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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战塘马》 作者:刘志庆

第47章

  “噢,好清丽的山,好翠绿的竹,两头上翘的屋脊,土墙围成的院墙,木板铺成的楼房,小叶樟、六叶竹、山羊须、光芒、芋头,好艳丽的山川呀。噢,对了,这不是客家人的居所吗?啊,山峰,山峰并峙,这……这不是双髻山吗?呀,我来到家乡了,桃源洞、仙人岩、仙人井、睡美人,好美的景致呀。仰视,朵朵云彩被霞光浸染,白中透着金黄,在蓝色的天宇里,绚丽之致。俯视万绿丛中犹见棋子般的村庄,小河、小路弯弯曲曲,犹似带子一般,林海、松涛声声,清风吹来,犹入太古,清幽直袭心头,透遍全身。

  “前面岩石矗立,千姿百态,古怪嵯峨,啊,这不是年少时,经常玩耍的地方吗?哪来的这么多云和雾。

  “嗯,好轻松,昔日行走这段陡坡,好吃力,每爬一次山,要坏一双鞋,今天脚下犹如生风,轻快无比。

  “摸摸这些石头,湿湿的,上面的洞窟窿里有许多泥块,石头上面有许多石脉构成的花纹图案,昔日所见的一幅似长江黄河的图在哪儿呢?

  “‘月光冇火样咁光,井水冇风样咁凉,心肝今年十八九,身上冇花实在香……’

  “歌声、客家歌声,谁在唱?好熟悉!这是我们上杭客家的情歌呀。久违了,这些质朴的歌词,清丽的乐音,美丽的旋律,噢,沁人心脾。我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山花烂漫的童年,阳光、溪水、桃花、芭蕉、笠帽……涧水中泛着光的小鱼,谁在唱?好熟悉的嗓音,多么熟悉。

  “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为什么只闻歌声,不见其人,怪石嶙峋,山花满坡,人儿杳无。

  “‘月光弯弯在半天,船子摇摇在河边,有心搭船赶大水,妹要恋郎赶少年。’

  “啊,歌声、歌声、歌声,谁在唱,谁在唱?这是我最熟悉不过的歌了,这是我大岭下少女常唱的歌呀!

  “啊!上杭、双髻山、大岭下,啊!家乡,故乡,谁在唱……

  “啊!对对对,是她,是她,我、我那上杭的妻子张招巴,是她,只有她能唱出那味儿,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了解她,我熟悉她,我最清楚她那种唱歌的调门,什么地方用高调,什么地方用低调,什么地方快,什么地方慢……我的妻,我的亲,我的爱,为了抗战,上杭一别,已有四载,你一向可好?孩子可好?不是传闻你们被抓了吗?怎么?怎么?你到这儿来了……是你吗?应该是你呀,为什么眼前白雾一片,不见人儿,歌声清婉,亮丽,富有浪漫意味,催人永远追寻那金色之梦。

  “‘朗有情来妹有情,两人有情真有情。两人好到九十九,麻衣挂壁不丢情。’

  “啊!招巴,是你,这首歌只有你唱得出那种味儿。

  “‘你在哪儿,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呀?’我对着旷野呼唤,我对着双髻山呼唤,我对着天空呼唤。

  “人儿不见,只有歌声依旧,‘生也魂来死也魂,死了两人共坟墓,周年百日共碗酒,纸钱烧落两人分。’”

  村民王大林、王大山带着战士们进入屋中,利用窗口射杀敌人,敌人恼羞成怒,一面用机枪对着窗户扫射,一面用手榴弹炸开屋门,强行闯入,战士们打完子弹,便用木头、椽子、砖块、刀具、锄头、钉耙和敌人在室内搏斗,有的则拉响手榴弹,抱着敌人同归于尽。吓得敌人不敢再进入屋中,远远地对着房屋射击,用火把往茅屋上抛,房子被点燃了,战士们宁死不屈,唱着歌,呼着口号,牺牲于熊熊的烈火中。

