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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骡子和金子》 作者:罗宏

第21章 骡子当了匪王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一个清凉夏夜,二郎寨的人马围了包府,寨主扎西拔枪对门前的藏獒连开三枪,藏獒惨叫数声倒下了。扎西大声宣告:今夜只抢包府,识相的关好门窗!整条街都静下来,其余的狗都不再吠叫。只有包府乱作一团,娃儿在摇窝里嗷嗷地哭。包会长和家丁掏出了枪,打算困兽犹斗。

  就在此时,包府大门外,骡子却挺身而出,拦住了扎西。

  一个湖南马夫就和一个康巴汉子在包府前对峙着。

  “你就是那个骡子吧。我抢包府,你该高兴。为何拦我?”

  “我娃儿在包府。”

  “我不抢你娃儿。”

  “你会伤到我的娃儿。”

  “我不伤你娃儿。”

  “我不信。”

  扎西火了:“你敢做老子的主?把他拿下!”

  几个手下冲上来,骡子出手就要抓扎西,扎西一闪躲过。

  “****的,你敢对我下黑手?都闪开,老子先拿他热热身!”

  手下都闪开了。

  “出手吧。”扎西把枪插在腰里。

  骡子这段时间吃了百家饭,有了力气,更为了娃儿,他要出招了!只见他一个箭步就冲过来,扎西一看骡子的招式露出惊讶,这叫花子有功夫,莫非是丐帮的?两人就在包府前斗起来。手下都围着看。

  意想不到的事又发生了。

  包会长趁骡子和扎西缠斗得难解难分,越墙而下,直奔公安局搬兵。还是被二郎寨的人发现了,就开了枪。包会长中了枪,依旧狂奔。到了公安局门口才倒下。血从伤口汩汩地流出来……

  杨局长带兵及时赶到,二郎寨的人马退去了。骡子被绑在电线杆子上——这是扎西手下留情。杨局长听街坊说,要不是骡子和扎西过招,包会长肯定人财两空,就把骡子解了绳索,还夸奖了骡子两句,说骡子不愧为义丐。

  包家保住了钱财,不幸的是包会长。他带伤狂奔了三里路,一路滴着血,失血过多,必须输血抢救,偏偏又没有匹配的血型。

  这下事态严重了。包太太一听脸都白了,一把抱住了医生:救命的菩萨,我们当家的可千万不能死呀!包太太鼻涕顺着医生的脖子往下流,医生虽然恶心,却感到包太太胸部比较柔软,也就忍住没推开。

  “包太太,这是科学,包会长的血型很特殊。”

  杨局长火了:“什么科学不科学,老子不信,泸定城就我妹夫一个怪种!”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医生突然眼一亮。

  “有了,还有个怪种,就是那个骡子!他来卖过血!”

  医生去了血库,调出了骡子的血,只有五百毫升,显然不够。包太太就跪在骡子面前,要骡子不计前嫌,救人一命,造个七级浮屠。骡子冷眼看着包太太,包太太就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就把骡子叫到一个僻静处。

  “骡子兄弟,我还有几分姿色,你要是不嫌弃,我陪陪你?”

  骡子立即就想起了花姑,想起了周姑娘,露出冷笑。

  “你也叫有姿色?站起来像冬瓜,睡下去像南瓜,莫恶心!”

  包太太没想到一个叫花子还敢挑剔富婆。本想反唇相讥:你一个叫花子还嫌荞粑粑粘口袋!可是一想到老公危在旦夕,只得学越王勾践忍辱负重。

  “你看不上我就算了,我把我妹配给你。她叫杨水水,高小文化,三青团员,正宗的黄花女。我再陪嫁一颗夜明珠,你看如何?”

  一句话点醒了骡子。

  “我不要黄花女,也不要夜明珠,我要红生!”

  骡子的话就如同宪法一样庄严。包太太想起红生来到包家后自己就没有睡一个安生觉,连夫妻生活都中断了,实在是得不偿失,便一口答应了。

  于是骡子又在六天内三次输血一千五百毫升,拯救了包会长。

  骡子输血期间,包太太带着妹妹杨水水给骡子送了四次乌鸡汤。名义是感恩,实际上是要稳住骡子,保证血液质量。

  “恩人哥呀,你看看,这是我妹妹水水亲自给你熬的鸡汤!”

