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丛林战（1）

　　为了向国庆50周年献礼，我们的任务也越来越多。听说中央对Y省的贩毒、枪支走私很不满，武警和边防在这段时间累得不行，要赶在10月1日之前收完枪。不过，在这地方收枪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里都是大山，能种的地不多，枪已经成为了一种生产工具，村里几乎家家有枪，每年冬季的时候，他们就靠打猎来维持生活。武警经常进山收枪，听说还弄出了几件流血事件。这就不关我们的事了，这些不是我们的任务，我们也懒得打听。9月初，部队来了命令，我们又被“河马”接走了。这次是协助公安武警的行动。据说目标已经被缉毒公安盯了很久了。简报是武警和公安的同志做的。情报显示有四个人，在边境的一个小村里停留，明天一早就越过边界小河出境。这几个是危险人物，随身都带枪，受过军事训练，所以要求我们支援。我们的任务就是抓捕他们，他们在小村里很受欢迎，因此行动一定要隐蔽快速，如果被村民发现，行动就失败了。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任务，我们把地形研究了一下，班长作了部署，凌晨3点行动，渗透小组和突击小组进村抓人，让公安和武警派些人作外围控制，狙击手监视，看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然而事情没想象的那么简单。

　　没多久，武警、缉毒公安都派人来了，大家都要参加行动。我们相视苦笑。班长在跟他们争执，这样的行动人越多越乱，不过他们可不管那么多。一个缉毒公安说：“情报是我们搞到的，这几个人谁抓到谁立功，凭什么让给你们侦察连的？”大家吵吵嚷嚷，个个都要出人。班长也发火了：“侦察连出任务什么时候有人给过功劳了？你们不是想立功吗？自己去，干吗把我们从那么老远的地方请过来！”最后我们还是妥协了，妥协的方案就是：每个单位都出人，单个单位抓到立一等功，共享几个三等功。除了我们，大家都很满意，刚才的争执也就烟消云散了。班长很恼火：“妈的！这简直是拿人命开玩笑！”结果行动去了200多人，浩浩荡荡的一大车队。行动方案是我们渗透进去，控制了罪犯的小楼之后，缉毒派六个“精兵强将”随我们行动，不管谁抓到的，最后都要由缉毒公安押出来。公安负责外围警戒和掩护，武警负责控制小河，不能让罪犯逃过河。

　　胡狼1号小声地嘀咕着：“几百个人足可以把小村庄围了个水泄不通，闹那么大动静，这么个抓法还不如用炮兵把他们给轰平了。”凌晨3点多，作了最后部署之后，我们开始向各自阵位进发，我选择了一个能够通视全村的位置作观察位——离村子300米左右的一个小山上。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凌乱地分布在小河边的一块小平地上，都是吊脚楼，楼上住人，楼下养鸡。罪犯所在的小楼在离河界没多远的地方。这样的行动要保持绝对的安静，否则很容易惊动养着的狗和其他动物，一旦被罪犯发觉，情况就不太妙了。渗透小组慢慢地渗透，攻击组也向小楼正面慢慢地摸了过去。我向我选择的阵位出发，还没走多远，我就听到村里的狗叫成了一片。所谓的“精兵强将”没渗透的耐心，直接就朝离小楼最近的小树林奔了过去，踩得树林里的枯枝落叶稀里哗啦响，而且还提前行动——渗透小组从两翼摸进还没到达指定地点，狙击手还没就位，武警还没控制小河！“妈的！”我狠狠地骂着，加快了脚步。

　　在训练营里，有条铁律：别把敌人想得太笨，那会显得自己很蠢！这些蠢货！我快爬到山上的阵位了，突然山下传来了枪声，是微型冲锋枪，但绝对不是我们小队开的。渗透小组使用的是微声冲锋枪，这个距离我绝对听不到枪声；突击组用的是突击步枪，枪声不是这样。对讲机里出现了混乱的声音。接着我听到了“咣咣咣”的枪声，是AK-47！枪声很特别，完了！“精兵强将”把罪犯触动了，渗透行动失败！对讲机还传出惨叫声。有人被击中了！接着对讲机传出好像是公安局那个副局长的哭喊声：“快去救我的人啊，我的人被打了！”渗透变成了强攻，乱套了！渗透小组加快了脚步，冒着枪弹向罪犯的小楼前进。突击组立即组织还击火力。一些人在掩护下去拖伤员。班长在对讲机里问我们：“猎鹰1号，2号就位没有？”我回答：“1号没有就位。”2号也回答没有就位。班长又问：“你们看到什么？”我答：“1号看到有个窗口有射击火光，其他没看到。”2号回答：“没看到！”班长说：“开火，压制目标，掩护行动！”我立即趴下，将瞄准镜对准了火光处。

