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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的狼旗:一支古罗马军团在中国的归宿》 作者:张弛

第14章 汉兵西征(1)

  1山雨欲来

  大汉使者一行在自己境内悉数被杀的消息很快传到康居王宫,康居王亦大惊失色,立即召来相国亚拉罕和将军马托夫,紧急商议对策。

  康居王一改往日敦厚沉稳的形状,气得嗦嗦发抖,连声地说:这还了得!这还了得!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简直!

  相国亚拉罕也忿忿连声:太荒唐了!太荒唐了!当年老匈奴拘留张骞、苏武,也只是软禁,没敢杀人,现在这郅支,居然把人家汉使一刀斩了,还把随从人员也悉数尽杀,太狂妄了!太狂妄了!

  马托夫将军也没好气:我早就说了,那东西不是个人!狗急跳墙,什么事也干得出来!

  国王在地下来回踱着步,一脸的焦急无奈:可是现在还没到狗急跳墙的时候啊?人家只是个外交使节,并不是大兵压境,他慌什么呀?

  马托夫:陛下,你还是没有认淸他的本来嘴脸,这家伙自从在我琴站稳脚后,又经普利斯将军为之练兵,现在已经完全喘过气来,不但不把咱放在眼里,也不把汉兵放在眼里了!

  亚拉罕:马托夫将军说得对。现在的郅支单于,自以为已经羽毛丰满,重新恢复了元气,于是就利令智昏了!

  国王:那个汉朝使者也有些糊涂呀,他应该先来见我呀!我是东道主,以后再去见郅支,他怎么能直奔狼窝呢?

  亚拉罕:这事怪不得汉使。据消息说,汉使本来就是先来晋见陛下的,是匈奴人在河边把他们截了过去。

  国王:这可如何是好?将来汉兵兴师问罪,说我们勾结匈奴,杀了汉使,我们怎么说呀?

  亚拉罕:可怕的就在这里!而且匈奴人已四处散风,说我们跟他们如何歃血为盟,订了共同对抗汉朝的盟约。这消息肯定已被乌孙人报到西域都护府那里去了,我们已经被绑上贼船,就是浑身是嘴,只怕也说不清楚了……

  国王连连顿足:啊呀!这这这……这可咋办啊?

  马托夫: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匈奴人既然已经对汉人都开了杀戒,下一步的行动,很可能将对准我们……

  国王:啊呀!快,快召普利斯将军来,迅速集合罗马军……亚拉罕:陛下,对普利斯将军和罗马军,我们现在也要防一手。

  国王:什么?对普利斯将军和罗马军,我们也要防一手?

  亚拉罕:是的,一切事情都在变化中。据我近期观察,普利斯和郅支的关系很是不正常,两人打得一片火热。过去的时候,两人互称单于和将军,现在,他们却在许多场合,直接称兄道弟,这里面肯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国王又是一惊:啊呀!会有什么秘密呢?

  亚拉罕暂时还不得而知。估计是郅支给普利斯许了一个什么大愿。我曾叮嘱克丽娅试着问过,但也没有问出什么,普利斯守口若瓶。

  国王摇头叹息:唉呀呀……我难道做好人做出恶来了,养了两只狼?

  马托夫的意见有些不同:陛下,罗马军倒不至于变成狼,但变成一群羊反而有可能。依我看,罗马军也不像我们过去看的那么雄壮有力了。普利斯越来越表现出是一个胸无主见的人;巴其奥虽然比较有头脑,但他又一切服k普利斯;只有安敦将军是条热血汉子,可以依靠,但他又是个粗人,有勇无谋。

  国王无力地倒在王座上,软软地向后一倾,仰望屋顶,喃喃道:啊……我难道也犯了什么天条,上苍要降灾于康居国了?

  亚拉罕:陛下,为今之计,只有火速与汉朝西域都护府取得联系,除此之外,别无他策……

  马托夫:陛下,做决定吧!

  国王老泪纵横,唏嘘良久:眼下只有这一条路了。相国,路上小心,康居国安危全系在你身上了!

  亚拉罕:陛下,你要我亲自前往?

  国王?这样重大的事情,只有你亲自前往,别人无力担当。

  亚拉罕:陛下,目前形势危急,臣若离开,恐怕……

  国王:天上的大雷雨还没降下,有时候,闪电也会把乌云驱散。

  马托夫:相国,你就抓紧出发吧,家中事,有我在!

