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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的帝国2:励精图治》 作者:康红武

第10章 甲午战起(1)

  “宣战!人家既寻上门了,咱不应战岂不让人笑我大清便小日本亦怕了?”光绪拍了拍额头,道……

  夕阳斜照,静寂的威海卫军港较往昔平添了几分悲凉。

  于提督衙门禀战况回府,方伯谦一颗心犹自咚咚跳个不停。他庆幸,他终于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他担心,七百多陆营官兵因为他的临阵怯敌而从此长眠大海。那可是七百多条活生生的性命,上边不会不闻不问的!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屋里,怔怔望着窗外通红的夕阳,方伯谦越想越觉着心里堵得慌。屋内空气亦仿佛凝固了似的,令人喘不过气来,他几步跨到窗前,烦躁地推开窗子:“来人!来人!”

  “大人。”

  “端壶冰水上来!”

  “嗻。”

  不用杯,提壶牛饮价猛灌一气,方伯谦惶恐的心似乎稍稍平静了下来,转身在竹椅上斜倚着躺了,抬手掠把脸让战栗的肌肉松弛下来,嘴唇翕动着道:“外边可有什么风声?”

  “没……没有……”

  “不会没有的。大胆说,我不会怪罪的。”

  “哎。”家人侧立一旁,望着面色惨白的方伯谦答应一声小心道,“外边人都说老爷这次重创日舰——”方伯谦不待他说完,轻轻摆手道:“我不要听这个。外边不会没有嚼舌根的,你别尽拣好听的说。”那家人干咳一声,咬嘴唇说道:“有的人说此次水师折了广乙等舰,陆营又损失七百多官兵,实在是我大清的耻辱。还说……还说老爷您也脱不了干系的。”

  “放屁!那场面我能怎样?人家三艘快舰,换个人只怕还回不来呢!”方伯谦苍白的面孔紧绷着,两排细白的牙咬着道。

  “是是,这些都是些无稽之谈,老爷您别放在心上。”家人身子颤了下,满脸赔笑打千儿道,“老爷,都这光景了,您看是不是进点东西?小的晌午专门让下头做了老爷欢喜的——”

  “行了,还有甚谣言没?”

  “这——再没的了。”

  “你下去吧,回头……”兀自说着,却听屋外传来“橐橐”的脚步声响。方伯谦戛然止住,急步出屋道,“快说,可有甚动静没?”“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一个四十左右、头顶已是半秃的水兵满脸堆笑,上前打千儿道,“提督大人传下话来,酉时衙门里要为大人贺功呢。”

  “这……这是真的?你没弄错?”方伯谦一把抓住那水兵的手,语声中竟带着一丝颤音。

  “千真万确。大人您就等着到时候升官发财吧。”

  “那倒不敢想。只要能……”心里寻思着只要能保住了性命就好,只话到嘴边方伯谦就咽了回去,干咳两声道,“只要能当着那些家伙的面威风威风,我就知足了。对了,杏花那妞儿可有下落?”

  “听说又在‘芳园’唱小曲了。大人——”

  “备轿。”

  “这上边都要与大人庆功了,还怕——”

  “你懂个屁!越这时候越要小心!”方伯谦起身取夹袍披了身上,边在屋外踱步,边道,“王国成那厮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真要让他捅一下,怎生得了?快去!”

  “嗻。”

  “芳园”距着府邸只箭许里地,方伯谦也不坐轿出府便奔了过去。此时正是申正时分,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正自围着饭桌进着晚饭,街衢上静悄悄地杳无人声,夕阳亦不知什么时候沉到了地平线下,四下里一片灰蒙蒙景象。只几只海鸟蹦着跳着啄食地上的东西,给这寂静的街衢略添了一丝生气。“芳园”老鸨老远瞅见方伯谦过来,一步三晃地迎了前去:“哟,方大人来了,好一阵不见您,可真想死我那些丫头们了。”

  “想我还是想我那白花花的银子?你就别他娘的肉麻了。”方伯谦说着抬手在老鸨的肥臀上捏了一把。“哎哟,大人您轻点不成吗?”老鸨故作娇羞地道了句,上前搀了方伯谦,“不想银子那是瞎话,不然我这大小二十多口还不喝西北风呀?不过,方大人您可例外,咱折半,成吗?”说话间进门来,老鸨仰脸喊道,“红儿!还不快下来,你看看——”

  “别喊了,老爷我今儿没兴趣。”

  “那大人您是——”

  “我来找个人。”方伯谦扫眼四下,道,“杏花,就早些时候在你这的那雏儿,是不是又回来了?”老鸨抬手在方伯谦脸上摸了把,笑道:“我说方大人连老相好都忘了,却原来是为着那丫头呀。人在,就后院‘地’字房中,昨日方回来的,不想大人就找来了,真是……”兀自喋喋不休地说着,方伯谦已径自进去。老鸨忙不迭喊道,“方大人,你等会儿,杏花她这会子正陪客着呢!”方伯谦没有回头,只甩手一块银锭扔了过去。过二门,但听得琴声幽幽,一阵女子声气随风吹拂过来:

  半身屏外,睡觉唇红退。春思乱,芳心碎。空余簪髻玉,不见流苏带。试与问,今人秀整谁宜对?

