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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爱中国海》 作者:董胜

第7章 舷窗前看海

  1

  水兵楼的走廊不时地传来年轻水兵的哼唱声,宽敞的洗漱间,几个水兵竟你捅捅我我捅捅你,我胳肢胳肢你地打闹起来。这在往常训练、上课的日子不多见,他们为什么兴奋得像个得了奖状的少年?

  原来,水兵们明天到舰艇训练、生活,他们要告别水兵楼。水兵和海在一起的时光就要开始了,年轻的水兵掩饰不住喜悦。

  熄灯号穿过夜空回荡在营区。一盏盏灯相继闭上眼睛,守卫营区的哨兵威武地站立在夜色中。

  伸向大海的码头墩墩实实,钢筋水泥浇灌的躯体如伸长的粗壮的手臂,衔接着两旁的海水。自远方而来的海浪不时地推涌来,码头并不完全是一座实体,靠上面的部分躯体未扎入海里,而是高出海平面一些,通过这段码头的海水颜色,明显暗淡下来。从停泊的舰艇甲板上向那儿望去,仿佛海面突然阴沉下来。

  赵舰、迟大军和战友们在各自的战位站立,他们认真地看着学着老水兵熟练地挥动着手旗、操纵着设备、打缆绳结……海军是一支技术含量高的兵种。以水兵来说,舰艇上有机电兵、雷达兵、化学兵、轮机兵、报务兵、声呐兵等等,这一个个兵种熟悉战位,恪守职责还远远不够,更重要的是掌握相应的业务知识。一个优秀的水兵应当具备全能的素质,在关键时候,你要顶替适合的战位。

  站锚的军舰稳稳地泊在军港,桅杆上鲜艳的五星红旗不时被海风轻轻吹荡。这艘服役十余年的护卫舰多次执行远航任务,甲板、舰艇表面依稀可以看到不太起眼的锈迹。水兵们爱惜舰艇,他们每次出航回来精心护养心爱的战舰,从舰艇表层到各舱室的机器维护,他们同钢铁战舰有了深深的感情。

  护卫舰较之驱逐舰造价低,机动性、反潜护卫能力较强,多装有雷达和火箭深弹发射装置。二战期间,德国潜艇在海上屡次击沉盟国舰船,战争的血腥惊醒了人们,在血水刺激下建造的护卫舰在反潜和防空能力上不断加强,装备了大功率声纳和深水炸弹,用以搜索敌方潜艇,装备各种口径的舰炮,用以对付敌人大型舰艇和空中袭击。二战后期,护卫舰在保护海上航行作战中屡见功勋,涌现了不少“警卫标兵”,如美国“英格兰”号护卫舰取得过几天连续击沉日本海军6艘潜艇,而且自身毫无损伤。

  水兵们对舰艇的认识在潜移默化中逐步加深,他们着实感到舰上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体能素质达标只是一方面,适应舰上环境的同时,必须去熟练掌握过硬的本领,否则很难成为一名合格的水兵。

  “水兵集训告一段落,你们的表现均有记录。这儿不表扬哪位同志。”刚过四十岁生日的舰长威严中带着亲切感。“来到我们的护卫舰上,最重要的是适应舰上的要求,遵守舰规,团结战友,有不明白的问题及时向我、机电长、航海长和老兵提出来,不要藏着掖着,不好意思问。水兵讲究效率,有的同志拖泥带水地做事,希望尽快改正过来。”

  白舰长略有些粗壮,他是由机电兵考上海校后,一步步成为这艘中型护卫舰“一把手”。他担任过航海长、机电长,熟悉舰上各个部门。舰长掌握着整个战舰的运转,他深知自身肩负的责任。

  “舰长,我们什么时候出航,能透露点消息吗?”水兵队伍中,李明涛冷不丁冒出句问话来。

  “忘记报告了,下次注意。本舰长对你说的事情不清楚,《水兵手册》背得熟吗?随时做好远航准备,到时候你们盼着回港吧。”白舰长的表情依然严肃,他了解水兵的心思,操训过程中盼着上舰,出航的日子惦念回到军港。

  李明涛还要说什么,站在他身旁的史刚拽了拽他的衣袖。

  “大家各就各位,熟练掌握各自业务,会组织统一考核,到时不过关可要下舰了。”白舰长不疼不痒地督促道。

  “请舰长放心!”李明涛率先答道,其他水兵的表情很坚决。

  水兵们在甲板上散开,有几位战士相互间碰了碰手掌,像是在鼓励对方“做得更好些”。

  迟大军和史刚进入雷达室,雷达显示屏上不时闪动小星星状的斑点,显示器又称输出装置,它把接收机用于选择、放大和变换无线所接收的信号,变换成利用雷达信息的形式。在上舰之前,迟大军和战友们在学兵连的学习做到了认真刻苦,上舰后适应比较快。

