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八十天环游地球：火车经过恒河(2)

　　按照这位绅士的行程表，他应该在离开伦敦以后的第二十三天（10月25日）到达加尔各答。他现在如期赶到。可惜，从伦敦到孟买节省下来的两天时间，在穿过印度半岛的旅途中已经给占用了，但福克先生对这一点并不会感到遗憾。

　　###第十五章 八十天环游地球：福克和百事通被请进加尔各答法庭

　　火车到站了。百事通先下了车，福克先生则挽着艾妩达走下月台。福克先生打算马上就上开往香港的邮船，以便为艾妩达夫人找一个舒适的舱位。只要艾妩达夫人还在印度的领土上，福克先生就不肯离开她一步。

　　福克先生刚要走出车站，一个警察走过来对他说：

　　“您是斐利亚·福克先生吗？”

　　“是的。”

　　“这位是您的仆人？”警察指着百事通说。

　　“是的。”

　　“请两位跟我走一趟。”

　　福克先生丝毫不感到惊奇。这位警察是代表法律的，法律对于英国人来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百事通具有法国人的脾气，他习惯性地想跟警察讲理，但是警察用警棍碰了碰他，福克做了一个手势要他服从。

　　“这位年轻的夫人可以一起去吗？”福克先生问。

　　“可以。”警察回答。

　　警察带着福克先生、艾妩达夫人和百事通上了一辆两匹马拉的四轮四座的马车。一路上大家都一言不发。

　　马车先经过贫民窟狭窄的街道，街道两旁都是矮小的房子，聚居着衣衫褴褛肮脏不堪的流浪汉；接着马车又穿过“欧洲区”，这里建着整齐的砖瓦结构住宅，种植着茂密成荫的椰子树和高大的杉树，使人神清气爽。虽然还是清晨，可威武的骑兵和华丽的马车早已奔驰在街头了。

　　四轮马车在一所房子前面停了下来，这所房子外表普通，看起来不像是私宅。警察叫他的囚犯们下了车--我们确实可以用“囚犯”称呼他们--然后把他们带进一间有铁窗的屋子里，对他们说：

　　“八点半钟，欧巴迪亚法官要审讯你们。”

　　然后，警察锁上门走了。

　　“天啊！我们被关起来了！”百事通叫道，他没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艾妩达夫人立即向福克先生说：“先生！”她极力想保持镇静，但却掩饰不了内心的激动，“您现在别管我了。他们抓您一定是因为我，一定是因为您救了我。”

　　福克先生冷静地回答道：“不可能。为火葬的事抓我们？那绝对不可能！那些僧侣怎么敢到这里告状？一定是误会了。”福克先生表示不论如何也不会丢下艾妩达夫人，他一定要把她送到香港。

　　“可是船在十二点钟就要开了！”百事通提醒他说。

　　“我们十二点以前肯定能上船。”这位绅士简单地说道，面无表情。

　　他的话斩钉截铁，百事通听了情不自禁地自言自语起来：

　　“对！肯定没问题！我们十二点钟以前一定能上船。”可是他自己心里却没有一点把握。

　　八点半钟，房门开了。那个警察把他们带到隔壁的大厅里。这是一个审判庭，公众旁听席上坐着很多人，有欧洲人，也有本地人。

　　福克先生、艾妩达夫人和百事通坐在法官和书记官席位对面的长凳子上。

　　法官欧巴迪亚出庭了，他后面跟着一个书记官。这位法官胖得像个大皮球。他把挂在钉子上的假发取下来，熟练地戴在头上，宣布道：

　　“开始第一个案件。”

　　但是，他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胖脑袋，说：

　　“咦，这假发不是我的！”

　　“对了，欧巴迪亚先生，”书记官说，“那是我的。”

　　“啊，亲爱的奥依斯特布夫先生，一位法官戴上书记官的假发，怎么能办好案子？”

