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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十字1》 作者:阿越

第2章 声名鹊起(1)

  历史有无数种可能,因此人类的生活才变得充满意义。

  ——佚名

  时间倒溯五个月。熙宁二年十月,如果用耶元纪年的话,是1069年,距离第一次十字军东征还有二十六年。

  这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飘飘茫茫的大雪给古老的开封城裹上了银装,来往于汴京城的人都一无例外地戴上斗笠,穿着蓑衣,在深达一尺的雪中艰难跋涉,曾经人来人往的官道上,马车也已经不可通行了。号称“人口上百万,富丽甲天下”的汴京,因着这严酷的天气,便是连那汴河之上,也缺少了以往的热闹与喧嚣。

  因为行人稀少,守护开封外城的士兵们也变得非常的懈怠,他们把兵器斜靠在城门的洞壁之上,不停地搓着双手,来回走动,咒骂这个倒霉的天气,偶尔有几个卖柴卖炭的农夫挑着柴炭经过,兵丁们也懒得去检查,随他们通过了。大宋建国一百多年,东京城从未发生过什么乱子,在这承平的年代,更加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守城的士卒们只盼着能回去喝一口热酒,躲在火坑边美美的休息。

  但是此时在汴京南城墙最西边的戴楼门下,士兵们却不得不勉强拿起冰冷的兵器,警惕地望着眼前这个装束奇特的男子。白色光滑的奇异衣服,浅浅的平头,头上却没有戒疤,身材高大,皮肤白晳,真是个非僧非俗的怪人!

  穿着白色羽绒大衣的石越,望着这些目光中充满警惕的士兵,也开始不安起来,戴楼门前的行人不过稀稀数人,怎么看他们也像是针对自己来的。两天之前,石越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距离开封三十里的一个小村庄边上时,那些村民们看着他的表情,与这些兵丁们一模一样。

  使劲晃了一下头,“这里不是西元二零零四年,这里是西元十一世纪!”石越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强迫自己接受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自己现在所处的时代,如果不是做梦的话,的的确确是西元十一世纪,做为一个历史系毕业的学生,对于熙宁二年,他有深刻的印象——这一年,王安石开始变法!这两天以来,石越一直在强迫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如果是个梦的话就好了,但是梦里为什么会有冷饿疼痛呢?

  石越控制着自己零乱的思绪,抬头打量眼前的开封古城。一眼望不到边的高墙被刻意砌得弯弯曲曲的,像一条白脊背的巨龙,伸向远远的烟霭里。宽达十余丈的护城河边种满了杨柳,树上挂满了臃肿的“银条”。真是雄伟的城市!即便在这样的时刻,石越也忍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赞叹。

  若不是身处如此诡异的境地,能够亲眼目睹开封古城,这会是多么让人陶醉的事情呀!但在这个时候,石越却只盼着这个游戏快点结束。“我真的快要疯了,爱因斯坦!耶稣基督!真主安拉!如来佛祖!玉皇大帝!”石越低声嘶吼着,抑制不住地蹲下身子,抓起一大把雪,使劲抹在自己的脸上。刺骨的冰凉,让石越慢慢地又冷静下来。

  “问题没有解决之前,总得先活下去。”正是抱着这个信念,石越才决定冒着严寒大雪,来到开封。“我不会垮在开封城外的。”他站起身,拍去身上的落雪,抬头望了一眼这座千年后只存现于典籍中的伟大都市的城楼,从容地迎着那些守城卒走了过去。

  士兵们正在交头接耳,猜测着石越刚才举动的意义,见“怪人”朝城门走来,一个小头目径直走到石越跟前,缺少中气地喝道:“你是什么人?有路引没有?”

