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安德留·维内尔，舰队中尉，技师长，‘取缔’号主技师。”安德留闷声闷气地回答。他歪头看了一下空调器面板上的编号，从这个系列号来判断，这个舱是在值班甲板的最深处。安德留猜测，他们的位置大概是物资控管处。这地方他只来过一次。

　　“您是不是火星人间谍？”上尉问道。

　　“什么？”安德留急了。

　　“您到船上是来搞破坏的对吧？”不管对方有什么表情，上尉只管照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

　　“你到底是怎么的，上尉，你是疯了还是怎么的？”安德留问。

　　有人使劲儿捅了一下他背后的痛点，不禁让他惊叫了一声。

　　“您是不是有破坏空降火星任务的命令？”

　　“我什么也没有！我没罪！”安德留大声叫着。

　　他的背后又给狠狠地来了一家伙，这一次更疼了。安德留真想回身啐那家伙一口，但身上捆着的皮带让他动弹不得。

　　“回答我的问题，”上尉说，“您是火星间谍不是？”

　　“不是，”安德留叹了口气说。他还是没搞清楚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心里已经预感到不妙。

　　“您跟下士乔丹保持性接触对吧？”

　　“说什么呢……”

　　“正面回答！”

　　“嗯，有这事儿。”

　　“乔丹投靠您，给火星干事儿对吧？”

　　安德留痛苦地翻着白眼。在他晕眩的脑海里，浮现出珍妮·乔丹的面孔。“我真想跟你生个孩子，安迪。当然，那得再过5年，他们把我拾掇好了再说了，要是我们到时候还活着的话……行吗？”安德留没敢说实话。他说行。他不爱珍妮，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在不知什么地方跟一帮弱智者混着长大。但是他不能伤害珍妮，她对他没有一点儿恶意，相反为他做了不少好事。她心地纯真，显得干净又清纯。这也许是因为在营房里她从来都是跟女孩子混在一块儿的缘故，自然对男人也没有什么判断力。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吧？”安德留恨恨地说。“我忠心耿耿，忠于自己的誓言。到底这儿发生了什么？”

　　“我们要您的回答，中尉。乔丹勾引你叛变，是，还是不是？”

　　“不是。她没有投靠我。告诉我，我是不是被逮捕了？要是这样的话，我倒想听听我有什么罪过！”

　　“空降兵里有没有人劝你叛变？”

　　“没有！”

　　“您知道秘密武器库？”

　　“你妈的！怎么又来了个什么武器库？”

　　此话一出，后背上又是一阵剧痛。

　　“不不知道！”安德留喊着，“别打了，你他妈的疯狗！我不知道！把这个蠢家伙拿开！这个测谎器有他妈的什么用！”

　　“他不像坏人。”主治医这时候开口了，“是自己人。”

　　“给他解开，”上尉发话说，“啥是测谎器，中尉？”

　　“测谎话的机器，”安德留给他解释，自己慢慢也平静了下来。

　　“啊……明白了。您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我们遇到麻烦了，维内尔中尉。很抱歉搞了这么个审问，不过这是迫不得已的手段。”

　　“我脑袋上白挨这一枪托子，也是迫不得已的手段？”安德留争辩道。皮带给松开了，他回头看去，见身后站着一个大块头汉子，戴着军士臂章，腋下夹着一杆自动步枪。

　　“傻×！”安德留冲他骂了一句，把太阳穴上的感应器拽下来，扔到桌子上。

　　“您挨的不是枪托子，”上尉说，“而是一巴掌。也不是我们打的，相反，是我们把你抢出来的。”

　　“从谁手里抢出来的？难道是从火星人那儿不成？”

　　“从叛乱分子那儿，中尉。这里通告您，船上现在正在交战。有部分战士……当然是一小部分战士，受了火星人间谍的挑拨，拒绝空降行动。至于那几个敌人特工，他们已经被我们制服了。可是，那些叛乱分子知道自己是什么下场，就不肯放下武器，还在负隅顽抗。巴克辛侧翼派了好几条船前来援助我们，但他们那儿没步兵，所以到头来还得我们自己平息动乱。弄不好，‘取缔’号会给打下来的。所以，我们得尽快了结。情况就是这样，中尉。

　　“拒绝空降……那么说，战争已经开始了？”

　　“对，规模倒不大。不过是恐吓机动。火星人介入了我们内部事务。他们准备跟地球提条件。”

　　“哦……那么说，船上真有他们的特工了？”

　　“不错。听我说，中尉，我们现在的位置离火星表面是20兆米。没有加速，速度是……对，还是您自己看吧。我们能不能来得及接近到5兆米的时候刹住车？”

　　安德留吃惊地看了看上尉。

　　“我很不情愿地告诉您，”上尉说，“但，事情已经这样了。船上的宇航员就剩你一个了，其他全死了。”

　　“我的老天……”安德留大吃一惊，简直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我们一定得把船停下来，中尉。暴乱分子撤到了第三空降闸，紧守在那儿。想把他们逼出来还不太容易，可能得花上好几个钟头。遗憾的是，他们手里有激光枪，而我们只有自动步枪。如果‘取缔’号这段时间飞到火星表面两三兆米的话，这些叛徒可能会跳到下面，跑到红屁股那儿去的。那可就乱了套了。”

