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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密恩的觉醒》 作者:丹·西蒙斯

第40章

  机器人点点头。他那蓝色的面容完全没变,还是十多年前记忆中和我们一起离开海伯利安时候的样子。我在期待些什么——看到机器人变老吗?

  我们从背包的网兜中拿出动力上升器,接在身边的绳索上,晃了晃高悬的微纤绳,仿佛这样就能知道绳子是不是稳稳固定在上头。缆索师傅会检查这些固定的绳索,但只是偶尔,它们很可能会被谁的鸠玛尔扣钩扯破,或是被隐蔽的尖锐岩石刮花,也可能是结满了冰。到底怎样,很快就能知道,

  我和贝提克在动力上升器上扣上一条菊状链,连上一条绳梯。贝提克解下一段六米长的攀登绳,我们用锁钩将其连上各自的安全带,现在,就算是固定的绳索断掉,另外一个人也能阻止同伴落入深渊。理论上是这样的。

  天山上,大多数人都拥有动力上升器,这是一项伟大的技术,它由一个密封的太阳能电池供电,尺寸不比我们的双手大多少,有一个把手,利于抓握,是攀登装备中的一流设备。贝提克检查了一下连接,点点头。我用拇指按了按两个上升器,将其启动,指示灯亮起绿光。我将右边的上升器向上升了一米,将其夹住,抬腿往上,踩进绳梯的环状支撑位,确认摆脱束缚,接着把左边的上升器升到更高处,将其紧紧夹住,摆动左腿,踏上两格之上的支撑位,如此这般,交替往上,直至爬到七百米的上方。我俩不时停下来,吊在绳梯上,望着山谷对面的走道,那儿闪耀着火把的光芒。现在,太阳已经西沉,天空很快变成了深紫色,明亮的星辰次第出现。我估摸着,黄昏的光芒大概还剩下二十分钟就要褪去。到那时,我们就得在黑暗中进行滑道之旅了。

  风儿在身旁号叫,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最后两百米,垂直的山壁上结满了冰,固定式绳索悬垂在那儿。我和贝提克的背包中都带着折叠式鞋钉,但我们没拿出来穿,只是重复着那些累人的动作:上升,夹住,踩好,摆脱绳梯,休息一秒钟,继续上升,夹住,踩好,摆脱,休息,上升。七百米的路程,花了大约四十分钟完成。当我们踏上结满冰的平台上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天山有五颗月亮:其中四颗是被俘获的小行星,但轨道够低,反射了不少光;第五颗很大,和旧地的月亮不相上下,但右上方的区域曾受到过巨大的撞击,形成了一个巨坑,上面布满裂纹,对于星球这一边的人来说,抬眼一望就能看见一条条纹路,就像是闪光的蛛网。这颗大月亮的名字叫“先知”,现在正从东北方升起,而我和贝提克正慢慢沿着狭窄的冰脊往北走,风流急速下冲,温度在零度以下,我们紧抓着固定缆索,以免被狂风卷走。

  我已经戴上了保暖兜帽,还在脸上盖上了面罩,但双眼和裸露在外的皮肤,还是受着寒风的叮刺。我们不能在这儿逗留太久,但我心里又有一股冲动,想要站起身,做一番眺望,当我站在昆仑山脉的缆索终站上时,我就会远眺整个中原,俯瞰天山的世界,而现在就跟那时如出一辙。

  我驻足在滑道前部那块平坦、开阔的冰原上,原地转上一周,将东南西北尽收眼底。朝西南部远望,帕里山脉在先知的照耀下闪着光芒,横亘在我们中间的,是一片翻涌的云海,被月光照得白茫茫的。在帕里北部的高高山脊上,燃着一长串火把,那儿正是走道的所在之地,在更北面还能看见被照亮的吊桥。越过帕里集市,往更远处看,天空下闪着一丝光点,我想,那应该是布达拉,达赖喇嘛的冬宫,在火把的照耀下,光辉闪闪,璀璨夺目,那是这星球上最宏伟的岩石建筑的所在地。我知道,就在那儿的北部几公里外,是圣神刚被获准驻扎的地方——兰错,它躲藏在希文岭(即“湿婆阳元山”)的阴影中。我想象着,基督的信徒们会不会联想到这一来自异教的侮辱,虽然脸上戴着保暖面罩,但我还是不由得笑了。

