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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战争的细节2》 作者:魏风华

第4章 一九三八年(1937年12月~1938年3月)(3)

  韩复榘回头对刘峙说:“我在德州、济阳跟鬼子打过仗了。”

  刘峙笑,并不说话,只是叫韩复榘上车。韩复榘发现面前停的不是他的车。刘峙说是自己的车,顺手把韩推了上去。韩复榘一上车就发现事情不对了,因为坐在前面副驾驶位子上的一名青年爬到了后座,然后向他出示了逮捕证。

  韩复榘闭了一下眼。

  他冲着车外大喊:“刘峙你他妈的混蛋,唐生智丢了南京,你丢了保定!你们一起算计老子!我要见蒋介石!”

  当然没人理睬他。

  喊完了,韩复榘冷静下来,按照他的盘算,蒋介石顶多收了他的兵权,还能如何?而且,能不能收了还不一定是蒋介石说了算。至于跟刘湘的电报,他坚信那仍是一个秘密。

  韩复榘随后被押解到火车站,塞上了开往武汉的火车。当然,他带来的特务营早已经被缴械了。

  当天深夜,蒋介石就下令于学忠(北洋武卫左军速成学堂,山东蓬莱人)由第3集团军副总司令升为总司令,韩复榘的大将孙桐萱为副总司令,曹福林为前敌总指挥。但当时于在前线,后改由孙桐萱任总司令。

  再说韩复榘,到了武汉,被交至军法执行总监部,关在军委会的一座二层小楼。

  被关了一个多星期后,韩复榘再次见到何应钦,后者已经带着特别高等军法会审判长的身份了。

  韩复榘要见蒋介石,当然不可能。

  此时他的精神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

  他当然没有疯,但也很难说镇静从容。每次审讯中,他都紧闭双唇,有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最后,法庭给韩复榘定的罪名是:违抗命令,擅自撤退。这几个字,对军人来说,字字杀机。初援德州不力,后又擅弃济南,拒不在泰安布防,退至济宁又为敌所跟进,军委会一切命令均不尊奉。确实名副其实。

  1月24日晚7点刚过,一名宪兵通知韩复榘,说何应钦找他谈话。韩复榘以为峰回路转,大约自己表个态,就可被宽恕?但快走到楼下时,韩复榘发现自己错了。

  院中都是持枪的宪兵。

  韩复榘说自己脚上的鞋不合适,要上楼换一双。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话。如果他将被执行死刑,上楼就能逃脱么?韩复榘陷入了巨大的恐惧中,他太不甘心了。

  就在韩复榘往楼上跑的时候,枪响了。

  韩复榘后背中了第一枪。他转过身来时,胸口又中了六枪。韩复榘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打我……”

  有人说,抗战八年中,蒋介石对临阵脱逃的将领的处罚确实非常严厉,但他只枪毙杂牌军的将领。这样的说法未必公允。蒋介石确实有袒护嫡系的毛病,但这种偏差并非如很多人想象得那样大,因为被他下令枪毙的黄埔系将领也不少,有的还来自王牌军,比如第74军的师长廖龄奇、第88师师长龙慕韩。

  只说韩复榘。大约临死前他还没想通:为什么丢了北平、天津、南京、保定、太原的人没事,而自己丢了山东就有事?到最后,他仍不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地方是可以丢的,看怎么个丢法。一而再,再而三,军令下了十八道,他违抗了十八道,没有谁可以宽恕他,也没有人可以救他。

  对于韩复榘以及宋哲元在开战之初的所为,陈诚后来在谈到华北战局时有一个评价:

  “其时,平津一带的日军为数有限,宋氏果能遵照中央的指示,实时奋起抗战,并请中央军火速北上增援,则在开战之始绝无一败涂地之理。平津之拱手让人,对尔后北战场的部署极感困难,且士气影响极巨。我们不愿意指责宋氏当时是否别有用心,但对于凶残变诈的敌人缺乏认识,这是宋氏铸造错误的基本原因。至今思之,犹为之扼腕不置。后来韩复榘在山东境内的表现,尤为丑恶,遂使北战场终抗战之世,成为一块死棋。”

  微观那个时代的恩恩怨怨,会发现韩复榘与蒋介石的冲突不是两个人的冲突。蒋介石想政由己出,而不是被半独立的军阀牵着鼻子走。但地方军阀,一直作为逆袭的势力,消解他的这种努力。

  在内心深处,蒋介石对旧军阀和杂牌军深深地厌恶,这多少影响到平时对这些人和部队的照顾上,比如给中央军10块钱,也许杂牌军拿到手的顶多只有5块。这一点又不是他可以端得平的,于是杂牌军就出现离心倾向,而这种离心力又远远大于蒋介石的疏远度,由此形成恶性循环。

  至于韩复榘,谈不上一世枭雄,到底还算个人物,是那个时代典型的混合体。

  这样的混合体,可以举出很多个例子,一如袁世凯,又如冯玉祥。在他们的身上,都集合了中国人积累了一个甚至几个时代的痼疾。拿韩复榘来说,他没一个政治信仰,缺乏现代格局,更没有国家意识。这是那个时代旧军人的致命伤。

