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西汉末年的纷纷扰扰——从女人的宫廷斗争看西汉兴衰(9)

　　这也实在怪不了元后，傅太后实在隐藏得太深了，不到最后时刻，傅太后是绝不会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的。至少，到目前为止，傅太后欺骗了绝大多数的人。元后虽然活了这么大岁数，也在暗流汹涌的宫廷里混了很多年，但实际上，她一生顺遂，从来没有遭遇过什么太大的风浪，所以思想还是很单纯，基本上，可以把她划入“涉世未深”的行列。

　　如果元后现在还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那么，她这种“涉世未深”是可爱的、值得呵护的，但问题是，她今年已经六十六岁了，居然还对人性的丑恶没有丝毫的认识，居然还没长出一对火眼金睛，来辨别是非真假，不客气地说一句，她这种“涉世未深”，跟幼稚无知毫无分别。总有一天，她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这个代价，就是整个汉室江山！

　　去年，成帝册立了太子，估计是想让太子及早登基吧，所以，今年他心安理得地驾崩了，享年四十六岁。

　　在本章的众多出场人物当中，成帝从第7节开始，一直活到第28节，也算是命长了。他占据了我这么多篇幅，对他，我的感情是很深的，是舍不得他离去的。不过，死者已矣，就算我再怎么舍不得，也是无济于事的。所以，现在还是请大家跟我一起，去追随历史的足迹，来看一下成帝到底是怎么死的吧。

　　有一天，楚王刘衍和梁王刘立进京朝见皇帝，刘骜跟他们吃了一顿饭，当天晚上，又让他们在白虎殿留宿。招待完这哥儿俩，刘骜就忙自己的事儿去了。他准备封左将军孔光为丞相，已经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明天早朝的时候宣布这件事了。

　　也许你会觉得“孔光”这名字看着眼熟，没错，他就是去年由于主张“兄终弟及”，结果被降职为廷尉的孔光。不过，是金子总会发光，是人才总不会被埋没，过了几个月，他就被提拔为左将军，现在又准备升为丞相，作为孔子的第十四世孙，他也算是为祖宗争光了。

　　刘骜忙完了私事和公事，又接着忙起了房事。经过一番挑灯夜战之后，刘骜终于累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到了第二天清晨，刘骜穿上裤子，正要系好裤腰带，却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眼花，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本来已经穿好的裤子又掉到了地上。他想叫御医，可他张开嘴唧唧哼哼了半天，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又回头看了看还在床上熟睡的赵合德，想要摇醒她，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倒在了地上，死了。

　　赞曰：伟大的刘骜，伟大的汉成帝！他活着的时候，是千古淫帝，就算做鬼，也是千古淫鬼！他连裤子也没穿，就这样倒在美女的床边，试问，天下有几人能与之匹敌？刘骜这辈子，为了做爱，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要了，如今，他终于精尽人亡，做爱至死，舍弃了自己的性命！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刘骜因做爱而生，为做爱而死，也算是得偿所愿，死得其所，不枉来世间走一遭！千古淫帝，名垂千古，艳福永享，色与天齐！

　　刘骜死了不要紧，但是，赵合德的麻烦可就大了。这些年来，由于她不能生育，为了长时间独占宠爱，她使尽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才总算让刘骜杀光了自己的儿子，稳住了她的地位。刘骜还在的时候，她可以为所欲为，如今刘骜死了，没人罩她了，大臣们要找她算账，就凭她那点本事，有多少条命都不够死！

　　当然了，要说赵合德一点本事都没有，那倒也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算是她的特长之一，而这种特长之所以能得到充分的发挥，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修炼了某些狐媚之术。

　　虽然史书里并没有给出明确的记载，但我们不妨来推断一下。《汉书·外戚传》里面说赵合德“专宠十余年”，根据这个数字，我们可以先来做一下加法。通常情况下，被选入宫中的女子，年龄大概在14—18岁之间，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上“十余年”，往小了算，大概二十八九，往大了算，也许三十四五。我们取个中间值，就当她是奔三了吧。