  越过布达拉,向更远处眺望,在西方几百公里之外,是库库诺尔的山岭王国,那儿有数不胜数的高悬村庄和危险的桥梁。沿着名叫“桑坦嘉措”的绵长山脉往南,在极远处,是黄教格鲁派的领地,尽头之处是楠达德维峰,据说印度的福佑女神就栖息在那儿。再往西南方看去,差不多就在地平线附近,现在太阳依旧照耀着的地方,是慕士塔格,那儿住着好几万伊斯兰教徒,守护着阿里和伊斯兰历史上其他圣人的陵墓。从慕士塔格,顺着山脉往北走,就进入了一片我尚未见过的土地——甚至飞临这颗星球时,从轨道上也没看到——从锡安山到摩里亚山之间的区域,是“永世流浪的犹太人”的高原之家,亚伯拉罕和以撒这两座双子城,以拥有天山上最棒的藏书馆而骄傲。在它们西北方,矗立着须弥山——意为世界的中心,还有一座哈尼峰,说也奇怪,它竟也是世界的中心,再往西北方前进,六百公里之外,矗立着四座旧金山峰,霍皮-因纽特文明在冰冷的山脉和崎岖的山沟间勉强维生,同时也确信他们的山岭与世界的中心接壤。

  现在,我转过身,朝正北方看去,可以望见我们这一半球最高的山峰,也是我们这个星球的北部分界线,因为从那儿往北几公里,山脉就到了尽头,淹没在了光气云之下。那座山峰,正是卓木拉日,“白雪王妃”。不可思议的是,夕阳余晖依旧照耀着卓木拉日的冰雪顶峰,与此同时,先知也洒下了柔美的光线,照亮了它的东部山脉。

  从卓木拉日开始,两座山脉——昆仑山脉和帕里山脉——并驾齐驱,一路往南,两者间的巨大天堑慢慢拉宽,到我们刚刚穿越的空中索道以南,距离变得几乎无法逾越。我又转了个身,背对北风,朝南部和东部望去,追踪着蜿蜒曲折的昆仑山脉,想象着南方两百公里外点燃着火把的地方——西王母城(“西”是指中原的西南部),有三万五千人安身在那儿的谷底和山沟中。

  西王母之南,在气流之上,只能看见一座高峰,那是高野山的顶峰——有一群信徒住在那里低海拔地区的冰冻地道城市中,据他们说,弘法大师,即佛教真言宗的开山祖师,正躺在真空冰墓中,等条件成熟,就会从冥想入定状态中苏醒。

  高野山之东,在地平线之外,矗立着冈仁波齐山,那儿是俱吠罗——印度财宝之神——的住所,同样也是湿婆的住所,虽然显而易见的是,湿婆本人并不介意和他的阳具被一千多公里的云层分开。帕瓦蒂,湿婆的妻子,据说也栖息在冈仁波齐山,不过谁也不知道她对这一分离有什么意见。

  贝提克在这颗星球上的第一年,曾去过冈仁波齐山,他告诉过我,那座山非常美丽,它是这个星球最高的山峰之一——海拔一万九千米——贝提克曾向我描述,说它就像是个大理石雕塑,耸立在一个画着条纹的岩石基座上。机器人还说,在冈仁波齐山的顶峰,在那高高的冰雪之地,一个空气稀薄得连风也吹不起来,连呼吸也相当困难的地方,坐落着一座碳合金材质的寺庙,供着佛教的明王,上乐金刚——一个至少有十米高的巨人,全身同天空一样蓝,头戴骷髅项链,面露喜色,拥着自己的明妃,张手起舞。贝提克说,那位蓝皮肤的神只跟他有点相像。几座小型雪峰组成一幅曼荼罗图案,正中心是一座圆形高峰,而大殿就位于圆峰峰顶的正中心,里面容纳着上乐金刚所在圣地的神圣之圆——物质化的曼荼罗,即坛场,凡是在那儿冥想的人,将会获得脱离轮回苦海的般若心经。