  一位看上去比大军、史刚年长五、六岁的老兵,在一旁指点他们操纵仪器识别信号,老兵把自己掌握的技术无私地传授给新兵,已形成良好的传统。雷达兵姓张,大家爱叫他老张。

  “当好雷达兵,要做到耳灵、眼尖、手快,这就好比协同作战,哪一方面弱了就意味着可能出现失误,战场上可不允许我们慢一拍。”老张说出的话挺有道理。

  赵舰和几个健壮的水兵正兴致勃勃地传送着炮弹,作为枪炮手,他感到自己特别适应,虽说技术含量不算高,站在舰炮旁的威武样子想想够那些想当海军的乡村伙伴羡慕的。

  枪炮手不仅精通枪炮,在舰船遭炮火、损管情况下,势必得协助修补人员降低损失以保舰员安全。舰上生活让水兵们的心更齐了,他们懂得了“团结就是力量”的内涵。

  机电舱的温度有些高,机器在运转时散发出噪音的同时,散发出热量。李明涛在柴油发电机旁站了不长时间,脸上冒出了汗珠,他顾不得去擦,他身边的机电兵目不转睛地盯着仪表。环境决定意识,明涛这时候早已丢掉了《飞鸟》等摇滚乐,一味心思扎在机电兵这一专业性强的业务技能上。

  圆圆的舷窗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明亮,水兵们休息时贴到舷窗前看着大海,看着不远处的军港。

  2

  舰船甲板上,笔直地站着两名站岗的水兵,夜风吹拂着他们的黑飘带,似乎在同两名年轻的水兵低语着什么。

  兵舱内,靠近舱壁结实的铁架子床略有些狭窄,水兵大都睡沉了,有的打起了轻轻的呼噜声。时令正值夏天,北方夏天的温度不太高,晒了一天的铁甲舰内还是有些热。睡在下铺的李明涛时不时翻身,像是要找什么东西。

  史刚和迟大军身挎步枪在舰炮两侧,两人时而在左右舷走走,向远处观望。夜晚的军港静悄悄的,不远处的舰只在月光下随着海的呼吸微微移动,散落在天穹的星星没有困觉的迹象,在远方向人们眨着眼角。

  “哗哗”,有飞鱼蹦到海面上又跃入海里,一刹那的功夫,鱼儿在海面上小喘了一小会儿,它似乎在偷看船只上的哨兵。这种鱼在白天更活泼好动,到了夜晚了也不消停,只是探出水面次数少多了。

  一个身着海魂衫的身影从连接右舷甲板的舱口出来,在右舷巡逻的史刚回转身,借着月光,他看清了来人。

  史刚的脸色有些严峻,“李明涛,还没轮到你值勤吧。”

  李明涛揉了揉眼睛,收住了脚步,“睡不着,这不出来看看你们俩,执夜勤,辛苦吧?我替你守会儿,怎样?”

  “快回舱里睡觉去,黑灯瞎火出来干啥?明天还有任务。”史刚态度坚决地说,哪有随便换岗的,这也是舰规上不允许的。

  右舷上发出的声音清晰地传到迟大军耳里,他紧走几步来到战友身旁。

  “你们俩挎着枪好威武,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们值你们的勤,别管我,我只是出来透透气,舱里热睡不着。”

  迟大军微微笑了笑,“好吧,给你3分钟时间,3分钟后回舱睡觉去。”

  “行,谢谢班长了。”明涛站直了身子,两只胳膊伸展开,接着夸张地大口呼吸着空气。

  李明涛活动了一小会,向舱尾走去,迟大军和史刚未再理会他,以为他真的来甲板上透透气。

  海面上滚动着无数个小小的鱼状波纹,相连的波纹组成大海浑然天成的图案,使得暗哑的夜空不寂寞。海的涌动、活跃同天空的宁静、沉稳虽截然有别,但二者的默契很容易让人们感受到。

  “叭叭”,舰尾处发出轻微的响动,很快静下来。

  迟大军同史刚捕捉到这两声轻微的响动,不约而同从两个方向向舰尾拢去。

  李明涛正一手夹着烟,一手扶着栏杆,在吞云吐雾。离开水兵楼时,他没忘了带了一包烟,他知道这样做不对,鬼使神差地还是塞到背包里。

  两位哨兵的目光对视了一下,迟大军伸出食指做出个不说话的动作,史刚会意地点点头。二人放松脚步向毫无察觉的战友靠近。

  “哎呀!”李明涛惊诧地发出了声音,因为有人冷不丁地把有力的手拍在他两肩上,以至于他不自觉地松开右手,刚吸了几口的烟掉到舰船栏杆下。

  李明涛不用转身就知道谁来了,他失望地用胶鞋跺了跺。

  “你们俩真是的,我想着抽根烟就回去睡觉,这一天在舱室多累。”明涛还未等战友发话,首先表明了自己的不满。

  史刚同迟大军未接着明涛的话茬说,史刚把一只手伸向他的裤兜,掏出一盒烟,直截了当地说:“这盒烟没收了。”

  明涛的脸色挺难看,他故意把嘴撅起来,两只胳膊有气无力地耷拉着,似乎受了很大委屈似的。

  “明涛,快回去休息,睡不着背舰规吧!”大军及时地给明涛出了个主意。

  “是!”李明涛再次挺直了身子,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急匆匆地回兵舱了。

  迟大军和史刚又不约而同地对视,笑了。两位哨兵伸出各自手掌向对方手掌拍了拍,接着继续在左右舰舷的甲板上巡逻。

  3

  “舰长要和咱们一起比赛自由泳呢!”枪炮手赵舰得知了一个好消息,吃午餐时,兴冲冲地对战友们说。

  这群新水兵里,史刚同赵舰的水性算是最好了,迟大军也不错。长在江边的史刚来到海上适应快,他的好水性很快表现出来。

  史刚的眼神中带着挑衅,既是对高大健壮的赵舰,又像是对未交过手的舰长。

  夏天午后,水兵大都进行游泳训练,那些不太会游泳的新水兵在一次次锻炼中水性好多了。水兵们大都喜欢蛙泳、自由泳,后者虽消耗体力,但优点突出,在紧急时刻擅长自游泳会快速地完成任务。蛙泳的好处也不少,可以培养足够的耐力,很适合长距离游泳。仰游、侧游能缓解人的疲劳,仰游时手脚并用起来,速度比较快。踩水挺有趣,海水强大的浮力,足以让游泳者悬浮在水面上,轻松地在水面上直着身子环视左右。

