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地心游记：前所未有的精彩辩论

　　听见这话，我浑身颤抖。但我控制住了情绪，决定不动声色。只有科学的论据才能说服黎登布洛克教授。我可以拿出具有说服力的科学论据，来证明这种旅行是不可能的。到地球中心去！多么疯狂的念头！但我得找个合适的时机进攻，先吃了饭再说。

　　我想我不需要再重复当我叔叔在发现没有食物时所发出的诅咒。但问题很快得到了解决--玛莎重获自由，她跑去了市场，办事效率是如此之高，一个小时后我们就摆脱饥饿，再次回到现实中。

　　吃饭的时候，我叔叔很开心的样子，他还开了一些无伤大雅、不失学者身份的玩笑。用完甜点后，他做了一个手势让我跟他进书房去。我顺从地去了。他在写字桌的一头坐了下来，我只好跟着坐在另一头。

　　“阿克赛尔，”他温和地说，“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正当我深感绝望准备放弃的时候，你帮了我一个大忙。否则，真不知道我还会枉费多少心机！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件事的，孩子，你将和我一同分享我们即将获得的荣耀。”

　　有门！我心里想到，他现在心情挺不错的样子，正是和他讨论所谓荣耀的好时机。

　　“最重要的，”我叔叔接着说道，“我要求绝对保守秘密，你清楚了吗？学术界里有不少人嫉妒我的成功，他们中有很多人都希望得到一次这样的旅行机会，但必须在我们这次旅行成功之后才能让他们知道这个秘密。”

　　“你认为，”我问道，“真有这么多愿意去冒险的人吗？”

　　“当然！面对这样的荣誉，有谁会犹豫不决？如果这份密码文件被公开，将会有整整一个军的地质学家想要去追寻阿尔纳·萨克努塞姆的足迹！”

　　“我并不这么认为，叔叔，我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这份文件的真实性。”

　　“什么？！不是有那本书吗？我们是从那本书里发现的呀！”

　　“我相信那些字是萨克努塞姆写的，但这并不能说明他真有过这次旅行的经历，这份密码文件会不会是在故弄玄虚？”

　　最后一句话有些鲁莽，我几乎后悔把它说了出来。教授皱起了浓眉，我开始担心这次谈话将会演变成一场灾难，幸好没有。我那位严厉的对话者露出了一丝笑意，回答我说：“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的。”

　　“啊！”我有些不快地说，“可是关于这个密码文件我还有其他和你不同的意见，请允许我说出来。”

　　“说吧，我的孩子，没关系。你有表达自己意见的自由。今后你不再是我的侄子，而是我的同事了。说吧！”

　　“好吧，首先我想知道约库尔、斯奈费尔和斯卡尔塔里斯是什么意思，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它们中的任何一个。”

　　“没有什么比这更容易的了。前不久，我幸运地从我在莱比锡的一位朋友--奥古斯塔斯·彼得曼那里得到了一张世界地图，它可以帮助我们。你去把书橱第二排第四格Z字头的第三本地图拿来给我。”

　　我按照他这些明确的指示，很快找到了所需的地图。我叔叔打开地图，说道：“这是冰岛最好的地图之一，安德森绘制的，我想它将能够解决你的所有疑惑。”

　　我俯身看着地图。

　　“你看这座由火山组成的岛屿，”我叔叔说道，“注意这些火山都被称为约库尔，它在冰岛语的意思是‘冰川’，冰岛纬度很高，那里的火山爆发大部分发生在冰层中，所以岛上所有的火山都叫作约库尔。”

　　“太好了，”我答道，“那么，斯奈费尔是什么意思呢？”

　　我希望这个问题不会得到解答，可是我错了，我叔叔答道：

　　“你沿着西海岸看。看见冰岛的首都雷克雅未克了吗？你看见了！很好，再沿着受海水侵蚀的海岸旁的这些数不清的峡湾往上看，注意北纬65°下面一点的地方，你看见什么了吗？”

　　“有一座看上去像根骨头似的半岛，它的顶端如同一块巨大的膝盖骨。”

