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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碑》 作者:苗勇

第7章 长征 (2)

  红四方面军从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创建到发展壮大川陕革命根据地,战线长、人口多,途经7省20多个县(市),仅川陕根据地就辖23个县(市),有500多万人口,42万平方公里土地。这样长的时间跨度,这样宽的地域,再加上健在的红军将士早已分布到了祖国的四面八方,现在要准确、完备地收集红军史料,真是如大海捞针。

  面对这一困难,一个时期,张崇鱼也曾犹豫、动摇过。他日思夜想,辗转反侧:想干,难度太大,就此作罢,又愧对红军,愧对历史。张崇鱼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古之成大事者,不唯有旷世之才,亦有坚忍不拔之志。

  1994年初的一天夜里,窗外是望不透的夜,宁静而阒寂。张崇鱼的内心却翻卷着酸甜苦辣的浪花。思索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干”。

  为了使同事们也心甘情愿跟着他干,第二天,张崇鱼征求了同事们的意见:“建川陕苏区将帅碑林难度之大不可想像,大家说到底是干,还是不干?”

  “干。”大家都表态了。

  “对,越是困难大,越是磨炼人的意志。人,只要有一种信念,有所追求,什么艰苦都能忍受,什么环境都能适应。从今天起,大家就要和我一起做到6个‘千万’的要求。”张崇鱼向大家拱了拱手,严肃认真地对他的同事们说,“历尽千辛万苦,奔走千山万水,拜访千家万户,征得千言万语,树碑千块万名,流传千古万年。”

  从此,张崇鱼和他的同事们就实践起了6个“千万”。

  1994年隆冬,沈阳大街上。

  凛冽的寒风肆虐地呼啸着,刮得人五脏六腑都感到凉。

  时令已快近年关,行人摩肩接踵,为购买年货而忙碌,已走访四五家老红军都“碰了鼻”的张崇鱼劝说年轻人张登“再拜访几家”。

  “没啥希望。”天气冷,又是年关,老红军在家的都寥寥无几,张登心都凉了大半截。再加上一上午走了二三十里路,说的好话都能装几箩筐,早已口干舌燥,精疲力竭了,张登背地里咕哝着。

  “要走访你自己去,我不跟你挨冻,再去瞎折腾。”张登忍不住发牢骚。

  张崇鱼正想开口,转念一想,艰苦的条件和现实都明摆着的。此刻,任何豪言壮语都是微弱无力的。

  只好让张登回旅舍休息,自己又继续去拜访。

  此时无声胜有声。第二天,张登也跟着干了起来。

  蜿蜒曲折的沈阳大马路可以作证:他们没日没夜的拜访了7天,冻了7天。

  鲁迅曾说:“世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崎岖的路,只有披荆斩棘才能拓出来,它钟情于开拓者,钟情于奋斗者,钟情于痴心者……

  1993年11月,北京。

  天上虽然没有下雪,北京城里却仍显得格外寒冷。

  张崇鱼在京拜访老红军已经是第三周了,不知道踏访了多少门槛,诉说了多少真诚的话,但收获不大。

  夜里,饥寒交迫的张崇鱼回到了住地,一数带来的盘缠日渐减少,十分焦急……

  第二天开始,他只好一天吃一顿饭,从赶公共汽车改为徒步寻访,一次找不到人,再二次、三次……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11月20日,一场小雨过后,又是一个艳阳天。

  事情很偶然,走访了一天十分疲惫的张崇鱼回到住地正在整理资料,不知是出于同情、怜悯,还是被张崇鱼受风雪折磨仍矢志不渝的精神所振奋,有感于张崇鱼为老红军奔走不已的赤诚之心,或是被张崇鱼满怀激情的话语所打动……海军副司令、著名书画家杨国宇将军在风清气爽的夜晚11点钟驱车找到海军招待所地下室,给正在整理资料的张崇鱼、杨超群送来1000元现金、3幅字画,表示支持建将帅碑林。

  一股暖流从心中涌起,张崇鱼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眼里闪烁着感激的光芒,情不自禁迎上去,与将军拥抱,高兴得像小孩儿一样拉着杨将军的手,“您真是‘活菩萨’,川陕苏区将帅碑林一定有希望。谢谢您,谢谢……”张崇鱼一迭连声地说道。

  在杨将军的带头下,一个、两个、三个……总共筹集到建碑资金1 万元。

  筹资的经历使张崇鱼深知这些钱的分量,他决心不辜负老红军的一片心意。

  “所说的拜访可以说是要访先‘拜’,张崇鱼为筹集建碑资金,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和屈辱。”老严苦笑道,泪水不禁流下了面颊。“有的去了一次,甚至十几次,反反复复,直到老红军信服为止,那渴盼的眼神,那诚恳的话语,无不表达了老区人民建碑心切的心情。去得多了,老红军或老红军家属说上几句‘不耐烦’的话,尴尬、难堪的场面时有发生,这种场面使张崇鱼的鼻子也有时发酸,泪水在眼眶里团团转。”