  亚拉罕潸然泪下:陛下,将军,请千万小心……

  一君二臣同时起立,互相久久地望着望着,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

  2普利斯的选择

  目睹了汉使被杀后的惨状,普利斯一句话也没说,转身摇摇晃晃地回到自己的小白帐逢,一头扎向卧榻,浑身也像患病似地抖个不停。

  他前脚刚回来,后脚郅支单于就率一谷蠡王,不待通报就闯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坐在榻前。琪琪格端来来两碗奶茶后,在郅支单于给她使了眼色后,借故匆匆走开。

  郅支单于这才开口说话了:普利斯兄弟,怎么啦?我真没想到,就那么一件小事,居然能把你气成这个样子。

  普利斯没好气地翻个身,给了对方一个脊背:尊敬的单于,我郑重申明,咱们以后再不要以兄弟相称了。

  郅支:这话从何说起?

  普利斯:就从这件事情说起。你怎么能杀了人家的外交官?郅支:外交官?外交官难道就不可以杀?

  普利斯: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是世界各国的通例,你怎么能不懂?

  郅支呵呵地笑道:你说的那是你们罗马人的话,在我们匈奴人来说,单于、皇帝,都可以杀,一个外交官算什么?

  普利斯:杀单于、杀皇帝,是和杀外交官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你不要鱼目混珠!

  郅支好像是真不知道:为什么杀单于、杀皇帝,跟杀外交官是两码事呢?

  普利斯:这要么是你佯装无知,要么是真的无知。我不想跟你多说,我只想提出,从现在起,辞去练兵总教官之职,还回康居城中去。

  郅支满脸堆笑,极其诚恳的样子:不可,不可!有话尽管说,千万。

  普利斯:我心已凉,实在不必多做挽留……

  郅支:普利斯兄弟,我真想不通,一个汉朝外交官的死亡,怎么会激起你这么大的愤慨?

  普利斯:我喜欢汉朝,向往中国。

  郅支:怪哉!怪哉!你从没见过汉朝人,也没到过中国,你为何喜欢他们?

  普利斯:我在我的祖国,早就知道世界的东方有一个“赛勒斯”王国,它就是中国,是一个优秀的文明之邦。我到西域之后,又间接地了解了他们的一些历史、文化,就更加心向往之了……

  郅支:兄弟!你既然对中国如此情深,为什么又与我歃血为盟,共同对抗汉兵呢?

  普利斯:我要把话说清楚:其一,歃血为盟是你和康居国签的,不是和我罗马军签的。其二,如果是汉朝人主动发兵攻打你们,我可以站在朋友的立场,帮助你作战;但现在,并不是汉兵来攻打你们,只是派个使者来说话,你就滥杀无辜,怎不叫人义愤填膺?

  郅支再次大笑起来:对了!对了!普利斯兄弟,你这句话才说对了!汉朝人正是来派兵攻打我们,我才给他们来了个下马威!

  普利斯一翻身坐了起来:什么?你说汉朝人发兵来攻打你们?郅支:是的,这个汉朝使者就是下战书的!

  普利斯:下战书的?那好啊——这正说明人家光明正大,不是偷偷摸摸不宣而战!

  郅支:可是,你不知道这个汉朝使者是多么的无礼……

  普利斯:一个外交官,不管多么无礼,顶多不过是出言不逊;而你,却手所握重兵,以堂堂一国单于,大兴刀兵,屠杀一伙手无寸铁的外交文士,这不论在任何国度、任何情况下,都是野蛮的表现、无能的表现,甚至是心虚胆怯的表现!

  郅支单于已经被气的脸色发青,但仍然竭力忍着:普利斯兄弟,你实在不知道,那家伙的话是多么气人,他居然一见面,就勒令我投降!

  普利斯:外交官是执行命令,你不愿意投降,可以拒绝,杀他为何?

  郅支:我就是拒绝了!可他们又说,如果我负隅顽抗,他们就要天兵发威,马踏匈奴,说要像当年霍去病西征一样,杀我个血流成河,斩我个碎尸万段……

  普利斯冷笑两声:这是外交辞令。你如果真的不怕他们,心中有底,完全可以摆开一战,何必自我示弱?

  郅支眼珠一转,又有了新的说辞:还有比这更气人的!他们居然要求,要我把你绑起来,交给他们,押回长安去审判!

  普利斯惊得从床榻跳到地上:什么?他们知道我普利斯?知道我罗马军?