  湘浦曾同会,手搴轻罗盖。疑是梦,今犹在。十分春易尽,一点情难改。多少事,却随恨远连云海。

  方伯谦侧耳聆听阵,脚下加快了步子,至房前,抬手欲待叩门,却听屋内一男子“咯咯”淫笑道:“春思乱?那老爷我替你理理如何?”方伯谦两眼转动间,垂下手来。

  “不,老爷,我只卖艺,不卖身的。”

  “甚卖艺不卖身,还不都那么回事?小乖乖,听话,老爷不会亏待你的。”

  “不,我不是那种人,我——”

  “到这儿你还能干净得了?今儿就让老爷我与你开苞吧。放心,别看老爷我上岁数了,可做这事儿不比那些猴崽子差的。”

  “不,你放开我!放开我!”

  “哈哈哈……”

  方伯谦脸上掠过一丝奸笑,轻咳两声抬脚踹门踱了进来。但见一女子二十左右年纪,满头乌云叠翠,却正是那杏花。其侧一男子,五十开外,满脸胡须,已是半苍,蒲扇般的大手紧握着杏花莲藕般的胳膊,怔怔地望眼方伯谦:“你是什么人?出去出去,走错门了!”

  “没错。”一种似玫瑰非玫瑰、似檀香非檀香的处女气息扑鼻而入,方伯谦只觉着心头怦怦直跳,移目望眼杏花,良晌方盯着那男子道,“你出去!”

  “你凭甚要我出去?我先付的银子。你若——”

  “我凭这个,够不够?”方伯谦说着拍了拍腰后佩剑,那男子犹豫了下,抓桌上瓜皮帽扣头上三步并两步奔了出去。方伯谦冷哼一声在杌子上坐了,端杯呷口茶徐徐咽下,说道,“杏花,可还识得本官?”

  杏花蹲万福谢恩,凝视良晌身子哆嗦了下后退一步:“你……你是方……方大人?”方伯谦仰脸哈哈大笑,道:“难得你还识得我方某人。姑娘不是已离了这地儿吗?怎的又回来了?可是——”

  “我是来卖唱的,不卖身的。大人若是想——还请另找人吧。”

  “我就这般可怕吗?放心,我此次来并无他意。”方伯谦抬手指指身侧杌子,道,“姑娘坐着。你与我舰上王国成相好,我早知道的,只一直没时间为你二人筹划。此次国成随我出海,战功不小,你再待这地方,莫说他脸上不好看,便我这脸上也没的彩儿。”杏花迟疑阵终还是站着,满腹狐疑地望着方伯谦道:“方大人说这话不知什么意思?”

  “你还不明白?我做主,今夜便与你俩成亲,你收拾下东西,这便随我出去。”

  “不,我……我这还欠着……”

  “走吧,我先与你们垫着,日后有了再还我就是了。”

  杏花秀眉紧锁,不认识价久久凝视着方伯谦。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三日不进烟花场所便魂不守舍的方伯谦竟会动了菩萨心肠,成就她与王国成的好事。方伯谦干咳两声笑道:“姑娘怎的了,不相信我?”

  “不不,这事儿——”杏花沉吟片刻,道,“这事儿我做不了主的,等见着国成再说吧。”

  方伯谦不耐烦似站起身来:“这种好事别人想还没门儿呢,你还犹豫甚?国成这阵子怕舰上抽不出身来,你先与我——”话音尚未落地,外间忽然传来王国成炸雷般的声音:“杏花!杏花!你在哪里?!”方伯谦身子颤了下,扯袍角转身复坐着,沉吟了下端桌上茶杯徐徐饮着。

  “杏花,你——”王国成额头上密密细汗闪着光亮,他大步进来,见方伯谦正襟危坐于一侧,收口躬身打千儿道,“标下给大人请安了。”望着他青筋乍起的额头,方伯谦只觉着一股寒意自内心深处陡然升起,握着茶杯的手亦不禁微微发抖,干咳两声脸上强自挤出丝笑色,道:“不必拘礼,坐着说话。”王国成心里暗哼一声拱手谢恩,大马金刀一屁股坐了,目不转睛地凝视方伯谦:“方大人这是——”他说着收了口,只眼睛扫了下杏花。

  “哦,我……我……”方伯谦两手把玩着茶杯,定神道,“你此次四炮重创日舰‘吉野’,我已于提督大人处为你请功,不多时日你便有的官做的,只杏……只她待在这种地方,万万不合适的。你我舰上兄弟,我不关心还能指望谁?我意思今日便与你们成亲,至于她还欠的那些银子,我先出着,日后你们有了再还我。你说呢?”