  老严边叹息,边摆起了1999年所遇到的事儿来——

  那是冬天,我和张崇鱼在成都访问一位老红军。老红军听了我们的汇报,对建川陕苏区将帅碑林的工作和我们的行为很感动。当谈得正欢时,老红军一个儿媳回来了,见了我们不仅说了许多难听的话,而且把老张和我往外赶。

  客人尴尬,主人不安。老红军看到这个情境,急得说不出话来,只见老红军将手中的拐杖只管往地上杵,并长长的“嗯”了一声!

  看到这情景,我们生怕将老红军急出事来,三言两语,起身出门。

  刚走出大门,只见这个儿媳端着一盆水就朝门外泼来。

  水溅了我们一身,落汤鸡似的老张和我无精打采地走在成都的街头……

  “人,只要有一种信念,有所追求,什么艰苦都能忍受,什么环境都能适应。”

  老严接着又讲起张崇鱼搭敞篷车到百色去走访的事来——

  这是第16次走访,在广西通往百色的路途中,张崇鱼沉睡在漆黑夜幕中的十万大山西麓的一个小村旁。

  远处,黝黑起伏的山脊像巨兽的脊梁,路旁杂树丛叶发出一阵阵飒飒的响声,里面像是隐藏着随时都会扑上来的怪物。飒飒声停了,耳畔像是响起哗哗的流水声,宏大而又细微,里面夹着一两声犬吠。乌黑的天幕上无数颗星星在闪烁。张崇鱼一翻身,身子底下杂草、树叶便发出哗哗的响声。

  置身于这既陌生恍惚、又感觉实在的环境中,他觉得孤独不安,甚至有些惊悸恐惧,尤其使他难以忍受的是腰痛和冰一样的空气仿佛在向他的周身肌肤凝聚、渗透。

  他翻身起来,揉揉眼睛,推推身旁的小张。小张“嗯”了一声,这才想起了下午的经历,他不得不把思绪挂上痛苦的倒挡。

  下午,通往百色崎岖不平的公路,弯弯曲曲,时而爬上高山,时而进入河谷。忽然,车子抛锚,跌跌撞撞,撞到了道外,幸好车上坐的只有张崇鱼、张登两人,加之,道外大树“帮忙”,敞篷车翻了几个滚,再不能开动,张崇鱼两人像滚下山的石头,摔到了树丛中,当起了“山大王”……

  现在是在山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一片漆黑……

  小张唉声叹气道:“摔倒没摔着,可现在怎么办?”

  ……

  还有一次。那是2001年冬天,张崇鱼去南江订购花岗石碑板。

  中途,司机嫌张崇鱼钱给得太少,扔下他走了。

  又累又饿又渴的张崇鱼,终于在半夜找到了一户人家。

  “老乡,我是过路的,能在这里借宿一下吗?”他喊着,既小心翼翼,又担心主人听不到。

  在寂静的黑暗中等待。

  再敲门恳求。

  屋里的油灯亮了,窗上模糊的人影闪了一下,但没有开门的动静。

  半夜三更,不速之客,好人坏人,也许农家把他当成了匪类。

  几只狗闻声狂吠着跑过来,它们疯狂地叫着、扑着……

  张崇鱼一边往后退,一边不时地猫下腰,装着捡石头。退到公路边,狗们悻悻地看了几眼,哼哼着回去了。

  张崇鱼紧张的神经放松了。

  他站在黑夜中,隆冬冰凉的山风吹来,汗消退了。凉凉的衣服一贴身使他打起寒噤,难以言状的孤独从黑夜中包围上来……

  ……

  第一章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3)

  踏着月光,踏着泥泞;顶着寒风,顶着暴雨;迎着酷暑,迎着冷眼;拖着病躯,饿着肚子……忍受着常人难以想像的艰辛,张崇鱼就这样走访老红军,感动老红军,建设着川陕苏区将帅碑林。

  张崇鱼和他的同事们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寻找那一个个闪光的名字,征得一份份宝贵的手迹,筹措一笔笔建碑资金,树起一块块红军纪念碑。

  “老马自知夕阳短,不待扬鞭自奋蹄。张崇鱼如上紧发条的钟摆,不停地忙,不停地走……他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工作,特别能奉献,不知疲倦的他,像头勤劳的老黄牛,没日没夜地奔忙着。”老彭侃侃而谈。

