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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Ⅲ·燕云2》 作者:阿越

第17章 错料一帆超十程(3)

  曾布的倾向性也非常明显。因为曾在广州与凌牙门任职,有担任过所谓“夷官”的经历,他对海商们的处境非常了解、同情。因此,曾布上任伊始,就采纳了曹友闻与周应芳的建议,与沿海制置司同知事段子介、海外事务丞李敦敏联手,说服两府,预备在各大城市筹建结算钱庄——这的确是一举多得的事情,除了方便海商,增加国库收入以外,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推行这项措施,无疑也是向东南民众释放一个明确的信号。曾布、李敦敏、段子介也因此受到两府嘉奖。作为对献策者的奖励,同时也是因为曹家与周家等大钱庄相互入股,实力可观,在第一批七座城市中,以曹、周两家为首的几家大钱庄,顺利瓜分了凌牙门、归义城、广州、泉州、明州五城的结算钱庄业务,如梦初醒的唐家,仅仅保住了杭州与福州两座城市。

  对于李敦敏与段子介来说,他们是根本不会在乎是否会得罪唐家的,唐家与石越的关系当然会被考虑到,但其效果则可能是“君子爱人以德”之类,他们会认为唐家如果是为了石越考虑,适当的收敛才是正确的处世之道。而曾布的态度也相似,他当面对石越说,若让唐家得到太多的好处,司马光与王安石看在眼里,必须会有不好的观感,这对石越有百害而无一利。唐家已经非常富裕,即使不刻意打压,也应当持“直道”对之,这样才能服众。

  曾布的谏言当然很有道理,不过,在石越看来,曾布与李敦敏、段子介不同,他并非是那么公正无私的人。在广州与凌牙门呆了这么多年,曾布与南海的海商们不可避免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倾向哪一方,是不问可知的。

  这种程度的倾向性,是可以容忍的。

  人人都会有倾向性。

  石越认为钱庄总社是个危险的东西,这也是一种倾向性。

  但是,石越也许同样将不得不接受它。

  ……

  “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石越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相公,云阳侯求见。”侍剑轻声走进轩中,禀道。

  “唔?”石越愣了一下,忙道:“快请。”

  石越亲自走到雪后轩的门口,准备迎接司马梦求。但他的目光却被司马梦求身后的人吸引住了。“文……文将军?”陡然间,竟在汴京见着文焕,不能不让石越大吃一惊,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人了。

  “石相!”一身灰袍的文焕,远远见着石越,已是拜倒在地,声音中不由哽咽。

  石越连忙趋前几步,扶起文焕,上下打量着,见他气度越发的沉稳,不由笑道:“好文郎,好将军!”一面说着,一面将司马梦求与文焕请进轩中。

  落座之后,司马梦求便道:“这次密院调文将军回来,可能是想叫文将军掌职方馆河北房事务……”

  “种彝叔已经履新了?”石越惊讶地问道。

  司马梦求点点头,也很惊诧地望着石越,“相公还不知道么?”

  石越摇了摇头,道:“他没去过政事堂,职方馆知事是密院的人,没必要知会政事堂。”

  司马梦求与文焕交换了一个眼神。

  二人都知道,新任职方馆知事种建中的任命,出自皇帝病情再度恶化前的内降指挥。在西军中,种家与姚家虽也算是石越的旧属,但毕竟石越曾经亲自下令杀了两家的人,且种、姚二家世受皇恩,与众不同,因此这两家,是属于西军之中与石越关系相对没那么紧密的。皇帝将职方馆交到年纪轻轻的种建中手中,用意非常明显,就是要淡化石党对职方馆的影响力。但这道新任命,却也是极具争议的——这几年来,种家诸将种古、种谔相继病死不提,连种谊也染上重病,卧病不起,因此自皇帝以下,从枢密院到西军诸将,对种家都十分同情,刻意提拔重用种家年轻一代,种建中屡立大功,西军诸将对其才华都交口称赞,认为他少年持重,可堪大用。但将职方馆这样重要的机构,交到一个年轻武官手中,却到底是一种冒险。只不过职方馆知事之任命,除皇帝以外,只有枢密使副有权置喙,而韩维、郭逵并不坚决反对,这道任命,便得以顺利通过。而种建中履新之后,果然也只一心一意追随皇帝,连谒见政事堂诸相都省了。石越这些日子忙得晕头转向,竟然不知道他已经抵京任职了。

  石越虽然口里说得大方,心里却不免酸溜溜的,又问道:“如此说来,文郎去河北房,是种彝叔的主意?”