  “大人说的都是真的?”王国成眉头皱了下,道。

  “一丝不假,便在我府里。”方伯谦脸上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奸笑,“我这正说与她呢,你便来了。好了,你们先说着,随后就去府里。我先回去张罗下,等见过了提督大人便与你二人办事。”说罢,他起身抬脚出了屋。

  “狗东西,做你的好梦去吧!”王国成细碎白牙咬得咯咯作响,冷冷道了句,移目望着杏花,“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杏花脸上满是愧意,望眼王国成忙自低下头来,两只小手交错扭着嗫嚅道:“国成,我……我实在是没法子,那老东西——”“我都知道了。”王国成伸手拍拍杏花香肩:“这阵子你去耿忠家里住,没事儿不要乱走动,至于银子,我会想法子的,知道吗?”

  “国成,方伯谦——”

  “别提他。”王国成摇摇头,冷哼一声道,“你以为方伯谦真生了菩萨心肠,会成全我俩?他呀,是怕我和众兄弟于提督大人处告他!”

  “他——”

  “他畏敌如虎,此次出海非只不顾‘高升’号数百陆营弟兄生死,更为可耻的是,他竟挂起白旗,向小日本乞降!”王国成说着扫眼屋角自鸣钟,“我方与弟兄们商量着找邓大人,闻得他来了这,又知你在这里,便急赶了过来。时辰不多了,你收拾下赶紧离开这里,我得先走了。”

  “国成,你……你千万要小心着些。”

  “放心,不会有事的。”说着,王国成业已出了屋。杏花呆望着那魁梧的身影,一种强烈的恐惧直搅得她六神无主。

  入夜的北洋水师提督衙门较之白昼犹是热闹了几分。衙门口一溜八盏大红灯笼映得四下亮堂堂一片,几十个亲兵侍卫一身簇新衣裳,挺胸收腹昂首伫立两侧,贺喜的、接客的、跑杂做事的往来穿梭,流水价不断。前厅内,猜拳行令的,吆五喝六的,简直闹翻了天。只偌大的后院却是鸦没鹊静,静得让人发毛,让人不安。

  “贺喜贺喜,这贺的哪门子喜?!”生性谦和的林永升按捺不住胸中的郁闷,起身推窗凝视天穹,愤愤开口道,“损兵折舰,却如此景象,直滑天下之大稽!”刘步蟾望眼闭目沉思的丁汝昌,轻声道:“钟卿,这会儿还说这些做甚?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着住了口,只用嘴努了努丁汝昌。

  “我知道!我更知道当初便不该那般草率行事!”林永升扫眼丁汝昌,冷哼道,“可下边呢?下边怎么想?以后这战还打不打?如何打?我水师这般下去,迟早要亡的!”

  丁汝昌颓然斜倚在大竹凉椅上,闻声左颊上的肌肉不易察觉地一颤,嘴唇翕动着似欲言语,只犹豫下终咽了回去。刘步蟾抽手扯扯林永升袍袖,嗔道:“钟卿,你是水师一员,怎可说出此等话来?”

  “正因为我是水师一员,方——”

  “还不住口?你——”

  “步蟾,让他说下去。”丁汝昌扭了下身子,微睁双目望着林永升,道,“说吧,有什么都这会儿倒出来吧。”林永升沉吟下,“啪啪”一甩马蹄袖单膝跪地道:“大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此莫说卑职,便我水师大部官兵心都会凉的。兄弟们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盼的什么?难道就是明知前途凶险,偏要贸然行之?难道就是明明损兵折舰,却要把酒庆功吗?”“说完了吗?”丁汝昌语气很淡,淡得似一泓秋水,让人揣摩不透他语中深意。林永升怔了下,回道:“完了。”

  丁汝昌长长吁了口气,起身上前搀起林永升,背手踱步道:“我知道,为着这事你们心里憋屈。对我呢,心中也有着些隔阂——”见林永升翕动嘴唇欲言语,他轻摆了下手,“我虽统着你们,只这么多年相处,却无异于兄弟一般,有些事也不用瞒你们。为着这事我与制台去电不下五次!”丁汝昌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叠纸递了过去。“北洋水师付出我等半生心血,谁不希望它好呢?只我虽为提督,名儿上有统调全军之权,然即便派何舰出海,也是制台大人说了算的。”丁汝昌苦笑了下,摇头叹口气道,“你以为我想与伯谦庆功呀?就这屁大点事,也都是制台大人——”