  郅支:是的,他们不但知道你,还知道你手下有两员大将,数千精兵……

  普利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郅支: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反正事情明摆着。你们来到西域已经好多年了,你已经娶妻生子,有了娃娃。周边国家,怎么能不得一些风闻?而且,你还亲自率兵攻打过乌孙国,杀了人家几百人,抢了人家几百匹马,这样的事情,汉朝中央也许不知道,但人家的西域都护府总该多少知道一些吧?

  普利斯如同当头挨了一棒,缓缓坐回榻上,半天说不出话来。郅支单于又放缓了口气:兄弟,你也不要过于紧张。他们虽然知道你,但还不知道你的详细来龙去脉,他们只把你们当做一支叙利亚人,还不知道你们是罗马人,他们只说,快把那个叙利亚流匪交出来,不然的话,就要如何如何。我正是为了保护你和你的部下,才当即立断,把他们杀了……

  普利斯终于喃喃出声:啊……啊……汉朝人,中国人,我原想他们知道我,是件好事,没想到他们把我也当成了敌人……

  郅支:是的!他们不但把你们当成了敌人,还把你称做罪魁祸首。

  普利斯气若游丝:那……咱们该如何赎罪?……

  郅支:咱们只有抱作一团,生死与共!

  普利斯:是要决一死战了!

  郅支:不!决一死战不行!你嘲笑我野蛮、胆怯是对的,你嘲笑我无知是不对的。我在大事面前,还是清醒冷静的!以我现在的势力,要对付强大的汉兵和我匈奴内部叛逆呼韩邪的联合进攻,是占不了上风的;虽然可以一战,但最终不免失败……

  普利斯:那么,你是准备投降了?

  郅支:笑话!如果投降,我还杀他使者做甚?

  普利斯:那么,是想求和了?

  郅支:同样是笑话!咱们现在连投降的资格都没了,还能讲和?普利斯:这……我就费解了,不战、不降、不和,难道还有第四条路?

  郅支:有!这就是——走!

  普利斯:走?

  郅支:对!我前面说过,我们匈奴跟汉人的差别,就在于少一个计,在其他方面,一模一样。汉人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们是三十五计,走为上计!

  普利斯:哦……你是想逃跑了?

  郅支:不!不叫逃跑,叫战略转移!

  普利斯:战略转移?转向何方?

  郅支:帕提亚。

  首,历数了你们的几条罪状,说你们自从流窜西域后,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先是架空康居国,侵略乌孙;后又勾结匈奴,对抗汉朝,威胁诸国,实在是罪恶滔天,罪不容赦!

  普利斯面色苍白如灰,失神无言。

  郅支单于趁热打铁:亲爱的兄弟,事到如今,我也把我最贴心的话交给你吧,咱俩现在成了一根绳子上的两个蚂蚱,都成了罪人。

  普利斯双眼放光:帕提亚?

  郅支:对!根据目前的形势,我做了全面的衡量、分析,我们只有放弃东方,向西方转移,进军帕提亚!

  普利斯:放弃东方,向西方转移?进军帕提亚?

  郅支:是!我们曾有密约,在合适的时候,我将帮助你反攻帕提亚,现在,时候到了!咱们一同举兵,向帕提亚前进。在那里,我们建立一个新的独立王国,既帮助你报了家仇国恨,也帮助我摆脱了汉兵的追迫。这是天作地合的一个两全之计,万不可错过!

  普利斯又惊又奇又慌又恐,仿佛一颗意外的天雷,嫫撼了他全部的身心,痴痴呆呆,静默良久,蓦地又一跃而起,激动地叫道:太好了!太好了!单于陛下,你这个决断真是一箭双雕,千载难逢!就这么干吧,我和你生生死死绑在一块了。

  郅支:你可想通了?

  普利斯:想通了!完全想通了!我现在才理解了你的过人智谋、非凡胆略!前时的鲁莽,请多原谅!

  郅支:不说这话了!咱们是抵过姆牛的结义兄弟,有点误会,算得了什么。现在,咱们就着手准备出发前的第一件大事吧!

  普利斯:有什么任务,单于尽管分咐。

  郅支:请你和我的谷蠡王,火速到大宛国,去购买一批战马。普利斯:那么远跑到大宛国,就为购买一匹战马?

  郅支:不是“一匹”,是“一批”!至少五百匹!

