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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边大将蒙恬》 作者:冯增秀

第60章 惊世骇俗公子求情 冒死谏善扶苏受惩(2)

  一个宫人敲开府门,轻施一礼朗声道:“公子,皇上有旨,传您进宫有要事。”仍然萎靡不振的扶苏赶紧要跪地接旨,宫人说:“皇上说了,公子不必多礼,直接到宫里便是,也可能是一些家事。小的先走一步。”扶苏丝毫没有多疑,闻言便道:“也好,公公请先回吧!扶苏随后就到。”

  望着宫人退出,朝霞夫人赶紧帮扶苏收拾衣着打扮,操心他的吃食。阖府人等忙个不停,好不容易才将扶苏送出府门,而朝霞夫人却又担心地想:这又是哪一出呢?不是让他在家慎思悔过吗,怎么突然又宣他进宫……正自神思恍惚不能自己,门人来报:“夫人,淳于越老先生求见……”朝霞夫人急道:“还不快迎。别人挡驾,老先生也敢挡……”带着众家奴仆人迎在门口,一揖到地:“先生快请……”淳于越见不是公子扶苏出迎就有些奇怪,跟随进府随便问:“怎么,公子不舒服么?”“哪里。刚才宫里来人说是父皇传见,就匆匆忙忙走了……”淳于越听到后大吃一惊,停住脚步,冷静道:“这里一定有问题……请问夫人,宫人可是平日来府的那位?”朝霞夫人心下紧张,越听越怕,忙答:“……不曾见过。”“赶快备车,一定要追回公子……”淳于越下命令般地一声吼,阖府人都惊呆了。这个平日慈眉善目的老先生的话,居然令大家听着害怕。公子现在所面临的危险朝霞夫人已经意识到,见那些下人们还呆愣着不动,夫人急了,大声道:“赶快备车,听见了吗?”淳于越要一个人去寻找公子扶苏,而朝霞夫人更是心焦,执意也要去。两人不由分说登上马车驶出府门……

  再说扶苏出了府门,大街上冷冷清清,偶尔有一处焚烧竹书的,也是渐渐稀落。看样子竹书已经烧得差不多了,整个咸阳城一片肃杀,更听不到一处读书声。扶苏一颗空悬的心好似一下子落到了冰点,很难想象离开诗书经典的大秦今后会是个什么样子。他在内心大声疾呼:父皇啊父皇,您到底要干什么……他感觉马车突然停下来,刚要揭帘看看窗外,赶车的马夫在前窗口问:“公子,前面路口被封,让我们改道前行……”扶苏不假思索道:“那就改道前行吧!快,从速!”马车只好掉转方向朝滨河大道驶来。沿凤尾河一直向南,经过一个小码头,才能绕道到达咸阳宫。

  冬季的凤尾河,岸边垂柳光秃秃甩动着细瘦的枝条,梧桐的叶片早就在晚秋时节褪去梢头,秋天的绿茵已经隐遁,剩下的只有萦绕在心头的记忆。一匹快马急速奔跑在滨河大道上,快马从远方来,驶去的方向是咸阳宫。整个帝国每天都会接到不同方向传回的快报,也正是这些不断传回的快报,大秦帝国的中枢神经才能有效控制朝局,调整地方时政和官吏,并最终实现统治这个国家的目的。因此,在扶苏眼里,这些飞传快报的马该是多么的重要。有哪一份快报不能按时到达,则足以证明该地已经出事了。

  前面的凤尾河河面上,从冬季还没有封冻的河面上漂来一具尸体,仔细瞧,河水竟然不像是水的颜色,而是泛着一股股黑红……扶苏心说:这个人不像是溺水而亡?难道是被人谋杀……跟随着马车的不断前行,车夫对河面出现的异常也感到十分害怕:“公子,前面又有尸体……”扶苏临窗仔细一看,好家伙,又是好几具漂浮着的尸体。扶苏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便歇斯底里喊:“赶快走!进宫禀明父皇!”“驾——”一声响鞭甩动,马车疾驰而去。河面上漂浮的尸体又有许多,河水也变得更加猩红。