　　于是他们互换了假发。

　　在这个意外的开场戏间，百事通早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他看到审判庭里那个大挂钟，上面的指针简直快得像野马在奔跑似的。

　　这时法官欧巴迪亚又重新宣布：

　　“开始第一个案件。”

　　于是书记官奥依斯特布夫开始点名：

　　“斐利亚·福克？”

　　“我在这里。”福克先生说。

　　“百事通？”

　　“到！”百事通回答。

　　“好，”法官欧巴迪亚说，“被告请注意，这两天我们搜寻了所有从孟买乘火车来的旅客，就是为了找到你们。”

　　“可是他们到底凭什么告我们？”百事通不耐烦地叫道。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法官说。

　　“法官先生，”福克说，“我是英国的公民，所以我有权利……”

　　“有谁对您不礼貌吗？”欧巴迪亚先生问。

　　“没有。”

　　“那就好！把原告带上来。”

　　法官一声令下，一个小门打开了，三个僧侣跟着一个法警走了进来。

　　“啊，原来是他们！”百事通嘴里喃喃道，“这不就是要烧死艾妩达夫人的那些坏蛋吗？”

　　三个僧侣面朝法官站着，书记官开始高声诵读控告斐利亚·福克先生和他的仆人亵渎神灵的诉状：被告曾经玷污了婆罗门教神圣的寺庙。

　　“您听清楚了吗？”法官问福克先生。

　　“清楚了，法官先生，”福克看着自己的表回答道，“我承认。”

　　“怎么？您承认了？……”

　　“我承认了，但是我也希望这三位原告也承认他们在庇拉吉庙所干的事。”

　　三个僧侣面面相觑，他们好像不明白被告所说的话。

　　“我来说！”百事通气愤地说，“就是他们，在庇拉吉庙前要把一个人活活烧死！”

　　三个僧侣都被吓愣了，法官欧巴迪亚也大吃一惊。

　　“把一个什么人？”法官问，“烧死谁？就在孟买城里吗？”

　　“孟买？”百事通惊奇地问。

　　“自然是孟买，不过不是在庇拉吉庙，而是在孟买玛勒巴山的寺院。”

　　“这儿还有物证。喏，这是玷污寺院的犯人穿的鞋子。”书记官接着法官的话说，同时把一双鞋子放在公案上。

　　“这是我的鞋！”百事通看到自己的鞋，万分惊奇，不自觉地叫了一声。

　　这时可以猜想他们主仆二人狼狈不堪的表情。原来百事通在孟买闯的乱子，他们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却想不到今天竟会为这件事在加尔各答受审。

　　实际上，费克斯警探已经知道，百事通碰上的倒霉事对他有好处。于是他就把从孟买动身的时间推迟了十二个小时，跑到玛勒巴山寺鼓动僧侣，说可以得到一大笔损害赔偿费。他很清楚英国政府对于这一类罪行的处罚是十分严厉的。于是他和三个僧侣从孟买坐了下一班火车来追踪他们的犯人。而斐利亚·福克主仆二人因为援救一个年轻的寡妇，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费克斯和这三个印度教的僧侣比福克主仆二人先到加尔各答。加尔各答的法院也已经接到了电报通知，福克他们一下火车，就立即被抓捕归案。费克斯到达加尔各答之后，却发现福克先生不在加尔各答，他简直失望透顶。他认为：这个嫌疑犯肯定是在印度半岛铁路线上的某一个车站下了车，躲在印度北部哪一个地区。费克斯焦急不安地在车站上等了二十四个小时。今天早上，当他看见福克居然陪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年轻女人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他欣喜若狂，马上叫一个警察把他们抓了起来。这就是福克先生、百事通和艾妩达夫人被带到欧巴迪亚法官这儿来的来龙去脉。

　　如果百事通不那么专注于看法官审案，他肯定会发现费克斯坐在旁听席后边的角落里。费克斯特别关心审问和答辩，这也是容易理解的。因为他在加尔各答和在苏伊士、孟买一样，还是没有收到从伦敦寄来的逮捕令。