  骡子抬眼看杨水水,果然长得标标致致,白白净净,还羞羞答答的。要是包太太不说她们是姐妹,还真联系不上去。骡子就红着脸说谢谢。

  包太太一看觉得有戏,就顺着杆子爬。

  “恩人哥,我本来想今晚要水水就陪你,可是又怕你累伤了身体,影响献血。你好歹忍一忍,完成了献血……”

  “姐,你说什么呀!”杨水水捂着脸跑了出去。

  骡子严肃起来:“包太太,我讲好是要红生,你不能变卦呀!”

  骡子没猜错。骡子答应输血后,包太太后悔了。她想,要是把红生交出去,包家就绝种了。包老板肯定不答应。自己的妹妹反正要嫁人,而且妹妹脑子缺根弦,人们都叫她“二姑娘”,就是有点傻的意思,还不如把妹妹豁出去。一问妹妹,妹妹果然还答应了。于是包太太就把妹妹带来了。一看骡子说谢谢,就想进一步突破。没想到骡子是个有原则的人。

  面对骡子的郑重声明,包太太不敢造次,怕骡子拒绝输血。连忙收口说:我不得变卦,就是给恩人哥多一种选择。

  包太太嘴上这么说,心里又打起了主意。

  一个星期后,包会长出院了。

  骡子闻讯,迈着输血后虚弱的蹒跚步履来到包府,要接儿子。哪知包会长一声冷笑:“骡子,你又想来讹我?”

  “包会长,你说话未必是放屁?”骡子火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包会长不慌不忙。

  “你太太一口答应的,街坊们可以作证!”

  “那你去找我太太,莫找我。”

  “你太太呢,叫她出来!”

  包会长语带要挟:“她在公安局。陪她大哥喝酒。你敢去么?”

  骡子咬牙:“有理走遍天下,有什么不敢去!”

  骡子一到公安局就被拿下了。

  骡子被关进了班房。杨局长亲自办案。

  听完骡子的申述,杨局长把桌子一拍:

  “骡子,这是你和二郎寨土匪做的局,以为我看不出么?”

  于是杨局长像福尔摩斯一般展开了分析。大意是说,骡子想得到包老板的儿,就说动了二郎寨的山贼,前来包府打劫,导致包老板负伤,然后骡子又以献血为由,名正言顺地得到包老板的骨肉。

  骡子并不服气:既然老子有勾结山贼的本事,为何不明火执仗地抢红生,还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害得老子流泪又流血?

  杨局长早有准备,做出了解释。其一,骡子怕明火执仗地抢,会伤及娃儿。其二,骡子还要在城里给二郎寨贼人做卧底,必须保持名声清白。那么,骡子为什么要给二郎寨贼人当卧底呢?杨局长也做出了判断:颠覆国家政权。

  杨局长越说越得意:“骡子,你为什么管包老板的儿子叫红生?你是想****中国!我看你就是共产党!”

  面对杨局长的分析,骡子目瞪口呆,只能骂娘泄愤。

  “共产党怎么啦,老子就是共产党!老子日国民党娘!”

  杨局长大喜过望:“好小子,你有种给我到公安局门口大喊三声!”

  骡子大步走出公安局,对着大街,毫不含糊地就大喊了三声。

  当天晚上,杨局长就找到县长,汇报了骡子的罪状。

  县长露出了迟疑:“不就是骂了几句娘么,就成了共产党啦?”

  杨局长十分严肃:“这可不是骂我的娘,而是骂党的娘!再说了,他可不是关着门骂党的娘,是站在大街上骂党的娘!现在全城的老百姓都知道,美龄夫人被糟蹋,蒋委员长是王八。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你想怎么办?”

  “就地正法!”

  三天后,骡子被宣判死刑。布告上的罪名是政治强奸煽动犯——蛊惑广大人民群众用生殖器颠覆国家政权。

  午时三刻,骡子被五花大绑押解到城外一片河滩地。

  正准备喝酒上路,奇迹发生了。

  首先是一只猫头鹰在骡子的头顶盘旋了三圈,无声无息地飞去了。接着,泸定城的父老乡亲拿着锄头扁担潮水般地涌来,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刑场。那架势,仿佛陈胜吴广要起义。愤怒的群众扬言,不放骡子,就火烧县衙,杀贪官,除污吏,还要到成都去找蒋委员长讨个公道!

