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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的帝国3:日薄西山》 作者:康红武

第11章 风云再起(1)

  李端棻凝视着光绪,从齿缝中蹦出两个字,“变法!”光绪嘴角肌肉抽搐了下:“变法?现在?”

  养心殿前院里,几丛残花在晨霜打击下,蔫耷耷地垂头丧气,一副哭丧样儿。光绪面色阴郁,一双剑眉紧紧攒着,步履沉重地来回踱着步。似乎难以宣泄堆积在胸中厚重的郁闷一般,他仰脸长长透了口气:“王福!”

  “奴才在!”王福兀自在殿中小心翼翼地收拾着,闻声边脚不沾地出屋,边打千儿道,“万岁爷有甚话儿吩咐奴才?”

  “这什么时辰了,嗯?!”

  “回万岁爷,现下方辰时过——”王福说着戛然收了口,眼瞅着地上随风飘舞的枯叶,忙不迭道,“万岁爷息怒,奴才这便要他们进来打扫——”

  “不用了。”光绪黑眸凝视着天穹,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慢条斯理道,“你告内务府一声,每人杖二十棍子。”

  “嗻——”

  “慢着。”兀自说话间,珍妃由陈嬷嬷搀扶着自丹陛上下来。光绪移眸望了眼,三步并两步快步迎上前:“外边寒气重,快回殿里歇着。陈嬷嬷,还不快扶你主子——”“我穿这么厚的衣裳,怎会就受凉了?”珍妃莞尔一笑,边服侍着光绪穿了背心,边说道,“这都辰时光景了,皇上——”光绪虚抬了下手:“今儿不上朝了。”说着,上前亲自搀着珍妃上了丹陛。

  “皇上,那些个奴才臣妾意思就责恕几句算了,您说呢?”珍妃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笑色,见王福挤眼色给自己,会意地轻轻点了点头。

  “昨儿门里奴才吃茶啜酒,今儿这又索性便院子也不扫了。再不整治整治,只怕日后更不晓得怎生当差了!”“奴才终究是奴才。这上边松了,他们能不松懈?只要皇上打起精神,他们不用你说,也会长眼色的。”珍妃细碎白牙咬着下嘴唇,犹豫了下说道,“皇上莫说杖他们二十棍子,便杖个四十、六十的,过不了几日,还是老样子。”光绪细碎白牙咬着嘴唇,望眼珍妃,愀然叹道:“朕不是不想打起精神,其实朕心里急得直火灼一般的。可是能怎样呢?康有为那奴才走了,师傅这一病呢,又好些日子不见起色。朕这便说话的人儿亦没有一个。”

  珍妃晶莹的眸子凝视着光绪:“皇上灰心了?”

  “不。朕怎会灰心呢?朕——”

  “皇上既中兴之心未泯,便该振作起来。”珍妃不等他说完已然开了口,“现下形势艰难,想要推陈布新确是不易。然希望却并未破灭,皇上但打起精神,虽不能立刻将局面扭转,只一来不致使形势更趋恶化,二来也可使下边奴才看到希望所在。倘皇上这般下去,局面愈发不可收拾不说,便那些有志奴才也会心灰意冷的。如此即使日后机会来了,皇上想要重拾人心,隆兴我朝,怕也不易的。”光绪目光霍地一跳,不禁抽了一口冷气,细思珍妃的话,愈品量愈觉意味深长,颔首徐徐说道:“你这一席话,端的醍醐灌顶,朕这心里——”

  “万岁爷,钱相爷有事求见。”这光景,寇连材碎步进前,躬身打千儿道。

  “让那奴才在东暖阁候着,朕这便过去。”几个宫女听着这般言语或跪或站忙不迭给光绪更衣。珍妃站在一边会心地笑着,眼瞅着穿齐整了,上前亲自往光绪头上戴了珠冠,点头道:“皇上快去办正经事吧。”

  军机大臣钱应溥兀自在东暖阁内四下张望着,闻得橐橐脚步声起,忙躬身打帘侧立一侧。“罢了,坐着说话吧。”光绪虚抬下手止住钱应溥,于炕上盘膝坐了,问道,“情况怎样?有消息了吗?”“回皇上,利津决口业已合龙。”钱应溥谢恩,斜签身子坐了,轻咳一声回道,“皇上,今晨递来折子,言陕西雹灾水灾,湖南、江西、广东、云贵水灾,新疆蝗灾——”光绪眉棱骨抖落了下:“广东水灾不已谕旨史念祖就近拨漕米过去了吗?那奴才可有折子递进来?”他脸上毫无表情,声音枯燥得像干透了的劈柴。

  “前日呈进来道折子,奴才们已递了进来,说是广西桂林、凭祥等处亦遭了水灾,无力接济。”

