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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解码:犀利说民国》 作者:王雷

第31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1)

  当文艺青年拿起枪杆

  辛亥年大年初一,黄鹤楼上正举行小型春节团拜会。几位青年,几碟小菜,一壶白酒。酒酣耳热,正为一个文学团体的名称争得面红耳赤。

  这年头,还玩纯文学?都说文艺青年很傻很天真。

  玩纯文学有什么不好?独守着一份宁静和寂寞,只想低调,不愿炒作,至少证明我们还有梦可做。文艺青年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去玩纯文学吧,因为你们的春天即将到来。

  文艺青年们经过一天激烈的讨论,终于给这个文学团体起了个很给力的名字——文学社。

  大家一致推选一位德高望重的人任首任社长——其实这位社长很年轻,才二十六岁。他不是体制内的专业作家,正式职业是士兵,他叫蒋翊武。

  一个士兵爱好文学,左手笔杆子,右手枪杆子?

  枪杆子里出政权,笔杆子里出人心。

  当纯文学不再是文艺青年的专利,当士兵们开始憧憬风花雪月,即将会发生什么呢?

  别急,那是将来的事。

  现在一切都听社长的,鉴于一些新入社的文艺青年对他还不熟悉,有必要介绍一下蒋社长的个人履历。

  在浩瀚的洞庭湖畔,群山环绕间,隐藏着一个无比美丽的小城:澧县。它到底有多美?“自汉而南,州之美者十七八,莫若澧”,柳宗元这样称赞。在小城里,有条神秘的大街,传说仙人丁令威在此隐居,可终于耐不住世俗的喧嚣,最终飘然而去,从此这里就叫丁公桥。

  丁公一去不复返,此地空余丁公桥。

  这一去,丁公桥寂寞千年。

  千年之后的1885年农历五月初六,一个小男孩在这呱呱坠地。从此,寂寞不再。

  小男孩就是蒋翊武,他从小就喜欢听传说,也渴望自己能成为传说。

  蒋家世代佃农,到蒋翊武的父亲蒋定照这一代,依然家境贫寒,食不果腹。蒋定照不得不进城在一个小豆油皮店里做学徒。店主是一对老年夫妇,无儿无女,对他像亲生儿子一样。临终前,将所有家产留给了蒋定照。

  蒋定照的生活发生了一些改变,但不是质的改变。

  不是有遗产吗?生活质量应该会有大幅度提高啊。

  是有一笔遗产,总计是一间矮小的屋棚、两口大锅、一口大缸、一副石磨、几十根竹竿。

  虽然不多,蒋定照却很高兴。他将棚屋稍加修葺,取名为“蒋兴发豆笋店”,好歹有了自己的店铺和事业,他希望新开张的店铺能给自己带来好运和快乐。

  不久,豆笋店的少东家蒋翊武诞生了。

  少东家果然与众不同,从小就喜欢问十万个为什么,而且别人都回答不了。他最喜欢问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有人富,有人穷?同样是人,差别咋就这么大?

  这些问题涉及社会、政治、人生,很玄很深奥。蒋翊武父母整天头脑里是豆皮、豆笋,根本没时间和他做纯学术的探讨交流。

  没人交流就自己想,越想问题越多,思想也越成熟,蒋翊武显示出了和年纪不般配的早熟。

  长辈们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因为喜欢问十万个为什么的孩子人生注定不平凡。可是大家说好还不算好,必须要请权威专家鉴定。

  权威专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以预测吉凶,点化人生。它有个专门术语:算命先生。算命先生拿了蒋社长的生辰八字掐指一算,口中念念有词。

  说了什么?

  谁都能猜出来。命中注定富贵,须有小磨难;晚年荣华富贵,光宗耀祖。都是些老话、套话,老百姓却百听不厌。

  蒋翊武好不容易找到个倾诉对象,抓住算命先生不放,将所有平时高难度的思考全部倒出来:“算什么命?假大空,每个人的生命都掌握在自己手中。”接着蒋社长来了一段感人肺腑的内心独白:这个世界为什么有如许的不公平?为什么皇帝可以高高在上?为什么草民要匍匐在地?为什么有人穷,有人富?