  县长慌忙赶到现场,亲自给骡子松绑,还交还了骡子的红生,连连说:中国不能乱!中国不能乱!老百姓还是不依不饶,要撤掉杨局长,县长只好又妥协,当场把杨局长免了职。

  几天后,县长把杨局长改派到泸定驻康定办事处当主任,语重心长地说:老杨呀,要记住古人的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中国老百姓最好欺负,但要是欺负到老百姓没有尊严像条狗,狗急就会跳墙,你可不要利令智昏呀!

  骡子又成了小城名人,报纸以义丐名义报道了骡子卖血赎子的事迹。随之说书人也编出了新话本,名为《丐侠传》。听众立即挤爆了书场,还发生了多起踩踏事件。马店掌柜也敏锐地抓住商机,殷勤地把骡子接到了马店,要骡子好好将息,养好了身体再上路,同时在马店外挂了个招牌:“义丐骡子在本店下榻。”一时间,住店的商客络绎不绝。人们不禁惊叹商人的神奇本领,可以把世上所有的东西都转换成商品贩卖。可是当人格也成为一种商品,人也就不存在了。于是骡子的商品化处境就激怒了一个人。

  愤怒者就是二郎寨的寨主扎西。

  扎西是这样想的:这样的大英雄,怎么住在破马店,给没有道德血液的商人当招牌?这是对英雄的亵渎!扎西认为,这样的英雄应该来二郎寨落草,一起杀富济贫,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

  一个月黑风高夜,扎西带着人马又下山了,直奔泸定城。

  骡子不知命运又要发生变化,悠然地在马店里给红生喂米糊糊。骡子一边喂一边唱起了摇篮曲,唱着唱着骡子心酸了,摇篮曲是跟周姑娘学的,骡子又想起了死去的周姑娘。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骡子吓了一跳,一看是杨水水走了进来,拿出了两听英国奶粉。骡子露出了感动,连连道谢。杨水水羞答答地说:都是你的人了,还谢什么?骡子一听慌了:杨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杨水水红着脸说:你莫装傻,我姐给你说的话忘了?骡子就严肃起来。

  “我选择了红生,没答应你。”

  “我选择你还不行么?”杨水水就往骡子身边靠。

  骡子往后面退:“杨姑娘,使不得,我有婆娘的。”

  “多一个婆娘又何妨?我读过完小,可以帮你管账。”

  骡子退到屋角站住了:“我是马夫,高攀不起。杨姑娘,你自重!”

  杨水水就流泪了:“骡子哥,你是不是恨我大哥杨局长?他是他,我是我,你不能一竹竿扫倒一船人。你别听人说我有点缺心眼,其实我是内秀,不信你摸摸我的心!”

  说着杨水水就要解开衣扣。

  骡子顿时乱了方寸:“杨姑娘,你莫解!你莫解!有话好好说!”

  杨姑娘看骡子软了,一头就扑进骡子怀里,索性放声大哭起来。骡子陷入了康德似的迷乱。幸亏扎西及时赶到了马店。

  扎西一见骡子就拱手:“骡子兄弟,扎西三顾茅庐,请你上山入伙,位拜二当家!杀富济贫,替天行道!”

  骡子傻了眼,半天没有反应。杨水水一看扎西腰里是盒子炮,脚一软,坐倒在地下。扎西没理会杨水水,又把话重复一遍。骡子这才醒过神,表示拒绝。理由很简单,这样一来,就坐实了杨局长的判断。

  “我是卖血赎的儿,不是和你有勾搭。”

  扎西看着地上的杨水水,露出会意的笑:“你是怕她去报信吧,那好,把她一起绑上山,给你当压寨夫人!她哥害你,你就睡她!”

  骡子一看反而连累了杨姑娘,连忙替杨水水求情:这不行,他哥是他哥,她是她。她虽是富家女,心眼并不坏。你不能株连九族!

  扎西立即揪住了骡子的软肋。

  “你要不上山,我就带她上山!”

