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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骡子和金子》 作者:罗宏

第24章 天高云淡

  一个半月后,骡子和邱排长出现在六盘山的主峰。

  骡子他们这次出发,并非古小姐预计的那样,只是两天左右的行程,更不是骡子想象的几脚路,跨一个门槛。由于古小姐没有按预定的计划牵出马,骡子他们只能步行,也由于沿途并非没有敌情,事实上,胡宗南的骑兵不断在沿途袭扰。更由于骡子身上是一个银行,不能有一点闪失。诸此种种都决定了,骡子和邱排长只能跟着这支中央红军残部的足迹后面捡草鞋。

  天高云淡,西风长啸。放羊的回民老汉指着隐约可见的陕北黄土高坡说,一个月前,红军越六盘山而过,在山下青石嘴,干掉东北军两个骑兵连,往陕北投刘胡子去了。

  邱排长心一动:“大爷,刘胡子是何人?”

  大爷就说:“刘胡子大名叫刘志丹,也是共产党。”

  骡子又问:“大爷,山下有骑兵的营盘吗?”

  大爷说:“青石嘴就是骑兵的营盘。”

  骡子和邱排长会意地交换眼神,拜谢老汉下了山。

  身后,就扬起了苍凉的花儿:

  走罢凉州走甘州

  嘉峪关靠的是肃州

  挣上些钱儿回家走

  心上的尕妹拉着走……

  邱排长听着听着就笑了。他想起了古小姐。

  “想她了吧?”骡子看出了邱排长心思。

  邱排长脸红了,嘴还硬:“想谁啦?你别瞎猜。”

  骡子就摆出过来人的神态:“哼,想瞒我?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

  邱排长一听服了气,要论女人缘,骡子的确不含糊,说是专家都不为过。顿时谦恭起来。

  “骡子兄弟,你说我和她有戏么?”

  “她是谁呀?你说明白点。”骡子故意卖关子。

  邱排长就和盘托出了对古小姐的一片情。现在他最困惑的是,古小姐对他的态度是友谊还是爱情?

  骡子就指点邱排长:这事不要用脑袋想,要用心去感受。邱排长又问如何用心去感受。骡子就启发邱排长:你上路,她给你唱情歌,你就没感觉么?邱排长回答说,我当然有感觉,可是一想,我们离开苏区的时候,苏区的婆娘们站在路边送行,眼泪汪汪的,唱的就是这首歌。由此可见,这首歌是抒发对革命的情谊,是抒发对红军的情谊,是一种比兴手法。

  骡子就苦笑:“邱大哥呀邱大哥,我要你不要想,你还是在想。你怎么比我还蠢呢?”骡子又指点邱排长:“你实在憋屈,就和她翻牌——我要讨你做婆娘,一生一世和你过日子。”

  邱排长迟疑地看着骡子:“这是不是太唐突啦?要是她变脸,甚至给我一巴掌,我们俩今后怎么相处干革命?”

  骡子就笑起来:“邱大哥呀,看来你真是不懂女人心。女人投胎来人间,就是让男人疼爱的,哪有男人疼爱女人,女人不喜欢的?只要你真心,不像王麻子那样就是图个上床,哪怕和她无缘,她也不会见怪的。”

  邱排长心一动,崇拜地看着骡子。看来骡子成为女人的偶像,决不是瞎猫撞到死老鼠,而是建立在懂女人的基础之上。骡子说出的这番话,简直可以写一篇学术论文,题目就叫《骡子论女人》。

  由于对骡子刮目相看,邱排长就进一步请教有关男女关系的问题。在革命队伍中,邱排长缺乏这方面的启蒙,只好向懂女人的骡子讨教。后来邱排长提出了一个极其刁钻的问题,女人为何那么珍惜******,一定要在洞房之夜才献出?

