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从地球到月球：阴霾

　　当炽热的白光升上云霄时，整个佛罗里达州都被照亮了，那无法计算它有多长时间的刹那间，有很多地方都是白昼代替了黑夜。这团巨大的火焰在墨西哥湾和大西洋上都可以看见，而且好几位船长在航行日记里记下了这个巨大的陨星的出现。

　　随着哥伦比亚德炮的一声轰响，大地就像真的地震了一样。佛罗里达的五脏六腑都在颤动。因高温而扩散的火药爆炸产生的气体，以无可比拟的威力冲向大气层。这股人造暴风比自然界的暴风还要迅猛一百倍，像龙卷风一样掠过高空。

　　在场的人没有人能站得稳，男人、女人、儿童，所有人像暴风雨里的麦穗一样倒伏在地上，随后是一阵阵难以形容的惨叫声，很多人受了重伤。梅斯顿一时粗心大意，离得太靠近，竟然像炮弹似的从他的同胞们头顶飞过，被扔出二十托瓦兹远。在那一刻，三十万观者浑身麻木了，什么都听不见了。

　　那股气流推倒了木屋、板房，把方圆二十英里内的大树连根拔起，把铁路上运行的列车吹回坦帕城，它势如雪崩一样扑向这座城市，摧毁了一百多幢房屋，圣玛丽教堂也在其中，新建起的交易所大厦从上到下裂开了一道大口子。港口里的几条船互相碰撞挤压，笔直地沉入大海，还有十几条停泊在港湾里的船只，像扯断棉纱一样挣脱了缆绳，冲向海岸。

　　但是，破坏的范围还延伸到更远的地方，超出了美国的疆界。炮弹发射时的后坐力在西风的帮助下，一直波及到离美国海岸三百多英里的大西洋海面。菲兹罗伊海军上将没有预料到的这场人造风暴，以从没有过的威势，疯狂地袭击他的船只，有好几艘军舰被卷进可怕的旋风里，来不及逃脱就沉入海底了，其中包括利物浦的“恰尔德哈罗德号”。这场令人痛心疾首的灾难变成了英国人强烈谴责的目标。

　　最后还要补充一点，在炮弹发射后半个小时，戈雷岛和塞拉利昂的部分居民说他们听到了一声低沉的声响，这是声波在穿过大西洋，消失在非洲海边的最后的波动，但除了几个土著的口述外，没有其他可靠的证据。

　　现在，我们回到佛罗里达州来。在这次骚动平静下来之后，受伤的人、失聪的人等，所有的人都清醒过来，接着便听到他们冲破云霄的欢呼声：“阿尔当万岁！巴比凯恩万岁！尼克尔万岁！”几百万人仰头看着天空，用大大小小的望远镜仔细地观察天空，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和疼痛，只顾得搜寻“炮弹车厢”。但是他们是白费力气，什么都没有找到。他们看不到它了，只能耐心等待朗斯峰的电报。剑桥天文台台长这时正坚守在落基山自己的岗位上，这次的观测任务正是交给这样一位坚韧不拔、才智超群的天文学家。

　　但是，有一个能够预料但却没有预料到的、让人无能为力的现象，很快要让群众的耐心受到严酷的考验了。

　　本来月光皎洁的天空，此时突然起了变化，阴云密布。事实上，四十万磅低氮硝化纤维素燃烧后所产生的大量烟雾，在大气层被猛烈冲击后，不是必然会被浓烟所遮蔽吗？大自然的秩序被完全搅乱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在海战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炮火会突然引起大气层变化。

　　第二天，太阳从浓云密布的天边照常升起，好像在天空和大地中间挂着一幅看不透的巨大幕布似的。不幸的是，它一直延伸到落基山。这真是劫数。全球各地一片抗议声。但是大自然无动于衷，当然，既然人类用大炮扰乱了大气层，就应该受到这样的报应。

　　整整一天里，每个人的目光都想穿透这片浓云，但这是白费力气，再说，这样抬头看天也是大错特错的，因为随着地球的转动，炮弹此时正沿着相反的方向飞行呢。不管怎样，当黑夜笼罩着大地，月亮从天边升起的时候，我们是看不见它的。它好像有意避开这些朝它开炮的冒失鬼的目光。所以人们没办法观测，朗斯峰的电报也证实了这个意外情况。

　　然而，如果这次实验成功了，三位旅行者是在十二月一日晚上十一点四十六分四十秒出发的，他们要在四日午夜才能抵达目的地。所以在这之前，大家只能耐心地等待。反正在目前的条件下，很难观测到像炮弹大小的物体，大声叫嚷也没用。

　　十二月四日，从晚上八点到午夜，这段时间本可以找到“炮弹车厢”的踪迹，它本应该像一个黑点一样出现在皎洁的月盘上。但是，天空中仍旧堆满了乌云，这令群众的愤怒达到了极点。他们怒骂躲着不露面的月亮。这真是令人无可奈何的报应！

　　沮丧失望的梅斯顿动身去朗斯峰了。他要亲自观测。他并不怀疑他的朋友们没有到达目的地。再说，谁也没有听说炮弹落到某个海岛或是陆地的什么地方啊，而且，梅斯顿从不相信它会落到覆盖着地球四分之三面积的海洋里面。

　　五日，天气和前几天一样。欧洲大陆的那些天文望远镜，如赫歇尔的、罗斯的、富科的等，全都瞄准了月球，因为欧洲刚好遇到了一个明朗的月夜，但是，他们的仪器相对来说放大的倍数比较小，不能做有效的观测。

　　六日，天气仍旧。地球上四分之三的人都焦急不安地等待着。他们甚至想用一些异想天开的办法来除去天空中的乌云。

　　七日，天气似乎有了点变化。大家又有了希望，但是希望并未持续多久，到了晚上，厚厚的乌云又把满天的繁星遮起来了。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严重了。的确，月亮从十一日上午九点十一分开始，将进入下弦月时期。此后，它明亮的部分会越来越小，就算天气晴朗，观测的机会也很少了。事实上，此后，月亮只露出一个越来越小的月牙儿，最后进入了新月时期，也就是说，它将和太阳一起升起一起落下，它将被阳光完全遮住。所以，必须等到一月三日中午十二点四十分，进入满月时期，才能重新开始观测。

　　各种报纸纷纷刊登了这些情况，毫不掩饰地告诉读者应该做好心理准备，耐心等待。

　　八日，仍无进展。九日，太阳好像在挑战美国人似的，只露一面就不见了。大家冲着太阳怒骂，它大概是因为受到这种招待伤心了，所以更加吝啬自己的光芒了。

　　十日，没有变化。梅斯顿急得快要疯了。大家都替这位可敬的人的那颗用树胶制成的之前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的脑壳担心。

　　但是，到了十一日，刮起了一场可怕的热带风暴。猛烈的东风吹散了聚集天空多日的乌云，到了晚上，只剩下一半的月面庄重地出现在星辰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