  逼到了这一步,骡子只好说:我跟你上山。但有言在先,只交朋友不落草。扎西心想,到了山上再理论,一口答应了。

  当天夜里,骡子带着红生出了泸定城,到了二郎寨。

  扎西苦劝了三天,骡子无论如何不肯就任二当家。

  扎西火了:你瞧不起我们藏人?你们汉人除了心眼比我们坏,还有哪点比我们强?骡子就说:扎西兄弟,我绝没有小瞧你的意思,我虽是汉人,心眼并不坏。扎西说:就是看你不像汉人才认你当兄弟。骡子就说:我是要走的人,没法担此大任。扎西就问:你到底要去哪?骡子说:实不相瞒,我要去找红军。

  扎西心一动,想起了杨局长散布的种种流言。

  “你和红军是什么关系?”

  骡子不吭声。

  扎西就说:“你要真是红军,我让你当大当家,如何?”

  骡子一愣:“扎西兄弟,你也认红军?”

  “谁杀富人,我就认谁!”

  就在此时,手下绑着杨水水进了寨厅。

  骡子一看就火了:扎西兄弟,你无信!

  扎西也意外地看着手下:谁叫你们去绑她的!

  杨水水主动开了口:扎西寨主,不怪他们,我是王麻子派来的。

  不知是骡子的福气还是灾难,骡子上二郎寨的第三天,王麻子穿着中央军的制服,中尉军衔,带着一个排的兵来到了泸定城,一口一个老子是薛岳将军派来的,直奔马店,要抓骡子。马店掌柜不敢隐瞒,说了骡子跟扎西上了二郎寨,还将杨水水看望骡子的事抖出来。王麻子一听,立即就去了包府。

  原来王麻子现在已经告别了江湖,参加了****,不是为了报效党国,而是想利用国家机器,追杀骡子,实现自己的黄金梦。在昆明他又一次死里逃生,悟出了一个道理,要想达到目的,不和权力结合是不行的。其实王麻子对权力的认识,也多少受到骡子的启发。几个月来,王麻子终于相信,骡子真的是想把金子还给红军。他难以置信,世界上还真有这么蠢的人么?不爱财,那你干吗投胎当人呢?后来他终于开窍了,骡子是拿黄金去买红军的原始股。你想想,眼下红军正是讨饭的时候,骡子送还黄金,那就是红军的漂母呀!将来红军打下江山,天下财富都是共产党的,要回报骡子的漂母之恩就是一句话,给骡子一座金山都不奇怪。那时候骡子只怕拉屎都用钞票揩!王麻子不觉对骡子产生了敬意,敬佩骡子有历史眼光。不过他还是觉得骡子太冒险,要是红军给****灭了怎么办?再说,骡子将来就算成为富豪也和王麻子无关,只能让王麻子羡慕嫉妒恨。于是,王麻子决定,一定要把骡子身上的金子据为己有。所以,一在报纸上看到骡子在泸定的消息,就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王麻子进了包府。包会长一看是中央军老总,岂敢怠慢,摆起了酒席招待王麻子,还要姨妹子来陪酒。酒过三巡,王麻子把前前后后的经过都问清楚了。

  “你们知道这个骡子是何人?他是红军的大探子,他的那个娃儿也不是他的。娃儿爹是红军师长!”

  包会长立即便想起大舅子杨局长对骡子的分析。

  “这么说,我大舅子还真看准了?看来应该翻案!”

  杨水水忙插嘴:“我大哥那是瞎猫撞上死老鼠。两码事!姐夫,你别再添乱了。要是再引发群众****可不得了!”

  包会长苦笑:“水水,你是想包庇骡子吧?我提醒你,你是三青团员,可要站稳阶级立场!”

  杨水水还嘴硬:“我早退团了。你别给我上纲上线。我跟骡子好,是我姐牵的线。我也答应了。反正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王麻子一看杨水水没有阶级立场,脸一变,掏出了枪:“好哇,我就先拿下你这个红军的姘头!”

  包会长一看慌了神:“王排长息怒,都是富人内部矛盾,有话好好说。”

  “怎么说?”

  “你要怎么说?”

  “我要睡你姨妹子!”

  包会长一愣:“王排长,这可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红军睡得我睡不得?你要不答应,我连你婆娘一起睡!”