　　按照后宫里的一般规律，各领风骚三五年是正常的，专宠十余年是罕见的。为什么呢？因为女人一旦奔三，她就跟年轻貌美无缘了，跟那些二八芳龄的少女相比，就显得比较没有竞争力了。如果要让男人来选，十个男人里面，会有十一个选择后者。尤其是皇帝，他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整天有这么多年轻漂亮的美女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的标准能不高吗，他还能看得上奔三的女人吗？

　　所以，除非是特殊情况，否则，皇帝绝不会喜欢一个奔三的女人。特别是刘骜，像他这种千古淫帝，要说他专一，纯粹是放屁，如果没有漂亮的脸蛋，以及完美的身材，他看都不会看你一眼。要脸蛋和身材干什么？说白了，就是为了做爱。如果床上功夫不行，让刘骜感觉像抱着一块木头，那他要这样的美女又有何用？

　　因此，根据以上的分析，我们至少可以得出两个结论：第一，赵合德驻颜有术，虽然年届三十，却还是个人间尤物；第二，赵合德床上功夫极佳，能让刘骜欲仙欲死，爽到最高点。

　　赵合德既驻颜有术，又有床上功夫，综合起来，就是所谓的“狐媚之术”。像刘骜这种以色欲为最高追求的男人，没有两把刷子，还真满足不了他，恰好，他碰上了赵合德，双方干柴烈火，自然一触即燃，因此，赵合德能够“专宠十余年”，也就不稀奇了。

　　好了，分析完赵合德的情况，我们再来看一下刘骜的身体状况。

　　据《汉书·元后传》记载，“上即位数年，无继嗣，体常不平”，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刘骜当了几年皇帝，还没生出龙种，健康方面也不容乐观。

　　紧接着，在这句话的后面，又记载了这样一段故事：傅昭仪之子定陶共王来朝，元后和刘骜都对共王很好，给他的赏赐极其丰厚，十倍于其他的诸侯王，不以往事为芥蒂。不仅如此，刘骜还把共王留在了长安，不让他回到自己的封国，又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未有子，人命不讳，一朝有它，且不复相见。尔长留侍我矣！”

　　刘骜的意思很明白：我现在还没有儿子，身体又不好，说不定哪天就死了，再也不能跟你相见了。你还是留在长安服侍我吧，我死了以后，皇位就是你的了。

　　当我第一眼看到这段故事的时候，我觉得很怀疑：当年共王差点抢了刘骜的太子之位，元后母子俩应该对共王恨到骨子里才对，怎么可能“遇共王甚厚”，不以往事为芥蒂？不仅如此，刘骜甚至还想死后传位给共王，就算对共王好，也不至于好到这种地步吧？

　　最初，我是不信的。但是，当我读完《外戚传》、《元后传》，以及其他人的一些传，对元后母子俩的性格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我发现，这对母子其实都不是什么坏人，发生这样的一段故事，完全是有可能的。

　　荒淫无道谓之昏，残虐好杀谓之暴。刘骜，他固然是一个昏君，却算不上一个暴君，他沉迷的是酒色，而不是权力。美酒佳人才是他的最爱，至于政治方面，他才懒得管。所以，他才会一再纵容王凤大权独断，飞扬跋扈，以至于自己皇权丧失，甚至沦落到连封一个区区的“中常侍”也不得自主的地步。

　　当年之所以会闹出王章那件案子，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王凤借口天生异象，乃是不祥之兆，把共王遣返了封国，惹得刘骜生了气，心中愤愤不平，才给了王章弹劾王凤的机会。刘骜当时确确实实是动了心思，想要将王凤革职查办，换一个贤明的人来当辅政大臣，但是，他老妈一流泪，他就心软了，再加上王凤几乎陪伴他度过了整个童年时光，他现在实在狠不下心来跟舅舅翻脸，所以，到最后，他只能放过了王凤，反过来杀死了忠心为国的王章。