  贝提克说,从冈仁波齐山的上乐金刚坛场,向遥远的南部望去,可以看见数百万米厚的闪闪发光的冰层将一座座山峰掩埋,但有一座拔地而起,那山名叫赫尔迦佛,意为“亡者的蜜酒厅”,那儿住着大流亡时期移民过来的冰岛人,有几千人,这些人已经重新回到了维京人的路子。

  我朝西南方望去,要是有朝一日能穿越那儿的南极圈,就会看见别的一些山峰,比如阿贡山,那又是一个世界的中心,已经是不下第三个了,那儿每六百年举行一次艾卡达萨鲁德拉祭典,现在刚到第二十七年,据说巴厘的妇女跳起舞来极为优雅,无比美丽,无人能超越。顺着山脉,从阿贡山往西北前进,过了一千多公里,就到了乞力马扎罗,那儿的居民住在山脚的平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将埋在肥沃山沟中的亡者挖出,带着骨骸往上爬,离开适宜呼吸的空气,来到更高处——他们会穿上手工缝制的拟肤束装,戴上抗压面具——在几乎一万八千米的高空,将家人重新葬在如石头般坚硬的冰块中,那一具具骷髅透过冰层,凝视着高峰,似乎永远怀揣着希望。

  过了乞力马扎罗,我现在只知道一座山的名字——克罗巴特里克,这座山以没有蛇出名,但就我所知,天山上没有一个地方有蛇。

  现在,我转身面对东北方向。寒风迎面吹来,猛烈捶打着我,催促我赶紧前进,但我花了最后几分钟,望向我们的目的地。贝提克似乎也不怎么着急走,不过,他也许只是在担心即将面临的索道,正忧心忡忡,才和我一起驻足了片刻。

  在北部和东部,昆仑山脉的陡峭山壁的对面,是中原的领地,在先知的光芒下,五岳闪着光芒。

  在我们北面,走道和十几座吊桥横跨广阔的空间,通向洛京镇及嵩山的中心山峰,但这座山其实是中原五岳中最低的一座。

  我们前头,矗立着华山,中原最西的山峰,从我们这里可以直通其西南部,但却必须经由一岭极为陡峭的冰脉,从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上面的蜿蜒滑道。这座山无疑是五岳中最美的一座。从华山开始,索道还剩下最后几公里的路,一路通向洛京北部的崎岖山脊,伊妮娅建造的悬空寺正是位于那儿,寺庙建在一面陡峭的山壁上,面朝北方,深渊的对面,就是恒山,坐落在北方的圣山。

  南方两百公里之外,是另一座衡山,那儿是中原的边界。北方那座恒山陡峭、高大、连绵,相比之下,这座只是个平淡无奇的小土墩。暴风狂吹,大雪纷飞,我努力朝北方望去,往事浮现在脑海中,那是来到这个星球的头一个小时里,当时我乘着领事的飞船,飘浮在恒山和悬空寺之间,现在想起来,一情一景历历在目。

  我再一次朝东方和北方望去,视线越过华山和嵩山低矮的中心山峰,即使是在三百公里之外,也很容易就能看见泰山那不可思议的顶峰,它的整个轮廓映衬在缓缓升起的先知上。那是中原的最高峰,高达一万八千二百米,山上有一座泰安镇,盘坐在九千米高的地方,从泰安开始,一级级台阶扶级而上,穿越雪地,穿越石壁,一路通向顶部的玉皇庙。

  我还知道,在北部那座恒山之外,矗立着佛教的四大名山,吸引着无数香客——西部是峨眉山;南部是九华山;北部是五台山——那儿的紫府迎接着四方来客;在遥远的东方,是普陀山,虽不是很高,但极为美丽。

  在这块长期经受风吹的冰冻山脊上,我又站了最后几秒,朝洛京望了一眼,希望看见悬空寺上插着的一列列火把,但是视线很模糊,也许是高处云层的原因,又或许是被大雪阻隔,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小点,在先知的照耀下闪着光。