  水兵们在夏季有时举行水球比赛,队员们自然是水性好的,自由泳出色,又善于踩水。水球比赛场上各有7名队员,其中守门员一人,前锋、后卫各3人,通过单手传球、接球、运球,最后射门,两队得分多者为胜。水球比赛每场28分钟,共4节7分钟。两节间稍休息同时交换场地。能射门的队员有把子力气,据说白舰长的水球打得相当不错。迟大军同战友观看过基地水兵打水球,水球比赛节奏快,很适合水兵。

  果真,下午小休之后进行了游泳比赛。白舰长、航海长和水兵们站在一起,官兵真的要在大海里较量了。

  “大家先活动活动,别急着下海。”舰长和气地对战友们说。

  航海长声音洪亮,他在讲说比赛规则,“比赛十人一组,每组选拔前三名进入下轮比赛,目标是左前方的护卫艇。”

  距离迟大军所在的护卫舰南端300米,停泊着一艘护卫艇,同一个基地的舰艇,官兵们在训练场、大教室碰面次数多了,彼此熟悉了。人都有种攀比的心理,护卫艇的水兵挺羡慕护卫舰上的水兵,虽说“舰艇”一词连在一块说,但是有区别的,“舰”给人一种威武强壮的感觉,而“艇”则让人容易联想到巡逻艇、鱼雷艇。其实,舰艇无论大小都不容忽视。1974年,西沙海战我631猎潜艇在南越海军侵犯祖国海疆的被动情况下,沉着迎战敌驱逐舰,维护了主权,体现出中国海军的凛然正气。

  水兵们在舰上跃跃欲试,这次官兵游泳比赛还没开始,平时有些木讷的战士也活跃起来了。年轻人天性中那种好比拼的劲头蹭蹭往上窜,有的水兵抬腿伸胳膊,信心十足地做着赛前准备。

  “第一组成员准备好,预备!跳!”随着充当裁判员的部门长一声令下,航海长率先伸展手臂扎入海水。有几个水兵以“冰棍”的姿势跳入海里。这组成员里有赵舰,他凭着良好的水性很快游到最前头。

  航海长紧随赵舰身后,二人均采取幅度较大的自游泳姿势,手臂击打海水泛起一层层浪花。从舰上看他俩,已分不清二人孰前孰后,过了好一会儿,贴着海面的头抬起来,原来这一会儿,航海长窜到了队伍前头。

  护卫舰上的水兵们也在为他们加油,当航海长和赵舰紧挨着接触到艇的外侧,赵舰在回转身的刹那,用两只脚用力蹬着艇板,借助艇板的反弹力,他的身子越过航海长,领先了,他不敢怠慢。紧接着五、六十米的手脚并用的仰泳过后,他敏捷地把头转过来,还未来得及长长松口气,发觉航海长悄然出现在他的前方。赵舰摇摇头,不容多想,手臂朝着航海长的方向抡去。

  参赛水兵们紧随航海长、赵舰的后面,紧赶慢赶,有三个水兵同成员拉下十余米的距离。他们有些吃力地划着水,蛙泳动作也不规范了。海浪故意同水兵们嬉闹似的,浪花不时扑打在脸上。

  “赵舰加油!”“航海长加油!”护卫舰上的官兵挥动着手臂,部门长脖子上挂的口哨也甩到身后了。

  关键时刻到了,航海长技高一筹,他首先触到了舰体,将大半个身子探出水面,左手触舰,右胳膊高高扬起。赵舰约晚了二、三秒到达护卫舰,他也很兴奋。他俩都未急着蹬梯上舰,而是等着后面游来的战友。

  航海长和赵舰在海面上将身子挺直,手臂高高扬起。两人踩水功夫都不错。

  紧跟着他俩的水兵陆续靠近护卫舰,那三个游得慢的水兵看到战友在海水里等他们,胸腔里像注入了一股股暖流,他们的体力顿时增强了许多,手臂划动的节奏加快了。

  “航海长,您是第一名,您先上。”赵舰和几个水兵齐口同声地说。

  “你们快上吧,我在后面督阵,上慢了可不行!”航海长头发长得少,他笑起来,憨态可掬的样子。

  大伙就不谦让了,纷纷沿着舷梯登上护卫舰。

  迟大军、史刚同白舰长在第二组。待部门长哨声响起,史刚一个鱼跃扎入海里,好一会儿不见人影。同组的战友在海面上自然排开,并未有急于抢先者。白舰长不紧不慢地游着,他吸一口气,把头埋在水里,又探出头,呼口气,他游着标准的蛙泳动作。

