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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连队》 作者:陶纯

第18章

  1

  江一帆是在荣誉室找到王晓的。江一帆进去时,里面只有王晓一个人。王晓仰脸面向墙上那一排排烈士的老照片,沉思着,目光很专注。江一帆不想马上惊动王晓,就站在门口不动。但是王晓马上发现了他,转过身来。江一帆告诉王晓,团政治处来了通知,他已经被石家庄陆军学院录取,他的分数是全团最高的;同时被录取的还有刘向辉。八连一下子有两人考上军校,近几年来少有。

  江一帆注意到,听到这个消息时,王晓并没有过于激动,或许他早已预料到了。他只是说:“谢谢指导员,我知道了。”

  吃晚饭时,一班的人端起稀饭当酒,相互碰杯,为王晓祝贺,王晓仍是淡淡地一笑,随即又沉默了。知情的人都能猜到,王晓的心情很复杂,因为这会影响到他和李丹的恋情。

  傍晚,江一帆特意喊上王晓散步。江一帆并切地说:“给你几天假,回母校一趟吧,见见李丹。通知书发下来,恐怕就没时间了。”

  王晓摇摇头,半天才说:“我去,她来,结果……恐怕都一样……”

  “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她早就把话搁那儿了,如果我执意上军校,只好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江一帆一声长叹:“志不同,心相隔呀!”

  王晓不想再提李丹,就问:“指导员,大伙都很关心,你和嫂子的事怎么样了?”

  江一帆苦笑:“最近有点松动。不管怎么说,比你的事要好处理一点。”

  王晓没有回母校看李丹,只是在电话里告诉她,自己被军校录取了。李丹立即赶到了部队。江一帆让尚清涛在团里的招待所给李丹安排了一个房间,又派王晓领李丹外出转转。

  王晓把李丹领到营院外面的小河边,他们站在河岸上,望着雨后清亮的河水出神。许久,都不开口,气氛是压抑的。

  王晓首先打破沉默,他说:“丹丹,谢谢你还来看我。”

  李丹冷冷地说:“我不是来看你,我是来告诉你,你违背了当初对我的承诺,你违背了诺言,这不像一个真正的男人做出的事情……”

  王晓直视着想李丹:“是的,丹丹,我让你失望了。可是,现在谁也不能怀疑,我正向着一个真正的男人迈进!”

  李丹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是的,你成功了。说心里话,我很敬佩你,敬佩所有的像你这样的军人,但是,敬佩不等于爱情。我从来就没想过,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一位职业军人。我害怕孤独,希望过一种夫妻二人朝夕相伴、平静安详的生活,我不想担惊受怕,更不愿忍受寂寞。可是,在你这里,我得不到了,尽管我非常难过,尽管我不甘心……但我只能说:王晓,再见吧……”

  王晓竭力保持着平静:“好了,丹丹,咱先不谈这些。指导员给了我两天假,让我好好陪你。有一年半多了吧,我没有陪你逛一次公园,咱们去公园转转,好吗?”

  李丹摇摇头:“没那个闲情逸致了。”

  “要不,去吃冷饮?我常常梦到你吃冷饮的样子……”

  李丹终于点了点头。

  他们去了市里,找到了一年多前吃冷饮的那家冷饮店,冷饮店里的环境仍然是那么幽雅,仍然是没有别的客人,仍然是那支轻柔的曲子在回旋,可是,他们的心情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他们相对而坐,王晓把所有品牌的冰淇凌都点了一份,小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冰淇凌。他只是象征性地吃一点,饶有兴味地看着李丹吃,李丹像完成一件重要的任务那样,吃得专注而认真,嘴唇上粘着彩色的粉沫。李丹吃完一盒,他又递上一盒。

  但气氛,仍然是沉闷的。他们似乎都已经明白,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的时光了。

  两行泪,不知不觉地从李丹脸上滚落下来。

  而这时候,班里的战友们也在为王晓担心,大伙一个个愁眉苦脸。黄强气哼哼地说:“志不同,则道不合,没缘分再般配也得掰!”

  肖立金瞪他一眼:“你怎么净盼着人家掰?乌鸦嘴!”

  黄强跟肖立金抖嘴:“李丹来干吗?明摆着嘛,来和王晓秋后算账的!除非王晓不去上军校。你说王晓他能干吗?我看他早铁了心要留在部队。你牛B,你让他们结婚给我看看。”

  肖立金说:“你怎么知道王晓就不会劝李丹回心转意?真他妈死心眼儿!”

