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兴寺庙笃信佛法，尽荒唐叔嫂偷情(2)

　　神龟元年(518年)九月的一个傍晚，胡太后唤一心腹太监，密令道：“朕派你前往瑶光寺，将此毒酒令高氏服下，不得有误。”

　　太监领旨前往瑶光寺，高氏正在打坐念经，见宫内太监来寺，迎将出来。高氏见太监手捧食盘，食盘上放一壶酒，问道：“公公来敝寺有何贵干?”

　　太监阴阳怪气地答道：“奉太后之旨，赐你一壶美酒。”

　　高氏道：“佛门重地，岂敢饮酒?”

　　太监威胁道：“难道你想抗旨不遵吗?”

　　高氏知道酒非好酒，然而事到如今，喝是一死，不喝亦是死，不如饮下，一死了之，倒也图个痛快。她接过酒壶，一饮而尽。

　　次曰早晨，胡太后面带悲容，对朝臣们道：“昨夜高氏得急病，暴亡于瑶光寺，朕对此表示哀痛。”

　　说罢，还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并下令道：“故废太后高氏礼敬佛法，出家为尼，应用尼礼安葬。”

　　于是，命人以尼礼棺殓高氏，草草治丧，将灵柩送至北邙山，埋葬了事。内外百官明知此乃太后所为，无人敢言。胡太后越发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了。

　　(三)

　　胡太后临朝称制后，在政治上为所欲为，生活中亦是放荡不羁。除了射猎、登山、宴游外，还有一种特殊的嗜好，那就是偷情。 世宗元恪崩后，年仅二十有余的胡太后正值青春妙龄，她活泼善动，白天除处理朝政外，还可以做些其它活动，但到了晚间，陪伴她的只有孤寂与落寞。寒床独衾，引起她无尽的相思与愁怨。想起世宗在世时，二人时常欢愉无比，共渡良宵。如今，劳燕分飞，年纪轻轻，独守空房，怎么让人不哀伤?她时常靠念经颂佛来打发漫漫长夜，然而，佛经怎能牵住她多情多欲的心?情欲的烈火在她心中熊熊燃烧着，令人难以忍耐。有时她像发情的母兽，无端地咆哮，借以发泄难耐的情欲。为满足自己生理与欲望的需要，她开始留心身边的男人，寻找一个能满足她的男人。她终于找到一个合适人选，那就是自己的小叔子清河王元怿。

　　清河王元怿，字宣仁，是孝文帝元宏诸多儿子中长相最为出众的一个，身材魁梧，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相貌堂堂。自幼便聪明敏惠，高祖孝文帝非常喜欢他，曾夸赞他道：“此儿风神外伟，黄中内润，长大后，定是国之栋梁。”

　　随着年龄增长，他出落得越发英俊。不仅貌美无比，而且博涉经史，有文才，能言善辩。他性情宽柔，善解人意，喜怒不形于色，是一位刚柔相济，世上难找的美男子。世宗初，拜侍中，后为尚书仆射。他颇有政治才干，明于断决，甚有声名。

　　肃宗即位初，迁为太尉，以其才华，为胡太后所重用，委以朝政，将其比做西周之周公、西汉之霍光。元怿为不负太后所望，竭心辅政，以天下为己任，孜孜不倦。当时元怿年仅30岁，与胡太后年龄相仿，如此年轻有为，正合胡太后之意，她安肯放过?

　　胡太后以元怿为心腹，二人经常一起议政、宴游，耳鬓厮磨，难免不生私情。元怿为人端正，与太后在一起，从未有轻佻之举，而胡太后却屡送秋波，百般勾引，想使元怿就范。

　　在一个金秋送爽的夜晚，胡太后带领侍女及太监到清河王府夜宴。元怿不敢怠慢。鞍前马后，为太后准备。宴会开始了，胡太后对元怿道：“贤弟，今夜不必拘礼，我们是一家人，家礼相待便可。来，贤弟，坐在嫂嫂身旁，陪嫂嫂开怀畅饮。”