  距离护卫舰约三十多米远,从水面上探出个人头,原来史刚刚才憋足了一口气,在海面下伸展双臂,用力蹬双腿,整个身体像鱼雷似的在海水里快速滑行。

  史刚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发现前方并未有人追上来,他回转身,见战友们距离他五、六米处,白舰长依旧在蛙泳。他有点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后悔了。年少时同伴们在江里游泳,他喜欢一猛子扎进去后觉得自己承受不住了,才从水下火急火燎地钻出来。这回使得这一招还真管用,只是不太光荣吧。

  “哟,有人追上来了!”史刚心里一惊,他听到身后拍打海水的声音,他不容多想,迎着海浪向前游去。海面上起风了,风浪比先前大些了。

  在返回护卫舰后半程比赛中,一直领先的史刚感到了压力,白舰长、迟大军和几位战友的游速加快了,距离目的地还有二十多米远时,史刚几乎没有了优势。“都是这风浪闹的”,他咽下了一口海水,咸涩的滋味把他不甘落后的劲头挑起来。

  史刚如愿以偿地第一个触碰到舰体,白舰长、迟大军紧跟着他到达目的地。

  “不简单,你这湖北兵咋这么能游?”白舰长一手搭在史刚肩上,脚下不停地踩水。

  “我们那靠长江边,男孩子个个是浪里白条。”史刚有些飘飘然,他有意无意地连带着夸自己了。

  “好一个浪里白条!”白舰长嗓音提高了,继而语气又严肃起来,“下周业务考核,我希望你的考核成绩像游泳一样出色!”

  史刚低下头,他知道自己文化考试成绩不太好,专业能力有些勉强。

  “大军,你的专业技能比较好,战友之间多帮助,能做到吗?”

  “能!战友嘛!”大军习惯性地抬起右臂,竟然在海面上给舰长敬了个军礼。

  白舰长、史刚同身旁的战友笑起来。海面上的风浪小了许多。

  4

  军需这几天比平时忙多了,水兵们不时看到茄子、西红柿、蒜苔等各样新鲜蔬菜一筐筐地被运送到舰上,储存室里都飘散着菜香味。每天的荤菜也增加了。年轻人体格壮实,喜吃肉的多,尤其是南方兵。北方兵吃菜大都口重(喜吃咸),一时不太适应,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在海上航行,烹炒的菜肴过咸,势必要多饮水,海上淡水供应不像在陆地那么充足。再说,菜肴清淡些有营养。

  水兵的心紧紧连结在一起。自从进驻护卫舰,迟大军、史刚这批水兵充分感受到水兵大家庭的团结。舰长和副长、航海长等军官不摆官架子,他们及时地解决业务上出现的问题,同大家如同兄弟一样相处,这样的军官在士兵中自然有了威信。

  赵舰、迟大军和战友们在训练、学习过程中认识到专业技能掌握的重要性。以主要担负舰炮操作的赵舰来说,领会炮长的口令,各操作手之间的默契配合,需要反应快,步骤合理、敏捷。据教官讲,未来作战以防空为主,现在训练使用的护卫舰将会逐步退出,护卫舰需配备近程航空导弹系统和具备电子战的舰炮系统。水兵们还不太了解我国海军舰艇同发达国家海军舰艇装备的差距。他们渴望出海远航,渴望成为优秀的水兵。

  对空对海警戒雷达的搜索比较复杂,提高雷达的精度、可靠性,加装功率大的雷达等观察设备是一方面,人员技术程度要求也较高。迟大军、史刚从经验丰富的雷达兵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在模拟操作过程中,他们认真分辨不同物体发出的频率。探测往往应对方发射干扰箔条而影响分辨的准确度,这就需要操作人员全神贯注去辨别,去搜索。

  经过几次严格的考核,迟大军、史刚、李明涛在各自的岗位表现良好,他们的专业技能有了提升。

  护卫舰同一艘驱逐舰要出航的消息传到舰上,水兵们格外兴奋。出航前,全舰官兵在水兵楼的澡堂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他们知道远航出勤在舰上洗澡是件奢侈的事情,海上淡水限量供应,不像在陆地上饮用水充足。

  水兵餐厅里,自助餐的种类丰盛,正值夏秋之际,各样蔬菜不缺,连北方少种的莴笋、丝瓜、藕也上来了,烹制菜肴色香味俱佳,自然勾起水兵们的食欲。

  迟大军听战友有秩序地排队夹菜盛饭。队伍中一个矮个水兵许是喜爱吃炖牛肉的缘故,在夹牛肉片时停留了好一会儿,惹得后面的高个水兵着急了。

  “好吃的东西,大家都尝尝好不?”高个水兵的语气中带着商量,也带着责备。

  “我……”矮个水兵把想说的话咽到肚子里,他有点委屈的样子,不就是想多吃几块牛肉嘛。

  幸好航海长站在他俩身后,航海长随即说:“大家爱吃啥,吃啥,到了舰上可没有这么丰盛。”言外之意,两个水兵都不批评。

  “牛肉炖土豆上来喽”,随着一声透露着自足自乐的嗓音,身材结实略显浑圆的炊事兵两手捧着一盆牛肉炖土豆走过来。

  “小郭,辛苦了!”航海长向炊事兵亲热地大声说,原来这位姓郭的炊事兵已在部队五、六年了,他入伍后当了炊事兵。小伙子干一行爱一行,几年下来,他拿到了二级厨师资格证,家人劝他复员回家开个饭馆。小郭有个倔脾气,他不想离开部队,他把自己的烹饪技艺传授给新兵。想着水兵官兵吃着自己亲手做的菜肴,他感到挺自豪的。