  马车靠近一个小渡口时,出现了手执方天画戟站岗的士兵。渡口边上围着更多的人,士兵要拦马车,车夫厉声喊:“此乃公子的马车,公子的马车……”士兵们示意让马车绕行,没想到扶苏却喊:“停,停车……”“吁——”车夫不得不停下马车。公子扶苏从车上跳下来直奔小码头。那里还有没被砍头的方士、术人多达二百人,他们清楚地听说是公子到了,于是一连声地喊:“公子,公子!请您救救我们吧……”“公子,救命呀,”“不许喊,不许出声,听见没有?”几个刽子手正在挥刀斩向按伏在木砧板上的犯人。

  一声声惨叫传来,顺着河面飘荡。只不过刚才急促行驶的马车,车轮碾轧地面的声音很响,才压过了惨叫声。“停下,停止你们的行为!”一个小军官也认出了扶苏,上前抱拳襄礼:“禀公子,我等是在执行公务。皇命在身,岂能违抗,您,还是速速离开这里……”啪!扶苏从车夫手里抢过马鞭挥去,那家伙脸上爆出一条血印。扶苏厉声喝道:“本公子再重申一遍,必须给我立刻停止杀人,待我禀明父皇,你等再行动也不迟,听见了吗?”“诺!”那小军官很不情愿地答应一声,高声呵道:“暂停执行,听候公子消息!”公子扶苏也不再看视那些人,迅速登上马车疾驰而去。

  咸阳宫竟然没有父皇。遵父命守古训的太子扶苏,仍然不知这是人为的隐于暗处的宫闱阴谋,更没有料到会遭人暗算。当他盘问宫人时,宫人说皇上不曾召见他。扶苏听后不由大吃一惊,随手薅住宫人衣领质问道:“你敢确定,父皇今日确实不曾召见我?”宫人吓得魂不附体,怯怯道:“公子啊,我们这些人哪里敢骗您,掉脑袋的事情谁敢干。不信你去问他们……”

  “扶苏?怎么会是你……”公子扶苏惊诧地听到身后竟然传来父皇的声音,赶紧跪地磕头:“父皇在上,儿臣给您请安了……”他瞥眼看见淳于越和妻子朝霞夫人乘坐的府中马车也赶到宫门,却被宫人挡住……始皇帝倒是没有看到这一切,只是神色不悦地阔步走进重门,边走边说:“那么好吧,既然你自己来了,我也正要安顿一些事情……”扶苏尾随其后,跟着的大臣也尾随其间,都为扶苏捏把汗。扶苏现在反倒冷静了许多,也清楚自己是被假诏传见。他心里异常恼恨,也十分懊悔,懊悔自己不能辨别是非曲直,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但心地善良且做事执著的扶苏,还是想要为那些待死之人向父皇求情……

  四 抗命犯颜

  “父皇,不能再杀人了,他们只是……”“不要再提这些无聊的事情,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朕要你在家扪心思过,你为何要执意来管此事?难道你连朕的话都不听?你不思悔过,私会朋党,究竟想干什么?”始皇帝极为恼怒,下面的大臣听来身上都起鸡皮疙瘩。

  扶苏本不想说明今天因为什么会出现在宫里,但也是一时怄气,这才言语硬朗地说:“儿臣确实在家扪心慎思,在家几日不曾见过一个来拜访者,倒是有一个宫内之人假传父皇谕旨,说有要事相商……”“那就是说是朕的不是了?”“儿臣不敢!”“朕不曾委派任何宫人去叫你,完全是你为逃避罪责,胡言狡辩。”始皇帝也不落座,来来回回行走在丹墀之上。下面的大臣也只好躬身侍立。

  “儿臣扶苏没有任何非分之心。只是绕道滨河才看见那里还在杀人……”“沿着中央大道可以就近到达咸阳宫,而你却非要绕行滨河,这难道不是蓄谋已久的上谏是什么?”“中央大道当时受阻,儿臣不得不绕行滨河……”“朕那时刚刚从中央大道经过,去视察御苑工程,何时受阻?分明是你受人之托,专程绕道去看那些死囚。你为何还不敢承认这一切,还在极力寻找借口。你,你居心何在……”“儿臣没有任何居心,也不曾受过任何人之托。望父皇明察!”“哼!”始皇帝冷然地笑了笑:“那就是说寡人冤屈你扶苏了?”扶苏一听,惶急,难以相对。他此刻头脑发胀,根本意识不到早已冲撞了始皇帝,却还要中了魔似的继续往下进行:“儿臣不敢……”