　　这时，书记官已经把百事通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这是我的鞋！”记录了下来。百事通后悔不迭，恨不得拿出自己所有的财富，去赎回这句话。

　　“你们都承认了吗？”法官问。

　　“都承认了。”福克冷冰冰地说。

　　“根据--”法官于是宣判，“根据大英帝国对印度居民的各种宗教严格保护的法律，以及被告百事通先生已经承认曾于本年10月20日玷污孟买玛勒巴山寺神殿的事实，本庭判决：被告百事通监禁十五日，并罚款三百英镑（合七千五百法郎）。”

　　“三百英镑？”百事通嚷道，他对罚款数目特别敏感。

　　“肃静！”法警尖叫了一声。

　　“另外，”法官欧巴迪亚接着宣判，“因为不能提出主仆二人并非同谋的有力证据，所以福克先生对于自己仆人的一切行为应负责任。据此，本庭判决福克监禁八天，并罚款一百五十英镑。书记官，现在开始审理第二个案件。”

　　对于这一审判结果，坐在角落里的费克斯是最为满意的。斐利亚·福克要在加尔各答被监禁八天，伦敦的逮捕令寄到这儿再慢也要不了八天。

　　百事通已经吓傻了。这个判决简直要置他的主人于死地，两万英镑的赌注输定了。都怪他到处瞎逛，跑到那个该死的破庙里。

　　斐利亚·福克先生依然不动声色，就像是这个判决与他毫无关系似的，甚至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当书记官宣布开始审理第二个案件的时候，福克先生站起来说：

　　“我请求保释。”

　　“那是您的权利。”法官说。

　　费克斯像突然被泼了一盆凉水，但是当他听见法官说出下面一段话后，又放心了。

　　法官“根据福克先生和他仆人的外籍身份”，决定要被告各缴巨额保释金一千英镑（合二万五千法郎）。

　　这样一来，福克先生如果不愿意服刑，就得缴纳两千英镑保释金。

　　“我付。”这位绅士说。

　　他从百事通背着的袋子里拿出了一包钞票放在书记官的桌子上。

　　“现在您获释了，”法官说，“等您什么时候来服刑，期满出狱时这笔钱就还给您。”

　　“走吧！”福克先生对他的仆人说。

　　“可是，至少他们得把鞋还给我啊！”百事通愤愤不平道。

　　书记官把鞋还给了他。

　　“喏，这双鞋可真贵！”他嘟哝道，“一千英镑一只！还不说它们带来了多少烦恼。”

　　福克先生让艾妩达夫人挽着自己的手臂走出了法庭，百事通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费克斯寄希望于这个大窃犯不要交两千英镑保释金，那样他就要被关八天。可现在他只能继续跟踪斐利亚·福克。

　　福克先生叫来一辆马车，带着艾妩达夫人和百事通上车走了。费克斯跟在车后面跑，不一会儿，车子就停在加尔各答的一个码头上了。

　　仰光号泊在离码头半海里的海湾里，大桅顶上已经升起了开船的信号旗。钟敲响了十一点的钟声。福克先生早到了一个小时。

　　费克斯眼睁睁地看着福克、艾妩达夫人和仆人下了车，上了一条小驳船，他气得在岸上直跺脚。

　　“这个流氓，”费克斯喊道，“又让他溜走了！扔下两千英镑！真是像强盗一样挥金如土！哼！即使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跟着你！可是，照他这样搞下去，偷来的钱很快就会给他全部花光了！”

　　警察局警探费克斯考虑到赃款的问题那是很自然的，实际上福克先生自从离开伦敦以后，旅费、奖金、买象、保释金和罚款，已经花了五千多英镑（合十二万五千法郎）了，如果按追回赃款总数比例算，发给警探的奖金也就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