  “航海长,这牛肉新鲜着呢,炖的火候好,准保你们吃了还想吃。”小郭把牛肉倒入案子上,转身对航海长说。

  “那你得做多少牛肉?伙食可要超标啦。”一个水兵在一旁开玩笑说。

  站在一旁的水兵笑起来。憨厚的小郭也跟着笑起来。

  水兵们围着圆桌就餐,餐桌上的几样菜荤素搭配得营养适宜。每个餐桌上均放着一小盆米饭和一碟馒头,年轻的水兵饭量大,免不了多吃些。水兵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上舰艇前不吃面条,航海期间很少下面条吃,为什么呢?面条不顶饥是一方面原因,另一个原因是面条在胃肠里一经舰船的颠簸,很可能会吐出来,爱吃面条的水兵渐渐地不想打卤面、炸酱面啦,他们在梦中许会想起妈妈的手擀面煮出来是那么香。

  路航海长同史刚、迟大军在一张餐桌就餐,其实他原本可以到军官餐厅,那儿的伙食标准稍好些。他压根没想过去,航海长觉得在上舰前,和水兵们多接触,战友情更深。水兵的团结协作表现在平常生活中。再说,航海长只把自己当作普通的一名水兵。

  几个水兵见航海长和他们同桌显得有些拘谨,大家闷不做声地夹菜。牛肉炖得火候好,史刚塞进口里一块牛筋肉,有滋味地嚼着。

  航海长夹了几筷子菜,看出来点情况,他放下筷子,说:“趁热吃菜,回到舰上菜肴可没这么丰盛喽!”

  “咱们在舰上,天天能吃上牛肉炖土豆。”史刚听老水兵说过,船上生活除了吃罐头,洋葱炒鸡蛋、牛肉炖土豆少不了。

  “在舰上土豆多得是。”航海长说得是实情,土豆、胡萝卜容易保存。“嗯,给大伙说个故事。说,三个来自不同国家的水兵吹嘘自己国家造的军舰最大。头一个说,我们的军舰上最大,舰长要骑着摩托车在舰上发布命令。另一个说,我们的军舰还要大,司炉工要开着卡车送到炉子里去。旁边的水兵摸了摸鼻子说,我们的军舰才是最大的,炊事兵如果要到锅里巡看土豆炖牛肉的话,非得乘你们的舰才行!”航海长说着先笑起来。围着餐桌的水兵也笑起来。

  赵舰有点迷惑的样子,冷不丁地问:“哪有那么大的舰,吹得没边没沿。”

  “这不是说得笑话嘛!吃你的吧。”迟大军伸手轻拍了一下赵舰的后背。

  水兵们往嘴里塞着可口的饭菜,眼神中透露出满足和即将踏入航海征程的喜悦。满色黝黑的航海长,平时在舰上显得挺严肃,这次在餐厅则表现得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看来,官兵的关心也体现在生活小事上。后来,迟大军、史刚这些水兵在航海长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

  5

  水兵不仅仅是一个兵种的名称,也是责任与使命的代名词。中国水兵披肩上的4道白杠,分别代表着人民海军担负保卫祖国渤海、黄海、东海、南海四大领海的标志。中国海在水兵的披肩上飘荡,水兵吮吸着中国海醉人的气息,那酣畅淋漓极富个性的中国海,多像胸怀宽阔而又个性独具的父亲;他发起脾气来海浪翻滚着,一浪接一浪追逐不休,待他安静的时候,平静安详的海面犹如父亲在静静地思索什么。

  第一次向海洋深处远航,迟大军和战友们着实感受到了海的宽广,海的奔放。海大多时候有规律地散开成片成片的海浪花,有了海浪花点缀的父亲海不寂寞,水兵们喜爱海浪花,喜欢霸气十足的海。

  那天,出航的时刻就要到了,基地长、政委等级别不低的基地领导也为远航的水兵们壮行了。平日略显平静的军港一下子喧腾起来,出航的舰只上彩旗“扑啦啦”作响,舰桥上端的五星红旗格外醒目。

  红旗飘舞迎朝霞

  我们的歌声多嘹亮

  人民的海军向前进

  保卫祖国海洋信心强

  爱护军舰要像爱护自己眼睛一样

  …………

  保卫和平保国防

  码头上送行的人员随着舰上的水兵们唱起了海军军歌《人民海军向前进》,嘹亮、雄劲的歌声在军港回荡。

  海面上有鱼儿一个鱼跃跳出来,随即扎入海里。

  站在舰舷旁的水兵英姿飒爽,他们挺胸昂头,端着钢枪。随着舰长发出的起锚指令,他们齐刷刷举起右手,向岸上的官兵致敬。军港上顿时平静了许多,只有舰船启航的汽笛声在回荡。

