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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 > 科幻小说 > 《凋谢》在线阅读 > 正文 第31章 浴血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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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谢》 作者:劳伦·迪斯特法诺

第31章 浴血的婴儿

  我们一直等着,等着。侍者怀里抱着的这个白胖婴儿,浑身是血,一动不动,我们也都没动,所有人都一动不动。珍娜呆坐在长沙发上,塞西莉紧紧抓住我俩的手,侍者们像一群睡着的牛。我想转过脸去,而且我觉得林登也有同样的想法。

  我还没有时间担心沃恩会让这孩子像他以前的孙女那样死掉,他就开始行动了。他接过新生儿,把一支像吸管的东西探入他口中,一秒钟后,尖锐的啼哭声划破房间的寂静,孩子的四肢开始扑腾,塞西莉长出了一口气。

  “恭喜了,”沃恩说,戴着手套的手托起正在翻腾的孩子,“你生了个儿子。”

  房间里立刻开始喧腾嘈杂。婴儿还在哭,有人带他去做清洗和检查。林登捧着塞西莉的脸,凑到她跟前,他俩飞快地低声跟对方说着什么,还不停地亲吻对方。

  我倒在珍娜身边的沙发上,我们彼此拥抱着,我小声说:“谢天谢地,终于结束了。”

  “或许还没结束。”珍娜说。

  我们看到侍者们又围到塞西莉身边,要取出胎盘。她还在流血,仍然很苍白,需要休息。一看她被转移到轮床上,我立刻赶到她身边。这次我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说:“我跟她一起去。”

  “去哪?”沃恩笑了,“不,她哪也不去。我们只是要清理一下。”

  已经有侍者剥去了床上的被单。沃恩察看了一下,说:“不行,这样不行,整个床垫都弄脏了。”

  “我的孩子呢?”塞西莉小声说。她的眼睛很没有神采,好像看着很遥远的地方。泪珠和汗水都从她脸上淌下来。呼吸时胸腔里还嘎嘎作响。

  “我们马上就能看见他,亲爱的。”林登说着,吻了她。此刻,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像小孩子。如果不认识他们两个,我几乎会以为他们是正常的父亲和母亲,在正常的医院里,经历了正常的生产过程。

  但是,这里当然不再有正常的东西。所有回归正常的机会在很久以前都被毁掉了,像我父母和实验室一样被毁掉了。

  塞西莉看起来十分虚弱疲倦,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我开始担心她失血太多怎么办?感染了怎么办?她弱小的体格能否承受得住生孩子这么大的体力消耗?会不会有并发症?我希望沃恩能送她到医院去,就算到城里他自己的医院也好。因为那里灯光充足,而且还可以找到别的医生。

  这些担心我都没有说出来,我知道说出来也没用。沃恩绝对不会让我们离开,还会说怕吓到塞西莉。我帮她把头发从汗湿的脸上拨开,我说:“现在你最好休息一下,你真的辛苦了。”

  “你辛苦了,亲爱的。”林登附和道,亲亲她的手,然后把它贴到脸颊上。她唇边似乎展现出浅浅的微笑,然后就昏睡了过去。

  那晚塞西莉睡得很沉,而且没有打鼾。想起我在飓风后独自面对沃恩,身体太虚弱而没有办法保护自己,所以我隔段时间就去看看她。她几乎都没有动,而且看到林登一直忠诚地待在她身边,我也就放心了。

  珍娜没等晚饭送上来就去睡觉了。但沃恩借口查看新生了孙子的赛西莉,而一直跑到我们这层来。现在我绝对不可能再去地下室了。太冒险了,而且我刚刚得到钥匙卡,不想这么快就被收回去。我试着安慰自己加布里埃尔一切都好。毕竟,他还能送给我六月豆。或许沃恩根本不知道那个吻。说不定加布里埃尔只是被派去清洗医疗设备或者擦地板了。但是想到他一个人待在没有窗户的地下室,我的心就怦怦直跳。而现在更让我担心的是,他们把婴儿推走后,我就再没见过他。每次听到门外沃恩枯燥的声音,我就觉得他要告诉我们说他没能活下来。

  加布里埃尔,如果你在楼下看到那孩子,请照顾他,好吗?

