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狙击手（9）

　　第二天晚上，我和山鹰商量了一下，觉得可以利用小村附近的两个小山包作阵地狙击，这里视野良好，距离也接近，没有什么建筑的遮挡。但问题是距离太接近了，离小村边不到150米，而且山包后是个100多米的开阔地，跑过开阔地才能进入山里隐蔽起来，如果对方反击，我们最危险就是通过开阔地逃跑。我和山鹰商量后，决定就在这个山包狙击，然后在对方没反应过来之前，利用山包阻挡对方视线，用最快的速度穿过开阔地进入丛林，利用丛林的掩护翻过山，从山后的小河泅渡过对岸，然后向东行进，接着再次渡过小河转南，到达接应地点。计划已经形成，但是我们还要为自己逃命做足够的工作。夜幕降临，我们在对方比较好追击的线路上用手雷设置了绊雷。午夜12点，我们爬上了山包，伪装好后就耐心地等待着目标的出现。爬上了山包我才发现我们的选择是多么糟糕！山包远看的时候觉得并没什么出奇的，但是爬上才知道，原来是个坟山。山包不大，只有二三十米高，上面横七竖八地堆着小坟包，荒草疯长，阴森森的。

　　我和山鹰苦笑，还老侦察呢，连这个都没侦察清楚。那只有既来之则安之吧，我和山鹰爬过一座座小坟头，我默念着：“抱歉，打搅你们了，天大地大，死者为大，我们只打搅一晚，希望先人不要为难我们。”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懂我们说的。夜很黑，坟头上不时地冒出点点磷火，风不时呼啦啦地吹过坟头的乱草，把磷火吹散，风过后，磷火再次倔强地冒出来，像先人冷冷的目光在盯着我们。潜伏被人发现是个很尴尬的事情，虽然这里并没有人，但是磷火在眼前、身边闪动，让我们觉得脊背发凉。山鹰说：“叶子，我们换个地方吧，我有不祥的预感。”我说：“没地方换了。山鹰，没什么的，这世界没有鬼神，这里只有我们自己。”山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轮回、玄学产生了兴趣，在连里，他曾经偷偷跟我说：“人是会转世的，一个人死了，就到另一个世界里，偶尔还会回到这个世界来看看。”我不相信这些东西，我知道，山鹰的心理压力太大了，他是在给自己找个继续下去的借口。

　　我安慰过他，说我们是为了祖国战斗，我们是好人，就算死了，也只会上天堂，不会下地狱。我和山鹰是最好的战友，我们一同执行的任务最多，就像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过了一会儿，山鹰说：“叶子，我有点儿怕。”我知道，山鹰是真的害怕了，要不他绝不会说出口的，我要帮他克服这个心理障碍。我用开玩笑的口气说：“怕什么？不怕！来，特种兵叔叔保护你。”山鹰笑了：“我也是特种兵叔叔哦，不要把我当孩子。”我说：“还特种兵叔叔呢，被几个坟头吓了个半死。”过了一会儿，他说：“叶子，别把这个事情说出去啊，丢死人了！”我说：“我才不会说你那么丢人的事情，把我们特种兵的脸都丢光了。”山鹰没事了。继续在阵位上忠实地履行他的职责，我静静地看着寂静的村庄，心里想：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回到连队里，做特侦，连死都得死回去，我绝对不会死在这个地方。我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走，我绝不能抛下我未来的老婆孩子。想着想着就为自己的想法好笑，还老婆孩子呢，现在女朋友还不知在哪个家里养着。

　　寂静的村庄，安静的夜晚，四周的磷火，还有两个潜伏的猎手——这就是那晚在我脑海中留下的画面。第二天，村庄像往常一样，人们开始了一天的工作，660一直没有露面。我暗暗地骂道：“懒虫，今天怎么起那么晚！叔叔我已经等了一个晚上了！”中午11点多，才看到660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光着上身，拖着个草鞋踱出了房间。他还真会选时间，吃饭了才起床。山鹰小声地对我说：“人太多，是否开枪？”我说：“开枪！你警戒。”他们还流行吃大锅饭，一帮人围着村中的一个大锅在大快朵颐。他们有的把枪支就近放着，有的还背在身上，乱哄哄地抢饭吃。660慢慢地走了出来，还跟旁边的人打招呼。好极了！他已经全部暴露在我的枪口下。“砰！”我的枪响了，660的额头被我打了个小孔，子弹带着他的脑浆在后脑掀开一个大口子，带着余威将跟在他后面的人的胸口撕开了。“目标击毙。”我小声地说。现在我们要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赶快撤离。村庄里的人现在还没反应过来，我和山鹰就已经爬出了射击位置，朝山包下撤退。

　　不一会儿，村里传出了大声嚷嚷的声音，一个军官指挥士兵们开始搜索，反应速度比我们想象的要快。我们刚跑下山包，就听到搜索队在我们后面不远处的叫嚷声！我和山鹰散开距离，撒开腿就往山上猛跑，还没跑出50米就被发现了，子弹“嗖嗖”地朝我们飞过来。我扭头看见就在我们身后100多米的地方，许多敌人和支持他们的村民正拿着枪朝我们追过来。我们不能停，只能拼命地朝前跑蛇形躲避子弹，只有跑到丛林里，我们才有逃脱的机会。在空旷的地里还击他们无异于自杀！我们很快跑进了丛林里，并开始爬山逃跑。山并不陡，我们利用丛林的掩护，手脚并用，沿途不断扔下震动感应雷，子弹不时“嗖嗖”从我们身边掠过，“噗”地钻进土里了。他们已经追到了山下，展开了搜索队形！我们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山顶，又马不停蹄地朝山下跑去。我们已经可以看到那条小河了，只要渡过河，我们就安全了。刚朝山下跑了一半，我们发现被包围了。一队村民已经绕过了山，从山下的小河开始搜索上来。妈的！他们怎么那么快？光脚还比我们穿靴子的跑得快。我们只能选择第二条线路逃跑——向西朝他们的侧翼移动，期望在他们还没展开队形之前从侧翼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