  韩复榘死前3天,1月21日,在武汉万国医院,刘湘直挺挺地被护士推向太平间。

  刘湘之死至今是一迷案。

  刘湘是1937年11月下旬住进医院的,胃出血。到1938年元旦,军委会把刘湘所兼的第23集团军总司令的职位给了其部下唐式遵。虽然此时刘湘还挂着第7战区司令长官的名号,但动一下脑子就会发现:已经是虚职了。因为第7战区的作战范围是江苏太湖以西和皖南以及浙北。南京沦陷后,除皖南徽州等个别地区外,其他战区辖地多已被日军占领,也就是说第7战区实际上已不复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刘湘给川中部下王缵绪下了条密令:作好带兵控制宜昌的准备,依据局势变化,阻拦中央政府入川。但这只是个传闻,一直没被证实,而前面说的与韩复榘的联系却确有其事。

  刘湘之死有多个版本:

  一是受惊吓而死。何应钦奉蒋介石之命,到医院宣布他的第7战区司令长官一职由陈诚接任。刘湘不知所措中,又听到何说韩复榘被捕了。惊恐之余,刘湘试探着问为什么要抓韩。何应钦没提擅自撤退,而是猛地回了一句:他想带着部队到襄樊!

  这一下子把刘湘吓着了,几天后因惊恐过度而死去。

  还有一个版本,说的是被戴笠的特工毒杀了。因为相关档案至今没有开放,所以其死因仍是个谜团。当然,最后一个版本是正常的因病死亡,但这是最不可信的一种。

  无论如何,刘湘的死对蒋介石来说是“适时”的。但接下来的事,却比我们想象得要复杂。

  刘湘死后,窥视四川省主席职位的川军人物有多人:王陵基、王缵绪、邓锡侯、刘文辉……蒋介石当然不想把四川事务再交给川中军阀。刘湘死后,他立即命令张群出任四川省主席,叫刘湘旧部王缵绪把川中部队编成第29集团军,立即出川抗战。但王不想出川,推举另一名将领许绍宗为集团军副司令,代司令职出川。

  张群虽然是四川人,但早已“中央化”,作为蒋介石的亲信,任命刚公布,就遭到四川大小将领的反对,发起“拒张运动”,到处张贴标语,要求“川人治川”。四川和西康的局势一度极不稳定。

  蒋介石已经决心把四川建为抗战大后方,担心冲突加剧对局势不利,于是只好退一步,撤掉了张群。

  在当时抗战大背景下,川军将领这一带有浓重军阀色彩的举动显然是非常糟糕的,心中没有国家概念和大局观可见一斑。

  在这种情况下,蒋介石一度想顺坡下驴,任命省保安处长王陵基为四川省主席,但后来发现王在川中威望不高,于是转任其为第30集团军总司令,叫他率军出川抗战。王陵基是第一个通电反对张群入川的,闹了半天自己也没当上省主席,不过出任了集团军总司令,于是也比较满足。蒋介石随后任命跟自己关系比较近的王缵绪为四川省主席,把在前线的另一名川军将领邓锡侯调任川康绥靖主任,以为把几名“川军大鳄”摆布好了。但没多久,邓锡侯、刘文辉、潘文华等川军将领联合云南的龙云,一反对蒋介石控制西南,二反对王缵绪当省主席,王没办法,只好出川抗战(1939年10月),一气之下,蒋介石宣布自己兼任四川省主席。

  貌似蒋介石喜欢兼任各种职务,但就四川省主席一事,可以看得出来,他实在没办法。直到1940年,国民政府在四川扎下根,张群才走马上任。

  武汉的春天

  1938年的春天终于来了,武汉三镇景色明媚,但风中有不安的消息。

  半年前,北平出事后一周,蒋介石曾给不知所措且抱侥幸心理的宋哲元发了一份电报:“卢案(指卢沟桥事件)必不能和平解决,无论我方允其任何条件,而其目的则在以冀、察为不驻兵区域,与区内组织用人皆得其同意,造成第二冀东。若不能做到此步,则彼必得寸进尺,绝无已时。中央已决心运用全力抗战,宁为玉碎,勿为瓦全,以保持我国家之人格。”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是古老中国的说法,当蒋介石说出这一番话时,证明他确实失去了与日本周旋的耐心,因为他无法判定日本下一步又要闹出什么事。正如上海战期间陈诚赴任前敌总指挥时跟蒋说的一席话:“东京的内阁不能约束军部,这已经导致变局随时可以出现,而军部本身又没法约束其激烈分子……”

  开战半年来,在日军强悍的战力下,孤军作战的中国,就真的存在了一个玉碎的可能。

  开战四个月后,也就是淞沪会战结束时,当何应钦把一份中国军队伤亡的数据单拿给蒋介石时,后者眼前一黑:河北方面的第1战区死伤72000多人,山西方面的第2战区死伤37000多人,上海方面的第3战区死伤187200多人。

  仅仅四个月伤亡就如此之大,一年过后呢?两年过后呢?五年、八年过后呢?