  没想到骡子轻而易举地做出了解释。大意是,这是因为女人最珍惜洞房夜,所以要拿出一个什么都无法代替的东西来纪念。要是翻译成知识分子的话可以这样表述:洞房之夜是一个女人把命运托付给一个异性的仪式之夜。她应该把最具有个性的礼物献给这个夜晚,以区别于人生中所有别的夜晚,什么才最个性?婚纱么?钻戒么?豪华婚礼么?不是,这些都可以复制且具共性。只有******最个性。所以,不是******本身有什么宝贵,而是这个洞房之夜宝贵。

  骡子竟然能够解答******问题,简直使邱排长五体投地。

  “骡子兄弟,难怪玉洁说你大智若愚,难怪二号首长说你是天鹅!我邱明亮算是彻底服了!”

  邱排长的话音刚落,就出事了。

  就在青石嘴村外的岔路口出现了一队马鸿宾的骑兵。十几个兵汉把骡子和邱排长团团围住要搜身。

  邱排长后悔不迭,本来说好要绕过青石嘴,可是和骡子讨论******太投入,出现了重大疏忽。面对危局,邱排长手就往腰里摸,被骡子一把按住了。

  骡子笑眯眯地走近兵汉。

  “官爷,别的只管搜,就是小的这件棉袍还望高抬贵手。”

  邱排长一听汗都出来了,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兵汉们立即警觉地退后:“怎么搜不得?”

  原来兵汉怕骡子的棉袍里绑着炸药。

  骡子微微笑:“这是小的吃饭的碗。”

  说罢,骡子两手向上伸开,转了一个圈,身子一蹲,一只大灰兔从袍子下蹦了出来。兵汉们一愣,都呵呵大笑起来。

  接着,骡子又转了一个圈,手一伸,又变出了一瓶茅台酒。骡子拿着美酒递给兵汉们:各位兵爷,不成敬意,还望笑纳。兵汉们就笑纳了,邱排长知趣地凑上去,给兵汉们点火抽烟,彼此开始称兄道弟,再不提搜身的事。一兵汉还拍拍骡子的肩膀:

  “兄弟,俺知道,这袍子再多宝贝,也没人敢动,动了要遭雷劈的。”

  那个年代人们心中还有神明,像王麻子那么不怕雷劈的人并不多见。要是当下就没准了。今天的人为了宝贝是根本不怕雷劈的。所以我们应该为骡子庆幸,由于他生活在一个还有神明禁忌的时代,才有惊无险地过了青石嘴。

  过了青石嘴几里路,邱排长还心有余悸地看着骡子:你真胆大,他们要是硬要扒你的袍子看个究竟怎么办?骡子笑道:你没听那个兵爷说么?那他们就坏了江湖规矩,要遭雷劈的。邱排长又好奇地问:那个兔子是怎么来的?骡子笑了笑,这也是江湖规矩,讲不得。

  说罢骡子神情凝重地南望,他又想起了周姑娘——这把戏就是周姑娘教的。骡子心里说:凤儿,你又救了我一命。

  骡子和邱排长过了青石嘴,直奔老爷山。

  这是陕甘宁三省交界处的一座山。过了这座老爷山,就是吴起镇。该镇即陕甘宁苏区的边界。也许就是因为这种近在咫尺的态势,激起了骡子的冲动。一下老爷山,出现了一条小河,河边溜达着两匹马,带着马鞍在喝水,一看就知道是战马,却不见骑马人。骡子两眼发亮了:邱大哥,这是天给我们备的。邱排长也会意地笑了:上马!两人就走近去,一跃就上了马。就在这时,河边的草丛中,爬起了两个兵,手忙脚乱地从草丛里捡起了枪,对着马奔的方向射击。

  这下糟了,不知从哪里涌出了几十个骑兵,策马端枪就追过来。这些骑兵都是马上高手,两腿夹着马,双手端着马枪,准头又好,子弹嗖嗖地从邱排长和骡子头皮擦过。邱排长和骡子只有盒子炮,射程不及马枪,只有当枪靶子的分。

  “骡子,跑下去只能当活靶子了,快跟我来!”