　　后来王凤死了，刘骜本可以趁机夺回军政大权，将一切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但是，他没有。刘骜有八个舅舅，除了王莽之父王曼早死之外，其他人都被刘骜委以重任，你死了，我接班，我死了，他接班，一个个轮流来做辅政大臣，所以才会出现了王氏“家凡十侯，五大司马，外戚莫盛焉”的情况。在那段时间里，与其说大汉江山姓刘，还不如说姓王。

　　不知不觉间唠唠叨叨地说了这么多，还是就此打住吧。总之，刘骜是没有什么权力欲的，所以，他对共王这个弟弟心无芥蒂，遇之甚厚，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至于元后，她善待共王也是理所当然的，关于她的性格，我将会在后面详细分析，这里就不多讲了。毕竟，并不是所有的太后都像吕后一般心狠手辣，阴险歹毒，没有必要为了权力做到置亲情于罔顾的地步。我之前对元后的人格感到怀疑，是先入为主，受到了吕后的影响，其实是我多心了。

　　下面继续说刘骜。

　　关于刘骜之死，《汉书·外戚传》里面说“帝素彊，无疾病”，彊通“强”，就是强壮的意思。那么，这一句话是不是真的呢？

　　我觉得是假的。

　　之前我提到过，《汉书·元后传》里面说“上即位数年，无继嗣，体常不平”，刘骜因为自己身体状况不好，甚至连身后事都准备好了，想死后传位给共王，经过刚才的分析，我认为这段记载是可信的。那么，与之相反的说法，就很值得怀疑了。

　　也许你会说刘骜二十岁登基，即位数年，也就二十多岁，他死的时候，已经四十六岁了，中间跨越了二十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难道他就不能调养好身体吗？

　　这个问题提得好。那么，我们现在来研究这个问题：刘骜到底能不能调养好身体？

　　我觉得是不能。

　　一个人身体状况最好的时候，当然是他年轻的时候，一旦人到中年，身体各器官逐渐衰老，就算平时注意加强锻炼，也毕竟是比不上年轻时精力旺盛了。“年龄不是问题”，说的是爱情，而不是健康。刘骜二十几岁的时候，健康状况就不容乐观了，怎么可能越活越年轻，到了四十多岁的时候，身体反而好起来了呢？

　　再者，刘骜从十几岁开始，就沉溺于酒色之中，不能自拔，一直到了他临死之前，都没有放弃过对酒色的追求，像他这样纵欲过度，身体好得起来才怪。当年惠帝刘盈由于对吕后极度失望，就试图用酒精和女人来麻痹自己，结果年纪轻轻的，二十三岁就死了，酒色伤身，这句话一点都不假。刘盈只不过纵欲了七年，就一命呜呼了，如果说刘骜纵欲三十年，还一点事都没有，身体壮得像头牛，一顿饭吃三大碗，打死我都不信。

　　好，我们现在来接着讨论下一个问题：既然刘骜不可能没病，那么，《汉书·外戚传》为什么会凭空冒出那句话呢？

　　很简单，因为历史是由人来书写的，史官也是官，也是要为统治阶级服务的，所以，下笔的时候就不能不受到诸多限制，在某些情况下，掩盖事实，或者添油加醋，都是毫不稀奇的。再者，史官也是人，也有自己的爱憎，他们的价值取向当然会或多或少地体现在他们所书写的史书当中，有时候他会多写一句话，或者少写一句话，这样一来，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对于女人，史官们的态度一贯是非常明确的：红颜祸水，嬖女亡国，所以，一个明君贤主，是不能太过沉溺于女色的。多写这一句话，将刘骜之死完全归罪于赵合德，在遥远的未来，大臣们在劝谏皇帝的时候，就可以举出这样的反面教材：“陛下，从前有个皇帝叫刘某某，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搞女人，本来他好端端的，什么病都没有，结果有一天在乱搞的时候，搞死了。陛下，您应该引以为戒，千万不要步他的后尘啊！”