　　“很形象的比喻，我的孩子，你在这块膝盖骨上看见什么没有？”

　　“看见了，有一座仿佛伸到海里去的山。”

　　“对！这就是斯奈费尔。”

　　“这是斯奈费尔？”

　　“就是它，这座山高达5000英尺，是这个岛上最有名的山峰之一。如果它的火山口是通往地球中心的入口，那么它就是地球上最著名的山峰了。”

　　“这是不可能的！”我耸了耸肩说道，毫不掩饰对这个假设的反感。

　　“不可能的？”教授郑重其事地问道，“为什么？请告诉我原因。”

　　“因为火山口里一定堵满了熔岩和岩石，所以……”

　　“如果这是一座死火山呢？”

　　“死的？”

　　“没错，目前地球表面处于活动状态的火山只有300座左右，大部分都是死火山。而斯奈费尔就是座死火山，历史记载的数据显示，它总共只喷发过一次，那是发生在1229年的事情，此后它就再没有活跃过。”

　　这番肯定的论证令我无言以对。我只好把话题转到密码文件的其他疑点上。

　　“斯卡尔塔里斯是什么意思呢？”我问道，“还有7月这个月份和它又有什么关系？”

　　我叔叔思考了几分钟，有那么会儿我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但很快这个希望就幻灭了，他很快回答道：“你眼里的疑问，对我而言却是一种启示。这证明萨克努塞姆很小心谨慎，他以一种巧妙的方式把他的发现告知我们。斯奈费尔有好几个火山口，因此他需要指出哪一个才是通向地球中心的火山口，这位睿智的冰岛人该怎么办呢？他观察到将近7月的时候，也即是在6月的最后几天中，一座叫斯卡尔塔里斯的山峰的阴影正好落在那个火山口上。于是，他把这个现象记在了密码文件里。还能有比这更明确的标志吗？这样，当我们到了达斯奈费尔山顶时，就不需要为该走哪条路而伤脑筋了。”

　　很显然，我叔叔解答了我提出的所有问题。我知道，就这张古老的羊皮纸上所写的内容已经难不倒他了，因此我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但还是得说服他，我只能把问题转向学术方面，我相信这些问题要比刚才谈的更具说服力。

　　“好吧，”我说，“我必须承认，萨克努塞姆写得十分清楚，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我甚至可以认可这个密码文件是完全真实可靠的。这位学者确实到过斯奈费尔火山的底部，他也亲眼看到过斯卡尔塔里斯的影子在7月即将来临的某个日子投射到火山口的边缘，他甚至真的从他那个时代的传说中听说过这个火山口可以通向地球的中心。但是，至于他自己是不是真的下去过，下去后是否还能生还，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我叔叔用略带嘲讽的口吻问道。

　　“因为所有的科学理论都能证明这样的旅行是不可能发生的！”

　　“所有的科学理论都能证明？”我叔叔装出一副温顺受教的样子问道，“啊！见鬼的理论。碍手碍脚的东西！”

　　我发现他在揶揄我，但我仍旧继续说道：“没错，所有人都知道，从地球表面每往下70英尺，温度就会上升1℃，如果温度和深度的这种比例关系恒定不变的话，则由于地球的半径约4000英里，因此地球中心的温度将会超过200000℃，由此可见那里的一切都会是炙热的气体，即使是黄金、白金和最为坚硬的岩石都无法抵御这样的高温。我请问，到这样的地方去，可能吗？”

　　“所以，阿克赛尔，是高温使你有所顾虑了吗？”

　　“当然了，我们只要下去30英里，就会到达地壳的底层了，因为那里的温度已超过1300℃了。”

　　“你担心会被熔化？”

　　“这个问题还是留给你自己来回答好了。”我使性子道。

　　“我的决定是，”黎登布洛克教授带着不可一世的神情反驳道，“你及所有人都不了解地球内部所发生的事情，因为人类只是勉强了解了地球半径12‰的情况。科学理论有待完善，一切理论都会在不久的将来被新的理论替代。在傅立叶之前，人们不是一直认为星际空间的温度是在不断递减的吗？可今天我们却知道，宇宙间最低的温度至多在40℃～50℃。那么地球中心的温度为什么不也是这样呢？它也可能在达到某个极限深度后温度不再升高，不会达到最难熔解的矿物的熔点。”