  “多半是的。”司马梦求点点头。

  石越目光移向文焕,干笑几声,道:“看来皇上果然有知人之明,种彝叔能知人善用,那是皇上也没用错人。”

  “不过学生却……”

  石越摆摆手,打断了文焕的话,道:“文郎须得再委屈几年,如今河北房非得有大将坐镇不可。此事过后,你若不想再在职方馆,进禁军领兵也罢,去军州做郡守也罢,皆当如君所愿。”

  石越话说到这个地步,文焕再有什么想法,也只得咽回肚子里。却听司马梦求也说道:“我带你来见石相,亦是为此。君不欲久居职方馆,是人各有志,原本亦不便强求。但文郎久在南边,却不知北方局势变化。自从萧佑丹创通事局以来,职方馆屡屡受挫,想知道契丹之实情,较往日真是要艰难万倍。苏大人屡次带信回来,谓契丹内部争论不休,恐辽主有南下牧马之意。如今国家多事,若无得力之人在河北房主持大局,恐误国事。”

  “云阳侯此言,实是令在下无地自容。”文焕红着脸,望着石越,道:“学生不敢自称国士,然石相知遇之恩,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若论学生之志向,原本的确是盼着能领兵破贼,立不世之功,但命运如此,学生早已不敢再抱此妄想。今日所虑者,非为他事,实是学生自广州房来,察觉三佛齐恐有异志,故以为不便轻离。”

  “三佛齐?”

  “正是。”文焕点点头,道:“三佛齐乃南海大国,其向大宋称臣,原不过是贪图贸易之利,兼欲借大宋之势,摆脱注辇国之控制。但如今时移势转,朝廷经营南海,三佛齐早存惶恐,而其属国丹流眉为摆脱三佛齐,日益倾向朝廷,更令其不满。学生查到三佛齐这一年来,打造船只,操练水军,又到处购买船只兵器,仅杭州、泉州的海商今年卖给三佛齐千料以上的海船,便超过三十艘。学生以为此事断不可等闲视之……”

  石越再也料不到,连一向认为稳如磬石的南海诸国,亦也出现问题,忙问道:“薛奕知道么?”

  “这些事情,早已送到薛世显案前。”

  “唔。”石越听到薛奕已经知道,不由得舒了口气,笑道:“那吩咐他小心提防便是。三佛齐纵是操练水军,一时半会也不是朝廷海船水军的对手。段子介既去了沿海司,薛奕想要点什么也容易了。我看这点事情,他理当应付得过来。”说到这里,石越顿了顿,摇摇头,自失地一笑,道:“文郎可知,如今朝中也不太平,一时半会,也真还顾不了什么三佛齐。”

  “但是……”

  石越摆摆手,注视文焕,半晌,方道:“文郎,京师之事,你到底还是知道得太少!”

  3.

  熙宁十七年,冬,福宁殿。

  太医们施尽浑身解数之后,皇帝的病情,终于又勉强得到控制。皇帝依然不能说话,右手也不怎么听使唤,但已经可以下床走上几步了。然而,人们似乎都已经预感到皇帝的命不久矣,禁中的气氛,非常凝重肃穆。

  在此之时,压力最大的,除了翰林院太医局以外,便是负责禁中侍卫的班直了。

  按大宋之制度,平日负责禁中警戒的,分为五重。最外一层,是皇城司所掌的亲从官,他们掌握所有的宫门,负责宫城内外的巡逻与守护;然后便是天武军,这支禁军上军中的步兵部队,负责把守宫城的城墙,守卫皇宫、禁中两府的安全。而真正意义上的皇室安全,则是由班直侍卫负责。第三重由御龙弩直、御龙弓箭直侍卫共计十个指挥使的步军兵力守卫;第四重则是御龙骨朵直计两个指挥使的步军兵力;最核心的,当然是御龙左右直侍卫,同样也是两个指挥使的步军兵力,他们直接保护皇帝的安全,乃是班直中的班直,侍卫中的侍卫。在熙宁一朝,这个制度有所变化,因军制改革后,最得皇帝信任的,乃是殿前指挥使班、内殿班、殿前侍卫班这三支马军班直,因此殿前指挥使班、内殿班,也与御龙直、御龙骨朵直一道轮直。而杨士芳身为御龙左直指挥使,竟然是奉命护卫太子的安全,而并非跟随皇帝身边。

  出乎许多人意料之外的是,继狄咏之后,最得皇帝信任的侍卫,竟然是新成立的西夏班指挥使、守义侯仁多保忠!