　　元怿岂敢拂太后之意，乖乖地坐在太后身旁陪酒。

　　酒宴设在王府后花园中，满园鲜花，香气四溢，浓郁袭人，令人陶醉，再加上明月当空，更使人流连忘返。酒席之前，在元怿为太后斟酒之际，太后眼含深情，脉脉地注视着元怿那张端庄可爱的脸，借着酒力和夜色，不停地眉逗目挑，频送秋波。元怿如同木头人一般，端坐如常，不加理会。元怿是个精明之人，并非是不识风情的愚讷之辈，太后的举动早已收入他的眼帘，他只是不愿与嫂偷欢，行那苟且之事，于是，假装不见，虚与周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胡太后内心的欲火已难以忍耐，她双颊绯红，故做愁态，叹息着说道：“如此良辰美景，明月鲜花，美酒嘉肴，令朕想起先皇。朕与先皇度过多少如此良宵，如今只剩下朕一人，朕如月中嫦娥，住得是人问天堂，但难慰相思孤单之苦。贤弟，你是朕最信任、最喜欢的人，若能伴朕共度良宵，朕将快乐终生。”

　　说罢，做出醉态，依偎在元怿肩上。大庭广众之下，这还了得?

　　元怿急忙用手扶住太后，低声道：“陛下，您喝醉了，让臣扶您上轿，回宫去吧。”

　　胡太后娇声娇气地说道：“朕头晕，你扶我上轿。”

　　无怿无奈，颤颤惊惊地搀扶太后，送上轿，连哄带劝，终于将太后送—L疋。

　　胡太后回到宫中，对元怿十分恼恨，没想到他如此薄情寡义。但转念一想，或许在他府中，他不便表示，便假装清高，明夜宣他进宫，看他是否真是个清教徒。主意想定，强捺欲火，等待明夜。

　　次日夜晚，太后香汤沐浴，令人熏香卧榻，准备对元怿强行求欢。她密令心腹太监道：“你速去清河王府，宣清河王入宫见朕，事要隐密，不得张扬。”

　　太监偷偷溜出宫，直奔清河王府。元怿已经安寝，闻听太监来府，急忙迎出，惊问道：“夜已至深，不知公公何事来见?”

　　太监道：“太后宣王爷进宫，面见太后。”

　　元怿犹豫片刻，问道：“太后宣臣进宫，有何要事?”

　　太监道：“奴才不知，只奉旨行事。”

　　元怿鉴于太后昨日夜宴之事，心有余悸，但又不敢抗旨不遵，只好穿戴整齐，随太监入宫。

　　太监领元怿直接来到太后的寝宫，太后身着薄如蝉翼半明半暗的睡衣，雪白如玉的肌肤隐隐若现，她双目含情，凝视元怿，元怿跪拜道：“参见太后陛下，不知陛下何事，深夜宣臣进宫?”

　　太后看看身边侍女及夜值太监道：“你们速速退下，若无朕命令，不得入内。”

　　侍女们都退下了，寝宫之内只剩下太后与元怿二人，太后轻轻走到元怿面前，双手将元怿搀起，娇嗔地说道：“难道非得有事才能召你吗?你就不能陪陪嫂子度过这漫漫长夜吗?”

　　元怿觉得很窘迫，手足无措，自知中了太后之计，又不敢离去。太后令元怿坐在床榻上，太后满脸绯红，依偎到元怿怀中，撒娇道：“我好寂寞，别太绝情，陪我共度长夜，与你何损呢?”

　　元怿望着怀中如花似玉、倾城倾国、楚楚动人的美人，也不禁春潮涌动，便随遇而安，移蒿近舵，宽衣解带，共度良宵了。胡太后真是久旱逢甘雨，那颗孤独寂寞之心，在元怿爱的雨露滋润下，心花怒放，欢愉无比。真是寂寞恨天长，欢娱嫌夜短，一夜狂欢，几番云雨，已是东方吐白，雄鸡啼晓了。胡太后难舍情郎哥，恋恋地说道：“明夜再来，我与哥哥好好欢戏一番。”

　　昔日的小叔子变成了情郎哥，叔嫂偷情，同床共枕，共赴爱河。有了第一次，元怿便不再觉得难为情，把礼义廉耻忘得一千二净，从此后，元怿夜夜入宫，伴侍太后，几成习惯。胡太后更是片刻离不开情人，白天用眼睛看着，晚上宫中伴着，日长时久，秽声淫名渐渐地传播开去，贻谤京师。只因元怿颇有才望，善于礼贤下士，笼络人心，辅政后也多有裨益，所以毁不掩誉，一时尚能免于受害。但时间一长，总不免被人抓住把柄，趁机讦诋，风度翩翩的公子，竟跳不出带刀的色圈。胡太后更是沉于淫色，不理朝政，引起了一场流血政变。后人作诗道：