  两人骑马上了一个小土坡。把马拴在树上,居高临下,拼死一搏。

  骑兵们一看,就形成了一个扇形包围圈,骑马往上冲。这时手榴弹管用了,几颗手榴弹扔出去,倒下了几个骑兵。攻势减弱了。但是,远处出现了更多的骑兵,都往小土坡奔过来。

  骡子一看这架势,就开始脱棉袍。

  “你要干吗?”

  “你带着黄金赶快跑。我顶住这帮王八蛋!”

  “不行!你快走,我掩护!”

  “邱大哥,你要会算账,我是马夫,死了卵朝天。你以后要当军长的,死了就亏了!”

  “什么****军长?现在你是首长,我是保镖!我的任务就是保卫你,也是保卫黄金!”

  “邱大哥,账不能这么算,你去送黄金,又保卫了黄金,又可以当军长……”

  “你闭嘴!听我说!”邱排长知道骡子又一根筋了,这么算下去都完蛋,不能再按常理出牌了。

  邱排长又扔了一颗手榴弹。骡子也扔了一颗。

  “骡子,你带了多少黄金我根本不知道,你讲的我也不信,你吞了多少黄金你清楚,你想要我给你背黑锅,没门!”

  骡子惊讶:“邱大哥,搞了半天你还是信不过我呀?”

  邱排长冷笑:“哼,你以为我看不出,你越近苏区心越虚,刚才偷马就是想跑。现在又玩鬼把戏,把我支走,你转身就投降,你根本不敢去见二号首长!”

  骡子呆住了。

  邱排长又把骡子面前的手榴弹投出去。

  邱排长冷笑:“哼,你一个马夫,凭什么不起贪心?”

  邱排长鄙视:“哼,既想当婊子,还想竖牌坊,想得美!”

  邱排长咬牙:“骡子,你讲,你敢不敢去见二号首长?”

  骡子激怒了:“当然敢!心中无冷病,大胆吃西瓜!”

  “有种的你就走!”

  “走就走!”

  骡子果然起身了。邱排长又把密电码塞给骡子。

  “这是什么?”

  “这是账本,你交黄金的时候,要对数的,要是少了,你要负责!”

  骡子冷笑:“****的邱明亮,你到现在还在算计老子!老子对上了数,一定找你算账,老子要古小姐莫理睬你这个小人!”

  邱排长看着骡子翻身上马离去了,不觉露出了微笑。这么拙劣的激将法,只有骡子才会上套。

  骡子没走多远,气有些消了,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回头看山坡,邱排长不见了,马也不见了。再往远看,只见几十个马鸿宾的骑兵呼啸着,正在追杀邱排长。骡子隔得远,只看见邱排长远去。要是他跟着邱排长,就会看见邱排长背上全是血,就会听见邱排长大声喊:玉洁,永别了,下辈子来娶你……

  骡子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又是一个天高云淡的日子,骡子进了吴起镇。

  骡子牵着马发愣。他不知道该如何打听。他听说这是苏区最边界的镇,经常有国民党军侵扰乃至驻扎,搞不好就会上套。所以他进镇子之前,还是把棉袍换下来,藏好了。这时就传来一曲童音唱的信天游。

  一杆杆红旗空中飘

  红二十五军上来了

  长枪短枪马拐枪

  一对对喇叭一对对号

  头炮盒子红绳绳

  军号吹起嘀嗒嗒……

  骡子听清楚了,这是一首夸奖红军的歌,就顺着歌声寻觅,果然找到一帮唱歌的娃娃,就问:娃儿,你们刚才唱的那首歌,是谁教的呀?这么一问,就有了探子的意味。娃儿们交换了眼神就答,是先生教的。骡子就说:你带叔叔去见见这个先生好吗?娃儿们就带骡子去找。一进屋,一个大粪筐就罩住了头,骡子满嘴都是牛粪。稀里糊涂就被孩子抓了,盒子炮也被缴了。

  骡子被带到乡政府。几个头扎白毛巾的陕北汉子声色俱厉地坐在骡子面前,要骡子老实交代。

  “我们不打人不骂人。”

  “我们不虐待俘虏。”

  “我们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面对那几个扎白头巾的陕北汉子居高临下的审问,骡子也不含糊。他完全感觉不到正义的压力。他如是说。

  “我不是国民党,也不是共产党,我就是个马夫。”

  “我要见二号首长,他是我东家。”

  “你们对二号首长说,有个骡子要见他。他肯定会来接我。”

  汉子们就冷笑:“要不要带轿子来呀?”

