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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内外》 作者:张帆

第80章 郭景云、安春山吵架(1)

  张家口、新保安嫡系被围,傅作义日夜不安。在华北的国民党将领中,他是最有声望的。有人说,蒋介石能吃掉杂牌军,可是傅作义能把中央军吃掉。这话虽然有点夸大,但确能说明傅作义能观察形势,多谋善断,长于治军。

  平津形势紧张,蒋介石不得不倚重他。他虽说饱经沧桑,老谋深算,但对于如何解张家口、新保安之围,固守天津,苦无良策,处处被动,伤尽脑筋。

  正在他踌躇不决的时刻,名将杜聿明从东北来到北平。傅作义准备了一桌丰富的山珍海味酒席,请他到“新北京”司令部吃饭,可是杜聿明心事重重,因为淮海战场上何基沣已率冯治安部起义,淮海战事紧张严重,因此,他既吃不下,也喝不进,头脑中萦回着自己的前程。他给蒋介石打电报说:“他要去蚌埠指挥。”可是徐州部队尚未按照预定计划退到蚌埠,他担心一到南京,蒋介石就会把他派到徐州去送命。不去,是违抗命令;去,败局已定,更是被动。毫无办法,他越想越怕。

  饭后,傅作义悄悄对杜聿明说:“我们到里面谈谈。”于是,两人携手进到一间小客厅里。

  杜聿明问傅作义:“宜生,你看前途如何?”

  “这正是我要请教你的。”傅作义是不轻易表示自己意见的。

  “我向你建议,退守绥远是绝路,守住天津、塘沽这个海口还有一线的希望,此为上策。”杜聿明说。

  “没有兵啊!没有兵啊!”傅作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重复地加重语气说,“三十五军被围,危在旦夕。”

  “北平,四战之地,可以让给共产党。我认为集中力量守天津、塘沽,是上策。”杜聿明继续向傅作义献策。他希望傅作义将主力集结于天津、塘沽,必要时由蒋介石调动,以维持江南防务,作:最后挣扎。

  傅作义避开杜聿明的建议,转移话头,询问东北失败情况和解放军的动向。

  杜聿明大概地分析了东北人民解放军的实力并作了判断,他说:“东北****将近百万,很快涌人关内,从战略战术、武器装备到战斗力,远远超过关内****,若与华北****合为一股作战,照这样下去,从军事上讲,我看共产党一年内将统一中国。”

  傅作义历来做事稳健,持重,现在华北战局吃紧,他从不对战局公开表态。对杜聿明的断语,他既不表示惊奇,也不谈自己的看法。

  时间已是下午两点。杜聿明一看表,快到飞机起飞的时刻,急忙告辞。

  这天是11月9日。清晨下了一层薄薄的雪。这使国民党东北战场名将杜聿明,黯然神伤,认为天哭了。蒋介石王朝即将完结了!他为蒋氏王朝的覆灭,感到无限悲伤。他辞别了傅作义后,没有立即去机场,而是驱车到北海公园,一口气跑上北海白塔,俯览全城,然后到中南海、景山、故宫,照相留念。他心里感到:“别矣故都,此生再也看不到你美丽雄伟的景色了!”

  傅作义送走杜聿明后,全身倒在沙发上。千斤重担他敢挑,但基本部队被围,却使他寝食不安,精神沮丧。杜聿明的建议更增加了他的烦恼、忧虑。

  他统帅的华北国民党军队,虽有60万之众,但他的基本部队只_有3个军:即三十五军,暂三军(后改为一。四军),暂四军(后改为一。五军)。在3个基本军中,三十五军更是他的核心部队,是“王牌中之王牌”。他把孙兰峰指挥的一。五军放在张家口,把安春山指挥的一。四军放在北平地区,把郭景云指挥的三十五军作为机动部队,来往于平绥线上。哪里紧张,就增援哪里。该军主力在11月份几乎完全生活在汽车上。

  他对这3个军的军长人选,颇费心思。因为他们都是跟随他多年,由他一手提拔的。孙兰峰虽然腿瘸,但能征善战,长于奔袭。郭景云和安春山可以说是他的哼哈二将。郭粗犷、勇敢,自信固执,宁死不屈。安春山机警灵活,指挥作战,从不吃亏,即使他被俘,也能化装逃走,回到傅作义身边。