  上白下蓝的海军装并不是什么时候都穿,海上训练、远航大都穿深蓝色的工作服。水兵们在舰船上各司其职,军舰上各部门协作密切,观通、机电、雷达导航等等缺一不可。

  两艘威武坚实的军舰徐徐远离军港,舰体螺旋桨掀起层层浪花。三三两两的海鸥鸣叫起来,随着出航的军舰去远海。

  护卫舰航海室里,陆航长不时地用平行尺在导航地图上测量、计算,他的身旁摆放着十几只削尖的普通铅笔,这些铅笔用于导航地图和航海值班日志的记录。

  航海日志反映舰船航行实际情况,是分析和总结航海经验的重要法定文件。军舰航海日志采用表格形式,填写使用普通铅笔。开头表格填写主机轴的转速、航向的修正量及磁性罗盘的偏差。右边表格则填写有关位置、天气和水流等航行情况。

  航海长在舰上比较活跃,他可以随时进入舰长指挥室提供海上机动建议,同时对舰艇转向和舵手操纵进行监督。中国舰艇在脱离目标时,通常使用由雷达提供自动处理数据,雷达兵向副航海长报告目标运动的参数和脱离目标的条件,航海长对雷达兵提供的情报实施检查和监督。在机动平面上工作的航海长同时指挥水兵在复杂的航海条件下航行做准备。

  位于护卫舰右前方的驱逐舰出港后,处于领航位置,航速稍快,领先护卫舰3海里的样子。驱逐舰排水量较大,反潜武器及防空能力强。它可以说是称雄海战场的“多面手”。在二战期间,驱逐舰对护卫航空母舰、两栖战舰编队以及防止来自空中与潜艇的袭击起过相当的作用。

  基地的驱逐舰官兵平时训练勤,但出海远航的机会并不多,在海上长时间生活是水兵们所向往的,同时艰苦的海上生活也在考验着所有舰员。

  两艘通体蓝亮的军舰犁开蓝色的土地,向远海驶去。海面上一簇簇浪花永不停止地旋转着,随着水流向周边散去。

  “无风三尺浪”,神秘莫测的海面下涌动着无数暗流。海的安静只是暂时的。据说,海水中的盐类,有的是和水蒸气一起从地球中喷出来,有的则是地表面的盐随河流到海中。海水咸的原因是食盐的缘故。航海训练饮用淡水限量,轮机兵、机电兵所在的工作舱闷热,他们的淡水供应量自然多,还能时不时到冰柜里拿冰棍解渴散热。

  李明涛说话有时挺冲的,进了工作舱不一样了,他跟着老兵学了不少真东西,机器若出现个小故障,他自告奋勇去排除,碰巧了能顺利完成任务。正副机电长对他的印象不错,不时地指点他一、二,李明涛虚心学习,勤于钻研,业务上进步快,他甚至有了以后考军校的梦想。

  “大家吃根冰棍解解渴!”一个舰务兵由舱门外走进机电舱,他的手里捧着用铝制饭盒装着的冰棍。

  机电舱的水兵们对冰棍不是很热情,他们未离开工作岗位。电机发出阵阵响声。

  舰务兵以为自己的嗓音小,机电兵兄弟们没听见,他干脆走到机电兵李明涛面前,把冰棍递过去。

  “我不渴,留给轮机兵吃吧,他们那儿更热!”李明涛转过脸大声说。

  “放心吧,冰柜里还有,舰长让我送来的,一人只一根。”舰务兵补充了一句。说着,把冰棍塞到明涛手上。

  舰务兵在心里嘀咕,这个城市兵啥时觉悟提高这么快,前段日子,因私自带烟上舰,被舰长、航海长狠批了一通,差点给他关进锚机室里禁闭一、二天。看来,水兵生活很锻炼人,从这城市兵身上看不出骄气了,他胡乱想着。

  走出机电舱,舰务兵往左往右走了几步,然后顺着固定的铁梯进入轮机舱。刚迈进舱内,主轮机散出的热气扑面而来。

  6

  每次出海训练,水兵们按训练大纲科目逐个完成,经考核后再进行下一项。接下来进行综合操练,定项演习。

  护卫舰驾驶室内,白舰长站在指挥台前,全神贯注地目视前方。每次出海执行任务,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神圣感,不敢有半点的懈怠。海军是技术密集型军种,同时也是高消耗军种,造就一名现代化的舰长无法用金钱衡量,仅一茬一茬“陪练”的部门军官和水兵就数以千计。作为一名舰艇指挥官,白川要熟练掌握和自如运用的舰艇条令数千条;各类战斗日常部署不下几十种。

  雷达显示屏闪烁着斑斑点点的信号,迟大军、史刚头戴耳机,神情专注地盯着显示屏,搜索着海面、空中的目标。班长老张站在他们身旁,不时地看着他们的操纵,不时指点一、二。

  “雷达发现空中目标,五架靶机向我驶来,高度600米,距离1500米,靶机位于东南30度方向。”航海长把雷达兵观察到的情况及时传达给舰长。

  “枪炮部门注意了,务必击中靶机。”白舰长及时安排了战斗部署,远航的目的是锻炼一艘舰的战斗力。基地作战处针对这次远航任务,制定了3套训练方案。战机骚扰只是其中的一项。靶机为无人驾驶飞机,有一次使用的,也有多次使用的。靶机上有飞行控制系统,射击准确性测定装置及无线电干扰模拟设备等。