  普利斯:啊,是这样。可我还是不明白,这时候,买马干什么?郅支:我们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养精蓄锐,厉兵秣马,已具备了战胜帕提亚的基本力量。但是也还有一些不足,我们的战马在前个阶段的征战中,损失太多,需要补充。而在西域,最好的马又出在大宛国。所以,我请你和我的谷蠡王,到大宛国去,尽快买一批战马来,武装我们的骑士后,立刻出发!

  普利斯:能来得及吗?汉兵说到就到。

  郅支笑了:放心吧,汉兵不会说到就到。他们在西域的屯兵只有几千人,而且远在乌垒城那边,这点兵力是对付不了咱们的。他们要想彻底征服我们,必须从长安发兵,而从长安发兵到这里,至少也得三五个月时间。

  普利斯:哦,既然这样,我还是抓紧练兵吧,买马的事,请谷蠡王一人去就行了。

  郅支:不,你不明白我为啥派你去的意思。在咱们西域,大宛国是一个中立国,跟咱们关系一般。我们所谓的买马,实际是征马,我们哪有钱啊!如果单是谷蠡王去,他们会找种种借口推托,如果你去,他们一见你,就会敬畏慑服,顺利办成。

  普利斯:哦,是这样!……好吧!我也扮演一次外交官的角色!随之,二人又抵一次姆牛,相约——

  严守秘密,共谋大事,生死以托,永不相叛!

  3西域都护

  在起伏不平的山地草原上,康居国相国亚拉罕扮作商人,领着两个打扮成仆人模样的随从,策马疾走,目标是坐落葱岭北麓的乌垒城,大汉王朝的西域都护府就设在那里。

  连日来马不停蹄,就是歇息,也是马不卸鞍人不解衣,人马都已疲惫不堪。好在如无意外再有一日行程便可到达乌垒城中,几个人不由都松了口气。

  一个随从好像不敢相信此行会如此顺利,左右环顾一番后问道:相国,匈奴人不会发觉咱们的意图吧?

  亚拉罕的心情和天气一样好,便也顺口来了一句:很难说。另一随从也问:万一要是发现了呢?

  亚拉罕:那还用问,郅支肯定派兵来追。

  还是第一个说话的随从:那咱们怎么办?

  亚拉罕:那还用问,当然只有跑。

  第二个随从又来一句:要是跑不了呢?

  亚拉罕不髙兴了:越说越不像话,那你说怎么办?

  三人正说着,身后便传来一阵杂沓的马蹄声,还有喊声——站住!站住!

  几个人惊慌回首,只见数十匈奴骑,边喊边追,越来越近。

  三人立刻纵马疾奔。但毕竟长途跋涉,人困马乏,眼看匈奴人越追越近……

  两个随从双腿夹紧马腹,回身放箭,追兵有数人应声落马,但其余的依然紧追不舍……

  以亚拉罕为首的三骑愈加狂奔如飞。真叫是越急事越多,越渴越加盐,小路原就崎岖,加之三人慌不择路,不知怎地惊动了一支庞大的黄羊群,其数不下千百,像一道洪流,在他们面前奔腾而过,挡住三骑去路……

  三骑急如热锅蚂蚁,待黄羊群跑过,追兵已经近到连杀气腾腾的眼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两位随从连连放箭,撂倒几名追兵,但一位随从也中了对方甩来的飞镖,无声地扬了扬胳膊,就从马背上栽了下去。但一只脚还套在蹬里,那马越加惊恐,竟朝着匈奴追兵冲了过去。追兵们为了躲开惊马,纷纷勒马转头,无意间又让亚拉罕和那名仅存的随从跑出一箭之地。

  两匹马逃至一两山相夹之窄道,马蹄打绊,追兵愈近。

  随从急中生智,猛然大喝一声:相国快跑!我来阻敌——

  随之,一转马头,反方向把定路口,飞箭嗖嗖,射向追兵。

  追兵一阵勒马回旋,如潮头受阻……

  亚拉罕相国乘机单骑脱逃……

  在乌垒城郊外一片旷野上,西域都护府副校尉陈汤,驾鹰领犬,率数骑打猎,一梅花鹿已身中数箭,仍狂奔不止。陈汤率领众军校飞鹰走马大呼小叫呼啸围歼……

  忽然,转过一道山嘴,亚拉罕满身血污,单骑迎面奔来,一见众人,嘶叫一声,马栽地,人摔出,昏迷不醒……

  陈汤一行大惊,急忙上前围着亚拉罕忙乎起来,那只梅花鹿则幸运地躲过一劫。

  西域都护府里,一片阴云笼罩的严峻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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