  两下一时语塞,僵持半天。始皇帝好像心情又冷静下来,遂放缓语气道:“好吧,今天的事情朕跟你已经掰得差不多了。朕就相信你今天所说的话,说什么宫人假传朕的旨意,说什么中央大道受阻你被迫改走滨河。朕现在认定这些都是真的发生了……不过,朕想就这次事件征询一下你的看法。虽然说迟了一些时日,但朕还是想听听你对焚书事件如何评说?”“儿臣不敢妄言……”“说吧,朕赦你无罪。”始皇帝挥挥手。

  扶苏跪伏在大殿,此刻扬起倔强的头颅看着始皇,郁郁道来:“儿臣只是不明白,百家之言并不曾影响到任何国计民生,却缘何非要采取极端措施加以毁之?仔细究来,父子族纲、君臣朝纲,均出自儒家经典之精髓要义;行百技,缮建设,物物有条乃采用墨家之义;海纳百川,包容一切乃道家之言,并行之有效。法家虽说明理治国、安定百姓,但仅靠一家之言恐难让天下人信服。更何况,法度更应该以说服教育为主,严刑峻法必然会形如重压,从而不利于社会安定。如能辅助以其劝善抑恶,必将行之有效,何愁国不宁、民不富。儿臣再次恳请父皇收回成命,还天下一个公道。”

  停顿半晌,始皇方问:“你的言论发完了?”“回父皇,儿臣来此毫无准备,仅此而已。”“仅此而已?简直驳得寡人闭口无言。”始皇帝内心有意要庇护扶苏,但为了要尽快结束这场争论巨大的历史事件,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于是加重语气,再次采用打压手段,声色俱厉地喊道:“你们大家都听听,听听这个忤逆之子都说了些什么?焚书焚得是所有书籍,也包括法家经典,难道你不曾听说过吗?朝廷一再明令,不曾庇护任何人、任何学派。堂下各派学子、博士都是朝中重臣,难道寡人曾经厚此薄彼了吗?你也是师从几门学派学习受益匪浅之人,更应该站出来公允地作出表率,而你却处处与朕与朝廷作对,故意挑起事端,扰乱朝廷诏令正常实施。你这样做的目的,朕看就是别有用心。”

  扶苏更加感到惶惑不解,父皇只顾言他,根本不说正题。“父皇明鉴,儿臣一片忠心,并没有做违背父皇违背朝廷的事情。别有用心又从何说起……”“大胆——”始皇帝再次被激怒:“给朕滚出朝堂!这里不欢迎你。朕罚你去边关效力……”“父皇……”扶苏还想强辩,却被奉命上来的两个侍卫架住双膀。“父皇万不可一意孤行,父皇……”扶苏被强行押出宫门,等候在宫外的朝霞夫人和淳于越老师示意侍卫把扶苏强行塞进马车,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左一右守护着他速速离开咸阳宫……

  五 喜悦的后宫

  对于俪妃的再次传见,赵高是很不情愿的,更何况已经是半夜,当他跨进宫墙暗角门后,前头带路的已经换了人。那人一声不吭,只是带着他静静地走,给赵高的感觉就像传说中的下地狱……什么都是不冥物体。终于到了俪妃宫,富丽堂皇的殿内金碧辉煌。赵高匆忙上前给端坐纱窗后面的俪妃鞠躬,再跪地磕头:“娘娘,近日老奴太忙,谒见来迟,望恕罪。”

