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才原始人——努尔哈赤VS李夫人(1)

　　（第一章）龙人传说

　　大清帝国历史上的第二对对手，在正史中是语焉不详的。但是他在女真人或者我们现在所称的满族人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文化，什么文化呢？这要从满族人的一个传奇故事说起。

　　在满族人之间，流传着这么一个故事，说是大明天下的时候，有一天，明天子正在睡觉，突然之间就听见乾清门方向“轰隆”一声响，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走进来一个非常奇怪的东西，说它是个人吧，它长着一个龙头，说它是一条龙吧，它穿着一个人的衣服。这个奇怪的动物进来的时候，脚底下还踏着北斗七星。

　　当时这个明天子非常困惑，从床上坐起来问：你是谁，胆敢闯入朕的寝宫，不要命了吗？那个龙头人听了就哈哈大笑，说老兄你不知道，你已经过时了，过季了，该下台了，新的天子是我，你看清楚，我身上这袭龙袍，我脚下是北斗七星，你赶快让位吧。说话间龙头人衣袖一拂，把这个大明天子从龙床上掀下去了。明天子从床上摔下来之后，醒了，发现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然后明天子立即召集最有智慧的大臣，询问说我怎么会做这么一个奇怪的梦。这个大臣听了之后，半晌不语，最后说道：糟糕了，陛下天下有变，新的真龙天子出世了，从你的梦相来看，龙头人从乾清门而入，乾主东北，新的天子他应该在东北出生，从你描述的脚踏北斗七星这一情况来看，这个人有一个明显的生理特征——脚心里肯定长着七颗红痣。明天子一听，这可了不得，于是马上传令，命镇守东北的李成梁，找到这个脚心上长着七颗红痣的人，立即杀掉。

　　话说李成梁接到这个命令之后当时就蒙了，这叫什么命令？如果是脸上长颗红痣，咱也好办，一看就行了，可是脚心长七颗红痣，这叫我上哪儿去找？难道我堂堂的总兵，还要跑到大街上让人把鞋脱了给我看看，这成什么样子？

　　正在发愁的时候，他的侍从小皮子进来了，给他上茶，看到李成梁发愁就问：总兵大人，你为何事愁成这个样子？

　　李成梁说：你不知道，圣上有旨，要我找一个脚心上生有七颗红痣的人，你说这生理特征也太隐秘了，让我怎么找？

　　小皮子就问：天子为什么要找这么一个人呢？

　　李成梁很有心计，他没有说实话：据皇帝圣旨上说，这个脚心上生有七颗红痣的人，是皇帝的亲戚，皇帝要找他，把他接到宫里好好地养起来。

　　这个小皮子一听就哈哈大笑，说：总兵大人你别开玩笑了，哪有这种事？我从小生在辽东、长在辽东，跟皇帝一点关系没有，怎么可能是皇帝的亲戚呢？

　　李成梁说：我说的是脚心生有七颗红痣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皮子就说：我脚心就生有七颗红痣啊。

　　李成梁说：我不信，你脱下来看看。

　　小皮子一脱鞋，果然在脚心上长着一个北斗七星形状的七颗红痣。

　　李成梁哈哈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来人，给我把小皮子拖下去，把他的头和他的脚一块儿砍了。

　　小皮子说：这哪儿跟哪儿，凭什么要砍我？

　　甭管凭什么？拖下去吧！

　　眼看小皮子就要被杀的时候，来了一个人，谁呢？她是李成梁的爱妾喜兰姑娘。喜兰跟小皮子年龄差不多，平常两人经常在一块。她就问为什么要杀小皮子？李成梁说不是我要杀他，是皇帝要找这么一个人，说是脚心上长有七颗红痣，说这个人将来要夺他的皇位，我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能这么做。

　　喜兰姑娘一听，就知道没人救得了小皮子了，于是说：虽然小皮子必死无疑，但是总兵大人你看他无罪，他就是脚心不该长这么七颗红痣，惹来了杀身之祸，我们大明即使是十恶不赦之徒，要上刑场的时候，都要让他吃一顿饱饭，咱们现在要杀小皮子，你怎么也得让人吃一顿猪肉炖粉条吧？