  不久前,张家口被围,守军孙兰峰第一。五军呼救,他急派三十五军增援。张垣形势略有缓和,又急令三十五军返回,以巩固北平防务,他深恐途中受阻,命令安春山率第一。四军黑夜赶赴怀来沿线掩护。第三十五军被包围于新保安,他任命一。四军军长安春山为平绥路东段地区总指挥,指挥一。四军(欠二五八师)和十六军1个师,迅速击溃包围三十五军的****,掩护三十五军返回北平。

  安春山奉令到怀来后,收到第十六军军长袁朴从康庄发出的电报,说****约有两个纵队,在长城北和延庆地区集结,乃东北****先遣部队,有向康庄进攻的模样。他派侦探询察,据称,怀来东北的山底下几个村庄,有东北****骑兵1个团,都穿毡靴。

  安春山把这个情况报北平“剿总”傅作义。傅认为东北****虽已进山海关,但不会现在就到达怀来,因此,没有任何指示。只是命令他:“尽全力援助三十五军由新保安突围,合力撤回北平。如公路不通,可沿永定河左岸前进。”

  安春山很狡猾。他知道形势严重,任务很难完成,便把任务交给副军长王法之。他说:“总部电话,要你带两个师接三十五军。你给我留下1个团和炮兵连守怀来,我还有别的任务,不能离开。”

  王法之率两个师,沿永定河上游,向新保安前进。

  进占新保安的郭景云,听特工人员报告,新保安城门口出现郭军长的坟墓。他火冒三丈,非要亲自察看是真是假。他沿着交通壕,快步登上城门楼一看,“啊!”果然城外有一座大土堆,摆在路中间,上面插着一个木牌子用黑笔写着“国民党第三十五军军长郭大麻子之墓。”

  郭景云下令挖去这座坟墓。士兵们生怕坟中有地雷,又怕坟堆附近有地雷的引线,因此,畏缩不前。但又不敢不挖,他们先用扫雷器探,然后一个人踏着一个人的脚印,走到坟跟前,一锹一锹地挖墓。

  挖开了坟墓,只有一个小小的木匣。一个参谋双手捧给郭景云。

  郭景云打开木匣,里面有一封用毛笔写的信,打开一看,潇洒、挺秀的字,跃入他的眼帘:

  郭景云军长:

  阁下率领第三十五军与人民为敌,茶毒华北,奸淫掳掠,烧杀抢劫,反攻倒算,为地主看门,为资本家效劳;侵占张家口,进攻解放区;甘为美帝国主义和蒋介石卖命,认贼作父。石敬瑭、吴三桂所不及也!东北解放军百万雄师,已越长城入关,进抵平津。华北、东北两支野战军已形成南北夹击之势,我第二兵团奉****中央军委命令,发动强大攻势,首先坚决地、彻底地全部歼灭国民党第三十五军。今日贵将军到此,应即率部投降。否则,前任军长鲁英虐的下场,在等待阁下。军无戏言,莫谓言之不预也。切望勿失良机。

  顺致

  军礼

  中国人民解放军华北第二兵团前线指挥所

  郭景云把眼一瞪,没看完信的落款,就把信撕得粉碎,狠狠扔到地下。骂道:“岂有此理!老子不是石敬瑭,吴三桂!”

  他从城门楼回来,命令用无线电话和安春山联系。安春山询问情况。郭景云说:

  “****有两个纵队包围新保安,我们打了两天打不出去。”

  安春山问:“你是否接到北平的命令?”

  郭景云很不高兴,骂骂咧咧地说:“接到了,我是没办法了,看你的吧!”把电话机一甩走了。

  安春山再问,通信兵回答说:

  “郭军长有事,走了。”

  安春山再次用无线电话和郭景云联系,说:

  “郭军长,今天是千载一刻的良机,我部已打到新保安附近的马圈子,无论如何,你要抓住时机,果断突围,切勿犹豫。”

  郭景云这时还打肿脸充胖子,傲慢地回答说:

  “你必须令二五。师来新保安接防。”他并非求援而是下令别人。

  安春山说:“新保安是死地,不能防守。二五。师进去,马圈子必被****占领,我们的任务是迅速向北平集结。进到新保安,还得打出来,甚至你我都打不出来!我不能到新保安接防。”

  郭景云生气地说:“******,老子不走啦!”

