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师部队都听说因为参加中俄反恐联合作战演习，6月份就要拉出去。比往野外驻训时间提前。各团、营、连队都为了争当任务部队而情绪高昂，积极地完成训练课目，处于高度亢奋状态。
寒星师长感到头皮发痒，到理发室干脆让理发员刮了个光头。没想到第二天早晨出操的时候一看，全师部队青生生的一片，全都是刚刚刮了的光头。寒星吓了一跳，王政委笑了：“师长，这肯定是不知有谁看到你刮了光头，兵们以为要有大行动了，马上就都刮了光头！”
寒星摸摸光脑袋也笑了：“简直是不可思议！怎么你天天刮光头也没人效仿？”
“我要不刮光头，兵们才警惕了！”
5月下旬，272师参加中俄反恐联合军事演习的任务正式明确，军区命令272师6月6日至13日分批次出发，提前两个月进人演习场地，投人训练。
全师举行隆重的出征誓师大会，部队统一着迷彩服，列队向975团阅兵场集结。这样的机会也是一次重要的荣誉教育。每个团队都像参加阅兵式，团首长走在团队的前面，营、连首长走在营、连队列的前边。仪仗兵双手高擎着团旗、营旗、连旗，许多面荣誉旗帜纷繁的辉映在一起，只有官兵们自己能够辨认清楚。穿着迷彩服和训练靴的野性小军官和小兵们的姿态特别神气威武，比着嗷嗷嚎叫着口令、军歌。
多名仪仗兵守护的272师军旗下，所有的师领导齐集在一起，一个个像小伙子们一样精神焕发。各团值班员和师值班员进行完复杂的整队和报告程序，师长寒星作动员讲话。师长的嗓音沙哑、低沉，但是却让官兵们感觉不失其力量和魅力--
“同志们：这次‘和平使命一2005’中俄联合军事演习，是我师首次参加的中外联合军事演习，也是我师近年来参加层次最高、规模最大、信息化条件下联合作战特点最显著的军事活动，不仅在我师历史上是第一次，在我军历史上也尚属首次。中俄两国参演的都是精锐部队，动用了我军海陆空军大多数最新装备，有些装备还是首次使用。可以说，这次演习是陆海空军精锐力量的大会战，是高新武器装备的大展示！
“我们这支部队不光要经受全面的摔打锻炼，更重要的是对每个指战员能力素质的大检阅，是对我军现代化建设成果的大检阅。中俄双方指挥员从构思上起点很高，体现出两国多军种一体化联合反恐作战的全新背景。具体到我们北海方向来说，我师参加强制隔离作战课目演练的部队，共计多个兵种和装步团，10多个建制营、近50个建制连，4000多名官兵，最大的特点、难度就是信息化条件下与先进国家军队联合行动，演习范围数百平方公里，特点就是真正的不见一人，非接触战争，人们却不会再看到一个步兵徒步冲击的身影，第272机械化步兵师参加‘和平使命一2005’的官兵，在演习中，将全部使用他们的近3000台、件、门、具最新式武器装备，完成这次使命！
“同志们，272师光荣传统的一代代感人故事给我们注入了无穷的力量，因为我们曾经超越了自我，体验了军人价值，体验了人生哲理，我希望全师官兵一直将高昂的士气保持到最后，圆满完成上级赋予的任务！”全师动员结束，各团、营、连队带回以后都举行宣誓，表决心，争任务，订立责任书。各团的出征誓师大会，团队和每个营、连都亮出自己的旗帜，各种各样的带着272师特色的铮铮誓言、精彩口号，响彻营区每一个角落。发言或宣誓代表用青春的嘶鸣嗓音叫喊着：“团、营首长：新世纪新阶段，我军担负着‘三个提供一个发挥’的历史使命，要求我们在加紧推进新军事变革的同时，认真研究解决非传统领域的作战指导、作战指挥的一些重大问题，演习以应对挑战、预防新威胁为主要背景，演练封锁作战、登陆作战、强制隔离作战的战法对策……团、营首长，如果不把任务交给我们完成，我们全连官兵就不高兴，很生--气--！”