　　李成梁心想这个好办，于是先把小皮子放一边，给他煮一锅好茶好饭，吃完送他上路。

　　喜兰姑娘就趁着厨师做饭的机会，悄悄地到牢房打开牢门，把小皮子放出来。

　　放走了小皮子，李成梁就没法交差了，他一怒之下，就把喜兰姑娘抓起来剥了衣服，活活地用皮鞭抽死了。

　　这段故事在正史上是没有记载的，但是每一个满族人都深信不疑，深信到什么程度？到现在为止，在满洲人聚集地，每年他们都要祭祀喜兰姑娘。

　　这个喜兰姑娘的原型就是历史上的李夫人，李成梁夫人，而这个所谓的小皮子是谁呢？他就是大清帝国隆兴之主努尔哈赤。

　　（第二章）大清龙兴之战

　　追溯努尔哈赤，所有的清史专家都要描述一场战役——萨尔浒之役。

　　这场战役有什么特殊性呢？在这场战役之前，大明帝国在辽东已形成服从之势，什么叫服从之势？由李成梁镇守辽东，而他镇守辽东的方法规则非常简单，不管哪个部落，一旦强大了，就立即去把这个部落的男人全部杀光，女人全部掳走做奴隶，为什么这样？这样就避免了在辽东这形成新的权力中心、新的暴力中心，避免出现一股强大的势力影响到他，威胁到大明王朝。理论上来说，努尔哈赤的势力是形不成的，但是它最终形成了，而且在萨尔浒战役这个转折点上，导致了局势的逆转。在此之前，明帝国在东北有决定性影响，以攻为主，在此战役之后，大明帝国彻底由攻势转为守势。

　　这场战役在逻辑上几乎是说不通的，为什么呢？因为努尔哈赤在建州起事的时候，女真部落的战士不过万人而已，建国的国号也奇怪，叫后金，他以“七大恨”为由，向大明帝国宣战。大明帝国当即就派出了一支强大的部队，这支部队由四路大军组成，兵力达74000人。此外还有朝鲜的联军，在史书上称之为鸟军。为什么称之为鸟军呢？因为朝鲜的军队拿的全是鸟枪。鸟枪这种武器杀伤力是很大的，在远距离作战时具有强大的威慑力。

　　明朝的这四支部队，由四员赫赫有名的战将统领。第一员，杜松，史称杜疯子，这个人是位老将军了，曾在戚继光手下作战，脾气非常暴躁，有家将养子无数，统军一万多人。第二员战将是刘挺刘大刀，这个人的养子是最多的，有几百个，其部队的作战力也是非常强。第三个人是马林。第四个人是谁呢？他是努尔哈赤的结义兄弟，叫李如柏，是李成梁的亲儿子。

　　这四支部队每支部队的兵力都将近两万人，换句话说，每一支部队都有摧毁努尔哈赤的实力，可是历史在这里开了一个大玩笑，这四支部队非但没有摧毁努尔哈赤，反而是努尔哈赤万人的部队把这四支部队全部消灭了！

　　追溯整个过程，是非常奇特的，因为明军的主帅是一个昏庸之辈，当时他下的命令就是某支部队攻敌的左方，某支部队攻敌的右方，在这个命令下达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部署，四支部队在荒野中各走各的路，没有通信兵没有前后联系，谁也不知道友军在什么地方。

　　而努尔哈赤的部队，则采取各个击破的战术。首先进攻的是杜松的部队。在追溯这个战史的时候，黄仁宇先生曾经画过一幅图，他非常悲哀地发现，杜松这支军队在渡河的时候，干起了蠢不可及的事——把火炮留在了后方。为什么呢？嫌累赘、麻烦。他仍然信奉手中的大刀和盾牌，而不相信火炮。当他和努尔哈赤的部队直面相撞的时候，只能是完全的冷兵器作战。女真族战士非常凶悍，历史上有句话：女真人不可过万，一旦过万天下无人可治。就这样，杜松的部队轻而易举地被努尔哈赤消灭了，而在这个过程，另外三支部队完全不知道。消灭了杜松的部队之后，努尔哈赤立即移师去迎战刘挺，此时刘大刀完全不知情，闭着眼睛往前走，一直走进了努尔哈赤的包围圈，也被悉数歼灭。

　　直到这时候，消息才传出，马林吓坏了，率领自己的部队往驻地逃，努尔哈赤一路追击，攻破城池将马林擒杀。四支部队中唯一逃生的是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柏。

　　当李如柏逃走之后，大明王朝这边开会讨论了，说李如柏有问题。有什么问题呢？他跟努尔哈赤是结义兄弟，四支部队一起进攻，另外三支都全军覆没，怎么就他李如柏没事呢，明摆着他俩一伙的，这是一个圈套。

　　李如柏就跟大伙儿解释说：我没有啊，我虽然跟他是兄弟，但我们是战场上的敌人，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可是说什么也没用。在这种流言蜚语的攻击之下，李如柏悲愤交加，说：好，大明帝国你不是不信我吗？我自杀你现在信不信？——就这样自己抹脖子了。

　　这场战役过后大明帝国就彻底失去了对辽东的控制，后金努尔哈赤形成了对大明帝国的不断蚕食之势。

　　为什么努尔哈赤能做成这么一件事？前面说到，大明帝国在辽东有占据绝对优势的军事实力，可以随时歼灭任何一支崛起的力量，怎么会任由努尔哈赤坐大呢？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要问问：努尔哈赤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他能形成一股强大势力？在理论上不应该的呀，他势力稍微强大就会被彻底消灭的，可是他的的确确不断强大了。这跟他的个人成长和他的性格特质有很大的关系。