  “我还告诉你张崇鱼的一个小秘密,十多年来,他随身总是带着他那个沉重的人造革小包、廉价的照相机和厚厚的笔记本、钢笔。这种工作方式或许可能是张崇鱼的习惯,但更直接的原因是他对这些红军资料的兴趣,他很看重这些资料的史料价值。大大小小写满了文字的笔记本可以装满几大箱子,拍的照片也数以万计。他每一次走访总是不辞辛劳,喘着气,走起路来像小跑,每到一处,常常累得人喘着粗气,头昏眼花,精疲力竭。”老杜若有所思接过老彭的话语。

  老彭接着又讲起了他同张崇鱼出去走访的事儿来。

  “这是第63次走访,张崇鱼带领年逾60的老严、老杜和我三人,坐火车硬座,吃面条、馒头,住地下室。风尘仆仆,日夜兼程。”老彭说,“同行的三位老人都拖不起了,如六月的青菜——蔫了。张崇鱼却一路谈笑风生,旅途的疲累都被他驱赶得无影无踪。每到目的地,他都带头走在前面,健步如飞。我们三位老人追得气喘吁吁,张崇鱼却若无其事。他每天带着我们三位老人要拜访2—6位老红军。他不仅在访问中详细作笔记、拍摄纪念照片,返回住地还要整理当天的材料及安排第二天的行程,从早晨一直忙到深夜,简直像铁人似的从不叫累,我们三人早已疲惫不堪。”

  “张崇鱼也有觉得累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他一见到老将军、老红军便有一种亲切感和道不尽的言语,困惑、疲倦早已又无影无踪了……”老严接过话茬深有感触地说。

  “应该说不知疲倦的张主任是既会工作,又会休息。”小张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小张,高高的个子,胖胖的身材,生就一副将军相,方正脸膛,面如棕枣,胸脯横阔,腰杆笔直。

  “一个人若能终生充实自己,那么他就能获得一种永恒不息的活力与魅力。我想,张崇鱼就是这样一个人。”老杜眉开眼笑。

  老严抿嘴一笑,紧跟着说:“是啊,和他在一起,你会感到轻松愉快。在平日里,张崇鱼这个人性格开朗,有说有笑,他在哪儿,哪儿就生机勃勃,热热闹闹,工作再累,心情总是不错。”

  “人生只有征服遥远而艰险的路途,实现自己的理想才是最有意义的。”这是张崇鱼的口头禅,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10多年来,张崇鱼和他的同事们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滴汗珠。先后70余次沿着红军走过的路线踏遍了20多个省、市、自治区,拜访了2000多名老红军将士及亲属,查询了800多个与之有关的单位……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一个一个找了下去。无论风霜雨雪,无论春夏秋冬,张崇鱼及他的同事就这样艰难的走下去,以吃苦耐劳的实干精神,无私奉献的崇高品质,给健在的老红军们留下了深刻的难以忘怀的印象。

  随着日历一页页撕下,不觉到了1995年2月。春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山沟的花花草草已经睁开了冬眠的眼睛,欣欣然打量起周围的世界。可此时的张崇鱼,如坐针毡,心里一直在七上八下。

  “张主任,纪念碑已刻了300多块,立在哪里?”

  “张主任,川陕革命根据地博物馆石刻园再也堆不下纪念碑了。”

  “过几天,南京军区工程兵司令黎光将军要来看为他刻的纪念碑,不能带他看堆码如山的纪念碑吧?”

  ……

  张崇鱼一生中走了多少险棋,思生出多少妙计。偏偏在这至关紧要的一步棋上被将了军。

  此时,张崇鱼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事不是闹着玩的。

  退,已无退路,这也不符合张崇鱼的性格;进,如何进,连纪念碑放在哪里都难,更不用说立在哪里了。

  面对如此严峻的形势,张崇鱼的心情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镜片后的两窝泪水在盈盈晃动。

  一场足以载入巴中史册的川陕苏区将帅碑林建设已经拉开了序幕,正如一弯拉满的弓,箭在弦上,势在必发。

  怎么办?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3月12日,天下着蒙蒙细雨,山里的夜晚仍寒风飒飒,带着满腹心事的张崇鱼独自一人来到南龛山顶。

  南龛山顶几乎看不到灯光,又黑又冷。

  徘徊、彷徨的张崇鱼漫无目的的在南龛山顶走来走去,眸子里闪出忧虑的光。

  雨丝不断,面容憔悴的张崇鱼心中也像纷乱的雨丝。

  张崇鱼移动着沉重的脚步,眉宇间凝结千思万虑,在南龛山顶踽踽而行。

  当张崇鱼把目光投向山顶农场一大片空地时,突然,他的心境一下子豁亮起来,兴奋得不能自抑,好似一只轻柔的手触摸到了张崇鱼的“兴奋中枢”。

  “这不是一块好地方吗?”张崇鱼欣喜若狂,一阵小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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