　　既然我叔叔已经把问题放到了假想的领域去，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我告诉你，一些真正的学者，包括泊松在内，已经证明如果地球中心真的存在200000℃的温度，那么，物质熔化后所产生的炙热气体将会具有一股地壳所无法抵御的弹力，地壳就会像锅炉的外壳那样由于蒸气的作用而爆炸。”

　　“这只是泊松的看法罢了，叔叔。”

　　“没错，但其他著名的地质学家也认同这个看法，他们认为地球中心存在的既不是气体也不是水，更不是我们所知的笨重的石头，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地球将会比现在要轻得多。”

　　“啊！利用数字你当然可以证明一切你想要证明的东西！”

　　“但事实就是如此！自地球形成以来，火山的数量不是一直在减少吗？为什么我们不能由此证明，即便地球中心存在热能，它也是在不断地降低？”

　　“我亲爱的叔叔，如果你总是提出一些假设的结论，我就没办法再跟你谈下去了。”

　　“但我得告诉你，我的观点得到了许多名人的支持，你还记得在1825年来拜访我的那位英国著名的化学家享夫利·戴维吗？”

　　“完全不记得了，因为那是发生在我出生前19年的事情。”

　　“享夫利·戴维在路过汉堡时来拜访了我。我们谈了很长时间，讨论了许多问题，也谈到了关于地球中心是否有液体存在的假设。我们都认为这种液体是不可能存在的。我们的根据目前在科学上还没有任何论证可以驳倒。”

　　“什么根据？”我惊奇地问道。

　　“这种液体会像海洋一样受到月球引力的影响，所以地球内部每天都会产生两次潮汐。潮汐在掀动地壳的过程中，会引发周期性的地震！”

　　“显而易见，地球表面曾发生过燃烧，”我说，“假使地球的外壳先得到冷却，而它的内部还蕴蓄着热能。”

　　“这是不可能的，”我叔叔答道，“地球变热是因为地壳表面的燃烧，没有其他原因。这层地壳大部分由金属物质构成，例如钠和钾，它们一遇到空气和水就会引起燃烧；当大气中的水蒸气以雨水的形式下降到地球表面时，这些金属物质就会起火；当水慢慢渗入地壳的缝隙时，再次引起燃烧，造成了爆炸和火山喷发。这就是为什么在地球形成的初期会有许多火山的原因。”

　　“神啊！多么聪明的假设！”我情不自禁地喊道。

　　“这是享夫利·戴维提出来的，他用一个十分简单的实验证明了这种假设。他做了一个金属球，代表地球，他把一小滴水珠落在球的表面，接触到水的部分立刻发生了膨胀、氧化，形成一座小山；山的顶端形成了一个类似火山口的裂口，随之发生了火山喷发，热能很快传遍球体，以至于金属球热到烫手的地步。”

　　说真的，教授的论点已经令我开始有些动摇了，况且他那一贯激情和热忱的肢体语言，也使得这一论点更具有说服力。

　　“你看，阿克赛尔，”我叔叔又说道，“地质学家们对地核的状态有着许多不同的假设，关于地心存有热能的说法还没有得到任何证明。就我看来，它是不存在的，它也不可能存在。关于这一点我们以后会知道的，我们会像阿尔纳·萨克努塞姆那样去把这个问题搞清楚的。”

　　“说得对！我们会搞清楚的。”我情不自禁地回道，我觉得自己受他的激情感染，也跟着兴奋起来。“没错，我们会知道的，如果到了地球中心我们看得见的话。”

　　“为什么不能？那里可能会有电的现象，我们可以借助它来照明，甚至在接近地球中心的时候还可以利用大气压力的作用，它也能产生光亮。”

　　“是的，没错！”我说，“这是有可能的。”

　　“当然！”我叔叔带着胜利的口吻说道，“但是不许声张，你听清楚了吗？任何与此相关的都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在我们之前先找到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