　　由于上述的种种原因，以及其他说得出或者说不出的理由，导致我们所看到的历史，总是显得扑朔迷离，疑点重重。历史的真相早就湮没在岁月的长河里了，真正的历史，并不是正史，当然，更不是野史。其实，就算是当代人看当代事，也难免有诸多隐晦不明之处，君不见如今有许多人为了自身的利益，热衷于造假事业，学术可以造假，新闻可以造假，什么都可以造假。在这样的情况下，谁又能借我一双慧眼，让我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呢？当代人看当代事尚且如此，当代人看古代事，又怎能奢望探知一切的真相！

　　虽然正史未必可信，但毕竟相对于野史来说，还是有着它严谨的一面，所以，我还是愿意相信正史。至于野史，我看过了就算，是从来不想拿野史来说事的。说着说着就扯远了，就此打住吧。

　　下面回归正题。

　　其实，不管刘骜有病没病，身体强不强壮，关于他的死，赵合德都是难辞其咎的。刘骜整天跟赵合德乱搞，搞多了难免肾亏，肾亏了就得吃春药，接着再搞。这样搞来搞去，搞死了，也不稀奇。

　　刘骜死了，赵合德的末日也就到了。赵合德，这个蛇蝎美女，现在必须为她过去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第八章）名分之争

　　赵合德到底做过多少坏事，犯下了多大的罪孽，她自己心里是非常清楚的。但是，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心存侥幸，以为自己能够逃过最终的审判。为了保住性命，她重金贿赂了自己身边的婢女，过去那个呼风唤雨的的主人，如今终于不得不低下她的头颅，哀求她的奴仆：“如果有人问起，你们千万不要把我曾经犯下的过错告诉人家，只要能帮我保守秘密，你们想要多少钱都行！”

　　可是，这样的秘密，能保守得住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死到临头了才知道忏悔，一切都已太迟！

　　赵合德毕竟还是太天真了，要论玩阴谋，耍手段，她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那些朝中大臣的。元后为了彻查成帝的死因，专门组织了一个特工小分队，队长是她的侄儿王莽，全权负责调查取证的工作。

　　王莽去年搞倒淳于长之后，终于如愿坐上了大司马的位子，如今又兼任了特工队长，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现在要是不把赵合德给整死，未免也太辜负组织对他的信任了！

　　没想到，王莽这边还没动手呢，赵合德就已经顶不住压力，畏罪自杀了。唉，她毕竟还是太嫩了点！这件事告诉我们：这年头，谁活着都不容易，心理素质要是不过关，可就千万别做坏人呀。

　　其实，刘骜活到四十六岁才死，也算是活够本了。他爷爷刘病己，还有他老爹刘奭，都只活到了四十三岁，而且都是身染重病，死在了病床上。刘骜虽然平时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但毕竟还没沦落到卧床不起的地步，体力方面也还过得去，忙完私事忙公事，忙完公事忙房事，最后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若是泉下有知，也不会后悔这样的死法吧。

　　说不定，正是因为赵合德给了刘骜爱的力量，才让他活到了四十六岁呢！赵合德专宠十余年，也滋润了刘骜十余年，若不是赵合德的伟大贡献，恐怕刘骜是连一天都活不下去的。一个是千古淫帝，一个是绝代昭仪，真是天生绝配，不服不行呀。

　　当然了，这些年来，赵合德确实是罪孽深重，同样的，作为赵合德的姐姐，赵飞燕也好不到哪去。不过，赵飞燕毕竟不如妹妹受宠，所以，她的能量有限，闹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在历史上，她唯一被记录在案的罪状，就是当年陷害许后和班婕妤，最终达成了自己当皇后的目的。毫无疑问，作为一个坏女人，赵飞燕做过的坏事当然不止这一件，估计是因为做事的后果不够严重，影响不够巨大，史官懒得收录，所以才没有被记载在史书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