  可怜的算命先生当场怔住了,小小年纪,竟提出了有着如此深刻内涵的宇宙哲学命题。

  是啊,算了一辈子的命,总是说着言不由衷的假话,总是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总是不能上升到理论高度。为什么有人富,有人穷?为什么自己一直没富?贫富差距的根源到底在哪儿?我为什么一直算不准自己的命?惭愧啊惭愧。

  一个小男孩的人生思索彻底唤醒了算命先生久已麻木的心灵,他向蒋翊武父母拱拱手:“令郎天资卓绝,以后必定成大器。但要想成大器,必须要读书。”

  这次是算命先生的真心话,和八字无关。就是因为这句真心话,算命先生吃了顿免费的午餐。

  从此,蒋翊武就背起书包,踩着兄弟们的肩膀快快乐乐地上了学堂。家里太穷,只能供养一个读书,兄弟们只能继续在油榨坊、百货店当学徒。

  蒋翊武进入县城最好的“澧兰书屋”读书。他是最穷的学生,却是最好的学生。老师称赞他“资性敏捷,读书过目不忘”。他开始成长为不傻不天真的文艺青年,乡贤屈原是他的最爱。

  除了读书,蒋翊武也爱读天下。闲暇时常携几个知己好友,游遍了澧县的山山水水。他常常登上后乐亭,遥想范文正的文治武功,慨叹“现今天演竞择,非武力莫能制胜”,从此改名翊武。

  为了配合这意义非凡的改名,蒋翊武常常到澧水去中流击水,白天骑马、射箭、技击,晚上熟读三韬六略。

  他和同窗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睥睨一切。当县官的八抬大轿前呼后拥的过来,蒋翊武面带冷笑,轻蔑的眼神投之以轻轻的一瞥。

  当项羽看见秦始皇时,要取而代之。

  当刘邦看见秦始皇时,要想成为这样的大丈夫。

  当蒋社长看见不知名的县官,话都不屑说。

  我又想到了一个附加题:假如时空可以轮换,当蒋翊武看见秦始皇时,他会说些什么?

  答案很简单,一句话都不说,直接过去废了他。

  蒋翊武只想和古人说话,铮铮铁骨的古人。岳飞、文天祥、史可法是他的行动偶像;黄宗羲、王夫之是他的精神导师。

  一些同学参加科举考试,他继续用轻蔑的眼神看这些人,慨然怒斥“奴隶功名,要它何用”。

  1900年八国联军攻占北京后,蒋翊武在大庭广众之下痛哭流涕,边哭边大声呐喊:“祖国啊母亲,我生病的母亲,快快好起来;清狗啊清狗,我要推翻你!”刚刚还围了许多人看这个大街上哭泣的男人,他们手里攥着零钱,准备来倾听流浪歌手那沧桑的歌喉,一听这话,顷刻散开,这个男人胆子忒大了。

  泪流了,话说了,大家都看见了,蒋翊武高姿态地踏上了革命之旅。

  革命也要有路线,按当时的惯例,先去日本淘金,淘来革命的战友、计划、军火。

  蒋翊武继续高姿态地踏上了日本之旅。先到上海,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多喝了几两酒。来到海边,遥望看不见的日本,心潮澎湃,人生新的一页即将掀开。他敞开衣襟,对着大海怒吼:

  海风你吹得再猛烈一些吧,海浪你摇得再澎湃一点吧。

  豪言壮语刚刚说完,回到旅馆就病倒,看来是海风海浪确实太大了,吹着凉了。这一病就是几个月,没办法,暂时留在上海。

  一天,满腔豪情却又无比苦闷的蒋翊武再次彷徨在海边。依然敞开衣襟,迎接海风海浪,遥望大海,慨叹着:“难道海那边的精彩注定与我无缘?”

  这时,一个男人,同样满腔豪情地郁闷着彷徨在海边。他们彷徨地迎面走来。

  不需要任何的言语,只是眼神的碰撞,就足以胜过千万次的问。

  你就是我的知己,我愿做你的知己,两个男人成了知己。

  这位知己是他的老乡,叫杨卓林,一位愤世嫉俗的热血青年。他们有着相似的家境、相似的童年、相似的志趣;唯一不相似的是姓名,唯一可以忽略不计的也是姓名,那只是个符号而已。

  杨卓林家贫,经常借邻居家的蜡烛看兵书、演义。夜深人静,读到兴奋处,辄拍案狂叫:“大丈夫生不封万户侯,即赴锋镝死耳,安能郁郁与乡里小儿作生活哉!”