  骡子也没好气:“要是有轿子,我也不客气。”

  二号首长果然从瓦窑堡风尘仆仆赶到了吴起镇。骡子一见二号首长,眼泪就下来了,扑到二号首长怀里,孩子似的哭起来,好伤心,好委屈。

  二号首长也流泪了,像哄孩子似的拍着骡子。

  “别哭了,别哭了,我带你去吃剁荞面。”

  二号首长就带着骡子走进了一家面馆,点了羊肉臊子剁荞面。

  剁荞面是吴起的美食,所谓“羊肉臊子剁荞面,开店婆姨赶脚汉”。史料记载,一个多月前******抵达吴起,第一顿饭就是吃的剁荞面。

  “知道不?我把你当毛主席来伺候!”

  骡子得意地笑了,笑得很甜很甜。不是狂妄到不知天高地厚,而是感觉到二号首长对自己的尊重。骡子不爱黄金,却很享受被尊重的感觉。

  剁荞面上来了,骡子一边吃面,一边讲述一路的风风雨雨。

  二号首长静静地听着,听得内心翻江倒海。

  “首长,你讲我是不是蠢到家了?邱大哥玩的把戏,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我偏偏上了套,你说我还是人么?莫非我前辈子真的是个骡子?”

  骡子又流泪了。二号首长就掏出白羊肚手巾给骡子揩眼泪。

  “骡子,你不仅是人,还是金不换的人。天下人都像你,早就大同了。”

  骡子露出了意外。他是知道大同的,念乡学的时候,先生就眉飞色舞地给他们讲大同世界。那是一个没有罪恶的世界。

  “礼运大同篇”如是说: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贷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己身也不必为己,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真的吗?”骡子惊喜地看着二号首长,“我有那么好么?”

  二号首长笑了笑:“做好人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只要心不贪,就可以进入好人的圈子了。”

  没想到二号首长的好人这么简单。骡子就对自己产生信心,一口气把剩下的羊汤都喝下去了,打了一个饱嗝,就要给二号首长去交接黄金。

  他掏出了密码本交给二号首长:“账本在这里,拿这个对数。”

  二号首长翻看账本。脸色严肃起来。

  “这就是明亮同志给你那个账本么?他还说了什么?”

  “他就说是账本,别的都没说。”

  二号首长立即起身。

  “骡子,交接黄金的事,我们到瓦窑堡再说。现在立即出发。”

  骡子却不乐意了。

  “我要回去找花姑。我说话要算话!”

  二号首长说了很多理由,比如说,好好歇息几天,比如说看看我们的新首都,甚至把毛主席都搬出来了,说毛主席也想见见你。骡子就是不答应。

  最后二号首长只好说:“我没带秤,秤在瓦窑堡。”

  骡子就要在当地找秤。二号首长说:称黄金的秤叫天平,只有银行才有。骡子这才勉强答应。还嘟哝,这么大的首长,怎么脑子缺根弦,明明知道我是来送黄金的,怎么连秤都不带?

  其实二号首长挽留骡子,确实是希望骡子好好歇息一些日子,也确实是想带骡子去见见毛主席。至于交接黄金,他并不怎么当回事。第一,他绝对相信骡子。第二,就算黄金不对数,又能怎么样?就凭着骡子万水千山送黄金这片肝胆,就不该计较。还有一个理由二号首长没说出来。他看到了那个所谓账本,立即就意识到,这肯定是密电码。他要带骡子去苏区保卫局,详细了解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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