　　雉鸣求牡已增羞，叔嫂何堪结风俦I

　　才识妇人须尚德，飞扬荡逸总贻忧。

　　(四)

　　胡太后初次临朝共计五年，在这五年里，她挥霍无度，一掷千万，毫不吝惜。经常无端赏赐王公大臣，用以笼络人心。

　　有一次，胡太后带领一百多名王公、嫔妃、公主等临幸左库藏。左藏是北魏政权贮放财物的仓库，库中储藏着成千上万匹上等布帛、丝绸。大臣们见如此多而美的布帛，不禁咄咄称赞，羡慕不已。

　　胡太后见众臣子个个贪婪之相，心血来潮，下令道：“今日朕心情好，大家进行一场背布绢比赛，谁背多少，朕便赐与多少。”

　　众人听太后如此说，高兴极了，也不顾是否有失体面，各自拣好的背，你争我夺，纷纷扰扰，最多的竟背了二百多匹，少的也背了一百多匹。个个汗流浃背，衣冠不整，丑态百出。只有两人与众不同，一个是长乐公主，只拿了20匹，另一个是侍中崔光，只拿了两匹。

　　胡太后见二人如此，便问道：“二位为何拿得如此之少?”

　　长乐公主道：“我本一弱女子，拿多了拿不动，不拿又有负圣意，所以只好少拿点，略表心意。”

　　崔光道：“臣只有两只手，只能拿两匹。”

　　胡太后听罢，非常高兴，称赞道：“崔卿真乃廉洁之臣。”

　　从此，崔光和长乐公主得了谦廉美名。

　　最可笑的是陈留公李崇、章武王元融，一刻不停地往身上背，腰弯得要触地，还往上背，结果双双摔倒在地。李崇摔伤了腰，元融扭伤了脚，一副狼狈之相，引得众人大笑。胡太后见二人如此贪婪，怒骂道：“狗奴才，身为大臣，如此贪婪，令天下人耻笑。朕没收你们所背之物，以示惩罚。你们二人空手回去吧!”

　　二人出尽丑相，结果一匹布也没得到，懊丧地回府了。当时有人作诗，讥讽二人道：

　　陈留、章武，伤腰折股。

　　贪人败类，秽我明主。

　　如此毫无节制，乱行赏赐，安能不使国库亏空?

　　胡太后每年捐献给佛教的钱财，更是不计其数，除大量营造佛塔外，还特派使臣宋云，与僧徒慧生等人，前往西域，访求真经。宋云一行人西行约四千多里，才出魏境，又历时两年，才抵达乾罗国，得佛经170部而还。胡太后将求得的佛经分供各个佛寺，组织人力，进行翻译。为表示对佛之虔诚，还设会对僧尼施舍，靡费无数金银。王公贵族、宦官及羽林军，为迎合太后，在洛阳各处建造佛寺，所资费用，统由胡太后命库府拨给。

　　此时北魏朝廷，在胡太后带领下，已成为贪污腐化，崇侈斗富的场所。如吏部，是为朝廷选拔人才、储备人才的机构，如今已成了卖官的市场，被当时人叫做“市曹”。每个官职根据职位高低，明码标价。那些贪官污吏为得高官，拚命搜刮百姓，百姓穷困潦倒，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胡太后执政初年，元修义为吏部尚书。当时上党郡(治今山西长治)太守出缺，有个名叫高居的中散大夫，太后已经允许他优先补官，他便求补上党郡守。但是元修义接受了别人贿赂，将此官职受给行贿之人。

　　高居恼羞成怒，在公堂之上，大呼有贼。有人问他：“光天化曰之下，哪来的贼?”

　　高居指着元修义，气愤地说道：“坐在这里的人，因为别人出了重价，便违背圣上旨令，不让我补官，这不是白日行劫吗?”