“……在这次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中，我们二连全体官兵誓是，一、人人争当铁军之星，为提高战斗精神，塑造新铁军形象！二……”
“同志们，未来作战肯定有与外军联合的行动，我们七连官兵决心：一、抱着磨合锻炼的态度，发扬爱兵，爱民，爱连，坚如磐石的团结精神，牢记老指导员牺牲时的诺言，不要忘了我们是打出来的小老虎部队，攻坚，破险，摧硬，任务越硬，战斗精神越顽强，善打硬仗恶仗，我们没有完不成的任务……”
“参加联合演习非常荣幸，作为军人一生中重要的一点，请团党委、营党委考验我们，看我们的行动……”
出征时刻到了，272师威武雄壮的行军梯队在军乐声中驶出营门。上班上学的家属、孩子都请了假，从师、团首长的妻子、孩子，到临时来队的军官或士官的妻子、孩子，到士兵的未婚妻，都齐集在营门两边的道路上，为丈夫、父亲、男朋友们送行这是一种仪式，只要作为野战部队军人的亲属，就要适应这种仪式。往常的外出驻训都要送，何况这次中俄军演一去将近3个月。有的临时来队家属才相聚了没几天，就要分手了。当自己丈夫乘坐的车辆开到跟前，一声声美好动人的妻子和孩子的叫喊就响着：“再见--！一路平安--！”“爸爸……等你凯旋归来！”“我一定好好学照顾好妈妈！”
也有小军官抓紧时间跳下车亲亲自己的孩子和妻子。兵里边有大胆的，无所畏惧地当着战友们的面，抱着自己的未婚妻猛烈地亲吻，过把瘾。肖建军的妻子小白抱着女儿来了，女儿一看见坐在炊事班卡车驾驶室中全副戎装的肖建军就哭起来，使劲张着手喊：“爸爸我和你一起走！”肖建军跳下车，小白在那儿忍着眼泪，深情地看着他肖建军匆匆地安抚她们一下，掏出个小玩具送给女儿：“冬梅，送给你！”亲着女儿的小脸儿不想分开，“闺女，爸爸需要你’叔叔们更需要爸爸！”
卫阳的街道两边也聚满了老百姓和各级领导，为272师出征或归来举行夹道欢送或欢迎，直到欢送老兵、迎接新兵这样的仪式，群众也会参加，这也已经成为卫阳这座城市的一种传统。带着一种期待，打着“祝英雄部队出征凯旋”的横幅，敲锣打鼓，老人、孩子、妇女们送上一车车的慰问品。开车驶过的人们立刻为行军梯队让出道路，根本不用警察和调整哨，没有一辆车插进272师的车队。在高速公路人口，车辆排起长龙，把人口让给272师的车队。司机们都在路边静静等候，静静地看着这保卫着国家安宁的战争机器，铁血洪流般的车队，威武地驶入高速路口。
全师部队在铁路装载站点待命，准备铁路输送。
这个6月初的天气特别热，一个多月滴雨未下。热得像桑拿浴一样的深夜，寒星和王春风乘车到各团驻地看望，赶到975团。坐在有空调的越野车里都是一会儿一身汗，停在铁轨上的货车车厢板都冒热气，两边十旱的庄稼地蒸发着奇怪的热味儿。他们以为部队都休息了，车开到宿营地附近，却看到深夜的空地上尘土翻腾，好几百光头士兵在酷热的黑夜排列出一个壮观的方阵。小兵们清一色穿着迷彩背心和短裤，光头的刘建道和几个大学生干部在指导着，一齐做着一致的街舞似的动作，精力旺盛声嘶力竭地叫唤，练习着一支摇滚味儿的部队歌曲：