  光绪看了看炕案上的奏牍,道:“朕记得八月他曾递进来道折子,说广西年成甚好,府库存粮足有……足有……”

  “百余万石。”

  “对,是百余万石。”光绪眉头攒着缓缓点了点头。“这么多粮食,便桂林几处受灾,又怎会无力接济?朕看他是存着‘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心思!”说着,在案上奏牍中翻拣着。“失察?这一失察便少了四十多万石粮?他可真愈发会做差了!”光绪颊上肌肉抽搐了下,一手提了朱笔在史念祖的奏章上批着,冷冷道,“他以为朕是什么?!是傻子?!是呆子?!”看着光绪那般神色,钱应溥寻思着站起了身子,心里兀自胡乱思索着,却听光绪细碎白牙咬着又道,“似这等奴才,你意思就责恕几句?嗯?!”

  “皇上息怒,这……这都是刚相他们的意思……”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意思?!”光绪睃眼钱应溥,幽幽地说道。

  钱应溥清癯老脸涨得通红,犹豫着跪了地上,期期艾艾道:“奴才……奴才……”

  “你先始差事办得甚合朕意,这朕心里记着的。”光绪冷冷一哂,“只自打强学会被查禁,便委蛇保荣!但遇着事儿,都是刚毅他们怎生说便怎生做,你是刚毅的奴才还是朕的奴才?!”

  “奴才学浅识薄,又……又入中枢时日不久,种种事儿皆不熟络,故——”

  “不熟络不假,只谁生来便甚事儿都做得的?!学浅识薄,你那进士又怎生中的?!”光绪盘膝坐得太久,欠动了一下身子,又道,“话儿朕就说到这,下去你自己好生思量吧。史念祖那奴才褫职。湖南几处你们议议,再与朕回话。陕西去岁遭旱灾,这没缓过气来又受雹灾水灾,下去先从甘肃拨漕米二十万石过去。另外,再从内库拨银十万。”

  “嗻。”

  “对了,与日夷款子筹得怎样了?”光绪说罢犹豫了下,趿鞋下炕,徐步出了殿。

  “部银现两千一百多万两。另英德答应再次借款与我朝,年息、偿还期限都较前有所松动,只其要求以苏州、淞沪、九江、浙东等处货厘及宜昌、鄂岸盐厘作保。”钱应溥亦步亦趋跟在光绪身后。

  “你六爷什么意思?”光绪剑眉紧锁,止住脚步,回首凝视着钱应溥。钱应溥细碎白牙咬着下嘴唇,低首轻声回道:“奴才昨日过府,六爷意思,还是答……答应了吧。”光绪长舒了口气,目光望着飞檐上昂首欲飞的金龙,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只终无可奈何地垂下了头:“此事回头你们再议议,看还有没有其他法子可想。”见李端棻月洞门处进来,光绪眉棱骨抖落了下,说道,“还有什么事?”

  钱应溥咽了口唾沫,犹豫了下躬身道:“皇上,山东巡抚李秉衡急电,德国军舰三艘,借口我巨野乡民杀害其传教士韩?理伽略、能方济二人,强占了我胶州湾。”

  “三艘?只有三艘?!”光绪脸色铁青,两手握拳,微微抖着,“守军呢?他们都做什么去了?!”宛若凭空一声炸雷,直骇得钱应溥面如土色,愣怔片刻,方忙不迭躬身打千儿道:“炮台守将总兵章高元猝不及防,已为德军扣押。皇上,李秉衡以为衅自彼开,非与之决战不可。请求调兵、招募兵勇抵御德夷侵略。”

  不知什么时候起了风,愁云漠漠,给四下里笼罩了一片阴沉灰暗的色调。不知过了多久,光绪粗重地透了一口气,问道:“那奴才可奏了二传教士被杀为的何来?可是那些拳众所为?”

  “嗯——”似乎没有想到他有此一问,钱应溥愣怔了下回道,“据奏是洗劫全村的土匪们干的事。此一案件与传教士问题压根没有关系,只是普通的劫掠及为抢劫目的而引起的杀害而已。”光绪细碎白牙咬着下嘴唇,攒眉蹙额来回踱着碎步,足足盏茶工夫,方愀然道:“立即电令许景澄通知德国,我朝已就此事加紧查办;谕令李秉衡,速派司道大员前赴曹州根究,务必获盗查办。”

  “嗻。”

  “皇上,奴才以为——”李端棻躬身请安侍立一侧,这时犹豫着开口轻声说道,“现在德夷图借胶州湾,此案正是其借口之资。即使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德夷亦断不会退出胶州湾的。为今之计,只有乘其立足未稳,援兵反击,方可收回胶州。”

  “老佛爷懿旨到!”