  包会长一声叹息,看着姨妹子。

  “水水,怪你嘴巴多。我看你就从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一闭,就当是骡子。”

  看着王麻子黑洞洞的枪管,杨水水只得含着泪水从了。果然闭着眼。脑海里便出现了一头骡子在拉磨,一圈又一圈,吱呀吱呀的……

  云雨过后,王麻子还不走,拿着牙签剔牙齿。

  杨水水一边系裤子一边说:“王排长,你酒也喝了,人也睡了,还收了我姐夫十斤冬虫夏草,如何还不走?”

  “我的任务,不是睡你,而是抓骡子。”

  接着王麻子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要杨水水上二郎寨,假装要和骡子成亲,暗地摸清二郎寨的防务,然后通风报信。

  “我已经和驻防泸定的川军联系好了,整整一个团,把二郎寨一锅端!你要是不答应,我杀了你姐夫,睡了你姐姐,让你们包家绝种灭门!”

  杨水水吓坏了,既怕包家灭门,又怕骡子遭难,思忖再三,答应了。

  于是,杨水水便上了二郎寨。

  杨水水讲完了来龙去脉,一头就扎进骡子怀里,一边哭一边说:骡子哥,我不回去了,我就给你当压寨夫人!

  扎西勃然大怒:“****的王麻子,欺人太甚!”说罢就要带人下山取王麻子首级。骡子一把拦住说:我们不到一百个兄弟,如何斗得过一个团?

  扎西冷笑:“不就是死么,干掉一个够本,干掉两个赚一个!”

  骡子突然想起了邱排长说过的话,便说:“活着才是胜利!”

  扎西就说:“那你有什么办法?”

  骡子沉默了一阵说:“一个团我们斗不过,一个排还是斗得过的。”

  骡子就说出了自己的主意,要王麻子的一个排上套,一网打尽。

  扎西困惑:“王麻子是你儿呀?你能当他的家?”

  骡子笑了笑:“我知道他的七寸,他保管会上套。”

  骡子又看着杨水水:“杨姑娘,你恨不恨王麻子?”

  杨水水眼泪就下来了:“他糟蹋了我,你说恨不恨?”

  “那好,你回去见到王麻子,照我的话说,我们共同除掉这个恶棍!”

  骡子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了自己的安排。经过了这么多生死历练,骡子成熟多了。要是再继续历练下去,没准真能当土匪王。

  “听明白了吗?”

  杨水水迟疑了一下:“明白是明白了,就是……”

  “就是什么?”

  “他还要糟蹋我怎么办?”

  骡子一听就为难了。是呀,按照自己的安排,王麻子肯定还会糟蹋杨姑娘。要是不让他糟蹋,可能就会坏事,要是让他糟蹋,杨姑娘就更吃亏了。

  扎西就冷笑:“不就是睡么?你未必不快活?”

  杨水水就火了:“我们女的可不像你们男的,睡个猪都快活!”

  扎西愣了一下:“那你和哪个才快活?”

  杨水水就不吭声了,忸怩地看了骡子一眼。

  扎西就笑了:“骡子兄弟,你就给杨姑娘垫个底吧。”

  骡子慌了:“这可不行,我有婆娘的,我婆娘叫花姑。”

  杨姑娘知道没希望了,苦笑说:“不用了,我自己想办法。”

  杨水水走后,扎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

  “骡子兄弟,你现在已经是二郎寨的大当家了。”

  骡子怎么除掉王麻子,暂且不表。现在我们把目光转向夹金山。

  这是懋功南部的一座大雪山,海拔四千五百米,终年积雪,空气稀薄。云中飞和邱排长正牵着马,翻越此山。这是他俩第二次翻越此山了,前一次是半个月前,北去懋功找红军,这一次是南去泸定接骡子。从广播里得知了骡子的消息,邱排长便接到二号首长的指示,回头去接应骡子。红军要打松潘了,懋功终会落入敌手。不能让骡子再次捡红军的草鞋。邱排长就带着云中飞上路了。他们都穿的是便装,羊皮袄子,狗皮帽子,仿佛是冬季。其实正是盛夏季节。沿途都是山石垒起的坟头,坟里安息着没有翻过雪山的红军。

  邱排长和云中飞脱下了狗皮帽子,肃立在战友坟头。

  邱排长眼含泪水:“战友们,安息吧,等革命胜利,我一定在这里给你们立碑!我就来给你们守坟!”

  邱排长的承诺是革命者的人格宣言,只奉献,不索取。革命胜利后,甘当守坟人。问题是,多少人能做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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