……前天、昨天不下雨，今天能不能哗哗啦啦下一场雷阵雨！我和我的步战车，已经奔袭了八百里，再跑八百能不能跑出这火辣辣的太阳地！壶里的水已经不多了，战友们在传递。手中的枪越来越沉，更要精确射击。步战车嗷嗷叫，它速度不减，
是咱全班战友铁了心的好伙计！老天爷你下场大雨吧，顺便浇浇旱了的庄稼地！弟兄们在步战车里，一天一个桑拿浴，如果明天、后天、大后天它死法不下雨，咱就挥汗如雨，滋润大地！
每个兵的迷彩背心和短裤都因为训练很苦而显得特别酷的那种破旧，很多小兵脸上还抹着凶狠的迷彩。如此酷热的深夜，那令人震撼的嘶吼，兵们那种渴求战斗渴望胜利的强健歌舞的体魄，真的让寒星感到是永生永世都难以忘怀的情景。不到这儿当师长，也许是永远都看不到这样的情景。
团长政委都不在，副团长喊一声：“立正--！”穿着迷彩背心跑过来向师长报告：“报告师长、政委同志，975团正在组织练习新歌，是否继续，请您指示！”
师长、政委都还礼。王政委也很受感动，走到队前嗷嗷地高声喊道：“同志们，你们辛苦了，你们都是好样的！早休息吧，太热了！”
副团长向师长、政委解释：“天旱，老百姓也缺水，水龙头人家都控制着，这么多兵放开冲凉那家水费了不得。没办法，热得睡不着，都在蚊帐外头站着，干脆让他们玩玩，出个透汗，睡得才香哩！”
刘建道没戴眼镜，身上晒得黑糊糊的。几个大学生干部看上去都很辛苦，却热情不减，汗湿淋淋地跑过来向师长、政委敬礼，笑着嚷嚷道：“师长，政委，七连刘代连长带着我们练天下舞敌！”
“哇拷，是武间道！”
刘建道也说：“天气太热了，睡不着，兵们自己组织起来玩一玩，兵们不是爱蹦迪吗！词是我编的。本来突发灵感给范红、小郝他们谱个曲，让他们参加会演拿个奖，但总感觉演出队几个人唱得不够劲，出发前我说交给975团唱吧，给他们整出点感觉看看！兵们说邪了，一唱它，挺凉快，兵们很爱唱，希望老天爷有同情心，下场雨吧！”
寒星看着刘建道和那几个大学生，赞许道：“我看主要是现代文明与野蛮结合得不错，这个歌和这个场面让人很难忘啊！不错，有野战部队气势，找机会让猛虎台播放一下。”
寒星走到兵们前边，突然发现小兵们黑黝黝的脸上有的贴着面膜，笑道：“这么热的天贴这个？真能瞎整！”
一个蹦着的兵突然在队列中高高举起右手：“报告师长，很多汗，真的哪能贴住，是玩的……听说要参加联合军演，晚上睡觉可以贴贴真的，我们272师在享受方面也要超过外国大兵！”
寒星听声音熟悉，仔细一看那个脸形和身材，是王瑞。寒星站下冲他笑了，心里也想起来，听说他脸被黄济的保镖揍肿了，看样子是用那个当伪装：“王瑞，看你那样子还不是很热啊？”
“不热--！”黑黝黝的肌肤强健、军装透湿的小兵们一齐呐喊。
“师长，天那么晒，趁机让大家保养一下！”许冲冲也在那里边喊。
刘建道擦着青春痘脸上特别难受的汗水：“哎呀，师长，咱们这些小兵，只要允许搞，他们才不怕热呢！”然后刘建道又冲兵们喊一声：“刚才那一动不错，睡觉之前再搞一动，给首长看看好不好？”
“好--！”兵们光着黑脑袋一齐叫唤。
寒星一摆手：“我们已经看到了，很好！刘建道’不要再搞了，马上解散，睡觉！”
“报告--！”王魁突然又举起手嗷嗷喊道，“请师长在这次野外驻训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当靶子！”兵们哄一声笑了。