  见崔玉贵在月洞门处被三格拦着,光绪虚抬了下手:“让他过来吧。”

  “奴才给万岁爷请安了。”崔玉贵躬身打千儿向光绪请了安,说道,“万岁爷,老佛爷有话儿要奴才——”

  “说吧。”光绪说着面北躬了身子。“老佛爷旨意,”崔玉贵干咳两声清清嗓子,朗声道,“德情虽横,朝廷断不可动兵。鲁境各军非奉旨不得妄动,唯有镇静严札,任其恫喝,不为所动。”光绪冷冷一哂,似笑非笑地望着崔玉贵:“老佛爷还有甚话儿,可别忘了?”“奴才怎会呢。”崔玉贵嘿嘿一笑,“老佛爷还有话儿,要万岁爷将手头上事儿先放放,这便去六爷府邸走一趟——”

  “奕可是——”光绪身子抖落了下。

  “太医院奴才说,六爷怕时日不多了。”崔玉贵咽了口唾沫,“还有个事儿,奴才刚在六爷府里遇着庆王爷,他要奴才与万岁爷捎个话儿——”

  “他好大的架子呀!”

  “庆王爷怎敢呢?只事儿有些急,他一时半会儿又脱不开身,这才要奴才——”光绪不耐烦地摆了下手:“行了,说吧!”“庆王爷要奴才转奏万岁爷,那德使海……”崔玉贵抓耳挠腮,猛地一拍脑门儿道,“海靖,对,是海靖。他提了六个要求,要咱派人去谈判。这六条呢,头条儿便革了李抚台差事,二要惩凶,还有……咱与他合伙修筑铁路;在济宁、曹州及巨野县张家庄三处由咱出资给他们各建一所大教堂,上边刻上‘钦建天主教堂’几个字儿,最后还要咱在巨野、菏泽、郓城等几处地方给他们那些传教士修建住宅。”

  “道乏吧。”光绪轻轻摆了下手不再言语。“皇上,”钱应溥细碎白牙咬着嘴唇,沉吟着开口说道,“依奴才意思,德夷所提六条要求,无伤大碍,不妨派员与之谈判,以期息事宁人,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李端棻沉吟了下,望眼钱应溥,躬身道:“皇上,奴才以为此事还须从长计议才是。其他诸条且不说,只允其鲁境筑路,德夷势力将会直逼京畿重地。请皇上三思。”钱应溥半苍眉毛抖落了下,捋髭须徐徐道:“皇上,德夷要求现下尚只限于此,但时日拖得久了,奴才恐其又横生枝节。到时战无力,议又为时已晚,损失恐更不可想象。”

  “皇上——”

  “不要说了。”光绪摆手止住李端棻,移眸钱应溥道,“朕意你去天津会晤那海靖,你看如何?”

  “奴才敢不凛遵。”

  “如此便好。”光绪沉重地踱了两步,“此事正如你所说,时日不可拖得久了。后晌你便赴津。至于德夷所提诸条要求,尽力争取,如若不能,便……便应允了,只要记着一条,务必使其撤离胶州湾。另外,顺便再告诉许景澄那奴才,广设方法,如巴兰德、德璀琳等宜笼络之,俾劝德毋失邦交,以顾大局。”

  “嗻。”

  “前晌你当值?”

  “是的。”

  “要孙家鼐进来接着,你差事办了便回去吧。嗯——”光绪沉吟了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只终挥了下手,“道乏吧。”说罢吩咐王福备轿,抬脚复折回屋中。李端棻伫立院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兀自没理会时,见光绪出来,忙打千儿道:“皇上,奴才——”“上朕的大轿,咱们边走边说。”光绪说着呵腰上了轿。

  “别发呆了,坐着说话。”光绪在轿底跺了两下,自斟杯茶呷了一口,问道,“甚时回的京城?”

  “奴才辰时过着一刻进的京。”李端棻躬身回话小心翼翼地坐了。“一准儿还没顾着回家吧?”光绪隔轿窗望着外边天色,移眸时伸手指了指案上茶壶,“自己动手。下去先到府里报声平安,你这出去成月光景,你那婶母可真急得六神无主,便昨儿还与朕要人呢。”

  李端棻提壶给光绪添了茶,斜签身子坐着:“奴才幼年丧母,全是婶母将奴才拉扯长大。她若有失礼之处,还请皇上念——”“罢了。像她那种明事理的人,莫说不会有失礼的地方,即使真有,朕又怎会怪罪?看到她,朕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额娘,她——”走得稳稳的轿子猛地颠了下,光绪兀自怔怔出神,不由身子摇晃了下。

  “万岁爷恕罪,奴才——”