  俪妃拨弄欣赏着戴在十个手指上的指环,半天了才将分别侍立左右的常青光和赵老二看了一眼,说:“到底是因为太忙还是另攀高枝,本宫心里自然有本账。不过你不要忘了,足下暗地发展的紫燕子黑衣军团可是够威风的呀……”赵高再次听到俪妃这样说,吓得魂飞魄散,怯怯说:“……娘娘,吓煞老奴也!此事毫无来由,何人敢如此造谣……”俪妃不紧不慢地又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不过现在倒没什么了,紫燕子黑衣军团基本被本宫所掌控。如果本宫把你在北疆所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透露一点给蒙恬,你猜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娘娘饶命,娘娘饶命……”赵高再不敢装腔了,赶紧一个劲儿地给俪妃磕头:“老奴实实不敢有二心,确实是近来事情太多,不信你可以问问常将军。“哈哈哈……”俪妃一把撕去纱窗,轻纱薄衣地走出珠帘:“看把你吓成什么样子了,本宫只是试试你的忠心。快快起来就座!”说着还轻轻用手扶了一下赵高的肩头。“谢娘娘信赖。”赵高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进肚里。“大家都就座。只要人人心里有本宫,本宫是不会怠慢任何一人的。”“多谢娘娘恩典。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这个称颂赵高还是头一次听到,他感觉极不合适,但自己还是重复了一遍。

  果然,俪妃十分满意,笑呵呵地说:“今天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不是吗?”赵高知道她有所指,急忙附和:“是,是该庆贺。”俪妃几乎是得意忘形。她的双乳在辉煌的灯光下的薄纱内颤动,透着肉色的诱惑。香砟子炭火在精致的宫内燃起蒸腾般的热浪,滋养着这里每个人的种种欲望。自从少公子胡亥立府以后,俪妃更是风流,凡是能走进她宫内的每一个男人,都能饱餐一般地看到她几乎裸体的娇媚。

  赵高纯粹出于讨好俪妃,恭身说道:“如此看来,公子扶苏一点都不会察言观色,简直是个庸才!”“哈哈哈……”俪妃又忘情地笑着,拍一把身边的常青光,放浪地说:“简直是痛快,痛快!常将军干得不错!有赏,宫外那家私宅就是你的了。”“谢娘娘栽培!谢娘娘犒赏。”

  “今天招大家来,一是为庆贺,这二嘛可是关键一步。赵大人,你说下一步皇上可能会把扶苏发配到哪里?是南还是北?”“这个……老奴一时也猜不出。娘娘,随意踹度圣意可是死罪呀。”“唉!今晚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自家人,以前那些不懂规矩的,本宫绝不再留,你怕什么?难道你赵大人还会去告密不成?”赵高赶紧说:“不,不……老奴永远是娘娘的使唤奴才。”“那么还有何人不怕死?”俪妃威严地扫视宫里的宫女一眼,继而说道:“言者无罪,我只是想听听赵大人的看法……”赵高随手朝北指了指,并未开口,俪妃已经明白了一切。“赵大人果然会算计,和本宫想到一块了。”

  俪妃霸道地、主要是针对赵高道:“今后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本宫和少子胡亥得不到实惠,相信足下和在座各位也不过如此。要倒霉,咱们大家一起玩完。别背着我干那脚踩两只船的事情,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告诉你,背叛我的人,我会让他死得很难堪……如今是成大事的关键时期,大家都要合成一股劲,争取打好每一仗。等将来成功了,你们都是有功的老臣,宰相、太尉的位子能少得了你们吗?说得如此明白,你们难道还会无动于衷吗?”“娘娘,您就下令吧。下一步我们该干什么?”

  俪妃居高临下地看着仍然低头纳闷的赵高,突然轻蔑地笑笑,说:“那就要看赵大人的了。今后本宫一切指令都由赵大人发令执行,你们都是他的老部下,一切听从他的调遣。这是做事的规矩!明白了吗?”“诺!小的明白!”赵高无可奈何地点一下头。俪妃厉声道:“你们要密切监视扶苏的一切行踪,若有一天不知道扶苏在干什么,那就是你们的失职。这是本宫最后一次亲自授意,下一步直接听命赵大人……夜也深了,你们散了吧。本宫今晚就不需要……青光还是留下来吧!”她说得很暧昧。“诺!娘娘千岁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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