  宋代的官话,发音与普通话很不相同,懂得许多方言的石越也只能够勉强听懂。他停下脚步,傲慢地回道:“我从华山来,我家世代隐居华山,不知道什么路引。”这是早就想好的托辞,但是他的发音却颇显怪异,倒似带有浓重地方口音的开封官话。

  小头目细细打量着石越:“怪人”虽然装饰奇特,但是那件衣服,看起来却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他态度傲慢,想来必有所恃;此人又自称是来自华山的隐士,但凡隐士,与朝中的大官们,十之八九都有牵扯不清的联系——最起码,也是读书人。这年头最难料的就是读书人了,自己可不好得罪,混口饭吃也不容易。而且这个“怪人”眉清目秀,肤色白得像个女人,更不可能是党项人、契丹人。

  想通这些要紧处,小头目立即做了决定——请示上官。有什么不对的,由上官负责去,谁叫他们每个月的钱拿得比自己多呢?这责任也由他们负吧。当下便客气地对石越说道:“这位公子,你先这边请,我得请上官做主,不敢私自放行,你体谅则个。”

  说完也不管石越答不答应,便把他请到了城边,早有一个士卒去最近的一个战棚(战棚,《东京梦华录》记载,汴京新城(即外城),每百步设马面战棚,其作用是用于城防,可以防止敌人攻到城下。)里请正在烤火的长官。

  石越默默地站在一边,竟然背着手欣赏起这千年以后难得一见的大雪来——难道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什么更坏的状况吗?石越不觉自嘲地冷笑着。这个表情落在小头目眼中,更让他觉得这个“怪人”高深莫测。

  一片片有如鹅毛的大雪从天空慢慢的飘落,伴着西风在半空中翻滚、跳动,然后静静无声地落在大地上,把刚刚被行人踩出的脚印覆盖掉……

  石越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父亲抱着他坐在膝上看雪,一面教他读诗,彼情彼景,竟如同昨日发生的一般。只是自己如今的处境,与父母双亲竟是隔绝两世,重逢的机会极其渺茫,不由让他黯然神伤。在心中默默念了几遍那首在父亲膝上学来的诗,一时间积郁难当,竟忍不住低声吟了出来:“一片一片又一片,飞入泥潭皆不见。前消后继不断飞……”

  刚刚想把最后一句咏出来的石越猛然觉悟,几乎吓出一身冷汗。他吟的,是一首革命诗,在古代,便是“反诗”。这首诗的最后一句是“终叫河山颜色变”,这样的诗句,自己当着这些士卒的面咏出来,不是等于自杀吗?

  小头目饶有兴趣地听着石越咏诗,心里暗暗称赞自己刚才的决定英明果断——这毕竟是一个读书人受到过分尊重的时代,在下层百姓的心中,有才华的读书人,就意味着前途无量。不过小头目的自得只保留了短暂的时间,当他见石越久久不能吟出最后一句时,自得之情立刻转化成了对蹩脚书生的嘲笑——虽然他自己是绝不会作诗的,不过这一点也不妨碍他嘲笑人家作不出诗来。

  石越怔怔地站在那儿,完全没有去想如何把最后一句吟完,这句“终叫河山颜色变”让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这个时代!这段历史!也许,也许……在那一瞬间,一种被称为“野心”的东西,悄悄地浮了出来,自己曾经读过多少改变历史的故事,也许……

  但也就是一瞬间,他冷静了下来,这几天连吃饭也是那些善良的老百姓们周济,没有饿死就算不错了,居然还去胡思乱想。石越摇摇头,自嘲地一笑。小头目却不免会错了意,歪着嘴朝一个同伴挤挤眉毛,心道:“原来果真是个三句诗书生!”

  就在这当儿,去请示的士卒已经回来,不过长官却没有跟他一起来,这么冷的天气,长官连动都懒得动一下,反而把这个来请示的士兵给臭骂了一顿。小头目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毕竟不愿意得罪一个读书人,想了一会儿,无可奈何,只得挥手放行。放一个奸细入汴京城,不见得就一定能追究到自己的责任;而得罪一个可能有“前途”的读书人,自己就肯定惨了。这点子利害,他还是想得明白的。

  即便是过了五个月后,石越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是从戴楼门顺着笔直的道路,一直往北,经过“新门”进入内城的。之后又走了一段时间,在赫赫有名的开封府外面稍做停留,便顺着一条东西走向、宽二百余步、用砖石砌得整整齐齐的御街往东走,途中经过一座叫“州桥”的石桥,又穿过一个叫“土市子”的所在,走了没多久,一座大寺庙便赫然入目。