  黄强也有点急了:“操,秀才遇到兵,我跟你说不清。”

  肖立金却突然软了下来:“我还真担心王晓扛不住,不是有一句老话嘛,英雄难过美人关。”

  张家林也是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板着脸说:“都不要瞎议论了,该干啥干啥去!”

  团里林团长和杨政委也知道了李丹来队这件事情,团领导都很关心王晓这位大学生士兵,就打电话把江一帆叫了去问情况。江一帆汇报完后,政委沉吟片刻,说:“要把工作做到位,不要留下遗憾。我还是那句话,大学生带着学籍入伍是新《兵役法》实施之后冒出来的新事物,王晓丢掉大学的学籍,选择上军校更是新鲜事。要是不把他和李丹的矛盾处理好,这件新鲜事就显得不那么完美。”

  团长对江一帆说:“我看重点要把王晓的思想工作做好,告诉王晓,军校他可以选择上,也可以选择不上。王晓是个好兵,我们将来的兵都应该向他这样有头脑,也可以预料,他将来会是一名好军官。但这事不了断,把爱当个疙瘩放心里,够呛。久了,疙瘩就会变成瘤子,就能把他毁了。我看,一旦决定上军校,就得忍痛割爱!军人嘛,不能什么事情都犹犹豫豫的。”

  2

  熄灯号响过了,营区顿时安静下来。王晓把李丹送到招待所门口,服务员把门打开,王晓犹豫着,是否进去呆一会儿。

  刚才在冷饮店,李丹提出回学校,王晓告诉她,江一帆他们已经给她准备了房间,她就是回去,也应该同他们道个别,毕竟近两年来江一帆等人很关心他们。李丹大概认为王晓的建议是对的,就同意住一晚上,明天再走。

  他们站在房间门口,李丹用眼神邀请他。他克制着自己,不去回想他们曾经有过的温存。他呐呐地说:“丹丹,你累了,早点休息吧。”没顾上看李丹什么表情,他就告辞了。如果进去,他怕自己情绪失控。毕竟这个时候,欢愉很容易演变成悲凉。

  王晓到大操场上转悠了一阵,脑子里闪过他和李丹的几个片断。他们上高中时确立恋爱关系的,好像恋爱不久,就有了肉体上的关系。第一次是在她家,她父母不在,他们没弄清怎么回事就钻进了被窝,弄得一塌糊涂。完事后她还哭了鼻子。后来有机会他们就到一块,性爱自然是他们恋情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风云突变,一梦成空,一切都要过去了,他此时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他不知不觉眼睛湿润了,心里堵得慌。

  在操场游荡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王晓感到疲倦,便走向宿舍楼。他推开门,轻手轻脚进屋,脱衣、上床,刚刚躺下,其它床上的人却一个接一个地坐了起来。王晓急忙也坐起来,顺手拿起枕边的手电,拧亮,照着一个个朝他探过来的脑袋,哑着嗓子说:“你们怎么还没睡?”

  张家林说:“大家睡不着,都在等你。”

  “如果我一晚上不回来呢?”

  张家林说:“我们就等你到天亮。”

  王晓熄灭手电筒,不说话。

  黄强说:“王晓,你还上不上军校?肖立金担心你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一阵沉默。肖立金试探着说:“她真……跟你掰了?”

  又是一阵沉默。王晓没直接回答,他说:“明天,我想带李丹来咱班里看看,求大家别让她难看。”

  黄强嘟囔道:“她还真把咱当兵的踹了……我记得她第一次来看你时,给大伙上课,她说得多好听!我都差点被她感动了。什么玩意儿!”

  张家林低声训斥:“黄强!住嘴!”

  王晓躺下:“李丹她早就有言在先,她没错……只是我们两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我倒觉得是自己辜负了李丹对我的爱……”

  张家林说:“都睡吧。明天如果人家来,谁都不要扳着个脸。黄强,李丹来了你最好闭上嘴。”

  “为什么?”

  肖立金说:“还不明摆着,你一说话说走板。”

  张家林对肖立金说:“还有你,别拉着个驴脸。都听着,王晓说得对,人家有人家的道理。”

  说完,张家林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大伙都躺下,没人睡着,但不再有任何声音。

  第二天,李丹说要给江一帆、魏东等人告个别,王晓就把她领到了连部。谁也没想到,她的情绪突然失控了!