　　我的狙击枪瞄准镜有夜视功能，发光二极管能照亮刻度。现在我根本看不到人，只能向楼上射击的火光处概略射击。“砰！”狙击枪发出特别的闷响。火光没了！突击组趁机将伤员拖了出来。一旦渗透被发现，情况就会逆转。防守方占据着地形优势。突击组和渗透组交替掩护跃进，其他的所谓战友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吓懵了，竟然没有进行外围掩护。我们的人在枪林弹雨中向小楼前进。我很着急。我的阵位不好，看不清楚全貌，也不知道有没有战友受伤，只好不时地向看得到的窗口射击，掩护他们行动。对讲机里老虎1号不断地叫着：“队伍被压制！掩护！掩护！”公安的同志们总算从混乱中清醒过来了，开枪掩护了，一时间枪声大起，看到曳光弹飞得满天都是，不过有多少击中了目标只有天知道了。我向指挥部报告：“猎鹰1号是否移动阵位？”指挥部回答：“不要动，原地待命！”“操！”我心里骂道。狙击手现在最主要的作用是战场观察，狙杀有威胁的目标，这个地方根本不行，视野被建筑遮挡，看不清楚小楼的全貌。

　　指挥部的领导们意见不统一，各自指挥着自己的队伍，对讲机里铺天盖地的混乱指令，全乱成了一锅粥！班长已经冲到前面指挥突击组了。地方的军警都没经历过战场，也没受过相关的战场指挥训练，所以他们此时无法作出决定。而在战场上，不作决定则是最糟糕的决定！在杂乱火力的掩护下，突击组和渗透组都前进到脚楼下了。脚楼上不断扔下手榴弹，队员不断捡起来扔掉，爆炸声此起彼伏。村里人都醒了，有些大胆的还探头探脑，刚才的狗叫声被枪声代替。拳击一脚把门踹开，胡狼2号先扔进一颗手雷，然后开始冲房。楼下的突击队员也拿出手雷、催泪弹往上扔。渗透小组进入了脚楼，他们的微声冲锋枪短小，在狭窄空间可以施展。突击组的突击步枪太长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外围的枪声激烈，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打中自己人。渗透组叫停了掩护，开始强攻楼梯。渗透组所在的地形很吃亏，被一支AK-47压制在楼梯角。还好刚才敌人已经把手榴弹扔光了，要不渗透组就算不被炸死也要蜕掉一层皮！突击组的老虎1号急了，连续扔上几颗手雷，然后指挥突击组用突击步枪照着二楼地板扫射。

　　木地板不防弹，突击组成功地将歹徒从阵位里逼走，掩护渗透组上楼梯。班长带着火狐和拳击，在侧翼窗户抛上几条绳索，分散歹徒注意力，让他们以为我们会爬窗攻击。渗透组打得很辛苦，楼道很狭窄，队形拉不开，只好用手雷开路。突击组也进入到了楼房，一间一间地攻占房间，小楼里硝烟滚滚，能见度很低。10分钟后，渗透组报告：“目标清除！一个队员受伤，打到了大腿。”清点目标尸体的时候竟然有五具！难道情报有误？这时候，猎鹰2号报告：“发现有一个人向河界跑去，请指示！”刚刚松下一口气的班长在对讲机里喊：“什么？武警部队呢？武警部队呢？你还看到什么？”我用瞄准镜搜索了一下，说：“1号报告，武警还没有到达指定位置，正在前进中。”班长看来头都大了：“妈的，2号，击毙他，不能让他过河！”2号的枪响了。目标在河界中央被击毙，随后武警把尸体拖了回来。受伤的是胡狼4号，大腿被子弹打穿。不幸中的万幸，没伤到骨头，处理了一下没什么大碍。比起缉毒警察来说我们好了不少：他们六人有四人阵亡，两人重伤。班长气呼呼地冲去找公安局长，局长现在已经躲到车里去了。

　　班长一枪托把车窗玻璃给砸了，朝他大吼：“妈的！你们不是很厉害吗？自己怎么不抓，害我的战友受伤。他要是光荣了老子毙了你！”我们提前走了，留下战场让这些邀功者打扫。那几个所谓的“精兵强将”提前行动，惊动了村里的狗，他们在小树林行动的时候踩响了树枝，罪犯只是推开窗户看了一下，结果他们因为紧张就抢先开了枪。“这是战斗，任何一个失误都会要你们的命！”教官的吼声在我耳边响起。这次战斗他们不止一个失误。第一，渗透是要有耐心的，绝对不能惊动任何人，哪怕一条狗；第二，渗透绝对要安静，踩到树枝就是犯了低级错误；第三，渗透要散开队形，互相掩护，不要挤成一团，而他们恰恰挤在一起；第四，如果对方有所觉察，应立即隐蔽，警戒，不要乱动，对方没有过激动作决不先开枪。四个失误要了四条人命，还搭上了我战友的一条腿。战友被送到了军区医院，我们回到了驻地。没人给我们请功。像这样的行动，我们只是去帮忙，事情完了别人自然就不再想起我们。行动获得重大成功，不光四个主要罪犯被击毙，还顺带着干掉了两个大买家。对此我们毫不动心。我们只是士兵，我们只是忠实地服从上级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