  石越见寺墙之外遍种柳树,虽然天降大雪,可是香客依然进进出出,车马不绝于道,而庙外更有无数店铺依然开张营业,一路所见,竟以此地最为繁华,想象平时天气晴朗时,这里真不知是如何个热闹法——他哪里知道这个地方,本是当时全球最繁华的所在,心中不免要暗暗称奇,连忙抬起头来,望寺门望去。这一望之下,石越心里便不由得“啊”了一声:“原来这就是鲁智深拔柳树的大相国寺呀!”好奇心起,石越抬腿便往寺中走去。

  这大相国寺本是战国时信陵君住宅,到宋朝时,便成了皇室礼佛之所,庙中尽是些富贵和尚,他们的方丈唤作“智缘禅师”,是当朝宰相王安石的方外之交。有了皇室这样的大靠山,这一座寺庙,竟是修得无比的辉煌瑰丽。其中楼台殿阁,朱栏玉户,画栋雕梁,与宫殿无二。正中间白石的甬路,两边皆是苍松翠柏,此时尽皆为白雪所覆,玉树琼枝后的殿内,隐隐地传出钟磬的悠扬之音。

  石越信步走进大雄宝殿。这样的大雪天,依然有十数个和尚在那里念经诵佛,还有一些善男信女在虔诚地祷告着。释迦牟尼微笑着注视着这些芸芸众生,似乎能够看透这人世间的一切苦难。一向抱持“敬鬼神而远之”的信念的石越,在袅袅香烟、喃喃梵音中,也情不自禁地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低声祷告:“佛祖,你要帮帮我,我从哪里来,你老人家大发慈悲,便把我送回哪里去吧……”

  几个香客好奇地看了石越一眼,不知道这个打扮奇特的怪人在说些什么。石越完全没有在意他们的眼光,只是诚恳地望着大雄宝殿中央的释迦牟尼金像。佛祖依然和蔼地微笑,似乎是在嘲笑着石越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又似乎是在鼓励石越什么。他正犹疑着要不要继续对佛祖说些什么,忽然听到肚子“咕噜”一声,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在雪中走了整整一个上午了。

  石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口袋里只有几百块人民币,除此以外,再无他物。想起带着无数设备回到古代的众多小说,对比自己一无所有的窘态,他只得苦笑着叹了口气,又朝释迦牟尼叩了几个头,静静地退出了大雄宝殿。无论如何,饿死不是一种体面的死法,在祈祷中饿死,更加不体面。

  石越强忍着饥饿,在大相国寺内信步走着,一面思考着自己日后的谋生之道。大相国寺占地五百多亩,有六十多座禅院,可以说规模极其宏大。石越一面走一面想,穿墙过院,信步而行,早已不知身在何处,那谋生之法,却是一个也没有想出来。

  如此又走得五六十步,曲径数转,忽然一阵酒香扑鼻而来,诱得石越饥火大盛。他抬起头来,眺目而望,却见前面有一个水池,池边种着稀稀疏疏十数树梅花,此时大雪压枝下,雪白的梅花在枝头迎着严寒怒放,让人望之精神一振。又有四五个人围成一圈,坐在雪中饮酒,身上的斗笠蓑衣上,都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雪,若不是见这些人偶尔还会动一动,远远望去,便是几个雪人。那酒香便是从那里传来!

  石越这也是第一回见到有人有这样的雅兴,心中半是好奇,半是为酒香所诱,双脚不自觉就朝着那边走了过去。他故意放重脚步,在雪里踩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走得近了,果然那几个人便循声望了过来。石越这才看得清楚,那些人全是年轻的儒生,一共五人。他学着电视里看到的情形,抱拳朗声说道:“有扰各位的雅兴。”那些人也连忙站起身来,还礼道:“无妨。”五人见石越虽然容貌清秀,似是读书之人,但是装束却如此奇特,心中也不禁十分好奇。

  其中一人似是极为豪爽,当下便出言相邀:“相逢就是有缘,兄台若无他事,何不一起饮酒赏花,也好不辜负了这美景!”