  在许多人的心目中,西夏班的存在,不过是皇帝为了炫耀武功而设立。西夏班不过三百人,由西夏的降将、豪强贵族子弟组成,无论如何,都不能视为忠诚的代表。

  但是守义侯仁多保忠却改变了这一切,与其余班直侍卫不同,因为是西夏人出身,仁多保忠除了皇帝以外,上至太后、皇后,下至太子、左右仆射、枢密使,都不在他眼中——这在西夏原本理所当然,但在大宋却非常罕见——在大宋禁中,无论是内侍还是班直,很少有人敢不忌惮高太后的威信,更很少有人会不害怕两府宰执的权威。除此以外,仁多保忠还有一个无可比拟的优点,他在汴京没有错综复杂的人事关系,皇帝可以放心的相信他不属于朝中任何一派势力,他的富贵甚至是生命,都只系于皇帝一个人。而仁多保忠降将、人质的双重身份,出身西夏大贵族的先天条件,让他在处事之时,既能小心谨慎,又能十分得体。因此,仁多保忠在皇帝的心目中,俨然就成了大宋朝的金日磾。虽然他不能象狄咏一样,指挥御龙直、殿前指挥使班,但却出入警跸,片刻不离。熙宁十七年,所有的人都知道,只要有皇帝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守义侯仁多保忠在。

  这一点,甚至让不少班直指挥使感到愤愤不平。但在这个多灾多难的熙宁十七年的年末,守护在福宁殿外的,依旧是守义侯仁多保忠。

  “你听说过么?陈都知挨了太后的训斥……”

  “休要胡说八道,谁不知道陈都知最得太后的宠信?他那么谨慎的一个人……”

  身着赤红的戎装,象雕塑一样地站在福宁殿外,望着天上的雪花一片片地飘落下来,仁多保忠不由自主地又想起几天前听到的内侍之间的私语。

  内侍们口中的陈都知,说的便是高太后身后最得信任的宦官陈衍。陈衍在高太后身边当了几十年的差,从未被高太后这样严厉的斥责过,因此,这个流言几天之内,便传遍了宫中,甚至连皇帝都知道了——那两个小黄门不知死活地嚼着舌头的时候,大概怎么样也想不到,这时皇帝正好心血来潮,让李向安与仁多保忠悄悄扶着他出来看一眼汴京的雪景。

  陈衍被太后斥责的缘由,据说是因为某日高太后召见一个文学侍从,说起西汉霍光、王莽之事,那个侍从便借故说起坊间流传的“三公执政”之说,以为这是大宋建国以来未有之事,是大权归于臣下,皇帝反被架空,甚至暗讽自皇帝染疾之后,三公大小事情,不请而行,政事堂决定了的事情,皇帝也不过行玺而已。今天子尚在,三公已是如此;倘万一皇帝大行,孤儿寡母,更不堪设想。他因此直斥朝中有权臣。

  这种书生议论,原也平常。宋代士大夫说话本来就无所顾忌,石越、司马光、王安石如今正是惹得怨气冲天的时候,有人借故骂他们是权臣,虽然用心难称良善,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台谏每日骂三人的奏章,比这难听的,更不知道有多少。但偏偏这个侍从,平素却与雍王关系密切。而这段时间,又老有人在高太后跟前说石、马、王的坏话,因此陈衍便多了句嘴,劝高太后驱逐此人,以为来者之戒。

  不料,陈衍虽是好心,但高太后却素来忌讳内侍言政,又因他言语之中隐隐又涉及雍王,一向疼爱这个儿子的高太后心中更加不快,竟大发雷霆,借着内侍不当言政的名头,竟将陈衍骂了个狗血淋头。