  话说得够气魄,不过蜡烛从此借不到了,严重干扰别人休息。杨卓林也不在乎,反正兵书看得差不多,该是实践的时候了。他投笔从戎,驻守在京津一带,庚子年曾抵御八国联军,手刃数人,自己也身负重伤。

  伤养好了之后,杨卓林遍游大江南北,结交各路豪杰,豪气更为高涨。转了大半个中国后,来到南京,考入了将备学堂。当时盛传两江总督周馥要将金陵狮子山租借给德国,杨卓林听了义愤填膺,老是嚷嚷要杀了卖国贼周老头。

  先是在家里说,后来在外面说;开始是和几个人说,后来是和一大群人说。说说倒也罢了,杨卓林边说还边掏出手枪比划着。

  当然,最后周老头没杀成,天天说谁不知道?杨卓林逃到了日本,潜心学习制炸弹,准备干一桩惊天之举。

  1906年,杨卓林潜回上海,等待从日本运来的军火。可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满腔的豪情化为满腔的愤懑。

  自从遇见蒋翊武,两个失意的青年一见如故,他们煮酒畅谈快意的人生,革命的伟业,共同创办了一份报纸《竞业旬报》,把自己的快意统统写在报纸上,给千百万的人看。

  杨卓林始终有一个梦想,炸掉周老头一帮,整天嚷嚷:“死得其所!”

  终于,杨卓林带着炸弹上路了。路上,他遇见两位老乡,大家热情地攀谈,几句话下来,原来同是革命中人。杨卓林暗自庆幸,我的运气就是好,在海边、大马路上到处遇见革命的知己。

  可惜这次看走眼了,革命者是假冒伪劣,周老头一帮的密探。

  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我的生命从此就给了你。

  蒋翊武还在等着,可是杨卓林再也不会回来了,知己转眼黄泉两隔。

  悲愤的蒋翊武又回到了家乡,他变了。时而整天待在家里,时而喝老酒看兵书,时而仗剑高吟,旁若无人。四周邻里议论纷纷,这伢子,怎么跑了一趟繁华的大上海失落成这样?

  大上海的纸醉金迷当然腐蚀不了蒋翊武的心灵,他是在怀念故友,等待时机,期盼未来。

  终于,蒋社长做出了决定,当兵去,到革命最需要的地方当兵。

  为什么现在要当兵?

  因为文艺青年救不了国,好不容易的一次凭海临风,却转眼受凉,太娇弱了。军队,只有军队才是个大熔炉,考验毅力,强健体魄。

  当文艺青年不再向天痛哭流涕,不在沙滩边凭海临风时,当文艺青年不傻不天真时,世道真的要变了。

  蒋翊武来到了武汉,当了兵,做了个小小的班长。在这儿,他又遇见一个人,不仅在他生命中,在所有革命者的生命中都无比重要的一个人。

  也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两个男人匆匆地擦肩而过,又同时蓦然回首: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的容颜。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

  噢,你也在这里?你的传奇太曲折,你的曲折太揪心。

  你的传奇让我如此心痛

  一提起这个男人,就会揪心,愁肠百结的揪心;揪心之后是抓狂,无所不在的抓狂,一切皆是因为他的传奇。

  这是辛亥年最传奇的一个人,他亲手缔造了传奇,他本身就是一部传奇,传奇首先从名字开始。

  这是个伟大、响亮的名字——孙武,伟大的兵圣,家喻户晓的军事家。

  两千年后的孙武也喜欢军事,爱读孙子兵法。

  他原名孙葆仁,一个中规中矩、毫不起眼的普通名字,这自然不太符合革命者雄心万丈的气魄。

  革命者中,谁最雄心万丈、风云天下?