　　（第三章）努尔哈赤的传奇人生

　　先来追溯一下努尔哈赤的生平。他的父亲是建州一个小小的官员，也就是说是大明的臣子，生下了三个儿子：努尔哈赤、舒尔哈齐、雅尔哈齐。

　　在努尔哈赤十几岁的时候，他们的生母死了。父亲给他们娶了一个后妈，这个后妈对这三个孩子是那个烦呀，左看不顺眼，右看不顺眼。

　　后来这个后妈就向努尔哈赤的父亲提了个要求，说你还想让我们做夫妻、把我当老婆，就给我把这三个孩子杀了，我不想跟这三个孩子生活在一个家里。努尔哈赤的父亲一听，这有什么难的，看我的！他把刀一拿出来，指着三个儿子：你们三个给我滚，老子晚年的一点幸福生活全被你们三个破坏了，从此别让我看到你们，再让当爹的看到你们，看见你们就杀。

　　这三个孩子只能抹着眼泪离开了家。

　　这段历史呢，在满族人中有一个丰富多彩的文本，这个文本丰富到了什么程度？就是努尔哈赤在流浪期间，他有一连串的传奇故事，而这段传奇故事并没有记入正史。为什么呢？因为缺乏旁证，不具权威性。我们所知道的是，努尔哈赤在离开家前往抚顺关的途中，曾经遇到过一个猎人，这个猎人教授了他一招狩猎的技巧，努尔哈赤三兄弟就靠着这个，沿途打兔子、打野猪，赖以存活。到了抚顺关，他找到了李成梁的家。

　　这个时候历史上出现了一个女人，就是李成梁的妻子李夫人。正史上记载说，这个李夫人一见到努尔哈赤，就觉得这个人不平凡，还曾经亲自把努尔哈赤叫到身边，同他聊天，询问他的成长经历，然后告诉他，说你努尔哈赤生来就是做一番大事业的人，所以一定要发奋努力，不要辜负自己一生所学。

　　但是在正史和民间传说中，都忽略了这么一个问题。什么问题呢？就是努尔哈赤有何不凡之处，为何李夫人会对他高看一眼。前面已经说了，这个李夫人实际上就是满族传说中的那个所谓的喜兰姑娘，她从一个女人的独特视角观察，认为努尔哈赤这个人非常有出息，但是她到底依据什么？

　　我们考察努尔哈赤的幼年成长经历，发现他有一个奇怪的特征，他的情商超级高，高到了吓人的程度。在满族人的历史中，有这么一个传说：

　　努尔哈赤在被逼离家出走的时候，摸黑在路上行走，忽然就下起了暴风雪。

　　他在暴风雪中踉跄前行，忽然看到前面有一个洞口，于是就一头钻进去了。

　　钻进去之后，他伸手一摸，摸到软软的体毛，心想这个地方好，就躺在那儿睡了一觉。第二天天亮睡醒了，他睁眼一看，竟然看到一只斑斓猛虎，正蜷缩在他的身边用身体温暖着他。

　　这个传说是这么解释的，说这个母老虎刚生完虎仔，结果虎仔死了。

　　母老虎正需要表达母爱，这时候努尔哈赤摸了进来，它就把努尔哈赤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此后，努尔哈赤就骑着这只母老虎，穿越了茫茫的原野，到达了抚顺。

　　在逻辑上，这三人如果从建州经过茫茫原野流浪到抚顺，他们只会成为路上的冻死鬼，不会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可是在历史上，努尔哈赤三兄弟确实一路顺风地抵达了。

　　当努尔哈赤抵达了抚顺之后，他先混迹于李成梁的府上，每天他都到演校场上，观看军事演习和训练。他还经常跟人谈论演兵之术。此时的他只是个半成年的孩子，没有受过严格正规的军事训练，可是他对于操练士兵的技巧，心中自有一套。正因如此，他引起了李成梁帐下很多将官的注意，觉得这个孩子与众不同，是一个天生的军事家。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柏，甚至跟他结拜为结义兄弟。

　　作为一个来历不明的流浪汉，能在当地混迹得如鱼得水，他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对人际关系的这种微妙把握。这种把握，还体现在他的一个发明创造上。

　　东北有一道名菜叫锅包肉，传说这道菜就是努尔哈赤所创，史书上是这样记载的：当地一个富户人家办宴，努尔哈赤去帮忙，现场做了这么一道锅包肉之后，四座客人都很吃惊，而这户主人当即把努尔哈赤叫过来，询问姓名之后，就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努尔哈赤。这样的话努尔哈赤成家了，有了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