  因雍王在宫中人缘极好,而陈衍一生谨慎规矩,免不了要得罪不少人,这事情传开之后,宫里内侍们交头接耳,无不幸灾乐祸。内侍、宫女,大多觉得高太后无非是希望几个儿子和睦相处,陈衍却无事生非,而且一个内侍,居然敢对政事说三道四,实是咎于自取……

  但是,以仁多保忠对宫廷斗争之了解,心里却非常明白,陈衍的推测并没有错,那个侍从对石、马、王三人的指控,多半是受人指使。而高太后也一定心知肚明,至于她为何要斥责陈衍,却是仁多保忠所无法理解的——在仁多保忠的观念中,高太后这样做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因为她偏袒雍王。那些内侍、宫女的想法,在仁多保忠看来,简直只能用荒谬来形容。

  不过,令仁多保忠吃惊的,还是皇帝的反映。若是西夏国王,那夏主一定会先处死两个内侍,然后将弟弟赐死,仁慈一点的,则会找个借口发配到一个遥远的军司,下令当地官员将其幽禁起来。但是宋朝的官家,却只是默默听着,忍受着这一切,他甚至制止了李向安想去喝斥那两个内侍的行为。

  虽然在西夏时向往大宋的文化,但真的到了大宋朝的中心之后,仁多保忠却发现,实实在在的宋朝,比想象中的宋朝,更难以理解。

  想到这里,仁多保忠不由得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宋人将他当成金日磾,将他当成那位忠诚厚重的匈奴王子,但他心里却明白,他只是仁多保忠。他小心谨慎,他忠于宋朝官家,仅仅只是出于生存之道。仁多保忠永远都只站在胜利者一边。

  宋朝官家活着的时候,他可以将自己托付给宋朝官家;但可惜的,这样的状况已经无法持久,仁多保忠必须考虑宋朝官家驾崩之后,自己的生存之法。

  在这汴京的禁中之内,与他处境最相似的,便只有那位来自高丽的王贤妃。王贤妃极得皇帝的宠爱,但眼见着皇帝就要大行,这位王贤妃却连每说一句话,都要再三斟酌。因为她知道,她任何惹人忌恨的举动,当皇帝去世之后,靠山一倒,她就免不了会被人加倍的报复。所以她小心的避开一切是非。仁多保忠也同样面临靠山将倾的现实。只不过,与王贤妃不同的是,王贤妃只要小心谨慎,就不用担心富贵,而他仁多保忠,却必须选一个新主子,否则,很快他就会被遗忘。

  早些天开始,就已经有人绕着弯的向他讨好,给他送东送西,但越是如此,仁多保忠就越是恐惧。他更加注意与那些宋人保持距离,绝不敢收取任何礼物,一切宴会都不参加。他也听到过一些传言,知道雍王在暗中收买班直侍卫与指挥使,但他既不敢向皇帝举报,也不敢加入其中,只能保持缄默,装聋作哑,对一切都敬而远之。仁多保忠用金日磾的形象来保护着自己,但他心里知道,他其实是不甘心如此的。他希望站在胜利者一边,只不过暂时他还不知道谁将是胜利者。宋人的行事方法,常常出他意料。西夏的法则是如此简单,兵强马壮者便是胜利者;但在宋朝却并非如此。当然,这里同样也并非德高望重、礼义仁爱者便等于胜利者,更不见得是权高位重者便可以说一不二……

  在这里,仁多保忠只能小心翼翼地走一步看一步,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卷进这宋朝宫廷斗争的急流当中,万劫不复。

  “仁多将军……”

  “啊!李都知。”仁多保忠望着从福宁殿中走出来的李向安,忙收拢思绪,欠身行礼。

  却见李向安手里捧着一柄玉如意,递到他面前,轻声道:“恭喜将军,这柄如意,是圣人赏赐给将军的。”

  “啊?!”仁多保忠慌忙跪下接过如意,“谢圣人恩典。”

  他抬头望着李向安,却听李向安轻声道:“圣人吩咐了,将军不必进去谢恩。”

  “是。”仁多保忠连忙顿首应道。

  福宁殿内。

  向皇后坐在赵顼床边,轻声啜泣着。赵顼闭着眼睛,斜靠在床上,一阵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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