　　众人皆知此事，太后也充耳不闻，任臣下公开行贿受贿，卖官鬻爵。

　　河问王元琛，字昙宝，妃为世宗元恪舅父之女，高皇后之妹。他凭恃内外，求欲无厌，百姓患之，如同虎狼。时为定州刺史，贪婪之极，无人可比。

　　任满回洛阳后，胡太后指责他道：“你在定州，什么都要，只差没有把中山宫搬来!”(中山是后燕的都城，北魏皇帝在这里有行宫。)

　　下诏免其宫职，元琛用数以万计的金宝贿赂刘腾，刘腾说服太后，胡太后又命他为秦州刺史。为了将损失的钱财补回来，元琛更是加倍的搜刮。北魏的官员，大多都在这种恶性循环中，掠夺着社会财富。这些人将劫掠来的财富用于奢侈和挥霍。

　　高阳王元雍，富甲全国，有僮仆六干，妓女五百。他一餐要花去万钱，是自汉晋以来，诸王豪侈，未曾有过的。河间王元琛心中不服，与之斗富。元琛家马圈里，养了十多匹骏马，马槽悉用金银玉石装饰；窗户上装潢精美，自诩为金龙吐旆，玉凤衔铃。他家宴会所用酒器，有水精蜂、玛瑙碗、赤玉卮等，全是绝无仅有的稀世珍品。

　　章武王元融羡慕已极，夸赞道：“王爷之富，足可与石崇(晋大臣，以巨富豪奢名传后世)相比，只可惜无法相比了。”

　　元琛自豪地炫耀道：“这有何惋惜，我不恨不曾见过石崇，只恨石崇不能见我。”

　　当时官僚们将此事当作美谈，相互传颂。胡太后听说后，不屑地说道：“区区小富，何足挂齿，竟敢这般夸饰，难道他河间王比朕还富有吗?”

　　胡太后将国之财富视为已有，与大臣比富争侈，任情挥霍，浪费无度，元琛怎能与她相比呢?北魏统一北方后，经过文明太后与孝文帝的一系列改革，尤其是均田制的实行，使得北方经济有了较大幅度的恢复和发展。前几代皇帝厉行节约，严禁后宫侍女穿绸戴玉，几代的努力，使得北魏国库丰满。经胡太后临朝，视之若粪土，毫不珍惜，不久便消耗精光。主子挥金如土，臣子自然是蝇营狗苟，那些宗室权贵，虽由祖宗留下些积蓄，朝廷赏赉，博得若干财帛，但为数毕竟有限，要想争奢斗靡，免不得贪赃受贿，横取吏民。致使国库空虚，民众困乏，天下怨叛，北魏政权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胡太后执政期间，不仅贪污受贿泛滥成灾，而且吏制腐败，混乱不堪。神龟元年(519年)，吏部尚书崔亮上书太后，在任官选吏中实行“停年格”，当官之人，不论才德，一律按年资顺序补宫。有的大臣反对此议，认为这个办法不好，不论人才高下，也不管人品好坏，不合任官唯才唯贤的标准。崔亮也承认此建议有理，但“停年格”更符合当时官场现状。胡太后亦认为“停年格”作为权宜之计，可以实行，遂准奏。

　　征西将军张彝之子张仲踽，初生牛犊不畏虎，见朝廷官吏冗多，武人干政，便上书给胡太后，请求酌量削夺选格，排抑武人。羽林军将士闻此消息，立即会集千余人，到尚书省吵骂，要求交出张彝长子尚书郎始均。门卫急闭省门，羽林军就向门内抛掷石块，砸打省门。张均始躲避在内，不敢出来。众人手持火把，直奔张彝家，把张彝拖出府外，一阵拳打脚踢，打得张彝体无完肤，嗷嗷嚎叫，并放火烧掉宅子。张仲璃从北墙逃跑，张均始回来救父亲，向羽林军叩头乞恕，羽林军放过奄奄～息的张彝，却将张均始投入火中，活活烧死。张彝气痛交加，第二天便死了。

　　消息传到胡太后那里，她一面派人安抚羽林军将士，一边责怪张仲璃道：“张仲璃也太不识趣，竟敢不知量力，招惹羽林军，真是自讨横祸。”

　　没过几日，下诏大赦，将杀人首魁释放，并宣布武人仍可依资入选。自此后，吏治更加败坏，无人敢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