  枪炮兵迅速地来到各自的战位,赵舰接过庄成递来的炮弹塞进高平两用炮的炮膛。炮长和各炮手们严阵以待。

  待靶机进入射程范围,炮长果断地下令向盘旋而来的靶机射击,几乎与此同时,驱逐舰上的舰炮也打出了炮弹。

  两舰上的炮弹在空中呼啸着撞向靶机,无人驾驶的靶机灵敏度不差,有两架靶机躲过炮弹,向西北方向驶去。另外三架已让两舰舰炮击中。

  “我舰击落靶机一架,击伤一架!”观通兵兴奋地向舰长、副长报告。

  “怎么让那两架跑了呢?”白舰长有些较真地反问。

  “战绩不错嘛!有的舰演习不是没击落一架靶机,我们回去能交代了。”副舰长打趣道,他说得倒也是实情,基地每年搞二、三次较大规模的演习,各舰表现不一,但各舰官兵暗地里较量,演习中表现略差的舰大多在下一次的演习中有所进步,这是官兵努力的结果。

  “舰长,驱逐舰舰长祝贺我们了,他们没有我们的成绩好。”一个个子不高的通讯兵递过一电传纸。

  白舰长接过电传,看了看,笑着对副长说:“这是放烟雾弹,驱逐舰的火力强,咱们不能掉以轻心。反潜对抗训练还没进行呢!”

  “嗯,后面的训练科目不轻松!我去看看动力运行情况。”副长说着,走出指挥室,沿着舰梯,向底部舱室走去。一艘舰的动力设备很关键,轮机、机电运转良好,足以保障舰艇在海上行驶无忧。

  7

  “海基气象部门通知今晚风浪大,各部门做好准备,注意安全。”白川接到基地通知后向舰员传达。

  护卫舰同驱逐舰前行的速度慢下来,这时候,落日的余晖洒在海面上,海仿佛同余晖在说着告别的话语,波浪依依不舍地牵着她的衣角。

  两艘舰准备站锚了。锚机带动钢丝缆绳将沉重的海锚徐徐沉入海底,海锚扎入海水去履行它的职责,它也是舰艇必不可少的一员。

  “今晚风浪大,我们去检查一下雷达天线是否需要加固。”班长老张手提工具箱,对迟大军、史刚说。

  雷达天线装置在舰体的上端,检查天线属于“登高作业”,有一定的危险。出海前,舰上各装备进行了维修、测试,均达到出航的要求。

  老张心细,工作踏实、认真,他有着较丰富的航海经验。风浪大容易使雷达天线受损,如果出现故障,恶劣天气检修困难更大,不如及时发现问题,以便加固,防止受损。

  “班长,我来攀高,把工具递给我。”迟大军抢先一步,登上通向天线雷达的升降架,转过身对战友说。

  “大军,我来吧,舰体不稳,小心些。”舰船虽已站锚,海上“无风三尺浪”,站锚的军舰仍能感觉在摇晃。

  “班长,您在一旁指导就行了。”迟大军两手把紧固定架,爽快地说。

  史刚同张班长也上了升降架,他俩仰着头,盯着雷达无线和迟大军,向他递去检修工具。

  夜晚的风浪果真大起来,无遮无拦的风在海面上威风八面。海浪随着风力摇摆起来,时而掀起一个个巨浪,时而如海碰子从高处一个猛子扎入海里。

  水兵舱也随着舰体摇晃,不稳当起来。刚躺下不久的史刚感到眩晕,他赶紧两手紧抓住铁床边的栏杆,牙齿紧咬,以控制自己的反应。舱里的水兵有的用背包带将自己同铁床绑在一起,铁床同舱壁连在一起,自然加固。

  值更的观通兵警惕性高,他们观察着海上可能出现的情况,舰体的摇动没有削减他们对海的热情。

  天色渐亮,海浪仍不知疲倦地推涌着,它们放开胆肆意地迸发着蓄积的情绪。涨落起伏的浪花连绵成海的壮丽、雄浑。

  海浪一浪高过一浪,平时看似庞大的军舰,这时候犹如一片树叶随浪漂浮,一会被推上浪尖,一会儿又被拽进波谷。

  由于风浪的剧烈颠簸和机械高速运转,驱逐舰的锅炉喷油,急动器被卡住,一时浓烟陡起,运转失常。

  驱逐舰上的轮机长同有经验的轮机兵紧急抢修,情况危机!

  站在护卫舰指挥台上的白川,已通过望远镜观察到驱逐舰上滚滚的浓烟,他脸色严峻,立即用高频电话与驱逐舰舰长通话。

  “故障排除了吗?我舰随时等候支援!”

  “故障排除有困难,锅炉喷油急动器被卡住,风浪大,我舰争取自行解决故障。”驱逐舰首长这时候还挺顾面子。

  站在白川舰长身旁的副长马明接过高频电话,他干过轮机长,对舰上主机等电器维修在行。

  “请机电部门报告故障情况,我是马明。”副长马明平静地说。

  马明在基地小有名气,他由一个轮机兵,当上轮机长、机电长到副舰长,靠的是过硬的电机维修技术。舰长白川在航海、指挥上是行家里手,副长马明的技术保障,二者缺一不可。从士兵干起的马明仍听不够轮机、电器的轰鸣声,他的精力放在维持战舰动力正常运转方面。

  听过驱逐舰轮机长的汇报,副长马明通过高频电话指挥驱逐舰立即关掉离烟道最近的喷油器,保持蒸汽恒温,接着,一个口令接一个口令,遥控指挥驱逐舰排除故障……

  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领航的驱逐舰恢复正常运转,浓烟渐渐散去,两艘舰上的舰员绷紧的心轻松下来。

