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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花开》 作者:李康

第42章 (42)

  周静波还要争辩:“为什么不租呀,闲着也是闲着。”特务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周静波舒了一口气,急忙离去。

  茫然地走在街上,周静波脑海里不断闪现着夏志刚、绣姑等人的身影,耳边回响着夏志刚的声音:静波……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信念,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一定要坚持下去……

  突然,一声断喝打断了周静波的思绪,马六带着小栓等人挡住她的去路,大喝一声:“站住。”

  马六奸笑道:“周小姐,你跑得好快呀,这回看你还往哪儿跑!”

  周静波一惊,随即厉声喝道:“让开!不然我喊人啦!”

  马六奸笑着:“喊吧,大声点喊!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来救你!

  喊呀?不喊是吧,那好,周家人都死了,就你活着,我怀疑你是共党分子,栓子,把她给我捆起来,带走!”

  小栓上前要动手,周静波突然一脚把小栓踢倒在地,转身就跑,马六等人慌忙追赶,一边追,一边喊:“站住,再跑我开枪了!臭婊子,给脸不要脸!”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枪响,冲在前面的一个地痞中弹扑倒在地,陈翰云驾驶吉普车赶来,大喊:“静波!快上车。”周静波跳上了吉普车。

  马六反应过来,大声命令:“开枪!给我开枪!”

  手下乒乒乓乓乱枪齐发,但吉普车已经扬尘而去。

  陈翰云驾车飞驰,看看后面,马六没有追上来,陈翰云舒了一口气,说:“好险,马六这个混蛋!别犯在我手里!”说完问周静波的情况:“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周静波惊魂未定,答道:“我没事,你呢?”

  陈翰云长出一口气,放慢了车速,说:“我也没事,静波,你让我在茶楼等你,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周静波忙掩饰道:“我……我去寄了封信,昨天那位牺牲的连长临终托我写的家信。”

  陈翰云并没有起疑心,只是责怪静波太不小心了,这种事应该让他来,静波一个人出门太危险。周静波和陈翰云玩笑几句,她一口一个参谋长叫得陈翰云心里很不舒服,他沮丧着说:“静波,现在又不是在团部,你就别一口一个参谋长了,就叫我翰云吧。”

  周静波笑着点头:“行,翰云。”

  陈翰云脸色有些发白,周静波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两个人依旧闲聊着,陈翰云正要再次向她表露心迹,忽然,吉普车失去了控制,向墙上撞去,陈翰云一脚踩住刹车,头上直冒冷汗,周静波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了翰云?”

  周静波这才惊讶地发现,陈翰云大腿被子弹打穿,脚下已经淌了一摊血迹,她慌了,急忙给他包扎伤口,怪道:“你怎么不早说!”

  陈翰云脸色煞白,故作轻松:“有你在,我死不了。”

  周静波嗔怪道:“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快躺下休息一会儿。”

  陈翰云缓缓倒在周静波的怀里,有些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乔依依站在救护队大门前,焦躁不安地张望着,英子不知何时走到了门口,叫了一声:“依依。”

  乔依依回过神来:“英子。”

  英子开依依的玩笑,说:“惦记陈参谋长吧。”

  乔依依嘴硬:“胡说什么,谁惦记他啊。”

  英子看着依依笑了,说:“你别骗我了,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和参谋长,关系非同寻常。”

  乔依依怔怔地望着英子,她继续说:“你这么漂亮,人又善良,多讨人喜欢,参谋长应该选你才对。”

  乔依依不解:“英子,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英子早看出了陈翰云对周静波有意思,乔依依是单相思,她便替依依打抱不平道:“你救过我的命,我是替你冤……”乔依依打断了她,让她有话尽管直说,英子便直言不讳道:“你太宽容了,其实我看出来了,你很喜欢参谋长,可是静波的出现,让参谋长的注意力发生了改变,我说得对吗?”

  乔依依沉默了。

  英子继续说:“静波虽然不是主动要和你争,可是参谋长的心思全都在她身上,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要主动争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乔依依点头:“我明白,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心里……”说到这里,她止住了话头,再次沉默了,英子告诉她:“爱情这东西比不得其他,抓住就是一辈子幸福,抓不住就什么都没了,空留一辈子遗憾。”

  听着她的话,乔依依认真地点了点头,送走英子,乔依依还守在门口,她在夜色中思索着。

  这时,黑暗中传来吉普车开来的声音。

  吉普车停下,周静波跳下车来,看到了依依,忙招呼她:“依依,快来帮忙,陈参谋长受伤了。”

  副驾驶座上,陈翰云已经昏迷。

  乔依依一言不发地替陈翰云处理伤口,周静波在旁边对她讲整件事情的经过,她一边说着,注意到依依的包扎方法不对,便提醒了她一句,岂料依依突然发火:“我愿意这么包扎,不用你管!”