  “北洋水师虽说是李制台一手创建,只却是朝廷出的人力财力,他岂能——”

  “罢了罢了,不要说了。有些事儿心里明白就是了,不一定非说出来的。你一向沉稳,却也心有疑虑,下边不定怎样呢?我因这方多说了些的。”丁汝昌挥手止住林永升,侧耳聆听片刻,方道。

  “卑职明白。只——”林永升沉吟着道,“只这以后——”

  “以后怎样,谁又说得清呢?希望以后都能事遂人愿吧。”丁汝昌两手一摊,苦笑着道了句,旋即正色道,“只我等切不可因挫折颓废丧志,要时刻准备着报效疆场,御敌于国门之外!”

  “大人放心,卑职明白。”

  这光景儿,屋角的自鸣钟“沙沙”一阵响连撞了八下,已是酉正时分。丁汝昌扫眼自鸣钟,转身提袍边自穿着边道:“这阵子士气有些低落,回头好生想想法子,真要出海作战,这样子可不成的。”

  “嗻。”

  “走吧,是时候了。”说着,丁汝昌掀帘径自出了屋。穿月洞门循抄手游廊前行,远远便闻得前厅内觥筹交错、人声嘈杂。近前时,却听里间营务处提调牛昶炳正自龇着黄板牙道:“吴兄此次可是逃了番劫难。以你那‘广甲’舰,若是出海,只怕这会儿也——”

  “万幸万幸。不过,若真出去也能像方兄这般安然无恙回来,那可就——”吴敬荣仰脸哈哈笑了声,望眼众人道,“哎,我说各位,你们看这次会给方兄什么好处呀?”

  “少说也该给个‘总兵’做做吧。”

  “嗯,对。方兄做梦都想着呢。”牛昶炳说着拍拍身侧的方伯谦,笑道,“方兄,到时候可别忘了兄弟们呀!”方伯谦满脸得意神色,干咳两声道:“各位太抬举兄弟了,些许功劳岂敢有那份奢想?再说‘高升’号上数百兄弟遇难,兄弟这心里这会儿还——”

  “大喜时辰说这些做甚?”吴敬荣摆摆手,诡笑道,“方兄没那份奢想,那……那是不是想提督大人赏你几个雏儿——”话音尚未落地,众人已是哄堂大笑。方伯谦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忙不迭道:“吴兄说笑了,这——”

  “方兄不想?那方兄方才去‘芳园’做甚来着?还不是心痒痒吗?”吴敬荣端杯仰脸饮下,拭着嘴道,“方兄小心着点,那雏儿虽长得俊,唱得好,身上那刺儿却挺多的呢。”

  方伯谦身子颤了下,张嘴欲言语,只有人已接了口:“那种雏儿玩起来才够味呢。前儿新来个雏儿,你们晓得吗?哭爹喊娘将她那地儿看得直如皇宫禁院一般,兄弟我——”

  “说呀,怎么来着?”

  “你他妈吊老子胃口是吗?快说快说。”

  “提督大人到!”正自乱着,外头一声喊,众人兀自愣怔,丁汝昌脸色阴郁,已跨步入室,一阵桌椅乱响,唬得众人一齐起身,竟忘了行礼。半晌回过神来,口中道着:“卑职参见大人。”忙不迭躬身施礼。丁汝昌撩袍于中间席上坐了,环视周匝,冷声道:“此处是什么地方?歌楼酒肆吗?吴敬荣!”

  吴敬荣低头期期艾艾道:“回大人话,不……不是。”

  “牛昶炳!”

  “不是。”

  “明知不是,却还在此说什么粉头妓女!”丁汝昌脸上挂了层霜般冷峻,“形势日紧,尔等身为一舰之长,不思战事,却竟将嫖娼取乐这等事端到提督衙门,成何体统?朝廷花那么多银子送你们留洋,为的什么,嗯?!”众人捏着一把汗正没理会时,却听丁汝昌轻咳两声接着道,“回头各罚饷一月。日后若再这等贪恋酒色疏于战事,定严惩不赦!”

  “嗻。”

  “都坐下吧。”丁汝昌端杯呷口茶咽下,环视眼众人淡淡笑道,“伯谦此次护送援朝陆营将士,虽说受了些损失,但于优势日舰的围攻下能奋起抗击并重创日舰‘吉野’,实属难能可贵。下面就让伯谦将此番交战情形与大伙儿说说,伯谦!”

  “大人,卑职——”

  “说吧,说出来大伙听听,日后说不准会有益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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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的帝国2:励精图治崩溃的帝国1:举步维艰崩溃的帝国3:日薄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