  午夜过后,我捧着一杯格雷伯爵茶看雪景,林登来到我的房间。他的眼睛和脸颊都亮亮的,高兴地咧大了嘴笑着。“我刚才去看他了,”他说,“我儿子。他太漂亮了,而且强壮又健康。”

  “我真为你高兴,林登。”我说,而且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你还好吗?”他说着,把软凳拉到我旁边坐下,“你晚饭吃饱了吗?你还需要什么--别的东西吗?”

  他变得兴高采烈的,我承认自己也被感染得心情好了些,好像所有的事真的都会顺顺利利。

  我微笑着摇摇头,看向窗外。“今天是满月,”我说。

  “这肯定是好运的预兆。”他伸出手,摸着我一绺头发,然后来到我旁边,坐在窗台上。我把膝盖蜷到胸口给他腾地方。他朝我微笑着,我感觉他想更进一步。接着他轻轻地把我的腿从我俩之间移开,把我的脚放到地上,然后挑起我的下巴,吻我。

  我没拒绝,因为我是第一妻子--钥匙卡正式授予我这个身份--而且我答应过他要做个更称职的妻子,如果现在我把他推开,他会怀疑我的。而且说实话,和林登·艾什比接吻也不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

  这个吻持续了一会儿,然后我感觉到他开始动手解开我的睡衣纽扣,就立刻抽身回去。

  “怎么了?”他问,他的声音和眼神一样迷惑。

  “林登。”我红着脸说,扣好他刚刚设法解开的扣子。我想不出合理的解释,所以只能看着月亮。

  “是不是因为门还开着?”他问,“我去关门。”

  “不,”我说,“不是因为门。”

  “那是因为什么?”他又挑起我的下巴。我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看着他的眼睛。“我爱你,”他说,“我想和你生个孩子。”

  “现在?”我说。

  “终归会的,马上会的,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没剩下多少了。”他说。

  比你想象中的更少,林登。不过我只是说:“还有很多事我想跟你一起做。我想四处转转,我想看你设计的房子建造出来,我想--我想去冬至日晚会,就快到了。”

  他脸上的热情散去,换上一副困惑还是失望的表情--我分不清楚。“好吧,可能快到了。冬至日在下周……”

  “我们能去吗?”我说,“迪尔德丽准备了很多漂亮的布料,可她都没什么机会给我做件新礼服。”

  “如果那样你会高兴的话。”

  “会的,”我说,亲了他一下,“你会看到的。从屋子里走出去对咱俩都有好处。”

  他看上去很伤心,所以我缓和了一下,坐在他旁边,让他搂着我。他说他爱我,但是我们两个对彼此了解甚少,他怎么会爱上我呢?我承认屈从于幻觉是很容易的事。我承认坐在这里,看着眼前美丽的月亮,被他拥在温暖的怀里确实像恋爱的感觉。有点像。或许吧。

  “你只是过于激动了。”我跟他保证,“你刚有了个漂亮的儿子,他就足够让你开心了。你会明白的。”

  他亲亲我的头发。“或许你是对的。”他说。

  但是即使他勉强同意我的说法,我也知道我错了。我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再过不久之后,我就没办法抵挡他不安分的攻势而又不引起他的怀疑了。不管采用什么样的逃跑计划,都必须尽快实现。

  加布里埃尔一直没有出现,都是那个紧张的第一代侍者给我们送来饭菜。我和珍娜一起在图书室吃午饭,但是比起我得到的关注,她几乎像不存在似的。

  “祝您午餐愉快,”那侍者掀开托盘上的盖子,对我说,“烤鸡肉配碎恺撒沙拉。如果您不喜欢,主厨会重新做您想吃的饭菜。”

  “看起来很美味,”我向他保证说,“我不是很挑剔。”

  “我一点儿也没有那个意思,莱茵夫人,一点儿也没有。请慢用。”

  珍娜对着盘子直乐。侍者离开后,我说:“你看见了吗?这还只是一小部分。今天早晨有个侍者问需不需要帮我梳头。最近有很多奇怪的事。”

  “一点也不奇怪,”珍娜咬着叉子上的莴苣,“因为你是第一妻子了。”

  “凭这个钥匙卡,他们就能知道?”我问。

  “是啊,”她说,“还有一件事,”她举起酒杯,跟我碰了碰杯,“恭喜了,共夫姐妹。”

  我苦乐参半地回应说:“谢了。”

  所有的侍者都忙着迎合我的各种要求,而我却开始担心这钥匙卡究竟会带来什么。最初以为会有更多的自由,但现在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沃恩又一个更邪恶??阴谋。因为过多的关注让我很难再有自己独处的时间。虽然随时都能到外面去,但是经常却被端来热巧克力或热茶的侍者打扰。他们每晚要到我卧室来两三次,甚至四次,问需不需要再拿个枕头,或者问窗口风大不大。