  周静波惊讶地看着乔依依,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生气,乔依依紧接着训斥道:“周静波,你现在是一名军人,军人最要紧的是要遵守纪律,服从命令,你今天不仅晚了三个小时归队,还害得陈参谋长为你受重伤,你是医生,不知道流血过多会死人吗?你想害死陈参谋长吗?”

  周静波委屈地辩解:“事出有因,我怎么会想害死他呢,依依,你怎么这么说话?”

  乔依依吼道:“别叫我名字!这里是军营,作为队长我必须从严治军,你没有按时归队,按照条例规定,我必须关你禁闭。”说完要身旁的护士带她去禁闭室反省。

  在场的人都没有料到依依真的发这么大火,全都呆住了,周静波吃惊地看着乔依依,似乎不认识面前的人,她一言不发,走出了屋子。

  武汉街头,一辆日军轿车飞速行驶在大街上,车内,一名日军军官微笑着用日语说:“欢迎帝国英雄的归来,小野君,你辛苦了。”

  小野点头说道:“为天皇陛下效忠是我的荣誉,谈不上辛苦。”

  轿车正行驶在去司令部的路上,冈村宁次要亲自听取小野的汇报。

  听说冈村宁次司令官要接见自己,小野十分兴奋地问道:“这么说我军要行动了?”

  军官微笑着说:“这就要看你的汇报结果了,小野君,你的汇报会直接影响司令官的决策,从而影响到整个中国战局,司令官说,攻占长沙之日,你将会获得天皇陛下赐予的樱花勋章,你们的家族将赢得所有日本人民的尊敬。”

  司令部内,小野向冈村宁次作着汇报,和冈村一起听报告的还有一些其他日军将领。只见小野用日语说道:“细菌损失‘死亡计划’的失败我有推卸不掉的责任。不过‘分裂行动’成功制造了国共摩擦,现在,长沙城内的共产党势力已被国民党政府悉数清除,****高层自断其臂的愚蠢做法,很快就会品尝到苦果!现在只等我们的‘断剑计划’

  的成果了。”说完,他看着冈村,说,“将军,我的汇报完了。”

  冈村宁次对着一幅巨大的作战地图,一边听小野汇报,一边思考着:“很好,细菌战的失利不算什么,关键是最后一步棋子,只要走稳了这一步,长沙的大门早晚是为我们敞开。”说完他问起189团的驻防情况,小野告诉他,189团现在驻守东大门。

  冈村宁次手中的铅笔划过地图,在一处停下来,画了个圈,说:

  “东大门?小野君,现在是启用吴成勇这枚棋子的时候了,你要想办法通知吴成勇,让他想办法驻防新墙河突出部,那里,将是我军攻克长沙的突破口。”

  小野犹豫道:“这……”

  冈村宁次抬头:“怎么?”

  小野低头答道:“嗨衣,负责和吴成勇接头的仓井英子失踪了,我现在还无法和吴成勇取得联系。”

  “那就想办法,一定要和吴成勇联系上。”

  借着夜色的掩护,日军轰炸机编队轰鸣起飞。

  周静波还在关禁闭,乔依依直挺挺地站在院子当中,队员们围着她,七嘴八舌地求情:“队长,就让静波姐出来吧,已经一晚上了,是啊,让静波姐出来吧……”

  杏儿看了看大家,又看向乔依依,用缓和的口气央求着:“队长,你看大家伙都在求情,这么多伤员还等着救治,我们人手不够,尤其不能缺了静波啊。你就让静波出来吧。”

  乔依依让他们全都闭嘴,训斥道:“谁再求情,一起关禁闭!”

  这时,方莉娜走进了院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有些惊讶,问道:“你们这是唱哪出戏呀?”