  李丹含泪的眼睛紧逼着江一帆:“有那么多应届高中生报考军校,还有那么多你们的士兵想考军校,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让一个带着学籍的大学生去考?”

  江一帆保持着沉默。王晓上前拉她,说:“李丹,是我自己坚持要考的,不怪任何人。”

  李丹接着把目光移到王晓脸上,久久地盯着他,声嘶力竭地说:“王晓,我爱你还不够吗?可你让我不再相信爱了。爱,原来这么软弱无力,连一件薄薄的军装都无法穿越。你达到你的目的了,你不再怯懦,两年不到,你真的成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个铁石心肠、冷酷无情,不再有爱的男人!……”

  王晓极力克制着,他哆嗦着伸出手,替李丹擦泪,道:“不是这样的,丹丹,我不是铁石心肠,我像以前一样爱你……现在我惟一想说的是,我会永远记往你对我的爱……”

  李丹推开王晓的手:“别说这个字,在我面前,你再也不配说爱字!”

  王晓差一点就要爆发,他铁青着脸。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了:“李丹,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想再隐瞒什么。请你跟我来。”

  江一帆和魏东对视一眼。

  王晓拉着不知究里的李丹往外走,直奔荣誉室。江一帆和魏东跟在后面。

  王晓在那张他以前多次凝视过的烈士遗像前站住,用手一指,激昂地说:“我家里,也有这张照片。这个人,王文清烈士,是我的亲爷爷,他是钢八连第21任连长,1950年11月29日壮烈牺牲于朝鲜的龙源里。我十岁时,父亲就去世了,父亲临死之前拉着我的手说,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像我的爷爷那样,成为一名叱咤风云的军人。我牢牢记住了这句话。但那个时候,我觉得爷爷是十分陌生的。又过了十年,当我成为一名大学生之后,爷爷的老部队去我们那儿征兵,不知为什么,我心里突然有一种神圣的东西被唤醒了,我突然觉得离爷爷很近了,近得仿佛一伸手就能触摸到,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走进了这座伟大的军营,来到了钢八连这支英雄的连队,成为她光荣的一员……”

  江一帆和魏东惊讶地望着王晓。

  李丹简直懵了,目光黯淡。

  很多人涌进荣誉室,张家林、肖立金、张玉忠、黄强、余长春……他们一个一个走进来,用激动而敬佩的目光望着王晓。

  “我大学里很多同学都以为,我是因为自己缺少男子汉的气慨,而且时常被人嘲笑,才赌气来军营走一遭的。”王晓像是对李丹,又像是对所有的人说,“是的,这只是一个方面,但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想弥补父亲生前的遗憾,到爷爷当年战斗过的部队,把自己锤炼成一个真正的男人!是的,我答应过李丹,服役期一满,再回母校读书,但是,我慢慢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上了,我只有依照心灵指引的道路,一路走下去!”他擦了一把眼泪,“我是通过钢八连认识我们这支队伍的,钢八连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驿站,在这里,我想对着爷爷的英灵,对着钢八连历史上所有的英魂,对着全体的战友们说一声:等我军校毕业后,一定还会回到钢八连!我的根就扎在这里!”

  人们不由自主地为王晓鼓掌。李丹捂住脸,哭着跑开了。

  王晓到火车站为李丹送行时,他们都已经十分的冷静了,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他们的目光从对方脸上扫过,没有悲伤,没有忧戚。一群群旅客从他们身边、身后唰唰地走过,就像时间流逝的声音。

  李丹登上火车之前,他们拥抱了一下,谁也没有流泪。他们都显得很超然。火车开动了,王晓望着火车从面前消失。或许到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他有生以来的头一次恋情结束了,可他已经感觉不到忧伤。

  临去军校报到前的那几天,王晓几乎和肖立金形影不离,他们有说不完的话。肖立金告诉王晓,他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让连里把他真实的名字改过来;王晓希望肖立金年底不要复员,争取改士官留下来,将来他们会联手干很多事情。

  王晓走的头天晚上,夜已经很深了,他和肖立金还在操场上散步,他遗憾地说:“新大纲试训马上就要结束了,接下来的大演习一定很过瘾,可惜我参加不上了。”

  肖立金说:“以后你参加演习的机会有的是。”

  王晓沉默了许久,突然停下脚步,最后一次叮嘱道:“大庆,明天我就要去报到了,真舍不得离开你和班里的战友们。记住,你一定想法留在部队,等我毕业回来。”