  安春山劝说:“不走不好,新保安不能守。”

  无线电话又中断了,要了1小时才叫出来,安春山还是劝郭景云说:

  “老兄,请你快出来吧,我在怀来等你。”

  郭景云听后,更动肝火,朝话筒骂道:

  “你安小子是收容我吗?”

  安春山说:“这是什么话?请你别在患难中胡思乱想。别闹意见。”

  话尤未了,郭景云粗鲁叫骂:

  “妈的!老子就是不走了。”

  原来,郭景云收到傅作义的电报:“已令安春山增援新保安,亲自迎接三十五军。”这份电报像救命符一样,他眉飞色舞,傅总司令不会抛弃他,苍天保佑他。天无绝人之路。他盘算着如何保存实力,以便在北平保卫战中大显身手。他决定按兵不动,等待安春山到新保安接他出城。可是他又想安春山要我突围,而且在怀来等着我。这不是明摆着要“收容”我吗?想到这里,他更加愤怒。

  敌三十五军官兵,上下议论纷纷:

  “安春山援军已打到马圈子,离新保安不过10多里。我军为什么不想打出去,里应外合,东西夹攻,一举可以成功。”

  “郭军长为什么不派主力出击,并作解围返平的准备?难道郭军长真的要静候安军到新保安城,他才大摇大摆凯旋回平吗?”

  “从整个华北****命运着想,从三十五军的安危着想,也应该积极出动,奋战突围。不管情况如何,也应集中全力,争取和安军接通,否则,坐失良机,全军危在旦夕,覆灭的命运就在眼前。”

  敌三十五军的参谋长田士吉悄悄到副军长王雷震那里,谈论防守情况。他说:

  “我已用你的名义给北平总部打了电报,请求空投粮食,现在总部派一。四军从怀来增援,但被****阻截于距新保安10里处的马圈子,未能联系得上。”

  王雷震听田士古报告后,把军的政治处长、参谋处长找来,要他们向郭景云转告他的意见:大胆突围,只要把队伍甩出城外,边打边走,交互掩护,一经冲击,就可以和安春山援军接上头。新保安是死地,是个锅底,决不能守!

  郭景云根本不理睬副军长王雷震的建议,仍按兵不动。

  这时,安春山已没办法和郭景云直接通话,因为郭景云根本不接他的电话。他只好电告副军长王法之,请他和郭景云通话。

  “你们哪些人来了?”郭景云在新保安城内不问战况和作战部署,而先问谁前来指挥。

  “由我率队。”王法之回答说。

  “安小个子没来?好!”郭麻子十分生气,但也无可奈何,说道,“你们的电报收到了,就照你们的计划办吧。”

  9日晨,三十五军的大炮响了。一炮一炮地向新保安城的西八里庄射击。王法之以为是佯攻,主攻方向一定是新保安城东的马圈子村。于是他命令部队向新保安城攻击前进。

  国民党空军副总司令王叔铭也乘飞机到前线观测,并和地面部队随时联系。他派出10几架飞机助战,轮番轰炸扫射,配合地面部队攻击。每攻克一个村庄,北平“剿总”就奖大洋若干圆。这样,王法之率领的二五。师,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代价,12个营长就伤亡了6个。最后,终于攻占了马圈子村。可是进村不见三十五军一兵一卒。

  郭景云仍在新保安城,按兵不动,甚至连单响炮,也不打了。

  王法之用电报把战斗情况报告北平总部,总部要求他不顾任何伤亡,接出三十五军,并指示要彼此协力奋战,才能返回北平。王法之召集师长、团长开紧急会议,讨论下一步如何办?大家一肚子气,有的人说:

  “我们不怕伤亡,打到新保安城下,可三十五军死也不动,怎么能接出来?何况****兵多,火力猛,地形对我不利,不如先撤到军部所在地怀来,再作第二步打算。”

  王法之把大家意见报告怀来安春山。

  安春山这时所考虑的是后路,康庄、八达岭、居庸关十六军能否守住?如果守不住,一。四军退往北平的道路就切断了。他绝不能答应郭景云派二五。师到新保安城接应的要求,认为这样打仗,不合理,会全军覆没。他先给郭景云打电报,告诉他康庄激战,希望他在太阳落山前突围。否则,我军和十六军撤回北平,那时你再突围,就更困难了。然后,他复电副军长王法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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