  石越心中虽然求之不得,却也不愿被人小看了去,他生性本是沉稳之人,脸上便丝毫不动声色,只淡淡说道:“如此多有打扰。”

  那五人见他对答之间,气度不凡,心中更是暗暗称奇,便给石越让出位置,又有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僮给他把酒给添上。石越走了半天路,腹中饥寒,也不客气,接过酒来一口喝了,只觉得酒味极淡,他知道古时候的酒就是如此,也不品评,不过腹里终是有了一点暖气上来。那几人见他豪爽,便又给他满上一杯。

  石越这一杯却不就饮。他心里暗暗思忖:所谓“出门靠朋友”,如今自己的处境,若不在古代交几个朋友,断然难以立足。当下一面心中计议,一面游目四顾,忽地瞥见十数步远的地方,放有一个小壶,众人身前的小案上,各有一把好像短箭的竹棍,一个书僮手里拿着笔砚,另一个书僮手里捧着一叠纸,纸上还有笔迹。他心中一动,立时想起古人的一种游戏来——投壶。那是几个人轮流将那些竹棍投入壶中,若是不中,或者罚酒,或是罚诗的游戏——此时之事,更不用说,便是在罚诗无疑了。石越眼珠一转,立时计上心来。他指着那几叠诗稿,操着口音怪异的开封官话,淡淡笑道:“诸位仁兄是在咏雪,还是咏梅?”

  五人相顾一笑,先前相邀的那个书生开口答道:“见笑了,我们是在咏梅。”

  石越微微颔首,站起身来,稍一沉吟,指着一树梅花,朗声吟道:“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这首诗本是元末著名诗人王冕之作,本是咏梅的名篇,石越记忆力颇佳,这些诗词一向记得甚熟,突然拿出来卖弄,顿时语惊四座!

  那五人都是来京参加省试(礼部试)的“得解举人”,宋代科举考试分为三级,各路州府主持的,叫解试;解试合格,礼部主持省试;省试合格,则皇帝主持殿试。这五人已通过解试,在宋朝的读书人之中,虽然称不上是第一流的,却也都是一府一州的英杰之士。邀石越喝酒的书生叫唐棣,字毅夫,是成都府的举人;给石越让座的书生相貌清瘦,眸子里透着灵动,名叫李敦敏,字修文,是江宁举人;坐在石越对面,显得非常矜持的书生,叫陈元凤,字履善,是福建的举人;另外两人是亲生兄弟,憨厚的是哥哥,叫柴贵友,字景初,机灵的是弟弟,叫柴贵谊,字景中。五人今日在此会诗,一是为了赏雪赏梅,二是图个吉利——考中进士后,所有的进士都会在大相国寺题名。不料竟然因此邂逅石越。唐棣等人初见石越,也不过是出于好奇之心,不料此人出口成诗,格调高远,无不大惊失色。唐棣连忙起身,拜道:“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足下胸襟,让人钦佩。在下唐棣,草字毅夫,不敢请问高姓大名?”

  五人之中,石越最是喜欢这个浓眉大眼的男子,见唐棣相问,心里暗叫一声“惭愧”,一面笑道:“过奖了。在下石越,草字子明。”他随口想了一个字,却不知道古人“名”与“字”大部分都是互相唤应的。好在众人被他窃来的王冕诗作所镇服,心中虽然觉得怪异,却都怕他引出个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故典,反显得自己无知,竟也不敢多说什么,一个个只是站起身来,恭谨地自我介绍。

  年轻人相聚,又无阶级之分,彼此就很容易熟络。加上双方都有意结纳,没过多久,竟仿佛是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

  众人边喝边谈,酒过数巡,都是酒意微醺,唐棣因笑道:“子明方才一首《白梅》,拿去拜会欧阳公,也是座上之客。”

  李敦敏也应和道:“便是去见大苏,也见得了。”

  陈元凤却摇摇头,笑道:“学而优则仕,现在王相公执政,求贤若渴,进用新人,与其去见欧阳公、大苏,不如去见王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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