  肖立金点点头:“王晓,真想多听你叫我几声李大庆……”

  王晓明白了肖立金的意思,深情地望着他,一声声的呼唤着:“大庆,大庆,李大庆!……”

  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二人禁不住热泪盈眶。

  王晓是一大早离开的,团里派了一辆小车送他。全连在宿舍楼前的小操场上同王晓告别。这是一场无声的告别,什么都不用再说了,王晓上车前,恋恋不舍地望着江一帆、魏东、尚清涛、张家林等人。他缓缓举起手来,敬礼。江一帆、魏东和战士们一起举手还礼。

  东方,旭日初升,朝霞满天。

  3

  王晓走了之后,肖立金马上感到了孤独。好在这种情况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摆在了他面前:他想改士官。

  上一次的兵役制度改革,有两个方面变化较大,一是陆海空三军所有士兵的服役期限都变成了两年;二是过去的志愿兵一律改为士官,士兵服役期满后,士兵中的骨干愿意留下的,部队经过考核后,择优录用,签订为期三年的合同,这时,其人被称为士官;三年期满后,如果需要,还可以续签合同,服役满十年以上的士官,转业时由国家负责安置。

  因为转士官的名额很少,想留下的人又很多,所以每年士兵复员时,基层连队的干部都十分头疼。对于想继续留队的士兵来说,竞争也是很残酷的。有人便想出种种办法,托人情,找门子。士兵转士官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处理不当,就会引发事端。

  据传言,八连不少士兵有改士官的想法。肖立金担心的是,关键时候没人帮自己说话,毕竟他上头一个人不认识,没有任何靠山。为这件事情,他常常夜里睡不着觉,思前想后,感到无论如何他得留下,因为他答应过王晓,同时他也不愿再回广东打工了。总不能一辈子打工,打工仔挣钱再多,也没有任何地位。

  一天夜里,他又失眠了,索性穿上衣服,走出宿舍,来到楼门口。正碰上黄强站岗,他就把自己的苦恼给黄强说了。他越来越觉得黄强可爱了,王晓走了后,他和黄强的关系愈发密切。他说:“我急得睡不着,就跑出来了……”

  黄强和他开玩笑:“怎么,想媳妇了?”

  “嗨,想媳妇倒好了,不至于这么烦!”

  “到底怎么了?”

  “黄强,咱们这批兵年底就该复员了,这兵我没当够,我想……申请改士官,你觉得咋样?”

  “还没当够?我是当够了,不管怎么说,服了两年兵役,尽到责任了。”

  “我是说我,你往自个身上扯干嘛。听说一个连最多有三个改转士官的名额,你站在全连的高度上帮我衡量衡量,要是没我的份,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黄强认真起来:“我看你行。咱们这批兵里,立过功的人,到目前为止全连就两个,王晓一走,剩下你自己;报考军校搞民主评议,你得票排第三,前面的王晓、刘向辉又都走了;你还是副班长,你不行谁行!我看除了我,全连没人不投你的票。”

  肖立金无声地笑了,轻轻捅黄强一拳。经黄强这么一说,他心里踏实了许多。

  张玉忠也有留下的想法。母亲去世后,他在世上没有亲人了,也没有什么牵挂了,如果他能留下来,那是再好不过,一个孤儿,把部队当成自己的家,是天经地义的。

  班长张家林非常支持张玉忠和肖立金留队,劝他们抓紧时间写申请。

  一班打算写申请的,还有余长春。余长春这段时间急得抓耳挠腮,也是吃不好睡不好,人瘦了一圈。张家林对他不抱希望,因为余长春各方面都显得平庸,张家林甚至劝他不要参与竞争了,不说别的班,单是一班,就有条件特别突出的肖立金,和条件虽一般但特别令人同情的张玉忠,连里不可能把名额都给一班。

  在规定的时间内,全连有十六个人递交了申请。江一帆拿着那一摞申请书,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

  在集团军组织的大演习即将开始之际,团里把改士官的名额分下来了,每个连只有可怜巴巴的三个!