  白川舰长转过身,兴奋地同副长马明的手紧握在一起,仿佛自己所在的舰排除了一重大故障似的喜悦溢上眼角。几步之距的操舵兵也向副长投去赞许的目光。

  8

  海上的日子不寂寞。清晨,聚拢在海面上的雾气又悄悄散开,海也在雾气中散去,鲜亮、秀丽起来;正午的阳光,太阳释放着明亮耀眼的光芒,平静的海面撒了无数亮晶晶的碎银,泛着银亮的光泽;不期而来的雷降雨,如同天与海之间的交流,一阵倾诉过后,天依然蓝蓝,海依旧波光闪闪。

  半个月过去了,舰上的水兵已习惯了远航生活。海面上,风和日丽的时候少,不时地刮起恼人的风,砸下密集的雨点。

  舰上贮备的新鲜蔬菜早已不见踪影,鱼肉、鸡蛋以及土豆、洋葱倒不少。每天淡水量比先前少了,淡水在远航的日子比任何时候都显得珍贵。海水当然喝不得,苦涩的海水难以下咽,只能让口更渴。

  水兵们的脸有的晒黑了,枪炮兵赵舰原本略显黝黑的脸,许是被阳光晒得红亮起来。这些经历了风雨、烈日的水兵看不出疲惫,仍就一副结实、强壮的身板。

  史刚这几天觉得后背、大腿不大舒服,时不时地用手指挠几下。这天,他坐在雷达屏幕前,又习惯地把手伸向脖子后挠几下。

  班长老张这时走过来,他关心地说:“小史,哪儿不舒服呀,来!我给你挠挠。”说着,伸出双手在史刚的背上轻轻挠着。

  “班长,您别,我……”史刚赶紧站起来,他有些难为情了。

  “晚上用干净毛巾擦擦,洗不了澡,个人也要注意卫生,内务要搞好。”

  老张慢条斯理地说。班长知道史刚的心思。

  史刚点点头,两只脚并拢,向班长敬了个军礼。“是,听班长的吩咐!”

  “累了,到甲板上走走,活动活动。”张班长拍了拍史刚的肩膀。

  李明涛同几个水兵走进舰上水兵用餐室,舱室内飘散着煮花生的香味。水兵们顿时来了食欲。

  “肉炖土豆、鸡蛋洋葱,怎么又是洋葱。”李明涛看了一眼盆里的菜,不好气地说。

  “有肉有蛋还不好,再说今天还有煮花生。”一个水兵冲着李明涛挺客气地说。

  “嗯,先尝几颗花生提提胃口。”明涛说着用手去抓盆里的煮花生。

  “哎,哎,讲究卫生,又不是你一个人吃!”那个有着好看虎牙的水兵提醒着这个城市兵。

  明涛伸出的手立即抽回来,他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像回事,他故意慢了一会儿,让别的水兵先夹花生。看着身旁的水兵有滋有味地嚼着花生,明涛不由自主地向小盆伸出筷子。

  “看,我们的补给舰来啦!万岁!”甲板上站着的两个水兵兴奋地竟跺起脚来,像是要跳起水兵舞。

  “别高兴啦,听副长说是给咱们舰补充油料的。你以为送新鲜蔬菜?咱们还得吃罐头,吃鸡蛋炒洋葱!”旁边一个观通兵冲着俩水兵说道。

  个子梢矮的水兵把眉毛一扬,大声说:“俺没盼着送新鲜蔬菜,舰上伙食不差。再说,吃洋葱补气,对身体好呢!”

  补给舰在给远航的战舰输送油料的同时,供应了舰上急需的淡水,两艘舰的手旗兵不时打出旗语,以保证安全。舰员们着实感到了淡水的珍贵,饮水、擦脸等用水量始终保持一个限度。水兵们这一自觉的意识形成规律,远航的日子不觉得苦了。相反,他们从中感受到陆上生活所没有的乐趣。

  9

  茫茫大雾,把大海笼罩得严严实实。远航的驱逐舰与护卫舰按训练计划如期向基地码头驶来。

  “雾大,能见度太低,等雾散了再靠港吧!”航海长走进驾驶室对舰长说。航海长的提醒有道理。

  白舰长摇摇头,随口反问:“不是有导航雷达吗?此时不用,更待何时!”说着,白川和航海长来到导航雷达屏幕前。

  领航的驱逐舰已顺利停靠码头,大雾仍未散去。

  港口内大大小小的舰船比平时多了几倍,许是天气的缘故,无法在海上训练,只好站锚待训了。

  战舰离港与靠岸是整个航行的环节之一,考验着舰长指挥能力与应变能力。

  “左舷20度,距离3链,有一艘鱼雷艇。”

  “右舷10度,距离2链,有一条拖船。”

  白川两眼注视着雷达显示屏,仔细判别雷达兵报告的各种目标,淡定地向操舵兵下达操纵口令。

  护卫舰在港区航道上左规右避,安全抵达港内。浓雾像是同舰员们开玩笑,它悄悄溜走了。码头上迎候水兵的人群一下子清晰起来。

  有的水兵透过圆圆的舷船望着日思夜想的军港,水兵庄成抹了抹眼角的泪。

  迟大军同史刚、赵舰等一列水兵仪表整洁地站在舰首,水兵们历经月余的远航仍精神饱满,英姿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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