常回家看看年迈的老母亲。可没想到的是，部队抵达演练地域后，准备工作极其繁重，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没有闲空回家探望老母亲。急得老太太三天两头打电话，催他给领导好好说说，以便能够回家一趟。吴有为总是满口答应，挂了电话之后，却又被大量的工作淹没，结果直到演练圆满结束之后，才请了事假回了趟家。

　　而这仅仅是一个众多官兵因公废私的缩影，为了本次演练，大量的官兵放弃或推迟了正常的探亲休假，大家都众志成城的投入到完成任务中去，力争取得好的成绩，打出“西域天狼”的士气！

　　经过半个月的精心筹划，“西部猎狼”实兵对抗演练，终于在这天黄昏时分拉开帷幕。

　　这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午夜时分，部队整装待发，临行前王队长右手指了指发给大家的补给说：“从今天起，咱们就要进入实战状态了，各分队长一定要负起责任，这些兄弟交给你们了，给我记住，怎么给我带出去的，就要给我怎么带回来，打赢了，我请你们喝酒，打输了，你们给我赔本。”各分队受领任务后，悄无声息的朝着指定地域挺进。

　　次日拂晓，王队长就带领“天狼队”官兵以摩托化行军方式，迅速到达战地对抗演练指挥部所指定的位置。为了达到“首战用我、用我必胜”的目的，王队长立即组织了连以上主官，前往对抗演习地域现地勘察，调制要图，拟制方案，明确任务。

　　对抗演练地域错综复杂，沟壑纵横，险象环生，是检验双方官兵智能、技能、体能的最好平台。在王队长眼中，当务之急是自己必须要尽快的掌握这里地形地物的貌相、起伏、走向，以便为下一步组织部队侦察与反侦察、渗透与反渗透、破袭与反破袭等对抗演练课目创造获胜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