  杏儿看到方莉娜,忙转向她求助,说了静波的事,方莉娜看着乔依依,说:“乔队长,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你看,能给我这个面子吗?”岂料乔依依一口拒绝,毫不留情地说:“不行!就算吴团长来了,我也不给面子。”

  方莉娜当场被驳了面子,尴尬万分,有些生气地说:“这是你们救护队的事,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我走了。”

  就在这时,犀利的空袭警报声骤然拉响,众人顿时慌作一团。

  乔依依大喊:“快进屋子躲空袭,快点!”

  众人纷纷往屋子里跑。

  方莉娜急了,一把抓住乔依依:“屋子里危险,不能往屋里跑,赶紧疏散隐蔽。”乔依依却说:“捣什么乱你,不在屋子里躲,在外面挨炸呀!听我的,赶紧进屋!”

  这时,周静波跑出了禁闭室,大喊:“不要往屋里跑,大家快离开这里。”

  众人跟着周静波跑出了院子,乔依依还在发愣,周静波跑了回来,拽起乔依依跑出院子。

  尖啸声从空中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救护队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不只救护队,整个长沙都陷入了一片火海,炸弹四处爆炸,百姓们慌忙逃窜,找不到一处安全的避难所。

  日军的突然轰炸让****猝不及防,师部内鸦雀无声,气氛紧张,叶炳贤坐在首端,打量着面色凝重的下属,一言不发。

  就在这个时候,吴成勇推门进来,敬礼,叫了一声:“师座。”

  叶炳贤看着吴成勇,一言不发,吴成勇疑惑不解,问:“出什么事儿了?师座这是……”叶炳贤告诉他,就在昨夜,日军再次空袭新墙河阵地。

  叶炳贤说道:“鬼子想依靠他们的机械化部队鲸吞长沙,可他们忘了战争是人打的,是人跟人的斗智斗勇,不管新墙河阵地损失多大,我部一定会誓死守卫。”

  吴成勇答说:“是,我189团再次向师长请战,不杀敌,毋宁死。”

  叶炳贤微微一笑,抬手:“副官,把东西拿过来。”

  副官把文件夹交到了叶炳贤手上,叶炳贤打开了文件,让吴成勇看,说:“军部已经批准了你的请战,令189部立刻开拔新墙河一线,而且薛司令亲自下令,让我转告你,你虎威团一定要打出我军气势,如猛虎下山,气贯长虹。”

  吴成勇接过文件,激动地说:“是,属下和全团将士,一定不辜负上峰的期望,驱除鞑虏,死而后已。”

  叶炳贤点头,激动地拍了拍吴成勇的肩膀,其他的军官也都纷纷站起来,向吴成勇投去敬佩的目光。

  军营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阵地转移工作,战士们一个个热血沸腾,有人在哼着抗战小调。

  陈翰云气喘吁吁地跑来,到吴成勇跟前,说:“团长,你叫我。”

  吴成勇问他:“兄弟们都准备得怎么样了?”

  陈翰云答道:“放心吧,都是多少年的老兵了,转移阵地还不跟吃饭、撒尿一样。”吴成勇却打断他,说:“我问的不是这个。”

  陈翰云疑惑,不解,吴成勇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陈翰云这才恍然,明白过来,说:“哦,心理准备。这次是打硬仗大仗生死仗,说实话,有人是怕死,可是更多的兄弟,从参军第一天就做好了跟日本鬼子拼命的打算,他们不怕,尤其是能跟小鬼子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别说是死一回,就是死个十回八回也不怕。”

  189团的兄弟到达了新墙河阵地,阵地上一片狼藉,工事、战壕、掩体已经被日军炮弹炸得面目全非,到处是****战士们的遗体,陈翰云和战士们被眼前惨烈的一幕惊呆了。

  孙小虎没了主意,问陈翰云:“参谋长,我们该做什么?”

  陈翰云低沉的声音说道:“抢修工事!”

  孙小虎立即传令下去,告诉大家抢修工事,愣着的战士们回过神来,手忙脚乱,投入到抢修工作中。

  这时,陈翰云回过头来找团长,孙小虎告诉他,上了阵地就没见过吴成勇,孙小虎说:“参谋长,我怎么觉得咱团长这次怪怪的,根本不像原来那个吴团长。”

  陈翰云喝止他:“不要乱讲,你在这儿盯着,我去找团长。”说着转身要走,不料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伤口疼得他嘶嘶直抽冷气。

  孙小虎慌忙去看:“参谋长你怎么啦?坏了,伤口感染了……”

  陈翰云摆手:“小声点!别告诉别人,明白吗?”