  最要命的是此时国际形势绝难判断,中国必须要有长期孤独抗战的准备。在欧洲,德国已经开始伸懒腰,意欲一雪凡尔赛和约之耻的希特勒的扩军备战已经公开化。英国和法国在提心吊胆中自顾不暇,对远东的中日战事毫无兴趣。至于美国,也仅仅是在道义上站在中国一边。而且,作为战略物资的石油和钢铁仍在向日本出口(1940年9月开始对日禁运废钢铁,直到转年8月,才实施包括石油在内的全面禁运)。此时唯一给中国军事援助的是从自身利益考虑的苏联。至于跟中国一度关系密切的德国,并不想为中国开罪于日本,从中国撤走军事顾问和断绝军火往来是迟早的事。

  所以说,多少年后人们可以讲“坚持抗战8年就可以了”,但在1938年的春天,是没有人知道这场战争到底要打多少年的。所以,在接见苏联志愿航空队的飞行员时,面对一人的提问,蒋介石的回答只能是“日本必将失败”。

  武汉的花已经开了,很多国人在这个春天还看不清前方有什么样的景致,一切都充满不确定性,正如那个英国人在《双城记》的开头所言:“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

  在一切都很模糊的情况下,幸好中国这边有“通过空间换时间”这样一个持久战的定策。

  这一年春天,延安的毛泽东发表了《论持久战》。国共双方高层都认识到持久战的重要性,这是中国的希望所在。正如陈诚说的那样,如果没有这个战略的话,只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顶多在南京失陷之后,我们早就签订城下之盟了,哪里还有什么同盟国之可言?”

  蒋介石的性格特质在此时也确实起到了作用。“优点是意志坚定”,在“忍辱负重”方面超于常人。这是多少年后张发奎对蒋介石的评价。淞沪落败,南京又陷,虽然很多人从没有过屈服的想法,但毕竟局面叫人沮丧,一些人也确实动摇了。为此,蒋介石说了这样一句话:“今日最危之点,在停战言和耳。”对蒋来说,除了坚持抗战外,能做的就是等待国际风云的变化。在德国和日本都在壮大的情况下,美国和英国以及苏联会怎么应对?珞珈山下的蒋介石大约相信,一定会出现一个让人惊异的变局,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变局什么时候出现。

  这一年的春天,武汉已经成为中国首席焦点城市。

  从地图上看,武汉居于中国的心脏部位,靠着浩瀚的长江,京汉线和粤汉线又在这里衔接,是当时中国无可争辩的陆路和水路交通枢纽。

  作为辛亥首义之地,武汉三镇在1911年秋天的怒起,引发了全国性的多米诺骨牌效应,摧毁了满清王朝的统治,中华民国得以建立。1927年,国民政府从广州迁到武汉,将这里作为正式的首都,虽然只有5个月,但已说明这座城市在民国政治地理上的重要性。

  虽然1937年10月国民政府就作出迁都重庆的决议,但到1938年春天,除政府主席林森已坐镇重庆外,更多的机关实际上都聚集在武汉: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就不用说了,行政院、司法部、交通部、实业部、资源委员会……此时的武汉实际上已经成为国民政府的临时首都。

  这几个月,中国的机关、实业、物资、人才向大后方的转移一直没有间断。

  如果说故宫国宝的转移是其一,那么另外最引人注目的大转移,就是教育人才资源的转移了。中央大学、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已迁到重庆;燕京大学、金陵大学、同济大学、中央研究院、中央博物院则迁到成都的李庄;浙江大学迁到了贵州遵义,北洋工学院(天津大学)、北京师范大学迁到了西安;武汉大学迁到四川乐山……

  不仅人在迁移,动物也迁移。当时,中央大学农学院有一批从国外进口的畜类和禽类,是上课时需要用的研究对象,为了把它们转移到四川大后方,学院的教职员工护送着这批鸡、鸭、兔、羊、猪、牛开始了一次艰难而奇异的旅行。当校长罗家伦在重庆看到这批动物时,一时间百感交集:“……就像看到了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当我和这些南京‘故人’异地重逢时,心中一面喜悦,一面引起了国难家仇的无限感慨,不禁热泪夺眶而出了。”

  当然,最着名的迁移,还是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北京大学(校长蒋梦麟)、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三家。早在1937年11月,三家就合建了长沙临时大学。为安全起见,也让这批教授、学生有安全安静的研究和读书环境,政府叫他们再迁云南昆明。就这样,三所大学分几路赴滇。其中一路在黄师岳将军的率领下,师生们组成“湘黔滇旅行团”,一千多人徒步从湖南跋山涉水,经贵州到云南,在那里组成了国立西南联合大学。

  万里长征,辞却了五朝宫阙,暂驻足,衡山湘水,又成离别。绝徼移栽桢干质,九州遍洒黎元血。尽笳吹、弦诵在山城,情弥切。

  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便一成三户,壮怀难折。多难殷忧新国运,动心忍性希前哲。待驱除倭虏,复神京,还燕碣。

  这是西南联大的校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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