  “没事的,走吧。”光绪轻咳了声望眼李端棻,眼眶中竟已泪水涟涟,“有这样的婶母,是你的福分,要好好孝敬她才是。朕看她咳喘得厉害,让奴才与她配了些药,要真管用,回头告朕一声,将方子抄了回去多配些日常用着。”见李端棻起身欲大礼谢恩,光绪虚抬了下手,“免了吧。那边情形怎样?”“新建陆军一切营制训练全按德国章程。奴才抵小站时,适逢其会操,就奴才看,战斗力较之神机营、健锐营犹胜出几筹。”李端棻收神轻咳了声回道。

  光绪闻听,不由兴奋地两手一合:“袁世凯这奴才果不负朕所望!前阵子他递折子进来,打算扩编到一万五千人,朕恐他贪多不精,没有应允。如此看来,是朕多虑了。”他眯缝着眼,似乎在沉思着什么,半晌,轻轻点头又道,“你先去府里看看,回头进宫告孙家鼐拟旨,袁世凯前议准奏。只一万五千人仍嫌少了些,嗯——朕意思,就两万——”

  “皇上,奴才意思,此事还须从长计议。”李端棻咽了口唾沫,插口道,“一则扩军难免不引起老佛爷疑心,二来……二来奴才恐袁世凯那奴才由此愈发狂妄放纵,日后便皇上亦约束不住。”光绪眉棱骨抖落了下,两只眸子炯炯生光地盯着李端棻:“你是说那奴才已有反朕之心?!”

  李端棻细碎白牙咬着下嘴唇:“这奴才不敢说,只那厮却不时被荣禄约了去天津城。为万全计,奴才意思还是慎重着些好。”他沉吟了下,又道,“那厮如何待李鸿章的,想皇上也已晓得。此人心奸脑滑,现下手中兵力有限,尚不敢有狂谬之心,倘猝然扩军,奴才恐他必会——”“那厮与荣禄私下交往,朕亦有耳闻的。”光绪剑眉紧锁,“前次授他直隶按察使一职,朕意便是为了稳他。倘这事不应允他,朕怕——”

  “官职可与他,只兵却万不可多与。”李端棻声调悠长,叹息说道,“皇上可曾想过,但这厮倒戈一击,会是怎样结果?”

  “这——”光绪脸色陡然如月光下的窗户纸般煞白,怔怔地望着李端棻,喃喃道。

  “恕奴才斗胆,似这等狡诈圆滑、唯利是图之徒,皇上当初便不该委以重用的。”话音落地,李端棻方觉失言,惴惴不安地望眼光绪,但见光绪怅然望着窗外街衢,似乎压根便未曾听进去一般,方暗暗长吁了口气。

  许是天色阴晦缘故,宽阔的街上一个人影亦无,只阵阵哨风吹得枯叶沙沙响着。光绪一动不动静静地望着,足足盏茶工夫,方叹道:“当初用他,朕心中也知他贪权好利的。只因着他年轻,有股子闯劲,加之又在外边做了那么多年差事,与夷情多少了解一些,方——”

  “奴才妄言犯上,请皇上恕罪。”李端棻起身一个揖儿打将下去。

  “行了,坐着吧。”光绪发泄胸中郁闷价长长透了口气,徐徐说道,“手中无兵,做事儿难;这手中好歹有些个兵了,却不想做起事儿依旧是那么难。依你看,朕现下该如何是好呢?”李端棻受宠若惊,强自按捺住跳动不已的心房,沉吟片刻,说道:“皇上但要成大事,手中无兵万万不成的。七千新建陆军虽则骁勇,只好汉难敌四拳——”

  “罢了袁世凯再行扩军,你以为如何?”

  “现下还不能罢免那厮。”李端棻轻轻摇了摇头,“一则没有合适奴才接得下那差事;二则倘罢了那厮,只怕老佛爷会借机委个心腹奴才接手,如此皇上这些年心血岂不白费?”

  “那——”

  “奴才意思,袁世凯的奏折先压着,他若再递折子进来,皇上可以库银无多搪塞,暂时稳住他。只这也非长远之计。若求万全,现下唯有一法——”李端棻凝视着光绪,从齿缝中蹦出两个字,“变法!”光绪嘴角肌肉抽搐了下:“变法?现在?”

  李端棻沉重地点了点头:“对,只有变法。现下德夷强占我胶州湾,民情激愤,莫不思奋发图强,此正推行变法之大好时机。但新法颁布天下,举国响应,似袁世凯那等圆滑之辈,岂会看不清形势?他若真再心存二心,皇上罢他差事,老佛爷时势所迫,亦不能有所作为的。而那时扩军,更是名正言顺之事。”光绪仰在软软的座垫上闭目沉思良久,矍然开目说道:“有老佛爷在上边,她能应允变法吗?搞不好,会弄巧成拙的。”

  “皇上但变法谕旨颁了下去,老佛爷又怎能收了回来?”

  光绪身子电击价哆嗦了下:“你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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