  谁都知道这碗水不好端平,因为在江一帆和魏东眼里,那十六个想留下来的兵中,至少有一半都很优势,留哪个,走哪个,都太令人费思量了,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他们专门开了支委会。江一帆说:“战士入党、考军校,加上这个转士官,是基层连队最敏感的三件事,头两件我们处理得不错,这第三件更不能含糊。”

  魏东说:“有的排长建议把名额平均分配,每排一个,有一定道理,这样连里也省事。但我们认为这样做看似公平,但对有些士兵却是不公平的,因此不打算这样做。”

  江一帆说:“说到底,我们就是要把最优秀的、连队最需要的士兵留下来。这项敏感的工作能否做好,将会对连队建设带来很大影响。”

  魏东又说:“这项工作重要,却又不能牵扯连里太多精力,我们的主要精力要放在训练上,现在离大演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支委会研究出的方案是,把十六个人的名单公布,然后自我述职,连里统一组织考评,最后组织群众评议,排名前三的三个人确定为改转对象,报团里批准。

  按说这个方案是可行的,比较公正的,选上的,是凭真本事选上的,落选的,也没什么话说。

  于是,他们按照计划,一步一步实施,大致给那十六个人摸了摸底,排了排队,基本上有眉目了。

  可就在这时,林团长亲自给江一帆打来了电话,团长明确提出,把余长春留下。

  放下电话,江一帆面色凝重,如果他没记错,余长春排名很靠后,十名开外。他有点犯傻了。魏东和尚清涛知道后,差点跳起来。这两人都是直性子,天不怕地不怕的。

  魏东说:“那就让团里多给一个名额!”

  江一帆两手一摊:“团长说的很明确,在三个名额里解决。”

  尚清涛更是气得直吆喝:“做梦吧!就是再给名额也不行,只要名额到了八连,它就姓钢,它就是全连的!就得交给全连官兵去解决它!……”他用嘲讽的目光看着魏东和江一帆,“一边是团长,一边是咱们的一百多士兵,你们自己惦量吧!”

  魏东一拳砸在桌子上:“指导员,咱俩找团长去!”

  江一帆有些犹豫,但拗不过魏东,只好去了团长办公室。他们说了没几句,团长就发火了,团长愤怒地逼视着魏东和江一帆,气哼哼地说:“先别给我扯一百多战士,说你们两个,你们同意不同意?!”

  魏东、江一帆迎着团长的目光,沉默着。

  团长一拍桌子:“跟我对眼啊?我就知道问题出在你们两个身上!”

  这时,尚清涛喊一声报告,推门而入,说:“团长,还有我一个!”

  团长气得直翻白眼:“我知道少不了你!你们仨给我听好了,八连就是只有一个转士官的名额,也是余长春。没什么好商量的,这是命令!”

  这个时候,杨政委进来了。政委办公室与团长的紧挨着,政委听到这边动静不对,赶紧过来了。江一帆见到政委,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忙问政委:“余长春改士官,政委您知道吗?”

  政委平静地说:“知道。”

  团长火更大了,冲着江一帆道:“你大概以为我是背着政委偷偷办这件事,你想错了!”

  江一帆说:“团长,您先别发火。您能不能告诉我们,余长春是谁的关系……”

  团长没好气地说:“我亲戚!”

  魏东低声道:“您的亲戚?不可能,我们咋不知道。”

  团长刚要再次爆发,政委一摆手,苦笑一下,说:“既然这样了,不如给你们交个实底。要真是团长的亲戚倒好办了,就是你们想拍这个马屁,他也不答应。是集团军的一位老首长,和余长春一个村的,沾点亲戚。我这么一说你们也知道是谁了,老头在位的时候给咱们团办过不少实事,解决过很多困难,像翻修营房、修建综合演练场的经费,都是他给跑来的。咱不能忘了人家啊!”

  江一帆、魏东和尚清涛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猜到了,那位老首长是原副军长余志国,已经退休好几年了。

  团长接着说:“真要是在位的首长说这事,我当团长的屁都不跟你们放一个,我就敢说这个话!可老头退下来了,怎么着?这个人情团里得讲。老首长的老伴来电话,说老头给我打电话时,脸憋得彤红。既然他张口了,你们说,我和政委能不管吗?”

  政委又说:“这事的确让你们为难了,老首长要是早点说,我们也好给余长春调个单位,名额也好办,可是都到现在了……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你们是不是再核计核计。”

  三个人都沉默了。

  面对这三个人的沉默,团长突然软下来,一声叹息:“好,就算给我和政委个面子,算我求你们。”

  三个人仍然不说话。

  团长烦躁地站起来:“好吧,我去你们连队做工作,我去向八连的战士们求这个情。”

  江一帆与魏东、尚清涛对视一阵,说:“团长,政委,工作还是我们做吧。”

  魏东和尚清涛有些不理解地望着江一帆。江一帆也不解释,带头离去。

  4

  江一帆他们在团长办公室的这段时间,黄强正在连部打电话。原来的连部通信员蔡新下到六班当副班长了,新接替他的小李一边整理报纸一边不时地看看窗外,催促黄强,说:“还没打完?上次你在电话里跟老乡聊天,副连长看见了,把我好一顿训。”

  黄强放下电话:“好了好了,你怎么像个老娘们似的,唠叨。哎,怎么今天仨‘冒号’都不在?”