寒星仔细地看着王魁，在黑暗中发现他那目光中带有许多异样。那显然是一种士兵的怀疑，已经渗透进血液的对师长的真诚和语言的怀疑。
王春风笑着，大喝一声：“王魁，当什么靶子？你想去设置目标？当当临时保障人员？”
王魁沉默着。看起来有点急迫，想跟师长直接叫板了。
寒星平静地说：“王魁，用语太不规范，975团的骨干都是这样一些不规范语言吗？机会不是我给的，要靠你自己争取！我看你还是别当靶子，继续努力当尖子！”
“是，师长！”王魁一听师长还当他是骨干，情绪平稳了一些。
部队解散，各连带回S己的宿营地。寒星和王春风去看连队驻地。各营、连都临时住在车站附近破旧厂房或闲置的民房，道路和环境很差，但打扫得很干净。转到三营住的厂房，四个连队都挤在里边，热得像口锅。虽然兵们都是打地铺，有军用凉席和毛巾被，门窗都大敞着，但是蚊帐一挂，躺进去肯定还是要冒大汗。官兵们也没有水擦洗，身体脏糊糊的就钻进蚊帐里躺下了。师长、政委一来，又都站着等在那儿。师长、政委走到哪个单位跟前，官兵们就一齐叫喊：“首长好--！”
“同志们好，辛苦了，大家赶紧睡！”王春风对兵们很关切，看得很仔细。走到七连，刘建道和肖建军都跑过来，跟着师长。他们看到脸上贴面膜的王魁和刘中华、许冲冲他们都在门口的一个角上。
师长很想跟他们聊一会儿，走到许冲冲跟前，蹲下来掀开蚊帐看看他的小铺位，挺干净。便笑着问：“许冲冲现在怎么样？调整过来了？”
“报告师长！”许冲冲光着黑黑的小脑袋立正叫唤，却又笑了，“最近我表现得……表现得还可以吧！”
刘中华报告说：“报告师长、政委，许冲冲通过承包荣誉室打扫卫生，训练积极性很高！课余时间根据自己的爱好，跟着老同志学学开步战车，还有点悟性。各连队驾驶员都不够，团里说中俄军演任务重，司机紧张的时候就得让自己培训的战士顶。不够的地方像是老长不大，晚上想家都想哭了，拉到营房外边还想吃煮的面条，说什么想起了久违的饭，昨天早晨不幸让坎事班长骂了一顿！”
师长看着他笑了。许冲冲也笑，很真诚地对师长说我承认我还没有长大，连长和指导员讲这次中俄军演实际等于参加国际比武，任何一个细小环节出了问题都可能出国际洋相，电视上能见到家人的，不要让他们担心。昨天爸爸打电话说瘦了20斤，仅仅一个月爸爸就瘦了20斤，我想爸爸，可我不能哭，因为我生活在一个叫做军营的城市！”
王春风笑了：“小鬼文采还行哩，抽空写篇参加中俄军演的体会我看看！”
李雷雨伸着满是尘土汗水的黑脑袋笑道：“想哭的时候就哭吧。哭过之后，还是要学会长大的，学会享受寂寞。我支持你，并告诉你，你是一个大人了，因为你很坚强和懂事，愿你笑口常开！”
马碟片也嗷嗷地说：“想哭的时候就哭吧，不要让泪水流不出，那样太苦，很佩服你的坚强了。其实，不是没有长大，长大了的人也有脆弱，到想哭的时候呀……”
班副战之同说政委，我把给《猛虎快报》表扬许冲冲的稿儿都写好了：许冲冲，湖南邵阳人，1988年12月出生，列兵军衔，现任装步第75团七连一班机枪副手，自参加‘和平使命一2005’联合军事演习以来，无论接受什么任务中，他始终干在前，冲在前，充分发挥一名标兵班新战士的表率作用……”
许冲冲眼里带着泪花笑了，想揍班副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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