  孙小虎犹豫着:“可是……”

  陈翰云瞪眼:“可是什么可是!执行命令!”说完他强忍着剧痛大步离去。

  英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四下张望着。吴成勇从一旁突然冒出,拉着英子躲到了角落。

  英子羞涩地叫了一声:“成勇君。”

  吴成勇有些激动,他忙不迭地说:“英子,一路上我都在找机会接近你,可是……”英子打断他:“什么也别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把189团调防到新墙河前线,我很高兴,这是我们的默契。”

  英子告诉吴成勇,他们必须尽快把情况汇报给小野,好让军部安排下一步行动计划,她失踪了这么长时间,军部一定等急了。

  吴成勇说:“今天晚上十一点,我会支开情报处的人,你准时前去给小野君发报,你最多有十分钟时间,一定要快,还要注意自己的行踪,别被人发现。”

  陈翰云到团部寻找吴成勇,突然看到英子从团部附近小路离开,他怔住,正准备抬脚跟去,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扭头一看,吴成勇正在他身后。

  吴成勇说道:“翰云,你找我有事?”

  陈翰云咧嘴一笑:“没事,我来看看团座有什么指示。”

  吴成勇假笑,两人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疑惑。

  夜色笼罩,阵地上静悄悄的,英子从暗处闪过,摸进了发报室。

  军帐露出了一道缝隙,透过缝隙看到了屋内一幕丑剧,吴成勇手里提着一瓶酒,醉醺醺地拉着女发报员:“你别跑,站住……”

  女发报员躲闪着,吴成勇醉醺醺地问她:“小柳,你在值班啊?”

  柳婷婷答道:“是,团座。”

  吴成勇摇摇晃晃地说:“我现在,命令你,陪我去喝酒。”

  “团座,我在值班。”柳婷婷辩解。

  “我说了,陪我喝酒,这也是命令。”说着,吴成勇拉扯着柳婷婷离开。

  军帐细缝拉开,英子匆忙进来,打开电台,滴滴答答声传出,她紧张地看着时间,双手迅速地发报。

  英子电称:断剑已经插入心脏。

  吴成勇借着酒劲,将柳婷婷推倒在床上,用力地撕扯着柳婷婷的衣服,柳婷婷惊恐地挣扎,试图推开吴成勇:“团长,团长,放过我吧,团长……”

  吴成勇一记耳光打在柳婷婷脸上:“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柳婷婷痛哭流涕,却无力挣扎。

  时钟敲响,吴成勇渐渐松开了手,柳婷婷哭着发疯般地冲出了休息室。

  吴成勇拿起表看了看,随手把旁边酒瓶扔到了垃圾堆里,清醒地扣好了衣服扣子。

  柳婷婷气喘吁吁跑回发报室,英子已经离开,屋内已经空无一人。

  柳婷婷害怕,慌忙拉上了军帐的门,回到了电台前,痛哭失声。

  第九战区司令部,一只大手,手上一封绝密电报,脚步在走廊里快速移动。

  电报放在了薛岳的面前,来人立正,说道:“报告司令,这就是昨晚上截获的密电,请过目。”

  绝密电报被打开,薛岳念道:“断剑已经插入心脏?这是什么意思。”

  截获情报的是情报处处长,处长告诉薛岳:“根据我们已经掌握的日军密电规律,断剑应该是一个代号,心脏指的恐怕就是长沙,连起来看,这句话的意思,可能是日军要实施最后的总攻。”

  处长还告诉薛岳,电报是从长沙城内发出去的,长沙城内有鬼子的内应,但是,现在还不能确定究竟是****内部有叛徒,还是鬼子留在长沙城内的内应。

  薛岳沉思,道:“大战在即,我长沙城的防务就像一个破筛子,你这个情报处处长有何高见。”

  处长答道:“司令,只有一个办法,实施无线电静默。”

  薛岳愣住,处长接着说:“静默之后,如果还有响动,就可以断定是鬼子的内应,如果没有了响动,十有八九有内鬼叛徒,内鬼知道静默行动,所以不敢有所举动。这是唯一的办法。”

  薛岳思量再三,说:“对,要做就做彻底……”

  薛岳的意思,静默之前,密电全军高级军官,改变原有作战计划,实施天炉战法。密电等级,绝密,命令之后,****所有电台转入静默,不得泄露一丝情报,如有违令,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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