  小李说:“还不是余长春的事闹的,连长指导员他们恐怕正挨团长的骂呢。”

  “余长春?这小子干什么坏事,连团长都惊动了。”

  小李忍不住就把他所知道的情况讲了,讲完后嘱咐黄强道:“这事我就对你一个人讲了,要是传出去,你就不够意思了。”

  黄强突然眼里窜火,叫嚷起来:“这种事你就不该跟我说,我黄强可不是眼里能揉沙子的人,我憋不住,他余长春算个什么玩意!”

  黄强咋咋唬唬往外走,小李急得快要哭了,追着黄强喊:“黄强!黄强!小祖宗,你这破嘴,我以后啥事也不敢告诉你了。”

  黄强回头对小李说:“你怕个球!我又不供出你来。”他一副打抱不平的架式,边走边叫喊:“肖立金、张玉忠,你们都出来,快出来!”

  这时候,江一帆他们三人已经离开了团办公楼,正匆匆往回走。魏东仍然没有妥协的意思,说:“一帆,你这不等于答应了团长吗?!”

  江一帆突然站住:“那你们说怎么办?再不说话,团长可就真的在咱们这些部下面前栽脸面啦!”

  尚清涛也和魏东一样,不想妥协,他接话道:“栽脸面,那是他自找的!平时要求我们办事公道,不要搞不正之风,可他硬要给余长春转士官,对于别的士兵来说,这就是不公平!你怕他栽脸面,那你就不怕战士们背后戳咱们的脊梁骨!你是指导员,党支部书记,你比我清楚,咱八连这块钢是几十年淬火淬出来的,可要是想让这块钢崩裂,眨眼就能做到。”

  江一帆这才狡猾地一笑,压低声音,神秘地说:“我答应做工作,可我并没保证能做通嘛。”

  魏东和尚清涛明白过来,却是一脸苦笑。魏东说:“这只是个缓兵之计。”

  尚清涛说:“如果能顶住,就更好了。”

  他们快走到宿舍楼时,听到了嘈杂的声音。刚拐过弯,就看到了门口吵嚷的一幕。不少人聚在那里,把高声喊叫的黄强和满脸彤红的余长春围在中间。

  黄强指着余长春的鼻子,正说到气头上:“放马过来,说,咱比什么?不敢是不是?全连就仨名额,你硬要抢一个,凭什么?你抢也行,凭本事,真刀真枪的干出个样子来,可你干得怎么样?……”

  魏东马上火了:“黄强乱嚷嚷什么,真是个混蛋!”

  魏东就要冲过去,被江一帆一把拉住。三个人站在墙角处不动,江一帆说:“听听战士们都说些什么。”

  尚清涛倒是一点不着急:“黄强这小子,我是越瞧越喜欢他了。”

  有人为黄强的话起哄,黄强更来劲了:“就你,士官的肩章,你也敢扛?你扛得动吗你。我告诉你,别处行,钢八连不行,你要是想当士官,先别说肖立金他们,你得先把我黄强比下去,才轮得到你。论军事技术,你不如我,论文体才能,我还能踢两脚球,论思想品质,我黄强虽然犯过错误,可那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余长春一脸尴尬,哑口无言。众人哄笑,黄强得意极了,继续道:“过去别人骂我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我还不理解,今天碰到你这事我才明白是啥意思,可我那时候是新兵蛋子,不懂事可以原谅,你小子是穿了两年军装的老兵了,也不懂事?你丢人不丢人?……听说团长是你的后台,关系够硬的,我还听说团长把咱连三个领导叫去训话了,我把话放给你,就算那三个家伙被吓住了,是三个软蛋,我黄强也不服。如果八连这三个士官里有你余长春,他们就别想再把钢八连那面旗拿出来。谁敢拿出来,我黄强敢一把火给烧了!……”

  墙角处,江一帆、魏东、尚清涛三人被深深地震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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