  蒋小琴抱着药箱,退守到一棵榉树下,她打完最后一颗子弹后,身上已多处受伤,尤其是脸上被敌人的马刀削去一块肉,鲜血哗哗流淌,眼睛已看不清东西了。

  红色,一片红色,展现在眼前的一切都是红色,房屋、树木、池塘、田野、天空,一切均成红色,连那黄乎乎的鬼子,也被染得红红的。

  她走不动了,她无法再跑了,伤口的疼痛使她昏厥了几次,她无法再走动了,她只能休息,坐在树底下,背靠榉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一张一合,胸脯一起一伏,双眼似闭似睁,濒临死亡之边缘。但她双手却格外用力,紧紧抱住那个上有红色“十字”的小木箱,那箱子看样子很重,箱盖盖得不紧,边沿搭扣上似乎系上了许多灰黄的线。

  敌军围了上来,见是一个弱女子,又见她手无寸铁,只抱着一个卫生药箱,便大着胆子围了上来,他们左看右看,看不出有丝毫的危险,而且庄子全部占领,正在搜捕剩余战士,除了零星的枪声外,再没有什么战斗的声息。

  一鬼子举刀上前,被大队长尾田制止,“新四军大大的英勇,我们需要活的一个,活的一个。”他脱下白手套,交给了一个随从。

  他走上前,鬼子们走上前,他大声叫喊,带着胜利的骄傲的神情、语调、姿势,充满了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你的新四军,大大的英雄,女的,大大的英勇,皇军大大的佩服,”他竖起了大拇指,“你的箱中的是什么,投降皇军,皇军大大的有赏。”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伤情如此之重,还抱着一个卫生箱子,凭经验他估计不会是药品,药品对新四军虽然重要,但还不至于到至死不丢的地步,这里面弄不好是什么机密文件,这可大大的重要。

  他上前,伸手去抢那个箱子,许多鬼子围上来想看个究竟,就在他的手快要触到箱子一刹那,蒋小琴猛地睁开眼,眼中射出一道红光,她又猛地拉开箱盖,箱盖“咔嚓”一响,系在搭扣上的白线一断,箱内冒出一股白烟,并伴有清晰的咝咝声,日军凑上去,明白无误地看到是三颗冒着烟的手榴弹,他们想叫想退,均来不及了,“轰轰轰”三声响,七八具躯体从不同的方向飞向空中,尾田的躯体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王家庄响起了最后的爆炸声……

  廖海涛被战士掩藏于稻草丛中,失血过多,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战斗的枪声催醒着他,战士的喊杀声、拼杀声惊动着他,腹部的疼痛触动着他,他稍一清醒,便想爬起战斗,但伤情使他无法起身,流出的肠子和稻草的草杆和稻谷的瘪壳粘连在一起,一翻动,他痛得全身颤抖。就这样他挣扎多次,眼中的红光终于一点一点消隐,直至完全消失。一代名将,一位智勇双全的军政工作者,一位闽西根据地卓越的领导人,一位新四军高级将领和罗忠毅一道长眠于苏南的土地上。

  尾本联队长在左右的簇拥下,来到王家庄,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怎么也不相信配备了大炮、坦克、骑兵的三千之众进攻十六旅部,竟然用了半天的时间,才攻下平坦无障碍的王家庄战场。他怎么也不相信在清点伤亡人数时自己的部队竟然阵亡六百,受伤四百,这样的伤亡足够和国民党两个师的兵力较量了,难道他们在塘马的整训、体育活动有如此大的效率。而更奇怪的是一场战斗竟然没有抓到一个俘虏,新四军血战到底,无一投降。更不可思议的是一场战斗,虽然没有完全点清新四军阵亡人数,但从现场看,阵亡人数肯定不及日军。他无论如何想不通,新四军就那几条破枪,凭什么坚持那么久,凭什么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他不清楚,共产党苏南党政军机关是否被消灭,因为在交战中已发现,新四军一部已往东转移,但他凭战场态势看,新四军已全部被围,跑出去的人极少极少,即使他们的最主要领导人跑出去了也无用,只要摧毁了他们的有生力量,就足以消灭苏南的抗日力量,不过能全歼最好,但新四军阻击顽强,无法越过王家庄,也无法分出足够的兵力去追击东撤的人员,现在当务之急是向东突击,去追击东撤的极少的人员。