　　“他们哪儿来的激光枪……”安德留嘀咕道。

　　“看来他们有秘密武器库。遗憾的是，我们不知道它在哪儿。”

　　“不知道，倒没什么奇怪的，”安德留苦笑了一下说，“那是弗什指挥自己鼓捣的。”

　　“此话怎讲？”上尉听糊涂了。

　　“弗什的神经不正常。他总担心什么时候发生动乱。他信任的人只有飞行机组的那几个指挥。他用一只救生舱拖来几箱子激光枪，说要是步兵犯事儿的话，就用这些枪武装自己，让步兵看看子夜是什么滋味。对不起，不过这就是他的原话。”

　　“刚才是谁说他会摆弄测谎器来着？”上尉对着主治医气哼哼地发问道。

　　“我没说我会，我只是说我试试……”

　　“好吧好吧……现在全清楚了。看来，他们先是捉住了弗什指挥官。这个老家伙！军士，您听见了没有？跑步去报告团长！然后回来跟我汇报那儿的情况。”

　　军士出了舱门。上尉边摇着头，咬着嘴唇想他的推理。安德留满有兴致地看着军士跑开。现在推断，这帮毫勇斗狠的家伙要么把艇上内部通联岗撕把碎了，要么就是把它弄丢了。可是，移动电台呢？还有，他们为什么全穿着轻便的作训服？看起来可不像是刚刚成功压制了什么叛乱。

　　“您看呢，宇航员维内尔先生……”上尉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您，应该把您毙了吧？您不跟我们说出秘密军火库的地点，这不明摆着是叛变行为吗？”

　　“枪毙？那就请吧，”安德留说，“那，让谁来刹车呢？再说，这弹药库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连见都没见过。”

　　“您听说过吧！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谁也没来报告一声？”

　　“空降兵让宇航员反感，”安德留说，“你们那帮傻×别动队员……”

　　“而您就知道跟国家的叛徒性交，”上尉打断了他，“别忘了，中尉，您跟乔丹的关系还是个事儿呢。”

　　“她跟那帮叛乱者在一块儿吗？”安德留问。

　　“她让人给杀了，维内尔。她想投诚我们，所以就被叛乱分子开枪打死了。”

　　安德留用手遮住了自己的脸。珍妮……

　　不管她是死是活，想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安德留要决定自己该怎么办。他真想操纵这艘飞船撞向火星，把船上的所有人，不管好的还是坏的，统统送进地狱。

　　“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中尉，”上尉问道，“我们到底还来得及刹车吗？”

　　“那就得看速度了。您别急，如果巴克辛了解我们的船失去了控制，就会给我们派过来几艘战舰，赶上‘取缔’号。虽然我们的船重量不小，但他们的战舰劲儿大，能在后面拖住我们。”

　　主治医突然站了起来，在舱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

　　“我们没法跟巴克辛联系，”上尉说，“我们只能推测他在往这儿赶。他应该这么做。‘取缔’号上的意外事件已经持续了3个小时。刚一宣布战士状态，动乱就开始了。”

　　“那就得祝贺您了，”安德留说，“这下子我们玩儿完了。”

　　“什么？”安德留的俄语让上尉莫名其妙。

　　“哎呀，步兵啊，步兵，要知道这儿可不是在地上，”安德留说，“任何一次分组机动都是按提早准备的规划进行的。这种行进规划各式各样，有成百上万种。要是已经宣布战争状态的话，那么侧翼已经早已做出了什么行进计划。值班领航员也就按时把它输入到了行进推进器里了。此后，船就进入自动航行了。无线电也出于静默状态。当然，别的船只可能做大范围机动，但那跟我们的船没一点儿关系。我们要干的事儿是进入预先规定的地区空降，明白了？”

　　“那，就没法输入任何新指令了？”上尉小心地问。

　　“我说上尉，您到底负责哪一路的，啊？”安德留大惊小怪地问，“您是管仓库的吧？”

　　“我是侦察团长！”上尉喊了起来，登时变得满脸通红。“回答我的问话！”

　　“你那个军士呢？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安德留没好气儿地说。

　　“你这头俄国狗！”上尉用拳头狠狠擂着桌子，“回答我，通联弄得成还是弄不成？”

　　“最近几小时肯定不行。我再说一遍，我们现在用不着侧翼。我们这不是驱逐舰，用不赶着去哪儿。巴克辛首先要把地表清除干净。”

　　“可侧翼司令部应该监控我们这儿的态势，”上尉说，口气软了下来。

　　“他们是在监控。‘取缔’号现在是不是在航行？航行吧。也没加速，对吧？就该这样。我们现在是自动航行。3个小时不算什么。他们根本没想到我们这儿有乱子。您最好穿上防护服。行径推进器说启动就启动，马上就会提到全速。”

　　“您放我走吧？”主治医这时候问。

　　“滚吧你！”上尉吼了一声。“看看哪儿又出什么事儿没有，把那昏头痴脑的家伙给我轰回来！”

　　“您得把我带行驶舱去吧？”安德留问，“我可得告诉您，我们的时间可所剩不多了。”

　　“我们……”上尉刚一开口，就听见轰的一声，一股巨大的爆炸气流将安德留连同他的椅子掀到了墙上，椅子碎成几块，安德留立刻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