  我转过身,对着贝提克,指了指滑道,跷了跷大拇指,示意准备就绪。风力太强劲,说话根本听不见。

  贝提克点点头,从背包的外口袋中拿出折叠式薄片雪橇,摊展开来。我也摸出薄片雪橇,拿着它走到滑道的起点,我意识到自己的心脏正猛烈跳动着。

  滑道非常陡。这正是它吸引人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我确信,如今在圣神,仍旧有一些地方遗留着旧地的古老风俗——滑雪运动。在那项运动中,人们坐在平底雪橇上,沿着特别处理过的冰道极速下滑。这跟我们现在的滑道如出一辙,唯有一个例外,就是我和贝提克用的不是平底雪橇,而是薄片雪橇,它们的长度不到一米,边上微微上翘,就像个勺子,将我们包在里面。刚拿出来的时候,这薄片雪橇,与其说是雪橇,不如说是薄片,松软得就像是铝制包衣,但当我们从吊索中转移来一点动力,往薄片结构中的刚性元件发去压电信息后,小小的薄片便膨胀了起来,片刻之内便成形了。

  伊妮娅曾告诉过我,在以前,整个滑道上设有固定的碳-碳绳索,坐雪橇的人会用工具紧钩在上面,就像我们钩在索道或是缆绳上一样,他们会使用特殊的低阻力扣钩环,类似缆索滑轮,来维持速度。这样一来,就可以用缆绳制动,或者,如果雪橇意外从半空飞脱,扣绳就能作为安全带,阻止人的下落。虽然在身上绑上这样一根安全绳,会勒出瘀痕,甚至让人骨折,但至少不会让人跟雪橇一起坠出去。

  但伊妮娅说,这些绳索并没起什么作用。它们需要经常维护,才能保持畅通无阻和正常运转。突如其来的冰风暴会把它们冻在滑道的一侧,那些以时速一百五十公里前进的人,钩在绳索上的扣环将会突然撞上固定的冰块。最近一段时间,很难保持索道的畅通:滑道的固定绳索太难维护。

  所以滑道被弃用了。但后来,一些寻找刺激的少年和匆忙赶集的大人们发现,有九成的概率,可以直接让薄片雪橇稳稳当当地一路下滑——也就是说,通过使用冰镐,就能保持低速,在凹槽中前进。“低速”,是指低于每小时一百五十公里。成功的概率有九成,当然得需要高超的技巧和很好的条件,而且最好是白天。

  我和贝提克曾乘过三次滑道,一次是从帕里带药回来救一个小女孩的命,另两次只是为了熟悉弯道和直道。那三次旅程非常刺激,也非常可怕,但最后我们还是安全通过了。但三次都是白天……也没有风……前头还有别的人在下滑,为我们引路。

  而现在天已经黑了,月光下,眼前的漫长道路调皮地闪着光。路途表面看上去结了冰,跟岩石一样崎岖不平。我不知道今天……或者这星期……有没有人走过这条道,有没有人检查过路上有没有裂纹、冰鼓、断面、塌陷、裂口、冰针,或是其他障碍物。我不知道古老雪橇运动的路途有多长,但这条滑道有二十多公里,沿着阿布鲁齐支脉的峭壁一侧,从昆仑山脉,一直连接至华山西面的缓坡上,在那里逐步趋近平路。走道在北部几公里外,沿山下迂回而上,虽然更安全,但也更慢。到了华山,距离洛京的台架就只有九公里的路,还需乘三次索道,当然那段路其实很容易,再稍稍走上一点路,通过山沟中的路,来到一条峭壁边的路,最后就到了悬空寺。

  我和贝提克并排而坐,就像雪橇上的两个孩子,等着爸爸妈妈从后推上一把。我的蓝皮肤好友头戴保暖兜帽,脸覆面罩。我朝前倾倾身,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拉近,以便他能听到我的喊话。寒风中夹杂着冰针,螫刺着我。“我来开路,好不好?”我喊道。

  贝提克转过头,我俩盖着织物的脸颊触碰在一起。“安迪密恩先生,我想应该由我开路。这条路,我比你多走过两次。”

  “在天黑的情况下吗?”我喊道。

  贝提克摇摇头。“安迪密恩先生,现在很少有人会在天黑了之后走这条路。但我对它的路况记得很熟,每一个弯道和直道的具体位置,都在我脑子里。我相信,有我在前面带着,你也能找到合适的制动位置。”

  我只犹豫了一秒钟。“好。”我说道,手上戴着手套,捏了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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