  他看了一下表,发现已是正午12点,他闭着眼想了半天,觉得新四军一部转移东面后,难以围捕,因为他们人不多,且东面地域辽阔,水网密布,在行动中作战,没有把握,最好先把大部队开到别桥,堵住新四军南下之路,东面湖上加派汽艇巡逻,明晨,从南、西、北三面合击,再创一个塘马合围的奇迹。

  他想了想,命令部队迅速集结,向别桥进军,留下一部打扫战场。鬼子小队长山田负责打扫战场,他随十五师团、十五旅团进入中国后打过许多仗,从没有见过如此激烈顽强的战斗。凭他的估计,新四军主力四十六团在溧水,四十七团在茅山,在溧阳北部不过是新到的四十八团,兵力不多,怎么在日军的大炮、坦克、骑兵冲击下,竟然坚持六个多小时,他们凭什么呢?这可是平坦的开阔地带呀。

  他摸不清新四军到底有多少人,他估计日军阵亡六百,新四军阵亡至少有一千之众,因为在数次的冲锋中,他多次看到新四军接二连三的倒下,满打满算,依照和国民党交手的记录看,这一千人数,亦是一个保守的估计,可他的下属把统计的数字汇总后,使他吃惊不小,整个王家庄,后周桥,塘马、新店一带已发现新四军的伤亡人数还不到五百。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但又不敢不相信,因为日军和共产党军队较量,能取得对等的战果就不错了,但他似乎又不相信,明摆着这次日军偷袭,炮火密集,骑兵骁勇,在这区区之地,任凭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过这些炮火的轰击,这新四军难道真的打不垮,摧不烂。

  他的下属更吃惊了,战场之惨,闻所未闻。以往的战斗,虽有伤亡,几乎都为枪伤,炮伤,这一次,近身肉搏,拼杀,竟如此之多,往往日军七八具尸体下,才躺着一具新四军的尸体,有时看到新四军的战士身上插了几把刺刀,一只手还紧紧抓住刺向腹中的刺刀,双目怒视着天空。而日军死状更惨,脑袋被手榴弹、枪托砸得白浆迸裂的、手臂被砍断的、脑袋被砍飞的。至于肉搏,更不用说,新四军战士双手卡住日军的脖子,日军早咽了气,而他卡着手怎么也掰不开,无奈只好斩断双手。有的新四军士兵,一手揪住日军的头发,另一手的手指已经挖入日军的眼窝中,还有的新四军士兵,背上被日军的枪刺中,嘴还紧紧地咬着倒在地上日军的手指。

  这些打扫战场的士兵发现成批成批的日军倒下,估计是为手榴弹所炸,这样集中的爆炸,只有近身爆炸才有可能,而近身爆炸投掷者首先抱了必死的决心,从现场看,确实如此,在众多尸体的重压下,新四军战士已炸得面目全非,只有那灰色的军服可以辨别出军队类别和主人的身份。

  这些打扫战场的日军士兵在后周桥、塘马河打扫时,发现河西岸日军死伤累累,有的已堆成人墙了,至于河中漂浮的大都是日军的尸体,偶见的新四军士兵的尸体往往紧抱着日军,他们一眼看出,那是抱着跳下河的,在水中已经有了一番搏斗。

  他们抬着同伴的尸体,装了几十卡车还运不完,就让老百姓用马车拉,运尸体的车队竟然排成长长的一大串,看着或少了胳膊、或少了腿、或少了脑袋的同伴,他们哆嗦起来,中国有四万万之众,如果都像新四军那样,日军是永无宁日了,而共产党的军队都体现着这样的铁血精神,他们联系着广大的民众,整个民族正在逐渐以他们为核心了。

  寒风吹来,他们缩紧了脖子,有几个颇有感怀的士兵唱起了《樱花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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