  那还用说,孙文。

  那就改名孙武,自称孙文的弟弟,文武双全,同是革命的双子星座。之所以敢向孙文看齐,一切都和孙武的出身有关,他不是普通人家,而是王爷之后。

  孙武的爷爷是太平天国后期的衢王,这时的王爷一抓一大把,含金量虽然不是很高,好歹也是个王爷。因此孙武从小就有大志,推翻清朝统治。他字摇清,名片上常署“孙武摇清”。

  有人志大才疏,有人志大才也大。孙武无疑属于后者,而且是后者的佼佼者,从小时候已现端倪。

  六岁时,一位老年人在他家大门口乞讨,边说边哭。小孙武给他盛了满满几大碗饭,吃不了带着走。母亲知道了,责怪他说我们家都吃不饱了,还给外人?小孙武满脸严肃,振振有词:“人家已经饿了一天,我们只不过饿一餐,饿一餐,而济别人一天,不亦快哉!”

  母亲笑了,抚摸着孙武的头,大爱,大爱啊。

  七岁那年,孙武被一个大孩子欺负,他愤愤地发誓:“我要把你吊起来,用鞭子抽打。”

  几天后,小孩们又在一起玩。孙武说,我个头小,却最重,伙伴们当然不服气。那就比比看,谁重谁轻。

  用什么办法呢?用箩筐和绳子,将箩筐用绳子吊在树上,人坐在箩筐里。当那个打他的大孩子一坐在箩筐里,孙武马上用鞭子抽打他:“还记得我的誓言吗?”

  有爱心,慷慨救急;有雄心,渴望征服,这个小孩注定不简单。

  既然不简单,他的人生必定多姿多彩;他所经历的挫折、磨难必定比普通人多。付出多少就回报多少,老天是公平的。就从他的磨难开始说起吧。

  孙武,准备好了吗?

  他不知道怎么准备,谁愿意为磨难做准备?谁能掌控充满变数的人生呢?

  孙武从湖北武备学堂毕业后,和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准备赴日本继续深造,可最终还是没去成。母亲舍不得儿子远行,哭着喊着拉着就是不让他走。

  那就在本地发展吧,孙武成了一位下级军官。平时很喜欢谈论时事,酒酣耳热,以浇心中块垒,他成了革命团体日知会的中坚分子。

  几年后,父母去世了,孙武终于可以远游,他踏上了去日本的轮船,没想到在轮船上就遇到了麻烦。船长是日本人,将中国乘客都安排在堆放货物的三等舱,连个座位都没有。

  孙武火了,在中国的土地上,人和人的差别不能这样大。我是缺钱,但是不能缺尊严。他联合船上的二百多位留学生,提出严正交涉:花钱买票就要享受同等待遇,一票一位;严禁售票员私扣、私留船票;严禁黄牛党哄抬票价;严禁售无座站票。

  日本船长很霸道:“凭什么?”

  孙武冷笑着,甩出了一句最给力的答复。

  先猜猜,肯定是那句气壮山河的名言:“因为我是中国人。”

  很遗憾,猜测错误。影视剧中可以这么说,当事人孙武却没有这么说。但孙武的答复更有杀伤力:“因为我买票了。”最给力的话不一定气壮山河,但一定是一招致命。

  孙武用船票说话,有理、有利、有节地享受了软座的舒适。

  到日本后,孙武最想上振武学校,可是该校不招收计划外自费生。没办法只好进入海城学校学习海军,但三个月后,因思想激进,被学校开除。

  回国后,孙武愈发地愤世嫉俗,将许多大佬列入暗杀名单,却一次也没成功,反而弄得风声鹤唳,到处被通缉。

  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孙武悄悄潜回家乡。行至半路,风雨交加,忽然遇见儿时的一位伙伴,非常殷勤地邀他到家里做客。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后面的孙武隐隐看见伙伴腰部露出的枪柄。还犹豫什么,大半夜的谁会带着枪在外面散步?孙武立即拔枪将其击毙,尸体推入附近的湖中。他望着湖面的涟漪,叹息着:“予何忍戕同怀,盖不得已也。”

  确实是不得已,别人抓你同样也可以说是不得已。怪只怪这个铁血的时代让人心更加地冷血,要想没危险,只能不得已。

  孙武回来了,邻居们奔走相告。他正色说,那个孙武是广东人,孙文的弟弟。再次郑重声明,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由此造成姓名、肖像、杀人、放火、抢劫等连带责任,本人概不负责。记好了,我只是湖北想做官的孙武。

  但家乡已很难容下孙武,他不得不再次远游。

  要走就走远点,哪儿都能干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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