  我不禁想到沃恩给了我钥匙卡,他的员工就可以打着善意的旗号把我盯得喘不过气来。他把加布里埃尔藏起来说不定就是为了嘲笑我。

  不管我去哪,都没有再看到加布里埃尔。塞西莉生产时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我知道那时候应该去找他。珍娜后来也跟我说过好几次。但当时我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离开她。

  到现在我还在担心她。虽然她和儿子都顺利度过生产难关,但后来她一直很虚弱,房间里总是黑暗温暖的,满是药味,还有沃恩地下室里那种淡淡的气味。她睡着的时候喃喃提到音乐、风筝和飓风。沃恩诊断后说她流了太多的血,我同意,不过她输血时,我觉得很不安。她康复的日子中,我一直守在她身边,看着她的脸颊慢慢恢复红润。我不知道她输的是谁的血,也许是罗斯的,也许是某个不情愿的侍者的。不知道沃恩会不会真心努力治愈她,因为我了解他的阴暗心理和毁灭力量。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塞西莉开始慢慢好转起来。

  孩子一哭,林登就把他抱到塞西莉床边。她睡得迷迷糊糊地解开睡衣扣子,把孩子抱到胸前。我从走廊向她卧室看去,林登正把她唤醒。他温柔地对她说话,拨开她脸上散乱的头发,他的话让她微笑起来。我觉得他俩是完美的一对儿,睁着大眼睛,像温室里的花朵,完全满足于两人一起打造的小日子。也许我不应该再讲双胞胎的故事;也许他俩最好忘记大楼外面还有更美好的东西:那些不会消散的东西,比游泳池里的全息鲨鱼、海豚,还有林登带我去的展览会上旋转的房子更真实的东西。最好他俩的儿子永远也不知道外面还有个世界,因为他永远看不到。

  塞西莉转过头,看见我站在门口。她朝我挥手,我飞快地消失在走廊,假装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我不想介入他们的婚姻。和两个妻子共享一个丈夫并不复杂;跟林登结婚对我们每个人的意义都不同。对于珍娜,林登的大楼只是再奢华不过的等死地;对于塞西莉,她的婚姻就是互道“我爱你”和共同养育孩子的某种伙伴关系;而对于我,婚姻是个谎言。只要我能看清这三种婚姻生活,而且坚持自己的计划,就能更没负担地逃出去。等我走了之后,能很容易说服自己她们生活得很好。

  塞西莉身体康复,可以下床了,我很高兴。我跟着她来到客厅,看她滑进键盘旁的座位,开始弹奏。她的音乐赋予全息图生命,像浮动的电视屏幕。绿色田野上点缀着罂粟,鹅卵石样的蓝天上漂浮着白云。我肯定在图书室里看到过一模一样的油画,那个印象派画家后来慢慢变成了疯子。

  孩子躺在地上,抬眼看着,图像散发出的光亮在他脸旁闪烁着。风儿吹拂着草地和罂粟花,远处的灌木丛左摇右摆,后来所有的一切都缠结成一团灰暗。像混沌呓语,像刚被涂上油漆一样。

  塞西莉完全投入,闭着眼睛,音乐从她手指间流淌出来。我仔细看着她年轻的脸庞,她微张的小嘴,她浓密的眼睫毛。演奏歌曲的全息图光亮照不到她坐的地方,她保持着按琴键的姿态不动,让我觉得她跟那幻象一点关系都没有,而她是房间里最真实的一个。

  她儿子的表情捉摸不定,身体在地上扭动着,不知应该对如此华丽的场景作何反应。他会慢慢长大,还会看到更多的幻象。音乐响起,他会看到各种图片被赋予生命,会看到他父亲设计的房子旋转着,他还能跳进一群群虹鳉和大白鲨游来游去的游泳池里。但我觉得他不会真正感受到轻拍着脚踝的海浪,不会真正抛出鱼线钓鱼,也不会真正拥有自己的房子。

  音乐声隐去,风声平息,幻象自动收回,死去。

  塞西莉说:“我希望能有一架真正的钢琴,就连我们那个破烂的孤儿院都有。”

  珍娜站在门口,嘴里手里塞满剥了壳的开心果。她说:“在这地方,‘真正的’是不受欢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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